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今生不再錯過
頂禮至尊大恩根本上師!
“我有明珠一顆,終被塵關牢鎖,他日塵盡光生,照破山河萬朵。”
我有時覺得紮西持林不僅僅是今世的。譬如那日黃昏從大轉經輪處往回走,忽然一陣高亢而又遼闊的藏音女歌聲從身後傳來,回頭尋時,卻僅見一點紅衣,緩繞經塔。那瞬間的感覺很蒼老,風送古音,人轉經輪,彩塔翠巒,藍天白雲,似曾相識但卻又不知從何想起,茫然間不禁悲從心來。
別離
因爲我感到苦,聽說有一樣東西能度一切苦厄。
十年前的夏秋時節,我失去了兩位至愛的親人,其中一位是如母般的祖母。祖母是典型的舊式婦人,大半生在勞苦中度過。耳聞目睹,潛移默化,我學佛前僅有的一些爲人處事的優點大多受惠于她。故世好多年前,祖母因爲老了不管家務了,就將所有的積蓄交給了我父親,並親手爲自己縫製好了一套藍色布衣褲外套、一身白色襯衣褲及一對鞋襪, 將之放在床邊的衣櫃裏,說這樣走的時候就不用麻煩別人了。
祖母去世的消息我是幾個月以後才得知的。父母親是非常敬業的醫生,不相信來世,認爲人走了不論再爲他們做什麼也無濟于事了,所以一直瞞著從倫敦去香港不久的我,怕影響我工作。我知悉後心裏很痛卻流不出淚,常想著祖母是否是穿著她自己縫製的衣服走的?祖母的離去給我留下很多傷痛。記得有一年,我回家小住,對祖母說要帶她去逛城隍廟。那個時候祖母眼睛已很不好,平常很少外出。我是信口說的,轉頭就忘了。沒想到祖母聽了後第二天就穿戴齊整,還將平日很少穿的圓口皮鞋擦得亮亮的,穿在腳上,早早就坐在她常坐的椅上等我起床,問是否可以去城隍廟了。在我回家的那個星期裏她幾乎每天都是這樣坐在椅上等我,但一直到我離開,她都沒有等到出門的一刻。
祖母的故世突然讓我看見了許多以前不以爲然的瑣事,也令我對生活中的遺憾既愧疚又無奈,當時的我,以爲由于生死之隔我將永無彌補的機會。
攝受
次年春天不信佛的表妹忽然給了我一些有關佛法中因果的書,我都讀了,並覺得很興奮,爲了別離的親人,我願意相信有來世。或許苦有一種淨化的作用,過了不久,我就聽聞到當時被稱之爲“希阿榮博堪布”的上師。當時的我從未聽說過五明佛學院,對密宗亦知之甚少,但我還是飛去了成都。
“過來過來,”我剛走進上師在成都的寓所, 就聽見上師在裏面房裏這麼說。記得那一刻上師很隨意地斜倚在一張大床上,容色燦爛地對著屋門。那一天,上師對我說,“你今天皈依。”那個口氣好似叫我吃飯穿衣一般。當時的我沒有深信輪回,也並不清楚皈依到底意味著什麼,但在上師身邊,我所有的思維似乎全集中在一個念頭上——就是令上師歡喜。後來讀《楞嚴經》,佛問阿難,“初發心時因何出家,”阿難言,“我見如來叁十二相,勝妙殊絕……是以渴仰,從佛剃落 。”每讀到此,我就會想起自己那日的皈依。
在成都,我說因爲生活中的一些變故常常很厭生,上師說,“不要這樣,弟子,不值得的。”當時上師就說得那麼簡單,但是看著我的臉顯著很深很深的悲憫,而這份悲憫直到我後來對上師生起信心後回想起來才開始看得清晰。
自那以後我的心情漸趨平和,所以隱約裏對上師總懷著一種感恩,但是因爲沒有覺悟,對上師要求的功課無所用心,更談不上修。我也開始雜七雜八地看一些佛教入門書,抓了一把佛學知識後,我對密宗“皈依師”的說法有很大的邪分別念。我常自以爲是地去解“依法不依人”之說,漸漸對上師欲近又止。另外,人往往不珍惜輕易能得到的東西。那時的上師似乎很容易親近,起行坐臥在顯現上很普通,沒有“活佛”的光環,我開始將上師作普通出家人看。
一天晚上我獲悉上師在我近邊一個城市,我決定次日就去拜見上師。
次日一早我趕去上師那裏,沒有任何供養,卻在上師的歇息處用了早餐。不多時,上師即動身去火車站趕往另一城市。在車站,上師說要買點東西在路上吃,就走去車站小店秤了很多很像我念大學時食堂裏賣的那種八分錢一塊的方蛋糕,我當時心念很雜,一會兒覺得上師胃口好大,一會兒想替上師付錢又擔心回程現金不夠,一會兒又算計學佛不是世法不應該同錢有關系,躊躇間上師已買好了蛋糕。
返回香港的路上,我在一臺取款機處取了捌佰元現金,沒想到忘拿就走了,等到想起遺留的現金即刻返回時,雖說才一分鍾左右, 機前已空無一物。這是我唯一一次取錢忘拿。
違師命
2004 年暮春,我對生活中的一大抉擇舉棋不定,便打電話向上師請教,未料平日裏和風細雨的上師在電話裏卻用極其嚴厲的措辭語氣警示我,當時的我驚異之余即起嗔心。“當年只因情未撇,無邊生死自羁留。”無知加上任性,我做了一個與師之教言相違的決定。那一年,我回到了歐洲,卻沒想到迎來的是一段從未有過的奔波歲月。
那時的我壯年氣盛,躊躇滿志,以爲只要多用心就會否極泰來,但奇怪的是許多原本得心應手的事越努力卻好似越違緣重重;心境也漸漸地似雨夜的街燈,既昏暗又孤寂。日複一日,雖倍感無助,卻因愧疚而不敢同上師聯系,只是常念觀音,常思上師,心裏頭好似同一樣東西藕斷絲連。
兩年多後,辛苦與煩惱使我舊病複發,我因此決定辭去不再熱衷的工作。也就在這一切發生之前,我又同上師取得了聯系。從工作地給上師打電話,上師好似一切如故,開口第一句話就是,“弟子,你在哪裏?身體好嗎?”
等次年再見到上師時已時隔叁年。談起其間的變遷,我非常慚愧地向上師忏悔,上師卻很淡然,“沒什麼弟子,沒什麼。” 那一刻,我又看見了上師五年前初見我時談起生死時眼光裏流露出的那份悲憫。我曾聽一位師兄說,上師的慈悲是視六道同命,譬如放生,上師就像母親看著受難的孩子那樣,即使是一只蟹,上師也會非常輕柔地捧起,小心翼翼地撥去捆綁它的繩子,然後輕輕地對著它吹一氣 ……我想“同體大悲,無緣大慈”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疑信
“幹荷葉,水上浮,漸漸浮將去。”辭去工作後,我在美國定居。雖然暇時有多,依然既不精進也不知如何依止上師,大部分的時間花在健身、種花、看書、品飲這些看似養性的清事上,心裏則疑惑爲何貪嗔情執並未隨環境的改變而有所減弱?
汶川大地震的那一年夏,我恰好回國探親,便去了上師建議的雞足山。沒想到在雞足山卻聽聞到一些對密宗及密宗上師不利的言談。我本來就對“皈依師”沒有定解,遇到這些違緣,我禁不住一下對上師生起了疑惑。
從雞足山返滬後不多日,有師兄打來電話說因上師馬上要閉關,如需聯系上師囑咐即刻打電話。我因爲自己已生起的邪分別念很想回避上師,怕給上師的健康帶來不利,但又不敢不給上師打電話, 矛盾中一邊打電話,一邊則希望電話不要接通,結果上師的電話已關機。
回家後我很落寞,既想同上師聯系又不知如何面對自己的信心問題。這樣猶猶豫豫了一段日子,有一日忽然收到一份名爲智慧普賢的電子郵件,打開一看是上師寫來的,叫我去菩提洲網站讀一讀他在那裏的一些開示。于是,我開始按上師的開示做功課。
剛開始正式做功課的一段日子,人好似清朗了不少,但修了兩叁個月正覺得一派好風光時,便會突然一下子感到很累、很厭,忽然覺著自己並不明白爲何修行,于是茫然中就會有一兩個月提不起功課,習氣煩惱更往上串。就這樣修行像鍾擺,晃來晃去、事倍功半。
那時,我經常讀上師在網上的開示及佛子心語,特別感興趣的是有關信心的內容,有時候讀著讀著就好像到了上師面前,不禁慚愧淚下,直接在電腦前一邊觀想上師一邊行起禮拜。
依止
對佛法和上師的信心,對有些人來說,信心是與生俱來的,對我來說,它則是一段八年的心路。人到中年,我開始往回看,看著看著,常覺得即使是那些萬般執著再怎麼也不願放手的人和事,到頭來終是一場辛苦癡夢。這樣的時刻,我就會特別想念上師,好像上師是我生命中唯一的恒常。
去年夏天,我去了學院。去之前,我問上師,怎樣利用在學院的十天。上師說,邊繞壇城邊誦百字明。去學院的路上,我在顛簸的長途車內一直昏睡,苦不堪言,“爲什麼學佛”這一問題又冒了出來。在學院招待所裏,與我同屋的師兄一臉詫異地望著我,好似我在找一個非常多余的答案。她說“我學佛很簡單,因爲我相信輪回。”她還說,她臉上的紅暈叫高原紅,是前世留下的。
我在學院老老實實地按上師的要求轉繞壇城忏悔,沒有刻意去做別的。離開學院回家後,我雖然依舊時斷時續地做著功課,卻開始會經常觀想上師在頭頂或心間,內心裏也覺著有一些不同,怎麼不同又說不清。
慢慢地,當我生起善念,或感受到安樂時,我會想這是上師叁寶的賜予,心裏充滿感激;不過一遇到違緣,仍然常怨天尤人。 到後來,即使遇到令己煩惱的對境,我也會開始試著想這一定也是上師叁寶的加持,于是就盡力忏悔。不知不覺當中,雖然煩惱依然還在那裏生滅,但困擾心緒的時間卻不那麼長了。
有一日,我重讀慧明法師有關皈依師的開示,其中有“若舍自心,專向外求有相之師,縱遇明師,不在自心上時時檢點察覺,又何能與師心相印?” 回光返照,我忽然明白過來了。
歸途
人生常有不可思議之處,“皈依師”這叁個字曾令我踯躅徘徊,也正是這叁個字開啓我修習密宗的信心。
多年來的一點覺悟使我重新認識“皈依師”,原來它就是教人“依法不依人”:將上師視爲法身佛,“心不住相”,“現逆順境,猶如虛空。”“四威儀中常現清淨,乃至示現種種過患,心無驕慢……不起惡念……”。如“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
我在紮西持林曾讀到省庵大師一段關于念佛恩的話:“我造業時,佛則哀憐,方便教化,而我愚癡,不知信受,我墮地獄,佛複悲痛,欲代我苦,而我業重,不能救拔,我生人道,佛以方便,令種善根,世世生生,隨逐于我,心無暫舍……”
我雖不見前世,但看今生,從東至西,半世已過;流年似水,轉頭即空。今生的每一段過去都好似前世。我不敢想,如果沒有似長夜孤光般的上師叁寶,還有多少個漫長的如此在等著我。但是,欲以今生逆曆劫,好難!于是我同一位師兄說,我對自己沒有信心。他說,那是因爲你對上師沒有信心。
我相信,同上師的因緣一定不只是今生才有的。上師說:“對上師,願我們不要留下太多的遺憾。”我想說,最大的遺憾就是今生再一次錯過。
願我們今生都不要再錯過了!
弟子 貝瑪拉嫫
完稿于2011年8月29日
《願今生不再錯過》全文閱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