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他知道:『我沒有貪、瞋、癡。』」
「比丘們!若他如此了知,這些想法是求助于信、自己珍愛的看法、傳統、似是而非的推論,或偏好自己先前存在的見解而得知的嗎?」
「世尊!當然不是。」
「這些難道不是以經驗而有智慧地體證到的嗎?」
「世尊!正是如此。」
「比丘們!這即是比丘不求助于信,不求助于珍愛的看法、傳統、似是而非的推論,或偏好自己先前存在的見解;而能如是宣稱(阿羅漢的)究竟智慧:『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辦,不受後有。』」(《相應部》47: 12)[3]
〔可見之教〕(8)
尊者優婆摩那(UpavAna)曾去拜訪世尊,恭敬問訊之後,坐于一旁。他向世尊問道:
「人們說到『可見的教義』,世尊!教義如何于此時此刻可見,有實時的果報,可請人來察看,導人向上,智者親自體驗?」
「優婆摩那,比丘以眼見色,體驗該色與對色的貪求 (9),對色的貪求現于身,他知道:『我于此色生貪。』若有以眼見色,體驗該色與貪求該色的比丘,知道對色的貪現于身——如此,優婆摩那!即是此時此刻可見的教義,有實時的果報,可請人來察看,導人向上,智者親自體驗。」
「同樣地,若比丘耳聞聲,鼻嗅香,舌嘗味,身觸法或以心認知到想法時,體驗到貪。若他在每一種情況都知曉「貪」現于身——如此,優婆摩那!即是此時此刻可見的教義,有實時的果報,可請人來察看,導人向上,智者親自體驗。」
「再者,優婆摩那!比丘以眼見色,體驗色而對色沒有貪求,對色沒有貪求的他知道:『我對此色無貪求。』若有以眼見色,體驗色而對色沒有貪求,知道對色的貪不現于身的比丘——如此,優婆摩那!亦是此時此刻可見的教義,有實時的果報,可請人來察看,導人向上,智者親自體驗。」
「同樣地,若有比丘耳聞聲,鼻嗅香,舌嘗味,身觸法或以心認知到想法時,沒有體驗到貪,若在每種情況中,他都知道貪不現于身——如此,優婆摩那!即是此時此刻可見的教義,有實時的果報,可請人來察看,導人向上,智者親自體驗。」(《相應部》35: 70)
當我們的念頭伴隨貪(欲求、吸引)、瞋(生氣、厭惡)或癡(偏見、妄見),在未受訓練的心中生起時,一般會以兩種方式的其中一種來響應:不是讓自己受其主宰,便是試圖壓抑它們。第一類響應是完全認同諸不善根,第二種極端則是企圖忽視它們的存在,逃避面對它們。就後者而言,人們認爲這種有染汙的念頭是屬于人心不名譽的一部分,有害于個人的自尊,因而將之隱藏,不讓覺知發現。
如前文所述,透過「單純專注于其上」的方法,是避免落入此兩種極端的中道,這既非消極地臣服,也非焦慮地退縮,而是在心中保持舍離的觀察時,完全覺知諸不善念。這樣便將這些念頭只視爲心理的事件,而非個人與緣生的心理過程,「只是法的轉起」(suddhddhammA pavattanti)。如此客觀化後,這些念頭將不再因迷戀、憎恨或恐懼而挑起情緒反應,單純地專注于其上,得以清除涉及自我的念頭,避免因認同它們而虛構出自我。因此,即使面對自己的不完美,也能清楚地體認無我。
之後,就可能會出現《念處經》中所描述的心的狀態:「住于舍離、不執取」。這便可以了解爲何說即使只覺知自身的不善,便能使得教法「現見于此時此刻」(頁 42-70)。
這種運用舍離的覺知,可說是屬于第一種方法(頁 56),以正念的善念取代已生的不善念。縱使第一種方法並未完全成功,但根據第二種方法,清醒而實在地覺知內在的過患,也證實有效。若無效,或許就不得不使用更強烈的厭惡情緒來徹底消除不善念。
〔以受念處而除滅〕
比丘們!有樂受時,應舍棄貪隨眠;苦受時,應舍棄瞋隨眠;舍受時,應舍棄無明隨眠。
若比丘于樂受舍棄貪隨眠;于苦受,舍棄瞋隨眠;于舍受,舍棄無明隨眠。如是比丘可稱之爲解脫于不善隨眠,爲有正見之人。他已斷除渴愛,切斷有結,由于徹底洞悉我慢,而止息苦。(10)
若人有樂受,不知受本質,而傾向于貪,則不得解脫。
若人有苦受,不知受本質,而傾向于瞋,則不得解脫。
智慧之佛說,平靜之舍受,若執取于彼,不得出苦輪。
但有比丘僧,精勤不忘失,修念與正知,通達一切受。
如是勤修習,于此最後生,解脫諸漏染,圓熟于智慧。
堅固佛法門,身壞命終時,超彼等一切,計度與概念。(《相應部》36: 3)
在叁「隨眠」(anusaya)中,我們看到不同名目的叁不善根,這些隨眠是煩惱,因爲它們不斷地出現,已變成對激起貪、瞋、癡等境界的習慣反應,因而一再地顯現,也可將之稱爲心的內在習性。它們潛伏于意識流中,一旦有外在的刺激,隨時准備生起,顯現爲不善的身、語、意。
由于已成爲隨眠,此叁不善根具備最能系縛心的能力,甚至戒與定也不能戰勝它,充其量只能檢視隨眠所外顯的形式。要根除深層的隨眠,需要得到以戒和定爲助力的「觀慧」(vipassanA-paJJA),能完全根除此叁者的觀慧,必須達到解脫道的最後兩階段——不還與阿羅漢才行。(11)
不還者完全滅除瞋隨眠——瞋根;而貪隨眠——貪根,則是滅除了對五欲樂的貪求。
阿羅漢則根除剩余的貪隨眠——色與無色有的貪,與一切的無明隨眠——癡根。
身、語的戒行雖不能究竟滅除隨眠,但有助于減少新的不善隨眠産生;禅定則有助于控製這些隨眠的心理根源,至少有暫時的效果;低于聖道與聖果層次的觀慧,則是邁向解脫的智慧逐漸成熟的基礎。
對于削弱和去除隨眠尤其有效的內觀修習,是四念處中的受隨觀 (vedanAnupassanA)。使隨眠産生並增長的,正是對「受」不自主的反應。
根據佛教的心理學,人因被動所經曆的感官體驗,在道德上是「無記」的,它們是業的果,非業的創造者。響應被動的感官接觸後所産生的感受,決定了主動響應的意識狀態是善或不善。在受隨觀時,我們清楚地了解到樂受並不等同于貪,無須被貪所跟隨;苦受也不等同于瞋,無須被瞋所跟隨;舍受不等同于無明、愚癡的念頭,無須被它們跟隨。
在這樣的練習中,禅修者學習停留在純粹體驗樂受、苦受和不苦不樂受上,如此做時,他在受緣愛(vedanApaccayA taNhA)上,開啓切斷緣起煉的關鍵點。修行者將明白地體驗到受與愛的因果順序不再是必然的,也能體會佛陀鼓勵的話語是真實不虛的:「人可以斷除不善!若不可能做到,我不會要求你們去做。」(見頁 52)
八正道通達涅槃
〔現法涅槃〕
一旦舍棄貪、瞋、癡,人將不再傷害自己,傷害他人,也不傷害自他,心不再憂傷苦惱,依此義爲現法涅槃。
若人體驗貪的滅盡、瞋的滅盡、癡的滅盡,依此義爲現法涅槃,有立即的果報,可請人來察看,導人向上,由智者親自體證。(《增支部》3: 56)[4]
〔什麼是涅槃?〕
一位名爲閻浮車(JambukhAdaka)的遊行者去拜訪舍利弗尊者,並問他以下的問題:
「人們說『涅槃』,朋友!什麼是涅槃?」
「貪的滅盡,瞋的滅盡,癡的滅盡。朋友!這就是涅槃。」
「但是,朋友!是否有方法,有通達涅槃的道路?」
「是的,朋友!是有這樣的方法,有通達涅槃的道路,即八正道——正見、正思惟、正語、正業、正命、正精進、正念、正定。」(《相應部》38: 1)
〔二種涅槃〕
我聞世尊如是說:
「諸比丘!有二種涅槃:有余依涅槃界(sa-upAdisesa-nibbAnadhAtu)與無余依涅槃界(anupAdisesa-nibbAnadhAtu)。」
「何爲有余依涅槃界?諸比丘!證阿羅漢之漏盡比丘,梵行圓滿,所作已辦,舍于重擔,目標達成,盡諸有結,正智解脫,但其身(未死)仍有五根,以其五根而有苦、樂、喜、憂,其貪、瞋、癡滅盡,故稱有余依涅槃界。」
「何爲無余依涅槃界?諸比丘!證阿羅漢之比丘……正智解脫,一切諸受不再享有,乃至于此(于死時)滅盡,此之謂無余依涅槃界。」(《小部.如是語經 44》,節錄自叁界智摩诃長老的翻譯)
〔解脫樂〕
證得阿羅漢的人,他知道:
「過去有貪,貪即不善;今不再有,即是善。過去有瞋,瞋即不善;今不再有,即是善。過去有癡,癡即不善;今不再有,即是善。」
「如此,心崇高之阿羅漢,于現生住于解脫渴愛,(熱惱)平靜、清涼、愉悅。」(《增支部》3: 66)
【注釋】
(1) 此中所使用的巴利詞爲「欲」(Chanda),而非欲愛(rAga)或貪(lobha)。
(2) 此處的翻譯依循經文注釋之說,以因緣、因或根來解釋(vitakka-saNkhAra-saNThAna一句中的)「行」(saNkhAra)一詞。另外,可以將這詞解釋爲「平息思想的形成」。
(3) 他必須以善念來限製不善念,也就是以他的努力來去除不善的念頭。
(4) 完整的翻譯與注釋,見蘇摩長老(Soma Thera)所譯《惡念的移除》(The Removal of Distracting Thoughts,《*輪》No. 21)。
(5) 即其它的宗教或哲學思想。
(6) 由《無礙解道》(PaTisambhidA Magga)與《長部》、《增支部》的注釋編輯而成。
(7)《中部》的注疏指出:「因爲對某人態度上的改變,或因爲該人性格(或行爲)的改變。」
(8) 亦參見頁 42。
(9) 雖然本文只提到「貪欲」(rAga),其中的論述也適用于瞋、癡所激發對六根覺知的反應。
(10)「慢」特別是指理智與情緒上的「我慢」(asmi-mAna)。
(11) 見雷地尊者(Ledi Sayadaw)所著之《內觀手冊》(Manual of Insight, 《*輪》No. 31/32, pp. 81ff)。
【譯注】
[1] 指比丘此時若袋中有記錄佛德與佛法的手冊,應將之取出閱讀。見《*輪》No. 21,頁 19。
[2]「聖神變」別譯爲「賢聖神足」、「聖之神聖」,請見《大正藏》卷一,頁 78 下;《漢譯南傳》第八冊,頁 104。
[3] 出處所指向的內容與本書所述不符,此經號恐有誤。
[4] 原出處是 AN3:55,今改正之。
《以念與觀斷除不善根》全文閱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