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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說《雜阿含》(卷叁)~D 第64經(優陀那經)

  第六十四經(優陀那經):

  本經從佛陀即興詠誦一首“優陀那”詩偈入手,然後與一位比丘之間的一番對話語錄。經中敘術比丘如果對于“我”及“我所”看穿解脫的話,便可斷五下分結,識就沒有所住而離欲,最終可以證得涅槃。

  我們知道,在佛陀一生弘法的曆程中,大約有四分之一的時間在舍衛國的祇園精舍裏度過。我們若翻開四部阿含經,發現有相當多的篇目,其說法地點都選擇在了祇樹給孤獨園中。每當佛陀居止于某一較爲固定的居處時,其起居很有規律,一般情況下不會隨意改變自己的習慣。比如說,佛陀在晝夜六時當中,真正休息的時間很少,一般在兩、叁個小時左右。佛陀習慣于夜間經行,有時候長時間仰望星空。當清晨太陽升起的時候,佛陀在大多數的時間裏,總是要親自外出乞食。在乞食前,有時候還會去探訪老朋友(居士、修行人、弟子等)。當乞食完畢,便返回住處,爲弟子們作某些即興的或隆重的開示。開示完畢後,佛陀再到靜室裏禅修入定。大約在晡時(下午叁點到五點),佛陀便從靜室的禅定中了來,然後來到講堂,繼續爲弟子們講開示。

  今天佛陀爲弟子們講些什麼呢?佛陀從靜室裏出來,即興宣講了一首偈子,叫“優陀那偈”。此時佛陀心情似乎不錯,即興吟詩一首,很有禅意。什麼叫“優陀那”呢?一般而言,他是佛陀不問自說的感性語的一種集錄,爲九分教之一,十二部經之一。優陀那,意譯爲自然、法句、歎、撰錄、自說、無問自說,也就是佛陀自己有所感悟,不待人問而自行說出的經典。《瑜伽師地論》對此解釋道:“自說者,謂無請而說,爲令弟子得勝解故。爲令上品所化有情安住勝理,自然而說,如經言世尊今者自然宣說。”

  關于優陀那産生的時間問題,有人認爲佛陀住世年代,並無優陀那之說,其産生于第一次佛經結集之後。如果這種說話正確,那麼可以推演出就算是作爲原始佛教經典的傑出代表——《雜阿含經》,也是與佛陀生活的某些真實場景,也是相去甚遠。當然,關于優陀那一詞,也有可能是後世比丘對佛陀一生的說法內容進行歸類劃分,凡屬于即興有感而發、無請自說的偈句或經文,都劃歸爲優陀那。當然,這些都是題外話,與經文內容並沒有太多的聯系,在此不作過多發揮。

  佛陀今天詠歎一首偈優陀那偈的內容爲:

  法無有吾我,亦複無我所;

  我既非當有,我所何由生?

  比丘解脫此,則斷下分結。

  這是屬于六句偈。如果從字面上去理解的話,我想其實並不是件過于困難的事。其大意是:

  在諸有爲法之中,既沒有“吾我”,也是沒有“我所”之說;我既然並不應當有,那麼我將從何處而生起呢?如果比丘能夠認識到這一點,並通過自己的艱苦修行,並不受吾我與我所束縛的話,那麼就可以獲得解脫,五下分結自然也可以斷除幹淨。

  所謂“五下分結”,就是貪結、瞋結、身見結、戒取見結、疑結五種。五下分結是屬于欲界一切煩惱的總稱,斷除了五下分結,就可以上生色界與無色界。在此二界修行,從環境上講,可謂優良很多,起碼沒有了人際交往中的各種麻煩,沒有名聞利養之爭,沒有勾心鬥角的人間惡作劇……凡此等等,不一而足。

  那麼有一個很幼稚的問題需要進一步厘清,即佛陀從靜室中出來,爲什麼要吟誦此偈呢?關于此偈的産生時間,可能已經無法獲得准確的信息。但是從內容上看,此時佛陀在此時,似乎對于五陰、六觸、叁十七道品之類的最基本的修持法門十分在意,因此可以判斷出佛陀說此經時(或者說整部阿含經),大約在佛陀成道後的十余年。天臺宗智者大師在判教時,雖說將阿含時判爲小乘教方面有失公允,但是從佛法的整個體系方面來講,將阿含時(或鹿苑時)判爲第二時,倒也是合情合理的。

  佛陀自誦此偈時,聽衆中有一位比丘從座而起,提出了自己的不解。他的意思是說,世尊所誦的這幾句即興偈,到底講的是些什麼真理呢?

  佛陀聽後,便回答說:

  “愚癡無聞凡夫計色是我、異我、相在;受、想、行、識,是我、異我、相在。多聞聖弟子不見色是我、異我、相在;不見受、想、行、識,是我、異我、相在,亦非知者,亦非見者。此色是無常,受、想、行、識是無常;色是苦,受、想、行、識是苦;色是無我,受、想、行、識是無我;此色非當有,受、想、行、識非當有;此色壞有,受、想、行、識壞有;故非我、非我所,我、我所非當有。如是解脫者,則斷五下分結。”

  這段話所闡明的就是“愚癡無聞凡夫”在對待五陰的問題上,很容易犯的幾種錯識知見。這些錯誤知見包括:“是我、異我、相在”。與愚癡凡夫相對比的是,“多聞聖弟子”則明智得多,他們卻是“不見色是我、異我、相在”。在對待五陰的問題上,我們需要樹立一個正確的思想觀念,第一,五陰是無常的;第二,五陰是苦空的;第叁,五陰無我、無我所的;第四,五陰是壞有的,是變易之法。如果佛弟子能樹立此四種正確的思想觀點,那麼斷五下分結,則不成問題。

  這位比丘聞後,再次提出問題:

  “世尊!斷五下分結已,雲何漏盡,無漏心解脫、慧解脫,現法自知作證具足住: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後有?”

  在這裏,這位比丘所提的問題也非常尖銳:如果斷除了五下分結,那麼需要怎樣做,才能獲得“漏盡”與“無漏心解脫、慧解脫”,並最終把生死輪回問題徹底解決了呢?佛陀的回答比較具體,他回答說:

  “愚癡凡夫、無聞衆生于無畏處而生恐畏。愚癡凡夫、無聞衆生怖畏:無我、無我所,二俱非當生。攀緣四識住,何等爲四?謂色識住、色攀緣、色愛樂、增進廣大生長;于受、想、行、識住,攀緣、愛樂、增進廣大生長。比丘!識于此處,若來、若去、若住、若起、若滅、若增進廣大生長。比丘!若作是說:更有異法,識若來、若去、若住、若起、若滅、若增進廣大生長者。但有言說,聞已不知,增益生癡,以非境界故。所以者何?比丘!離色界貪已,于色意生縛亦斷;于色意生縛斷已,識攀緣亦斷,識不複住,無複增進廣大生長。受、想、行界離貪已,于受、想、行意生縛亦斷;受、想、行意生縛斷已,攀緣亦斷,識無所住,無複增進廣大生長。識無所住故不增長;不增長故無所爲作,無所爲作故則住,住故知足,知足故解脫,解脫故于諸世間都無所取,無所取故無所著,無所著故自覺涅槃: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後有。比丘!我說識不住東方、南、西、北方四維上下,除欲見法,涅槃滅盡,寂靜清涼。”

  我之所以將這段經文悉數抄錄,是因爲這段話非常經典,值得我們認真研思。其要點主要體現在以下幾點:

  第一,其實凡夫與聖弟子在更多的時候,二者所處的環境(自然環境、社會環境、人文環境等)是相同的。但是二者在對待外在環境的心態上是完全不同的。我們在《雜阿含經》的相關經典中,便可以看到有關“身受”與“心受”的概念。一般而言,凡夫是既身受亦心受;而聖弟子則是身受心去不受,心不爲外境所染轉,這就是二者最根本的區別之一。在這部經典中,我們看到的也是如此。佛陀說,愚癡凡夫即使處于“無畏處”也會“生恐畏”,原因是什麼呢?根本的原因,是他們執于我、我所,而聖弟子卻不會如此,因此聖弟子在無畏處無畏,在有畏處時,同樣可以保持無畏,因爲他們沒有我及我所的執著。

  第二,正緣于愚癡凡夫執著于我、我所,因此當他們聽說到“無我”、“無所我”之類的名相術語或經文表述時,便會不由自主地生起恐怖之心。打個比方說,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有相當比例的民衆都認爲人是上天創造的,是受上天支配的,人在天帝面前是無能爲力的。當有一天有個智哲站出來說:人並非上天所創造,我們命運是受自己主宰和支配的,與上天毫無關系,甚而說上天根本就是子虛烏有的,是人爲臆想杜撰的。這些話如果對于習慣于接受命運安排的人來說,將是極大的恐怖,因爲他們感覺到自己開始無有依怙,像浮萍那般變得飄忽不定。

  第叁,關于四識住。四識住是指色識住、受識住、想識住、行識住,有漏四蘊爲識所依著,故名識住。有情的意識(識)住著于色、受、想、行四蘊,即在形成人間存在的五蘊中,認識作用(識蘊)住著于物質性的色蘊及精神性的感受作用、表象作用、形成作用:

  (1)色識住:謂意識攀緣外色而住著。

  (2)受識住:謂意識領納六塵而住著。

  (3)想識住:謂意識顯發六塵的相貌而住著。

  (4)行識住:謂意識形成諸行而住著。

  第四,對于四識住,如果我們任其住著,“增進廣大生長”,其後果將是相當嚴重的。而從根本上講,四識住只能作爲一種末枝權巧說法,因爲我們的識在色、受、想、行四蘊之中,是不可能長住不變的。如果我們進一步去悉心參究,便會發覺這些東西都是一些虛幻的假相,並非真實存在。比如說對于色,我們當作如是觀想:色從何生,從何起,從何滅?此色爲真實存在呢,還是我們執取後所産生的迷亂混相?通過系列深入細致的觀察,我們便會發現,所謂色,乃是虛妄不實的,我們的識,既不會于色中久住,也不可能于色中做到久住。由此推之,受、想、行乃至于識,亦複如是。《般若心經》中的“照見五蘊皆空”,實際上就是采取此種觀照之法。

  第五,我們之所以産生四識住的幻感,若進一步探究,其根源乃是我們的“識”在中間作怪,即識執取、貪戀于四陰之故。若我們能夠做到無有貪著,那麼四識將無以立住。由此進一步推及于他,則便會做到“無有恐怖”,“心無挂礙”,最終成就無畏丈夫身。此時,貪結、瞋結、身見結、戒取見結、疑結等五下分結將自然而然地斷除,我們再也不必爲生死輪回之事而勞心勞力了。(2010年1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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