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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法王一席談▪P2

  ..續本文上一頁,不值得爲之。不過,他最後還是以法身顯現在漢地皇帝眼前,傳授了見道方面的一些法。”

   我想起這兩天正在看的一份多爾吉借給我的材料,就問上師:“更欽·笃布巴曾對他的弟子作過授記,說到在他身後時輪金剛將在名爲“芝尕”境內,也就是今日壤塘這個地方得到傳播與宏揚,這地方將成爲人類敬供的聖地。可不可以這樣理解,今日已到了將時輪金剛宏揚開來的時候了?”

   上師似乎沒正面回答。他說:“更欽·笃布巴的這個預言,就是指的這個地方,不過不是直接針對他的親傳弟子,而是對他弟子的弟子冉那西日所作的預言,說這個人會來後藏覺囊寺求法,並會在康區壤塘這個地方建造壤塘寺,宏揚時輪金剛法。他之後的第叁個弟子,曾受皇帝邀請,去過北京,在宮廷裏受到很高的禮遇。”

   我說,現在漢地有不少人對密宗很感興趣,上師怎麼看待這一現象?

   上師說:“根據目前的形勢,漢地相信密宗的人比過去多了,我對此感到高興。但是,漢地對密宗有興趣的人大致分兩類,一類是爲了獲得世間的名譽和財富,修學密法無非是爲了修得一點神通,對這類人我並不欣賞,也不歡迎他們來這兒;另一種人是真正看破紅塵,對世間已産生出離心,佛法的根基也比較正,這種人要來這兒修學密法,我是歡迎的。有的人,跑很遠的路到藏地求法,也能呆下來吃上幾年苦,修到一點神通,然後回到漢地去憑這點神通謀求更大的名譽和財富,對這種人,我不僅不歡迎,而且在適當的時候還要以一定的方式點穿他。”

   我問上師:前年我去過色達五明佛學院,八十年代,那兒還沒多少人,可現在那裏已聚集了幾千人,山坡上密密麻麻搭滿了木頭小屋。發展之快,當初一般人根本想象不到。那麼,壤塘這兒今後有無可能獲得象色達那樣的發展?

   上師回答說:“這兒不大可能象色達那樣在短時期內獲得那麼快的發展。一則,這兒的經濟相當落後,條件太差,比色達還差;二則,土地緊缺,來此修法的人要造個房子都找不到空的地方,你看,我們這兒的叁個寺廟都靠得這樣近。不過,從我們這兒的佛法本身來說,是絲毫不遜于別處的。在這兒,是以修學時輪金剛的圓滿次第爲主,修一次閉關叁年。目前這裏開了兩個班,除叁個小孩外,學員都已閉過叁年關。時輪金剛的生圓次第,也有一定的世間修持方法,成效如何,全憑修持者自身的努力,看他精進還是不精進。根基好且精進者,今世就可即身成佛;中等資質者,可中陰成佛;最下資質者,至少可在七世內成佛。”

   我問上師:“我覺得,不應把佛教僅僅理解爲一種理論和學問,你多爾吉讀完初中、高中的各門課程,考試通過,就畢業了,而佛教不是看你理論上學得怎麼樣,嘴巴上會不會說,初中、高中和大學各門課程的考試是不是通得過,它根本上是一種實修實證的實踐。不知我這樣理解對不對?”

   上師說:“你說的對。修學佛法的過程,通常是個聞思修的過程,先以聞爲基礎,聽善知識講,哪些該行,哪些不該行,能夠理解它們的區別。然後,按善知識開導的去修。一開始不學理論也不行,不學,你就不知道你該怎樣去行,就不知道通過修行你會達到怎樣的境界。但學了理論以後,如果不照著去做,那也是沒用的,學了等于不學。修是最化功夫的,到最後一切法都是修出來的。”

   我又問:“剛才上師說了,對于到藏地來學法的人,如果是真心來學法的,上師是歡迎的,抱有個人名利等私念者,上師則不歡迎。是不是這樣?”

   上師點頭說是。

   我問:“漢地還有一些人,確是真心想學密宗,但沒機會來藏地,這些人該怎麼學?”

   上師想了想說:“現在是在佛法的末法時代,動機很純、真心學法的人,是不多的,比較多的,都是剛才所說的另一種人。如果內地有人學佛的動機很好,真心真意想學到真正的密法,而且能夠抛棄世間的一切,這樣的人如果來這裏,我一定會滿足他真心學法的任何要求,至于沒有機會到這兒來的,只能以後隨緣了……”

   我對上師表示:過去我聽都沒聽說過壤塘這個地方,對覺囊派也知之甚少,這次能來這裏,可以說是一種很殊勝的因緣,來此以後,感觸很深,回去以後,我會以自己的所見所聞,寫文章介紹一點這裏覺囊派的情況。

   上師說:“你能到這裏來,我非常歡迎。你想寫文章介紹覺囊派,讓更多的人知道今天還有這麼個地方,這是並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有幾本介紹覺囊派曆史和覺囊派教義的書,如《覺囊派教法史》、《覺囊教法總義》等,如果能用很准確的語言,把它們從藏語翻譯成漢語出版,這就是對覺囊派最好的宏揚了。”

   前面已經說過,《覺囊派教法史》爲雲登桑布上師的上師----也就是藏哇寺第九任金剛上師阿旺·羅主紮巴著,《覺囊教法總義》,則是雲登桑布上師本人的著作。這兩本書藏哇寺都已印製了藏文木刻本,但要譯成漢語出版,先要找到這麼一個兼通漢藏且願把精力投入這麼艱深翻譯任務的人,又要有出版社願意出版這兩本很有價值但未必暢銷的書,可不容易。

   上師又說,前些年,北京召開過一次藏傳佛教研究會,整個藏區有六十多名大格西、大堪布出席。在這次會議上,大多數與會者都誇耀自己的教派怎麼怎麼好,只有少數幾個人對整個藏傳佛教的各宗各派作了比較客觀公允的評價。關于覺囊派,有幾個比較公正的發言者提出,據他們所知,更欽·笃布巴、多羅那他和阿旺·羅主紮巴等覺囊學者的著作,對覺囊派的見道有相當詳盡的論述,如果能把這些著作刻成經版印行于世,這對于糾正外界對覺囊派的偏見和宏揚正信佛法將會很有益處。他們講得很有道理。在這之前,我已經請人陸陸續續刻製過前輩宗師的一些著作,因投入有限,刻版的數量也比較有限。自那以後,盡管我們這兒的經濟極端落後,壤塘是全國二十叁個最貧困縣中一個最貧困的地方,我們仍以最大的努力和毅力,投入到這項工作中去。我們幾乎動用了藏哇寺和上師個人可以調動的全部資金,從選購刻經用的大量桦木板,定製存放經板的經櫃,募集更多的刻版工匠,到其它一應事宜的落實等等,積數年之功,已完成這一浩大工程的大半。到目前爲止,阿旺·羅主紮巴全集(十五本)己刻製完畢,更欽·笃布巴全集(七本,七十余篇,共約叁千二百多頁)快要刻完,多羅那他全集(二十二本,叁百七十余篇,共約一萬二千叁百多頁)刻版的大部分業已竣工。完成這一浩大工程(包括印行)的全部費用,約需數百萬元人民幣,我們傾其所有,已籌集到四分之叁的資金,還有四分之一的缺口,目前尚無以爲繼……

   聽了上師的這番話,我心裏又沈重又感動。這兒的貧困,不用多說,我已看到了,最簡陋的土屋,最簡單的飲食,跟一千年前也許沒多大變化的生活方式,可是,就在這樣貧困的條件下,他們勒緊褲帶,積累了一筆相當可觀的資金,全部投入到沒有任何經濟效益的刻製經版中去了……

   我後來還專門觀看了這兒刻製經版的場面。在大經堂一側,有五六位從德格聘來的工匠,經年累月從早到晚從事著這一艱巨的工程。德格位于四川甘孜藏族自治州西部,跟西藏江達縣接壤,已有二百六十年曆史的德格印經院,是藏地最負盛名的印經院之一,從這兒請來的工匠,不用說個個都是專擅刻經的高手了。刻製經版有一套完整的操作程序,從選料、鋸板、熏幹、冬漚、水煮、烘幹、刨平到雕刻、油浸、洗晾、印刷等等,一絲一毫馬虎不得,這樣才能保證經版的質量經得起曆史的檢驗。其中最耗工時的文字雕刻,要在已烘幹刨平的桦木板上,象刻陽文圖章那樣,將一個個反書藏文精心雕刻出來,還必須做到深挖細鑿、筆痕清晰、盡量不出差錯,實在是一門難度很高的絕活。在漢地國營”長江刻字社“裏,一個老師傅一天的定額是刻幾枚圖章?就算十枚吧,加起來不過幾十個字。可這兒的一面經板上就要刻上八百多字!一面經板通常要化一星期工時才能刻成。想一想吧,光是刻製更欽·笃布巴、多羅那他和阿旺·羅主紮巴叁位上師的全集,加起來就要用掉一萬多塊(正反兩萬多頁)經板,保存經版的大木櫃排滿了一條長廊,這是多麼驚人的工作量!

   我問多爾吉,爲什麼不用現代印刷術來出版這幾位覺囊上師的著作呢?費用低得多,讀起來也方便。

   “這是傳統,是覺囊派一千年的傳統。”多爾吉回答我。“也是藏地佛教的共同的傳統。”他又補充了一句。

   是的,這是傳統,這是藏地佛教一千年的寶貴傳統。這些在二十世紀末葉仍以代代相續的傳承進行著長期苦修的修行者們,他們的生活方式也許還停留在一千年前那種十分原始的水准上,他們並不排斥但也決不羨慕現代物質生産的突飛猛進,他們自古以來追求的是全人類從人的身體到心靈的至善至美的圓滿世界,他們竭盡全力想要刻版印行更欽·笃布巴、多羅那他等覺囊大學者、大成就者的著作,從某種意義上也可以說,這是在爲全人類搶救並保存一份極爲珍貴的古老文明的遺産。

   “上師發願刻製這幾部覺囊上師的全集,已經把自己的全部財産,古董寶物,甚至原先鋪在地上的一條稍微象樣點的地毯,都賣出去了。”多爾吉又對我說。“上師這樣做,絕不是追求自己個人的名利。象覺囊派這樣傳至今日的這些殊勝的法,在今日藏地別的地方早已找不到了,經版全部刻完並印出經書後,不僅要送給國內覺囊派的寺院,同時要發送到世界各地的佛教寺院中去。上師這樣做,最終是爲了衆生的利益,是爲了佛法的長久駐世。”

   高原的夏季,氣候變化無常,剛才太陽還火辣辣地懸在空中,忽然一陣冷風刮過,天下起大雨來。小喇嘛趕緊給上師換了把大點的油布傘,我們也一起躲在大傘的庇護下。雨點打在傘上,啪啪作響。幸好,雨來得快,去得也快,一會兒雨過天晴,又是陽光燦燦,剛淋過雨的青草地,郁郁蔥蔥,翠綠欲滴。耳旁,從大帳蓬裏傳出來的衆喇嘛嗡嗡哄哄的念經聲,依然象大海的波濤一樣在雨後的草原上漂蕩。

   “在藏地,有不少致力于講經傳法的大德,也有不少建造寺院和佛塔的行爲,這些,都是必要的,也是很好的。”上師又接著說。“但真正能對佛法的傳播和長久駐世起作用的,還是要靠佛經。你建造一座很大的佛塔或壇城,對你個人來說,確是積累了一筆很大的資糧,但對于佛法的長久駐世,卻不一定有印經那麼大的作用。我們現在镌刻幾位覺囊派上師的經版,正是爲了有利于佛法的長久駐世。”

   “另外,剛才我已經說了,我還希望能把更欽·笃布巴、多羅那他和阿旺·羅主紮巴全集中最重要的著作、他們有關明心見道方面最重要的論述,從藏文翻譯成漢語出版,畢竟,藏人數量少,漢人數量多得多,而且,國外也有不少人對藏傳佛教有濃厚的興趣,通過漢譯本還可轉譯成英語或其它外國語。”

   上師重複了他的心願,深深印進了我的心裏,我想,讓我盡一切可能爲上師盡最大的力吧。在結束這次談話前,我對上師說,這次來到壤塘,本來還想請上師傳個法,回去自己修,聽說上師過兩天就要去青海,不一定有時間了,能不能一般地就漢地弟子如何修學密宗提一點要求?

   上師點點頭,把他的手置我頭頂上,一股熱流,就象有一種微微的觸電感,頓時流注我的全身。他說:“修學佛法,並不是修學外面的什麼東西,首先是修自心,修自心相續。修自心,簡單地說,也就是修你的心靈美,這是最重要的。在身、口、意中,意是最主要的,身、口是意的隨從、伺者,你的意怎麼想,身、口就會跟著去做。把你的心修好了,把你的道德修好了,一切外面的東西,身、口等等,自然也會轉好的。在身的方面,要做到不殺生、不盜竊、不亵***、不诳語。第一不殺生,就是不殺害、不損壞哪怕最細微的一個衆生的生命;第二不盜竊,就是不經主人同意不可將任何財物哪怕是最小的一針一線占爲己有;第叁不亵***,完滿地做到這一條那就是出家人,對在家居士來說,除了自己的妻子以外,不可跟其她女子有任何性關系;第四不诳語,打诳語也有大小之分,大诳語,你明明沒有看到,卻說你看到了這戶人家有什麼什麼妖魔鬼怪,我用什麼什麼方法來消除你家裏的妖魔鬼怪等等之類的胡言亂語,這就是大诳語,一般的诳語,就是平時有人問你什麼,你不是實事求是地回答別人,甚至故意說假話。戒除殺、盜、***、诳,這就是修學佛法、進入佛門者必須恪守的四大根本戒……”

   上師最後對我說:“你有這個因緣,既信佛,又寫文章宣傳一點佛法,這很好。從你個人學法修法來說,最大的法,莫過于樹立起真正的菩提心,到一定的時候,自會生起一定的境界……”

   至此,上師方把他摩在我頭頂上的手放了下來。當上師的手置于我的頭上時,那充滿靈力的熱流,不斷注入我的身心,真如醐醍灌頂,妙不可言……我真不知該如何報答雲登桑布上師給了我這麼長時間的摩頂加持。

   我請求跟上師在一起合影留念,上師欣然應允。其實,哪怕不拍照,這一場景----那藍藍的天,白白的雲,綠綠的山,青青的草,身著紅藏袍、肩搭紅坎肩的雲登桑布上師,手撚一串淺色佛珠,面色慈祥地坐在青草地上,以最淺顯而又充滿智慧的語言,向一個來自喧囂塵世的獨行客開示著宇宙和人生的真谛……已經永久地留在我的心底深處。

  

《十六、法王一席談》全文閱讀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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