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幾句,如果她能順從我們走更好,如果不行再搶不遲。”
白帳王一聽有理,不太情願地回到了自己的帳房。還沒有在虎皮墊上坐穩,一支利箭,帶著呼嘯、帶著閃電、帶著霹雳,飛到白帳王的大帳裏,釘在白帳王坐椅上方的柱子上,把個白帳王嚇得一下子從坐墊上滑到了地上。
“快,快叫梅乳澤來。”白帳王吩咐快請梅乳澤。
辛巴梅乳澤一進大帳,就看見了釘在柱子上的利箭:
“大王,這是格薩爾的神箭,我們還是快些離開嶺國的好,不然格薩爾一回來,就不好辦了。”
“那,珠牡呢
!”
“她說再想想。”
“再想想,再想想,她已經想了叁年!她是故意在拖延時間,拖到格薩爾回來。現在,神箭已經到了,格薩爾也一定離此地不遠了,我們不能在此地久留,明天就收兵回霍爾國。”白帳王聲威赫赫,但一見那神箭,膽子像是被什麼切去了似的,不那麼氣沖牛鬥了。
“依我說,大王,我們還是不把珠牡搶走的好。那格薩爾已離此不遠,哪裏能容我們搶走他的愛妃!如果大王一定要娶珠牡,又會引起一場更大的戰爭。”
“那,我也想想。”白帳王這次是真的把梅乳澤的話聽進去了,而且也真的想回國了,出征已經叁年了,白帳王想家了。
又是一支紅銅尾箭,帶著一疊可惡的黃紙射進了大帳。辛巴梅乳澤一見那箭和箭上的黃紙,知道肯定又不是什麼好事,心中恨不得把晁通馬上抓起來殺掉。
白帳王已把信拿在手裏,梅乳澤的擔心得到證實。看了信,白帳王的滿面愁雲已無蹤影。他拿著那疊黃紙,狂笑著,大叫著:
“是神靈在幫助我,我一定要把美人珠牡搶到手。”
辛巴梅乳澤從白帳王手中接過那信,那些惡毒的字眼立刻顯現在眼前。信中說,剛才那支箭的確是格薩爾的神箭,但格薩爾離這裏還遠著呢!要是離得近,他就不會射箭了。如果把那支箭拔下來,壓在魔鬼神的腳下,就能鎮住它,也能鎮住格薩爾,搶走珠牡也不會有什麼災難。
“大王,我們還是先把這箭拔下來吧。”梅乳澤雖恨這信上的惡毒語言,但爲了快些得到安甯,不再打仗,還是想按照信上說的辦。兩個侍衛走上前,拔了半天,那箭竟紋絲未動。
“梅乳澤,就請你把這神箭拔下來吧!”白帳王用命令的口吻說。
梅乳澤走上前,拔了兩下,箭紋絲不動,倒把個大英雄累出了一身汗。
“來,還得我自己來。”白帳王以爲梅乳澤沒有用力,便親自動手,伸出兩只柱子般的胳膊,猛地抓住那神箭,使勁一拔,神箭絲毫沒有受到損傷和震動,因爲用力太大,反把白帳王自己摔得坐在地上。這下白帳王才知道這神箭的厲害。
白帳王心中暗想:這神箭尚且如此厲害,那雄獅王一定更是勇猛無比,如果不快些把珠牡搶走,等他一回來,就走不成了。
“梅乳澤,快,下令攻城,馬上把珠牡搶走!不能讓她再想,也不管她願意不願意,我一天也不能再等了。”
“大王,您還是一定要娶珠牡
”
“不要再多說,如果不把珠牡搶走,我們這叁年多的時間,死傷的將士馬匹,耗費的糧食物品,就失去了意義,我們也就白來嶺國了。”
白帳王一聲令下,霍爾大軍又把達孜城裏裏外外圍了個嚴嚴實實。王妃珠牡已做好了迎敵准備。她把雄獅王留在家中的铠甲和弓箭,一一披挂起來,突然出現在達孜城的城頭:
霍爾王臣聽我講,
我是雄獅格薩爾王。
北方妖魔已降伏,
現在回來保家鄉。
你們無故犯嶺國,
我的怒火叁千丈。
我要用紅鳥七神箭,
射死禍首白帳王。
霍爾人一見頭戴戰盔、身披铠甲、手執弓箭的珠牡,以爲格薩爾真的回來了,頓時軍心浮動,四處逃散,連那白帳王也沈不住氣。晁通又乘機告訴白帳王,城頭上的不是雄獅王,而是王妃珠牡,霍爾人不能後退,要前進。晁通這次沒有射箭,而是唱了一支歌。聽了晁通的歌,白帳王又定了心,霍爾的士兵也不再害怕。白帳王和辛巴梅乳澤當先向城頭沖去,珠牡接連射出四支箭,射死了四百霍爾兵,就在她要射第五支箭時,被白帳王捉住了。
白帳王吩咐吹起銅號,立即退兵。
當嘉察等嶺國英雄們趕到達孜城時,已經是人去城空。只見城門大開,寶庫中的金雕釋迦牟尼佛像,銀雕觀音像,佛法神矛,國法神矛,水晶吉祥碗,甘露淨瓶,用朱砂寫的《甘珠爾》大藏經等寶物,全被霍爾人掠走了。大英雄嘉察氣得七竅生煙。他像是發了狂似的,既不和大家商量,也不部署戰事,只身朝霍爾人退兵的方向追去。
嘉察怎能不著急呵,格薩爾去北方降魔之時,曾把國事都托付給他,讓他在家中保嶺國、護王妃、衛牛羊。可如今呢,王妃被搶,珍寶被掠,格薩爾大王回來了,怎麼向大王交代
俗諺說得好:“好漢裏的真英雄,危急關頭方認清;駿馬中的千裏駒,大灘上賽跑始分明;人群中的智慧者,遇到大事才顯本領。”現在,這危急關頭,該是他嘉察顯示真本領的時候了。
嘉察一邊往前狂奔,一邊對坐下的白背馬說:
白背馬呀白背馬,
今天上陣用著你。
躍過懸崖翻石山,
四蹄要像走平地;
跳過大江和大河,
就像水裏金眼魚;
本領如同白胸鷹,
跑路賽過閃電疾;
今日我去殺仇敵,
殺敵夥伴只有你;
我倆闖進霍爾營,
殺得他翻天又覆地;
馬兒馬兒你聽真,
今天真正用著你,
捍衛國土在此刻,
沖鋒陷陣要勝利。
白背馬懂得主人的言語,跑得四蹄生風,如空中的閃電。不知跑了多久,嘉察看見了,白背馬也看見了霍爾那漫山遍野的兵馬,那如叢林密布的刀槍。嘉察不顧一切地沖入霍爾的陣營,白纓刀左揮右砍,殺得霍爾兵血肉橫飛;霹雳箭四射,射得霍爾兵滾翻在地。霍爾兵馬頓時大亂,哭爹喊娘,四散奔逃。壓後陣的辛巴梅乳澤一見嘉察狠命追來,只覺大事不好。硬拼的話,自己恐怕不是他的對手;要是不把他殺退,嶺國的各路兵馬一到,霍爾兵再退就難了。梅乳澤眉頭一皺,想出一個主意。
梅乳澤騎著馬躍出營來,站在一箭地之外對嘉察唱道:
嘉察協噶呵,
請你不要苦苦追趕。
今天正巧是十五日,
白帳王正在守月圓。
他守月圓是行好,
不殺不打結善緣。
手指纏上白綢子,
綢子上邊貼封簽。
各種戒律都做好,
守戒不動殺人刀。
若是殺人把戒犯,
天誅地滅不寬饒。
我倆今天別真打,
做個遊戲玩一遭。
嘉察一聽,信以爲真,便站在那裏,不再追趕。
“梅乳澤,你是霍爾的大辛巴,搶我們王妃不應該。霍嶺兩國要想罷戰,除非交回我們的珠牡王妃和珍寶物品。”
見嘉察沒有再追趕的意思,梅乳澤高興了:
“大英雄嘉察,兩國的事我們先不管,我倆今天比比武藝,若你勝我負,我自去向我們大王說,把珠牡和珍寶還給你們;若你負我勝,就請大英雄自動回嶺國!”
嘉察一聽,點頭答應了。辛巴梅乳澤提出先比箭,再比刀。嘉察連想都沒想,立即抽出雕翎箭,搭在弓上,唱道:
辛巴梅乳澤你聽著,
要論比武我不示弱。
你的戰馬我不射,
射馬的必要不太多;
你的花鞍我不射,
射鞍的必要不太多;
辛巴的鐵甲我不射,
射鐵甲的必要不太多;
馬鞍上的辛巴我不射,
射死人的必要不太多;
你頭上的鐵盔我不射,
射鐵盔的必要不太多;
我要把你盔纓作箭靶,
讓你的盔纓往下落。
唱罷,一箭射去,正中梅乳澤的鐵盔纓,把它射得飛上了天。那利箭卻閃著光,打了個旋,又飛回到嘉察的箭筒裏。辛巴梅乳澤嚇得變了神色,心中暗想:都說格薩爾厲害,這個嘉察也真夠得上是大英雄,如今不除掉他,是走不脫的了。可惜呀嘉察,可憐呀大英雄,你就要做我的箭下鬼了,可這並不是我的本意呵!只因你苦苦追趕,霍、嶺兩國都不得安生,今天只好如此!想著,梅乳澤滿面笑容地唱道:
你是好漢是朋友,
講仁講義信用多。
我往上不向青天射,
射著日月有罪過;
我中間不向太空射,
射死雄鷹也難過;
我往下不向大地射,
射壞白蓮花造孽多;
我要射你頭上的白盔纓,
我的箭百發百中沒有錯。
一箭出手,正中嘉察前額,嘉察疼得萬箭鑽心。但是,英雄並沒有倒下去,他挺直身子,抽出腰刀,一夾馬肚子,直沖霍爾陣營。辛巴梅乳澤早就躲了起來。嘉察左突右殺,殺死了不知多少霍爾人馬。最後,英雄終于倒下了。
可憐嘉察協噶,格薩爾大王的兄長,嶺國的棟梁,舉世無雙的英雄好漢,竟死于詭計之中。
(注1)這是一句藏族諺語,意爲攪得一塌糊塗。
(注2)最:即“澤”,藏語爲頂端、尖子之意,意譯爲“最”。
《格薩爾王傳 第15回 巧施詭計晁通通敵 誤中暗箭嘉察捐軀》全文閱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