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即身成佛(2)
但選擇上師或被上師接納是一件極其不容易的事情。例如,藏傳佛教史上噶舉派的一個重要人物米拉日巴,在1077年他38歲時拜瑪爾巴爲上師。起初,爲了消除米拉日巴從前的“惡業”,瑪爾巴只讓他種田、蓋屋,從事種種繁重的體力勞動,並不教他佛法。爲了檢驗弟子的意志力,瑪爾巴命令米拉日巴獨自建一座房屋,當房屋馬上要完工的時候,瑪爾巴卻命令他拆毀,將土石從哪兒搬運來的再重新放回原處,然後再重新開工建屋。這樣反複了叁次,當米拉日巴已經筋疲力盡的時候,瑪爾巴竟對他又進行了一頓痛打,並命令他接著再建造另一些房屋。
米拉日巴雖然有幾次險些失去意志力,但最終還是堅持住了,毫無怨言地完成了種種難以忍受的苦役,獲得了瑪爾巴的信任,瑪爾巴便把自己的全部密法傳授給他。
我越來越喜歡這種很有規律的學校生活,雖然每天的課程安排得都很滿,但我一點也不覺得吃力。我和幾個活佛同學有時也會露出少年的天真性情,一旦害起饞來,也會不辭勞累地跑很遠的路去一飽口腹。
當時商品市場離學校很遠,我們白天又沒有時間,下午的課程一直到黃昏才結束,我們幾個活佛爲了買一些進口的新鮮食物,常常要跑好幾裏的路。奔跑時我便把身上的袈裟脫去,有的甚至光著膀子跑。要是不抓緊時間,等我們回到學院恐怕要到晚上了,那樣我們就會被學院的住持訓話。好在我們早已掌握了來回所需的時間,很少被住持發現。
那時我們最愛吃的是一種叫“丹多瑞雞根”的食物,那是一種印度特有的小吃,鮮嫩的雞肉,裹上薄薄的面粉,在燒熱的油裏一炸,立刻變得金黃誘人,令人忍不住要咬上一口。我們這些活佛在印度人的商店前形成了一道很特別的風景線,時間長了,路邊擺攤的當地印度人就會開著玩笑說:“佛學院的活佛們又開始趕集了。”
我們聽了都很不好意思,但我們因爲年齡的關系吧,一個個都很饞,我們便每去一趟都要買一大堆回來吃。但隨著我們對“饞”欲的認識,在逐步的自省中,這樣的事情也就不再發生了。
我在印度佛學院學習的叁年中,有將近一年的時間是在北印度的強就林佛學院度過的,另外的兩年時間我在南印度的美蘇佛學院進一步地深造。不論是在北印度還是在南印度,我都從那種濃厚的佛教文化中吸取了一個活佛必不可少的養分,這些養分使我在日後的弘法道路上充滿了自信和底氣,同時也使我對人生的感悟和生命的境界進行了較爲系統的考慮。有時我也想,我的年齡與我的精神世界之間爲什麼會産生這麼大的距離?尤其是在我對佛法的領悟漸漸加深之時,我總是覺得自己正在向無限跨越。這種感覺是剛剛步入青春期的狂傲嗎?是當年種種預兆的延續嗎?或者是師父在冥冥中的神啓?對于這些,我只能自問,卻無法自答。最後我只能歸結到一個答案:用心。
我這裏所說的用心,有兩層意思,一個是用心保持一種境界,一個是專心致志的那種用心。
有一次我們去南印度的班加羅爾玩,那裏有一座很有名的玫瑰花園,我們進去後,就被參天的古樹、芳香的花草引入了遠離凡塵的意境。我們找了一塊空地坐下來,開始打坐念經。結束後,一個活佛坐在那兒自語:“要是能天天在這樣人間仙境修行,真是沒白活一世呀!”
我轉過頭去隨口說:“你把這個仙境放在心上,你在哪兒修行還不都是一樣?佛法中的“空”字你又怎麼解釋?”
那個活佛半閉著雙眼,想了想,點點頭,用微笑答複我。
先是用心保持一種美好的境界,然後放開心去擁有那種被稱爲“空”的境界,這是“擁有”後的“舍”呢,還是“舍”後的“擁有”呢?
我剛剛說過的專心致志的那種用心,是專指修習佛法時的用心程度。有個故事對我的啓發很大。
曾經有兩個一起學習佛法的人,他們在去另一個國家的路上發現了大象的腳印。其中一個說:“這只母象懷著一只小象,這只母象的一只眼睛是瞎的,象背上還坐著一個婦人,這婦人懷著一個女兒。”
另一個人問:“你怎麼知道的?”
那個人說:“我想就是這麼回事,你要不信,追到前面去看看。”
兩人來到象的跟前,和那人說的一模一樣,大象和那個婦人都在。
另一個人暗自想,我們倆都師從一人,我爲什麼沒發現這些呢?回國後,他便對師父說:“我和他走路,他見到象的腳印就能辨別出很多實情,而我卻什麼也發現不了,請老師重新講講以前講過的知識,我這回要全部掌握。
師父便把那人喊過來問:“爲什麼會這樣呢?”
那人說:“這都是師父您平時教的呀。我看見大象留在地上的尿迹,就知道它肯定是母象;看見大象右腳踩地很深,就知道它肯定懷著一只小象;看見路邊右面的草沒被吃過,就知道它的右眼是瞎的;看見大象停下腳印的地方有尿迹,就知道騎象的人肯定是個女人;看見她右腳踩地較深,就知道她肯定懷著一個女孩兒。我這都是從細微之處判斷出來的。”
師父便深有感觸地說:“學習,就得用心去思考,只有細密才能通達呀。那些粗心大意的人是無法通達的,這不是師父的過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