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用16年等待(2)
在以後的歲月裏,那些喇嘛繼續尋找轉世的盛噶仁波切,當然不可能有什麼結果。沒辦法,他們只好離開我的家鄉,前往遙遠的印度去尋找。在那裏又經過了數年的奔波,由觀世音菩薩的化身、我後來的師父——尊貴的白教止貢澈贊法王經過七天七夜的閉關,終于得到了佛祖關于轉世活佛的姓名、地址、家中父母及兄弟等詳細情況的暗示,並將這些寫在紙上交給那些尋找盛噶仁波切的喇嘛們。這些喇嘛們返回中國,經過了無數周折,遵照止貢澈贊法王的囑托,在藏曆七月七號那一天,舉辦了一個盛大的祈願###。###上,喇嘛們誦念經文,舉行了一系列的儀式……
據驗證和一些詳細記錄說明,儀式後,住持者及喇嘛們便當場打開了止貢澈贊法王所密封的信函,信中清清楚楚地指出了盛噶仁波切的出生地點、父母名字,並直接指出是有四個兄弟又在龍年出生的孩子。
就在這時,天空出現了一道彩虹。當時人們都緊緊盯住那道彩虹起落的方向——那個地方,正是我居住的地方。
不久,喇嘛們就按照止貢澈贊法王所指示的各種特征找到了我家……
我得到消息的那天,正是中午吃飯的時間,當時趁著其他的幾個同學來來回回端菜端飯的時候,我還在想著頭一天夜裏做的一個夢。我釋夢還是很准的,同學們一做什麼古怪的夢都來找我,可我自己的這個夢卻令我有些迷惑:
在夢中,師父坐在那把大椅子上,用無名指蘸著茶缸裏的酒朝我彈,蘸一下,彈一下。我當時就站在師父的面前,看著他沒完沒了地重複著這個動作,我就想躲,可怎麼使勁都挪不動腿。我想問師父爲什麼要這樣,可嘴也張不開。正在我不知怎麼辦才好時,師父半眯著的眼睛忽然睜大了,用一種我從來沒見過的眼神盯著我,那眼神有點疲倦,疲倦中還夾雜著一個勞累的人得到休息時的那麼一絲惬意。
我心裏七上八下的,覺得師父這麼反常,是不是病了?
這時師父卻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這個人的面孔我好像在哪兒見過,只是一時想不起來。他手中已經沒有那個大茶缸了,那把大椅子也變成了一朵蓮花,他坐在蓮花的正中間面朝著我。我想仔細辨認他的臉,他的臉卻漸漸模糊起來,直到連臉部的輪廓都看不清了。
我便回憶著剛剛見過的他的面孔,結果也是越想越模糊。到後來什麼都沒有了,屋子空空的,師父和那個人都不見了,只有一陣淡淡的香味鑽入我的鼻孔,越聞越好聞,越聞越想聞,渾身每塊骨頭都像一塊冰融進了水中那樣被化開了。那種被化開的感受當時還令我很吃驚——我又不是冰,我怎麼會想到那種舒服的感覺就像是一塊冰被化開了呢?真是不可思議。不知不覺間我已經站到了一條彎彎曲曲的路上,我朝前望了一眼,前面竟是一座廟……
“再不吃就涼了,吉祥!”
同學們已經吃起來了。我想這可能是好久沒去山上了,師父想我才給我托夢的吧。過些日子真得去看看師父師母,我也很想他們了。
我和大家正吃著飯,教導主任走了進來。教導主任是個很嚴厲的人,同學們都很怕他。原本鬧鬧吵吵的,一見他進來,全靜了下來。我在師範學校是一個喜歡時尚、堅持自我、經常出風頭的學生,平時雖說也很尊敬老師,卻並不怕他們。可這位教導主任認識我父母,我有時擔心他向父母告我的狀,爲了不讓家裏替我操心,我平時都盡量躲著他,就是見著他我也盡量收斂。說白了,還是有些怕他。
他直接朝我走來。我心裏直打鼓,迅速回顧近來所做的事情。沒做什麼呀?他這是什麼意思呢?我趕緊咽下嘴裏的半口飯,准備抵抗。
他先是在飯桌前停了停,馬上又繞過飯桌走到我的身邊,笑了笑,彎著腰低聲對我說:“來,到我辦公室去。”
看著他的態度,不像是要批評我,反倒有那麼一點謙恭。這是怎麼回事呢?我站起來,掃視了一眼大家。他們全都怔怔地看著我和教導主任。
到了他的辦公室,待我從後面跟進來,他便關上了門,向裏面伸著手,請我入座。靠北牆放著兩個沙發,我坐到第二個沙發上。我剛一落座,他急忙跑過來把我扶起來:“不不,這、這才是上座!”
他把我按到第一個沙發上。這到底是怎麼了?這哪是客氣呀,這分明是演戲,可這是演的哪一出戲呢?他低著頭搓著手在我面前來回快步地走了兩趟,然後停下來正對著我,用很莊重的語氣說:“今天,我要告訴你一件事,一件非常重大的事,但你先不要和別人說,好嗎?”
“行,那您說吧。”
我這時已經感覺到就要發生一件什麼大事了。我希望他馬上說出來,可又有點怕他馬上說出來。我已顧不得猜測會是什麼大事了,當時只是覺得一種壓力正在我的整個體內快速擴大,窒息感越來越強。等我答應完他的要求,在我換了一下坐姿的那一刻,我才發現自己的上半身一直僵在沙發的中間部位,手心已攥出了冷汗。
他覺察出了我的緊張,便稍微緩和了一下語調:“你是轉世活佛呀,吉祥。”
這句話的聲音並不大,我的腦袋卻“嗡”的一響,然後就覺得有些耳鳴。他的話音剛落,我的身子便失去了控製,騰地一下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