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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說《中阿含》(卷十叁)~A2 獺獸之喻

  

  接上文——

  

  世尊在經中對自己所說之喻,明確地說有針對性的,“吾說此喻,欲令解義,汝等當知此說有義”。作爲人天導師的佛陀,他不會無緣無故地跟弟子們講些無聊的小笑話小故事,他每講出一種比喻,肯定有著深刻的寓意。事實上我們在各種經典中,都不止一次地看到佛陀堅決反對沒事時比丘在一起閑談,尤其是那些與修行沾不上邊的花邊新聞,是堅決反對的,因爲那樣會白白地浪費掉我們寶貴的修行時間。那麼,佛陀說這些比喻有何所指呢?就是指七種比丘的各種思想和行爲。其中,前六種都是爲佛陀明確反對的,而第七種卻爲世尊所贊歎。

  

  1、獺獸之喻。

  

  “若有比丘依村邑行,比丘平旦著衣持缽,入村乞食,不護于身,不守諸根,不立正念,而彼說法,或佛所說,或聲聞所說,因此得利衣被、飲食、床褥、湯藥、諸生活具。彼得利已,染著觸猗,不見災患,不能舍離,隨意而用。彼比丘行惡戒,成就惡法,最在其邊,生弊腐敗,非梵行稱梵行,非沙門稱沙門……吾說比丘亦複如是,入惡不善穢汙法中,爲當來有本煩熱苦報、生老病死因,是以比丘莫行如獺,莫依非法以自存命,當淨身行、淨口、意行,住無事中,著糞掃衣,常行乞食。次第乞食,少欲知足,樂住遠離而習精勤,立正念、正智、正定、正慧,常當遠離,應學如是!”

  

  我之所以將這段經文引用過來,最直接的原因,是後面的經文中,絕大多數都是圍繞著上面的經文而展開,只是個別詞句有所變更。在這裏,我們可以獲得幾條很重要的信息。首先,佛陀比喻的主要對象是比丘,而不是比丘尼或居家信衆,這點需要我們予以足夠的重視。其次,佛陀用獺獸來比喻那些不能安貧守道、卻貪圖于物質欲樂的比丘。再次,這些比丘都具有一些共同的特征。這些特征是:①平旦外出行乞;②不護于身,不守諸根,不立正念;③正因爲他們沒有自己的修證心得,因此他們給施主們所說的法,都是從他處途聽道說來的,根本沒有自己的觀點,甚至沒有經過任何的思惟過程;④他們拾人牙慧給信衆說法,獲得了一些衣食用具供養,于是開始滿足于物欲享樂,“不見災患,不能舍離,隨意而用”;⑤由于習慣使然,這些比丘日益墮落,生活腐化,最終唯利是圖,苟且鑽營,甚至爲非作歹,禍國殃民。他們早把煩惱以及生死問題抛在腦後。哪裏能夠撈到好處,他們就往哪裏跑,頗類似于當今的那些“經忏遊擊隊”一樣,“非法以自存命”,把出家當作一種謀生的手段。

  

  那麼如何做,才可以稱作一名合格的比丘呢?佛陀在這裏再一次給我們開出了藥方。這些藥方的主要內容是:第一,比丘要把如何解脫生死問題、如何擺脫煩熱苦報問題作爲首要大事來對待,除此以外,都是枝末細節,不值一提;第二,具體的方法,就是要守護我們的諸根,把身口意叁業給收拾利落;第叁,比丘要時常住于清淨之中,要以仰慕清淨爲榮,而要以貪圖榮華富貴、追逐功名利祿爲恥,要以惹是生非、沒事找事爲恥,要以閑聊瞎扯、捕風捉影、造謠中傷爲恥。在穿著上,不要過于講究。當今有些寺院很講究威儀教相,這是好事。問題是我們把“威儀”這個詞給曲解了。“威儀”僅僅就是指衣服穿著整齊幹淨?僅僅就是外在的一些形象工程?完全錯誤!真正的威儀,外在的形象是極其次要的,而最關鍵的因素是,通過自己的老實修行,從而從裏到外所透露出的一種與衆不同的氣質,即所謂的仙風道骨。佛陀在這部經典中,載明我們是“著糞掃衣”——當今時代穿糞掃衣顯然已不合時宜,但穿什麼樣的衣服好呢?有些比丘效法原始佛教,開始行苦行,到終南山去住茅蓬,平時穿服百衲衣——一件衣服破了補,補了破,反反複複不知要縫補多少次。住茅蓬、穿百衲衣,是否值得我們去贊歎?我覺得我們應該要給予掌聲。但是,如果是刻意爲之,那就另當別論了。個別比丘爲了標榜自己的修行到家,也服起了百衲衣。再仔細一瞧,恍然大悟——原來好端端的一件長衫,被他挖得千瘡百孔,然後再用縫紉機再修補起來,這就是所謂的“百衲衣”。我私下在想,這種衣服,不穿也罷,刻意標榜,何苦來著?修行是爲自己而修,還是修給別人看的?因此說,比丘在穿著問題上,也要持一顆“平常心”,切勿刻意標榜。而“少欲知足,樂住遠離而習精勤”,並樹起勤修八正道的大旗,那才是最最要緊的。

  

  2、究暮鳥之喻。經中對此敘述道:“……若有比丘依村邑行,……彼比丘行惡戒,成就惡法,最在其邊,生弊腐敗”。爲了貪求自己的一己私利,這些比丘們就像那些究暮鳥一樣,去追逐那些汙穢之物,“依彼死牛聚處棲宿,或依死驢,或依死人聚處棲宿”。因此佛陀說,“是以比丘莫行如究暮,莫依非法以自存命”。

  

  3、鹫鳥之喻。與上述的究暮鳥大致相仿,只是二者來處不同。究暮鳥生活在原本“清泉盈溢”的池邊,物質生活充裕,整天無憂無慮,飽食終日,無所事事;而鹫鳥的生活條件似乎趕不上究暮鳥,它從一個墓地,走向另一個墓地,終日與墓地爲伴。之所以這樣,就是想食用死腐之肉,一生就是爲了填飽肚皮而奔波流離,至于生死大事,似乎與它全無關系。佛陀在經中說,作爲出家的比丘,萬萬不可向這些鹫鳥學習,否則就把自己的一生,好端端地給毀掉了。

  

  4、食吐鳥之喻。這個所謂的“食吐鳥”,一聽到這個名字,似乎令人惡心不已。此種鳥投機鑽營,專撿鹫鳥吐出來的髒物。經中對此描述道:“彼入比丘尼房教化說法……彼比丘尼入若幹家說好說惡,受信施物持與比丘……行惡戒,成就惡法……”。想一想,世間有沒有這樣的比丘呢?自然是有的,否則佛陀也沒有必要列舉這樣的比喻了。我常常在想,作了世俗中人,對于名利的貪圖,似乎尚在情理之中,說得難聽點,世俗人本來就很“世俗”嘛,如果一定要讓他們講點“品位”(或者稱“品味”),也是勉爲其難。作爲世俗中的人,在解決了衣食問題之後,去混個一官半職,或者貪求升官發財,倒也屬正常值之內。可是有時我就納悶了,一些出家比丘爲何也對于仕途名利産生了濃厚的興趣呢?在中國的曆史上,不少朝代還刻意安排了“僧官”,給出家僧人們從事仕途官宦,開辟了一條別具特色的綠色通道。當然,作爲國家的統治者,總是會使用各種手段,讓叁教九流統統歸轄爲其統治範圍之內,就像衆生拱月一般,這是政治以及國家最高利益的需要,也無可非議。縱然佛教領袖們弄個相當于尚書級官員當當,過把瘾也就罷了,何必去一味貪求卻不思自拔?佛陀用食吐鳥之喻,難道僅僅適用于原始佛教時代的比丘?非也。倘若比丘窮畢生之力角逐于名利場之中,與食吐鳥有何異趣?吾等當慎思。

  

  5、豺獸之喻。這個豺獸生活在莽野灌木林之中,其“從深澗至深澗,從榛莽至榛莽,從僻靜至僻靜處來”,主要目標還是那些腐爛的屍體,“欲食死象之肉,死馬、死牛、死人之肉”。而與豺獸相仿的比丘呢,他們“依貧村住”,見到村邑及城郭之中有修行人居止在裏面,他們就設法逃遁,因爲他們一見到大智慧修行人,自己的老底立馬就露餡;當他們見到村子裏沒有什麼真正修行人時,就一頭紮進村子裏,騙吃騙喝,自己當起南郭先生,吹噓自己是如何地高超如何地了得,“非梵行稱梵行,非沙門稱沙門”。這種比丘就是靠僞裝和欺騙,獲得了大衆的暫時供養與贊歎,從而獲得了豐厚的物質享受。他們的行徑,就像豺獸一樣,整天行走于無人之處,永遠見不得光,鬼鬼崇崇、偷偷摸摸,盡幹些肮髒龌龊的陰暗勾當。

  

  6、烏鳥之喻。如果說上述的五種動物,雖然做了很多汙穢之事,但是他們倒也溫和,有時也善于隱藏自己,保持適當的低調。而這個烏鳥則完全不同了,它把惡事都做了,還明目張膽,脾氣暴躁,橫豎不耐煩。這些比丘是些什麼表現呢?他們混到村邑及枯郭之中,見到該地“無有智慧精進梵行者”,便“來住中二月、叁月”。那些比丘們見到了,就問他:“賢者,何處夏坐?”他就回答說:“諸賢,我今依某貧無事處而受夏坐,我不如彼諸愚癡輩,作床成就,具足五事而住于中,中前中後、中後中前,口隨其味,味隨其口,求而求,索而索。”從這段話中,就可以知道這種比丘是多麼地貢高我慢。他的意思是說,我一直是清心寡欲、隨遇而安的,我從來不像那些愚癡無知之輩,吃要吃好的,住要住好的,一天到晚貪求無度。他們“五事”俱全,而我呢?“五事”與我根本沾不上半點邊。何謂五事?五事即“五結”,即懈怠不求方便、喜多妄食而眠寐、心亂無法甯定、根門不定與恒喜在市而不在靜處。這種比丘,如果自吹一番,說自己是如何精進,如何少睡眠,如何身安,如何根定,如何抱守靜處,倒也罷了,這位倒好,卻非要對別的比丘指手劃腳,妄加指摘。說的難聽點,這種比丘很會擺譜唬人,動不動就是我如何如何,別人又是如何如何,反正他自己渾身都是寶,別人從頭到腳都是垃圾。你要向他請教一點佛法,他就滿臉不屑:“小樣兒,連這點都不懂?如此的幼兒班問題,還用得著我老人家來親自回答?找我的徒子徒孫就可以,隨便挑一個,都能當你師父!”想想也是,佛陀真是高明。當今僧團中此類貨色還真是不少,著實讓人忍俊不禁。

  

  7、猩猩之喻。在七種比喻之中,佛陀唯獨對于猩猩表示出由衷的贊歎。在經中,佛陀將猩猩比作有修持的比丘,具體經文如下:

  

  “若有比丘依村邑行,比丘平旦著衣持缽,入村乞食,善護于身,守攝諸根,立于正念。彼從村邑乞食已竟,食訖,中後收舉衣鉢,澡洗手足,以尼師檀著于肩上,或至無事處,或至樹下,或至空屋中,敷尼師檀,結跏趺坐。正身正願,反念不向,斷除貪伺,心無有诤,見他財物、諸生活具,不起貪伺,欲令我得。彼于貪伺淨除其心,如是嗔恚、睡眠、掉悔,斷疑度惑,于善法中無有猶豫,彼于疑惑淨除其心。彼已斷此五蓋心穢慧羸,離欲、離惡不善之法,至得第四禅成就遊。彼得如是,定心清淨,無穢無煩,柔軟善住,得不動心,趣向漏盡智通作證,彼便知此苦如真,知此苦集,知此苦滅,知此苦滅道如真;知此漏,知此漏集,知此漏滅,知此漏滅道如真。彼如是知,如是見已,則欲漏心解脫,有漏、無明漏心解脫。解脫已,便知解脫: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辦,不更受有,知如真。”

  

  那麼佛陀爲什麼對于猩猩如此贊歎?關鍵這猩猩這種隨遇而安、不著于境、不貪不圖、一心向道的精進修持心態。我們在上述的經文中,便可很清楚地看到佛陀對于比丘如何修持所秉持的態度。就是說,比丘沒事時,就要尋一個僻靜之處,坐下來好好思惟佛法,努力斷除自己與生俱來或後天沾染的各種毛病習氣。在上述的經文中,它不僅爲我們指明了比丘應該努力行持的方向,而且爲我們標示了各種修持的次第。這些修持次第,需要我們好好體會,認真領悟,從而落實到我們實際修持活動中去。

  

  在經文的最後,佛陀教導我們,獺獸不可學,究暮鳥不可學,鹫鳥不可學,食吐鳥不可學,豺獸不可學,烏鳥更不可學。那麼,什麼才是我們應當學習的呢?就是猩猩。爲什麼?因爲“世中無著真人如猩猩獸”。

  

  最後總結一下,作爲比丘,首先要從不貪財、不貪圖物欲享受開始,漸次斷除各種毛病習氣,不貪圖功名利祿,不耍小聰明,不搞小動作,不折騰,不喧鬧,沒事時尋個僻靜處,老實靜坐思惟,勤修八正道,再修四聖谛,最後證得涅槃之境。

  

  有朝一日,當我們大家于龍華叁會上再度相逢之時,肯定會拊手擊掌,彼此會心一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辦,不更受有,知如真”,原來全系一念之間啊……

  

  (界定,2009.03.12,于南海普陀山)

  

《漫說《中阿含》(卷十叁)~A2 獺獸之喻》全文閱讀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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