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7.元叟行端禅師悟道因緣
臨安徑山元叟行端禅師,徑山藏叟善珍禅師之法嗣,俗姓何,臺州臨海人。祖上世代以儒爲業。其母王氏(亦說陳氏),書香出身,博通五經,于南宋理宗皇帝寶祐叁年(1255)生行端禅師。行端禅師生而秀拔,自幼即不茹葷腥,有出世志。剛滿六歲,母親便教他誦《論語》和《孟子》。行端禅師雖然能咿咿成誦,但是他的情趣看得出,他不想汩沒于世儒章句之學。行端禅師的叔父有茂上人,出家爲僧後,住余杭化城院,有一年回故裏省親,行端禅師即趁此機會,從之落發,當時他才十二歲。
行端禅師器識淵邃,夙負大志,以道自任,一切文字不由師授,自然成誦,並且經常宴坐思維,竟至于廢寢忘食。行端禅師十八歲受具足戒,之後,便投徑山藏叟善珍禅師座下參學。善珍禅師是靈隱妙峰之善禅師之法嗣,育王佛照德光禅師之法孫。
初禮徑山,善珍禅師便問:“汝是甚處人?”
行端禅師道:“臺州。”
善珍禅師于是大喝一聲,行端禅師便展開坐具。
善珍禅師又喝一聲,行端禅師便收起坐具。
善珍禅師于是道:“放汝叁十棒,參堂去!”
行端禅師終于言下頓悟。
一日,行端禅師侍立次,善珍禅師道:“吾泉南無僧。”
[善珍禅師是福建泉州南安人,故有斯語。]
行端禅師道:“和尚聻(ni,呢)?”
善珍禅師拈起拄杖便打。
行端禅師接住拄杖道:“莫道無僧好!”
善珍禅師于是點頭印可,並讓他住進侍者寮。
當時,善珍禅師座下徒衆近千人,除了行端禅師外,無一人能契其機者。
善珍禅師圓寂後,行端禅師一度徜徉于西湖山水之間,自稱“寒拾裏人”,即寒山拾得的家鄉人。
後至仰山,參禮雪岩祖欽禅師。
初至雪岩,祖欽禅師便問:“駕發何處?”
行端禅師道:“兩浙。”
祖欽禅師又問:“因甚語音不同?”
行端禅師道:“合取狗口!”
祖欽禅師道:“獺徑橋高,集雲峰峻,未識阇黎在。”
行端禅師于是拍手道:“鴨吞螺蛳,眼睛突出。”
祖欽禅師笑著回顧侍者,吩咐道:“點好茶來。”
行端禅師道:“也不消得。”
于是行端禅師便留在祖欽禅師座下,祖欽禅師亦以上禮待之。
叁年後,祖欽禅師圓寂,行端禅師又回到浙右,爲徑山首座。當時是元朝成宗大德初年(1297)。
大德四年(1300),行端禅師于湖州翔鳳山資福寺開法接衆,一時學徒奔湊,聲振京師。大德七年(1303),元成宗特賜行端禅師慧文正辯之號。後又移住杭州萬壽、靈隱二寺。元英宗至治二年(1322),行端禅師奉宣政院之命,又回徑山,補住持之缺。其座下人才之盛,不亞于當年大慧宗杲禅師,其中最有名者當堆楚石梵琦、夢堂昙噩等人。
行端禅師平時接人,多呵叱怒罵,不從人情,然道俗于其呵罵中得旨者甚多。在幫助別人的時候,他總是默默而行,從來不張揚。故其德望極高,爲朝廷所推服。雖然帝王頻施寵敬,人皆以爲榮,而行端禅師卻平淡視之。宋濂在《元叟行端禅師語錄》序中,是這樣描述行端禅師的爲人——
“公平頂古貌,眼光铄人,颔下數髯,磔(zhe)立懔然,雪後孤松。坐則挺峙,行不旋顧,英風逼人,凜如也。所過之處,衆方歡嘩如雷,聞履聲,辄曰“端書記來矣”,噤默如無人。賓友相從,未嘗談人間細事,舍大法不發一言。秉性堅凝,確乎不可拔。自爲大僧至化滅(自受戒以來,一直到圓寂),無一夕脫衣而寢。”
大元順宗至正元年(1341)八月,行端禅師將示寂,問侍者:“呼之曾已休,吸之尚未舍。寄語諸苦源,來者不來者。如何是來者不來者?”
侍者茫然無對。
行端禅師于是默然良久,說道:“後五日看。”
果然五天以後,行端禅師便沐浴更衣,書偈別衆雲:
“本無生滅,焉有去來。
冰河發焰,鐵樹花開。”
寫完,便擲筆,垂一足而化。
關于生死的問題,行端禅師曾示衆雲:“全體是個解脫大海,全體是個涅槃妙心。無起滅可求,無生死可出。百骸潰散,卓而獨存;四大分離,湛然常寂。正與麼時,身裏出門即不問,門裏出身作麼生?毗盧頂上從來往,安樂邦中任去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