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涅槃經
說法地點: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
參加人員:諸比丘
經中大意:本經敘述佛陀告訴諸比丘:涅槃是以解脫爲習,正信乃以苦爲習,乃至行以無明爲習;繼觀十二因緣而得涅槃。
我在上文已經講了,所謂的“涅槃”,與前面所講的“盡智”,基本上都是同一個意思,也就是說已經獲得了思想境界上的解脫。當然,這裏的《涅槃經》,與另一部《大般涅槃經》,二者是完全不同的兩部經典,所述的思想也是不完全一樣的。《大般涅槃經》共分爲十叁品,規模宏大,它的主要思想是闡述佛身常住不滅,涅槃常樂我淨,一切衆生皆有佛性,一羼提和聲聞、辟支佛均得成佛等。後來的竺道生法師所倡導的“一羼提皆能成佛”的大乘思想,就是由此經得到驗證。而此處的《涅槃經》,它比較簡練,重點闡述成佛的一些次第,比較側重于自身素養的提高和修煉。
在談到成就涅槃的各種必要的因素時,佛陀對比丘們說:“涅槃有習,非無習。何謂涅槃習?答曰:解脫爲習。”在這裏,世尊就指出了“涅槃”與“解脫”二者之間所存在的關系,即成就涅槃,必須以解脫爲基礎。這句話也可以這樣來表述:成就涅槃之道是有原因的,並不是沒有原因的。是什麼原因呢?要想成就涅槃,首先必須要證得(成就)解脫。
我還是按照前面的相關經典一樣,繼續製一張成就涅槃的次第表:
涅槃-→解脫-→無欲-→厭-→見如實、知如真-→定-→樂-→止-→喜-→歡悅-→不悔-→護戒-→護諸根-→正念、正智-→正思惟-→信-→苦-→老死-→生-→有-→愛-→覺-→更樂-→六處-→名色-→識-→行-→無明
這上圖我們可以看出,從無明涅槃,這中間有相當長的距離需要我們去完成。所以有的經典就講,要成就道業,需要修行一大阿僧祇劫。一大阿僧祇劫是多長時間呢?無法計算,因爲我們實在找不出什麼再合適不過的詞語來形容和表達它。或許我們有時會産生疑問,從無明到涅槃,爲什麼各個經典上面所描述的不太一致呢?的確如此,有的比較詳細,有的比較簡化。我覺得這很正常,因爲佛陀在講經時,會根據時間與地點以及聞法對象的差別,有選擇地進行一些闡述。比如說同樣是講涅槃,對于初學佛的人,講起來就比較困難,需要從最基本的概念開始講起,然後繞了一大圈,采用了種種權巧方便的方法,最後總算把問題講清楚了。最後聞法者有的根機不太好,還是一知半解;有的則老早就領會了涅槃的真實涵義。同樣是講解“涅槃”,對于那些對佛法比較精通的人而說,就不必那麼費事,只需要講如何證得涅槃就可以了,而沒必要去向他們解釋什麼叫涅槃。因此,從無明到涅槃,有的經典上講得很詳細,有的經典上就只言片語。不僅如此,我們也要知曉,佛陀說法是有側重點的。比如說同樣是說“涅槃”,有時側重于涅槃的過程,有時是講解如何證得涅槃,而有時又會側重于涅槃的境界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那麼,這部《涅槃經》的側重點是什麼呢?我們若作一下分析,便知道此經的側重點是從十二因緣的角度,去闡述涅槃的。經文的前半部分,講涅槃以什麼爲習,解脫又以什麼爲習;而後半部分,則把重點放在了對十二因緣的觀照上面,即從觀照十二因緣入手,繼而證得涅槃之境。比如像六處、名色、生老病死等,都是十二因緣的關鍵詞。
佛陀對于十二因緣的觀照是:
“是爲緣無明行,緣行識,緣識名色,緣名色六處,緣六處更樂,緣更樂覺,緣覺愛,緣愛受,緣受有,緣有生,緣生老死,緣老死苦。習苦,便有信;習信;便有正思惟;習正思惟,便有正念正智;習正念正智,便有護諸根、護戒、不悔、歡悅、喜、止、樂、定、如實、如真、無欲、解脫;習解脫,便得涅槃。”
這段話,講得非常清楚。因爲有了無明,我們才會有各種“行”——造作各種業,導致了我們流轉輪回于六道;然後有了“識”,對于自身以及外境的各種分別與觀察——當然,這種分別所反映的結果,往往是顛倒的,不真實的,即爲一種錯誤的愚知妄見;“識”的對象,就是“名色”,即精神世界與物質世界的總稱;在“六處”的帶動下,進而對整個世界産生起各種認知行爲與思惟活動;這種與精神世界與物質世界的直接的與間接的接觸活動,就叫做“更樂”,又譯作“觸”。既然有更樂,就會有感覺,會産生愛戀,會産生各種新的思惟活動,接著便造出各種新的“行”,即各種善業與惡業。而這些“業”是無法抹消掉的,它會覆藏于我們深層的意識之中(阿賴耶識),從而再次導致我們新的生老病死的輪回與流轉。這種輪回,既無邊無際,也無始無終。如果不從根本上把問題搞清楚,把這些被稱之爲“無明”的東西徹底剪除掉,那麼想超越生死,簡直是癡心妄想!
因此,世尊在經文中,明確地對我們說:我們要了生脫死,首要的任務,就是要明白,這個世界是“苦”的,是各種痛苦的大本營。我們深處其中,不以爲苦,而反以爲樂,豈不是莫大的顛倒?由此我們可以得出一個結論,就是凡是認爲人生是很有意義的,充滿快樂的,對未來生活充滿憧憬的,或者說可以好好享受生活與人生的,那麼可以斷言:這種人至少在目前看來,他不大可能成爲一名真正的、嚴格意義上的佛教徒。因爲無論佛法所宣揚的,無論是大乘還是小乘,抑或是南傳北傳,它的根本立足點,就在于一個對現實世界(精神與物質)的“苦”的本質認知上。如果離開了這個“苦”,那麼他就不可能真正走上修證的道路上。比如說觀世音菩薩大慈大悲,救苦救難,廣渡衆生。這裏面有一個前提,就是衆生爲什麼需要觀世音菩薩來救渡呢?觀世音菩薩爲什麼偏偏要到我們娑婆世界來渡衆生,而不到北俱盧洲去渡衆生呢?原因很簡單,就是我們這個世界,實在是樂少苦多,大家都普遍過得不快樂,所以就想到西方極樂世界去,就想到東方琉璃淨土去。爲什麼要到那兒去?因爲那兒生活條件好啊,既幹淨又沒煩惱,山清水秀鳥語花香,還有“諸上善人俱會一處”,甚至連米飯都不用煮了,“以禅樂爲食”,我們想想,那有多好啊!所以我說,要出離,首先要以“苦”字當頭。而這個“苦”,就被釋尊置于四聖谛的第一位——苦、集、滅、道。如果將“苦”否定了,後面的叁個都完全不成立,因爲失去了存在的根基。所以在上面的經文中,佛陀說要“習苦”,到最後的“習解脫”,這樣就“便得涅槃”,最終,便把困擾我們生生世世的所有問題都解決了。
(界定 2009年2月24日于南海普陀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