..續本文上一頁吧……我敬獻的叁支香呈現出佛祖臨壇的香譜。我似乎感應到菩薩答應了我的請求。在准備返回廣州登車的那一瞬間,我突然萌生一個念頭:在即將要到的廈門南普陀寺做一次超拔佛事。
我在南普陀寺爲女兒預定的佛事是往生普佛,時間被安排在她走後的第二十一天下午。我帶著鮮花和水果提前來到大殿。那時,寺院的住持妙湛法師剛剛圓寂不久,院子裏陳列著他的荼毗法會、留下的舍利子等各種照片。我站在他的法照前,祈禱他加持今天主法的法師一切圓滿。在整個佛事過程中,我專心致志,惟恐不虔誠。我在心裏默默祈願:觀世音菩薩啊,我把孩子交給您了,只有您才是她最可靠的依怙。從今以後,我會將天下所有的孩子當作自己的孩子,像您一樣平等慈悲對待每一位衆生,願我的善心能給我的女兒和所有的孩子帶來福德,從而不再受任何苦痛,願天下所有的父母都能和我一樣發出如此的善願,從而永遠免受失去兒女的痛苦……
我與女兒一定和觀世音菩薩有著甚深法緣。在她去世的第四十六天,我所住城市唯一一座正在籌建中的寺院打觀音七。之前我並不知此事,我與監院原本很熟識,剛好當時又沒有主壇的施主,于是,女兒的照片被安放在了主壇的位置。
那些日子,我放下一切瑣事,也拒絕了單位爲我升職的好意,每天潛心于顯教的早晚功課。臺灣淨空法師所講的《了凡四訓》給我的修行帶來了很大啓示。我決定要以“了凡精神”重新安排自己的人生軌迹。佛是人天之師,修習佛法就是要像佛一樣做衆生的榜樣。佛法絕不是遭受了苦難打擊的人痛苦的麻醉劑,更不是懦夫們消極遁世的避風港。一個好的修行者,要通過改變自己而改變自己的命運,爲別人做出示現,要使周圍的人從你身上看到:佛法不僅能引導衆生走向究竟的解脫,而且能使衆生獲得今生的暫時安樂。這樣才會有更多的人願意並跟著你學佛。
正是依靠這種願力,依靠佛菩薩的加持,我努力擺脫了失去女兒的巨大痛苦。我時時觀察自己的心念,痛苦的妄念一生起就立刻打斷,那時我在不知不覺中,進入了心性的最初級的修行訓練狀態。
爲了能預知女兒轉生的結果,我按照一位老居士所教的方法,每天禮拜持誦地藏王菩薩聖號,每晚臨睡前,虔誠祈禱地藏菩薩加持我在夢中見到女兒。第一次在夢裏見到她時,我不知道她已經死了,她已屬于別的人家,她生活的環境好像很好,但她似乎被周圍的什麼人看護著,沒有自由,她心情很不好,我的心很難過。于是我設法幫她逃離。終于她坐著一輛紅色小汽車逃脫了。還有幾次夢到她,都是寄居在別處,無法回來,夢的時間都很短,而且彼此距離很遠的樣子。有時夢見她,同一些陌生的像流浪的孩子在一起玩。
女兒去世後的兩個月左右,我夢到和她去參加一個婚禮。夢裏沒有光,環境很陰暗,好象白天的太陽被厚厚的烏雲遮住的樣子。是誰的婚禮我不知道,周圍很多幫忙籌備的人也都不認識。一個區長身份的人(該是主管一方的城隍)給我和女兒分派的工作是給結婚的人送布娃娃禮品。當時我的手裏捧著一個高個的女孩,女兒手裏則是矮小的男孩。我們似乎去晚了,婚禮的車隊從我們前面開過去了。我向旁邊的人打聽那家的住址,他問我:那家人姓什麼?我的心一驚,惟恐忘了似的,但迅速想起來,順嘴說出:“姓崔。”那人順手指了方向:“就在那兒。”我和女兒立刻到了,但所見的是座紅色的帷帳,女兒獨自進去了。早上醒來,這個夢仍舊很清晰,尤其是“姓崔”的回答更是記得清楚。我將這個夢告訴過那個指導我修行的老居士,沒對別人提起過,生怕泄密,會給孩子的轉世造成障礙。
爲了進一步證實女兒能轉世回來,我找到大學時的一個校友,據說他有個外甥可以通靈。面對這個當時只有十一二歲的男孩,我的內心沒有懷疑,對他的神通真實與否也不做任何試探,我把女兒的照片拿給他看,告訴他,她已經死了,並問:“她現在在哪兒?怎麼樣?” 或許是我的清淨感應,他很平靜地回答道:“在天道,不太好,她想回來。”“她能回來嗎?”“能,明年四月或六月”,並且告訴了我單雙日,但我當時沒能記住。他還說:“她回來時還是女孩。”我又問:“我怎麼能知道是她回來呢?”“她自己會告訴你。”最後他要我寫出七句話,每句六個字,念誦多遍。說這樣可以使她心情好一些。我都一一照辦了。當時正是1996年的深秋時節。
不久之後,我再次在夢裏見到她。我站在一口大的天井邊,下邊好像是另外一個世界。我似乎看到一棵大樹,女兒從那邊走過來,身上穿著一件墨綠色的絲絨裙,顯得很興奮,這是在夢裏,我第一次見到她高興。她邊走邊和旁邊的一個夥伴說著什麼。我小心地輕輕叫她,怕別人聽到,她好像知道我在等她,她被我迅速從洞裏拽了上來。另外還有個孩子,我不能扔下不管,于是又去伸手拉那個。這時,有人出來阻攔了,說:她上去就不管了,但這個不行。我低氣地哀求:“就讓他上來吧!”那人似乎很尊重我,便默許了。我趁機把那個孩子也拉了上來。
1997年春天,冰雪消融的時候,我遇到一位從外地來的四十多歲的女人。我們彼此不認識,當她見到我後很疑惑地問:“你沒有孩子嗎?”我謊說:“有。”她更加疑惑:“不對,我怎麼看見觀世音菩薩給你送孩子呢?”我問:“是男孩還是女孩?”她說:“是男孩。”我讓她再仔細看看,她肯定地說:“是男孩。”我問:“他什麼時候出生?”她說:“九月。”
爲了女兒轉世,我在1997年12月取掉了避孕環,卻始終沒有懷孕。四月的日子很快就到了,我每次出門都會很留意周圍,希望能撿到棄嬰。然而我的希望落空了。有一天,我又夢到了女兒,她穿著一件粉紅色的紗裙,我們之間隔著透明的玻璃樣的東西,她從裏面跑出來,緊緊地抱著我,我仿佛感到不是在夢裏,我們是真的團聚了。而且那個夢境是明亮的,區別于以前中陰時那種陰暗的狀態。我背著她,沿著盤旋的天梯向上走著,她對我說:“你再要個孩子吧,”我問:“再要孩子會不會有事了?”她說:“不會。”我問:“再要孩子叫什麼名呢?”她說:“就叫薛日綢吧。”我問:“是未雨綢缪的“綢”嗎?”她說:“是。”夢醒後我問自己:我真的會有兩個孩子?
1998年元旦過後,很快春節又要到了。我想給母親打個電話問候一下。我的娘家住在同省相距五百多公裏的另外一個城市。我十七歲考學讀書只身來到現在這個城市。那時我想去離家最遠的廣州,但沒能掙脫命運的束縛,陰差陽錯地聽憑了業緣的擺布。弟弟從小到大一直是家裏的大患,而我從小到大都爲有這樣的弟弟感到煩惱。那些年,我最擔心的是弟弟的行爲惹來橫禍,而使父母遭遇晚年喪子的痛苦。爲了給父母減輕精神的負擔,我把他弄到自己身邊,希望他能因環境的改變而有所改變。雖然我相信所發生的一切都是因緣,但在心底我一直不肯原諒弟弟,埋怨是家人給我帶來了災難。
母親接到我的電話很高興,我忘記有多久沒給家裏打電話了。我能感應到母親歉疚甚至自卑的心理,我知道,直到現在,母親的這種心理也沒有完全消除。這使我每次想起來都很痛心。她小心地試探著提起孩子轉世的事,終于告訴我:她在八個月前撿到了一個孩子。聽到這,我的眼淚撲簌而下,我知道女兒終于回來了。
如果不是女兒以這樣的方式回來,或許我這一生再也不會回家了。
她用自己的死讓我的慧命獲得了新生,她又用這樣的生讓我避免了今生的憾事,使我的人生能日臻完善。
女兒的再生日是四月初十,修學密法後我才知道,這不是一個平常的日子。我見到她時已經八個月大了,媽媽說她非常怕見陌生人,有生人接近就嚇得大哭,甚至渾身顫抖。我怕驚著她,慢慢靠近她。然而,她對我卻沒有任何恐懼的反應。媽媽讓我看她的脖子,在她脖子的動脈處有一塊指甲大的紅色胎記,形狀像個指印。我說:“是她回來了!”父母見我如此肯定,像是吃了顆定心丸,又像是卸下了一個巨大的重壓似的松了一口氣,欣喜起來。母親詳細向我講了孩子回來的經過。
女兒的離世給弟弟帶來了同樣的痛苦。他一直很喜愛她,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而孩子的遭遇又緣于他的工人,這更加劇了他的痛苦。那時他盡了一切所能做到的,只要說能給另外一個世界的她帶來利益,他都去做。也正因爲如此,他放棄了複仇的計劃。那時他依照一些懂得術數的人指教,做了很多民間常用的燒施法。在一次做燒施時,裏面一個木製的樓閣樣式的工藝品——據說這是用做她在那邊居住的房子,突然從火堆中飛升起來,距離地面有近一米的高度。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撥火的木棍在它下方來回撥動,下面真的是空的,燃燒的“閣樓”居然在空中停了好一會兒。
他一直想領養個女孩,長大後再送給我,以此來作爲補償。有一天他夢到在一輛公交車裏遇見了我女兒,他要領她回家,但女兒卻不願理睬他。而我忽然也想起,那天愛人沒回來,夜裏我一個人睡在床上,卻清醒地感到,我翻個身,意外發現女兒正躺在我的被子裏。她渾身赤條條的,我問:“你現在住在哪兒?”她說:“住在展覽館。”我又問:“你是怎麼回來的?”她說:“是坐公共汽車。”我當時爲不能照顧她,讓她一個人奔波感到難過。她通曉我的心思,憂傷地說:“也沒辦法。”接下來我好像是真睡著了。早上醒來時,我後悔沒再多問她些什麼,而她說的住址也正是一個烈士紀念館,她一定是在投胎前住過那兒。
很快,有個朋友告訴弟弟醫院有個棄嬰,是女孩。他急忙拿著包裹趕到醫院。女孩是引産下來的,因在母體不足月,體重不滿兩公斤,引産時又因嚴重缺氧全身青紫,已經奄奄一息。弟弟腦海猛然浮現女兒遇難後的樣子,下意識感到她一定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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