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述說唯識二十頌 第二頌

  第二頌

  處時定如夢

  身不定如鬼

  同見濃河等

  如夢損有用

  我們現在把第一個頌語換一種方式來表述。換成什麼方式呢?我寫下來~~

  已知:時間絕對一定,處所絕對一定,相續不決定性絕對一定,事物的作用絕對一定。

  求證:“外境是真實不虛的”這個觀點是錯誤的。注意,已知條件是單個兒獨立的。

  若按數學上的證明思路來套一下,我們只要舉出一個符合時間、處所、相續不決定、事物的作用這四要素絕對,但它卻是虛幻不實的就可以了。我們現在就按這個思路來。

  比如做夢。

  我們大家是都做過夢的,假如說有一個人一直不曾做過夢,那麼,恭喜你,你是“真人”。所謂“真人”,是道教的一個修行位次,修道修到一定程度就達到真人之境,真人最明顯的特征就是永不做夢。當然了,我昨天晚上沒有做夢,這並不表明我成了真人。與真人相對應的叫假人。我們都是假人,也就是說我們都不是一個純粹的人。我們現在是顯的人身,但我們的內心呢?忽兒天上,忽兒地獄,忽兒娑婆,忽兒淨土,瞬息萬變。比如說,一刹那你心起了一個貪念,那麼你這就到地獄去了,又一下你心中起了一念嗔恨,那麼你這就是到餓鬼道去了,再一下你愚癡,那麼你就是到畜生道去了。你若遇境就要與人打架,那麼你是阿修羅,這一陣子你持五戒十善,你成就了天人之功,你若念佛,那麼西方極樂世界的蓮花池中就開了蓮花……這就是說雖然在外境上看你只是一個人而已,但你不停地在六道中輪轉而無有休息。這樣呢,一念之間你就在叁千大千世界之中周遊了好多圈。所以別看你是個人身,但你是假人,是天仙(人),是餓鬼……不確定的。真人呢,不是這樣的,他不動雜七雜八的念頭,他的心念與他的人身是吻合的,這就是修持工夫。

  我們現在還是會做夢的,夢是怎麼形成的呢?就是神經末梢的活動。佛教說是神識的活動。我們睡著時,根不起明顯的現行,當然了,比如小孩子睡覺,睡時頭在南邊兒,起床時能頭到了北邊兒,這是身根的現行。你睡著了鬧鍾還是能把你驚醒的,可見,耳根也不是完全關閉。則身識、耳識也現行,但這不如清醒時現行幅度大。而最重要的是意識,有一個夢中獨頭意識,不知道大家聽說過沒有?聽說過。好,那我就不必詳細解釋了。就因爲這個夢中獨頭,所以你做夢,而且做些亂七八糟的夢。

  前天晚上我做了個夢,夢見是天快黑時,不曉得怎麼了,起了很大的洪水,水把九華山困成了一個孤島,水還一直在往上漲個不停,幾乎快漲到甘露寺那兒。你們若去過九華山,就知道甘露寺在九華山半山腰,是上九華山的第一個寺廟。這時候呢,出來了一個老和尚,山下人們都哭喊著:快往山上跑,洪水來了。這老和尚卻往地上一坐,他不起來了。我清楚這老和尚是老都監和尚,老都監就是常恩和尚,他在光緒年間住甘露寺,後來修得肉身不朽。他的肉身當時就供奉在現在甘露寺的客堂北端那兒,在文革時肉身被毀了。

  洪水往上漲,然而快漲到老和尚那兒時卻漲不上來了。以後呢,亂七八糟,什麼都不清楚了。醒來以後才知道這是個夢。

  我記得小時候做過一個夢,至于爲什麼到現在還記得這麼清楚,我也搞不明白。那時候剛上學,我們那時候一上學,就教我們:共産黨來了,東方才出了紅太陽,才驅走了黑暗。然而我那時候就傻兮兮的,就認爲太陽是一九四九年以後才有的。想,那“兩小兒辯日”是怎麼回事兒?我家有一本《幼學》呀還是什麼書,記不清了,老爹在很小就教我們看,我記得上邊兒還有朱熹老先生的畫像。以前整天是黑的,孔子怎麼能遇上兩個小兒在爭論關于太陽的事兒呢?真奇怪!

  那個夢是這樣的,我們幾個小孩兒跑到東溝玩,東溝有一行柿樹,到東溝後卻擡頭看見一個紅紅的太陽在上升,于是,我們就在那兒看日出,還覺得有人在天上說話:這下好了,我們就翻身解放了。于是,有人唱歌,開慶祝會。

  在我的感覺中,夜屬陰,做夢呢應該夢不見太陽的,因爲太陽屬陽,陽陰根本是反個兒相克的,怎麼能在夜裏夢見太陽呢?不信大家留意一下,擇驗擇驗,看是不是不見陽光,就象大陰天,這才正常。夢見太陽是很稀罕的。

  這時候大家看看這夢境。

  假如按你們所說,時間一定,那麼事實絕對真實不虛,而不是唯識所變,但是有誰能夠說天快黑時真的九華山發了大洪水?夢境是虛幻不實的!這大家毫無疑問。天快黑時九華山並沒有發大水!我夢見是天快黑時九華山發了大水,這個時間是絕對的,我夢見就是天快黑時,這我可以保證,我絕對沒有說謊。在太陽升起時,就是早上了,並沒有人來開慶祝會的。這個時間也是確定的,但開慶祝會卻是虛幻的。

  再看處所。

  我夢見就在九華山下發了一場大水,人們在東溝開慶祝大會,在正做夢時,我還以爲是真的呢,也在隨大家吆喝:“發水了,快跑!”也在會場開慶祝會。然而醒過來時卻發現只是一場夢而已。可在我正做夢時只知是天快黑時在九華山,只知是太陽出來時在東溝而不知是做夢。

  這時我們就可以說:時間即使絕對一定,處所絕對一定,但照樣只是夢,是虛幻的。那麼第一個頌語中提出來的“若無有實境,則處所決定、時間決定不應成立”這個論點倒是不能成立。因爲在夢這個“虛幻的境界”中,處所也可以確定,時間也可以確定。也可以這樣說,即使一個境界的時間一定、處所一定,但這並不能證明這個境界是真實不虛的。按因明規則來說,你們的提問犯了“不定因”的過失。

  第二個頌語的第二句、第叁句,是回答“相續不決定不應成”這個問題的。在世親時代,人們都承認這麼一個觀點,什麼觀點呢?比如說黃河,我剛曉來看,是河水,某甲來看是河水,某乙來看還是河水……但當一個餓鬼來看時,卻不是河水而是血膿河了,兩個餓鬼來看,還是膿河,叁個餓鬼來看也這樣……全人類來看,都說是河水,全餓鬼來看,都說是膿水。人類選出代表,比如我剛曉,讓我代表全人類去說服餓鬼:不對,你們錯了,這是河水,怎麼是膿水呢?而人家餓鬼道衆生也會派代表來說服我們人類:不對,你們錯了,這是膿水,怎麼會是河水呢?我們各執己見,誰也說服不了誰的~~找釋迦牟尼去呀,釋迦老子在阿含經中給解答過,在大乘經中也解答過,怎麼解釋呢?好,聽我說。下面我們提到兩個概念,關于業的。

  (1)引業。什麼叫引業呢?牽引你將來到哪一道受生的業,比如殺、盜、淫,這就是叁惡道的業因,若是持五戒行十善那麼這就是善道的業因。比如我剛曉與張叁兩個人,我們都生在人道,那麼我們兩個的引業就差不多,也就是相似啦。

  (2)滿業。所謂滿業就是你生到這一道以後,使其果圓滿不圓滿的業。比如,同樣是人,爲什麼有人大福大貴,而有人卻在貧困線下掙紮,爲什麼有的人生就的美人坯子,而有的人卻缺胳膊斷腿……這就是滿業不同。

  咱再說共業與別業。識變有兩種,比如山河大地,這是衆生共業所感,我們稱爲共變的,而我的勝義根,則是我剛曉獨自變現的,這是別業不共變。

  在世親時代,就舉餓鬼的例子,說這一杯水,人看是水,鬼看是膿,所有人道衆生來看都說是水,所有餓鬼道衆生都說是膿。還有《目連救母》上,尊者見母親在餓鬼道受苦,拿一缽飯讓母親吃,尊者看是飯,而母親去一吃卻是火炭。

  問:飯變火炭我一直搞不明白,到底怎麼回事兒?

  你害沒害過口瘡?只要害過口瘡,就有感覺了。你一吃東西,那可真是火燒火燎的。我這只是比喻,你得搞清楚。

  還有地獄衆生,他們被火燒得受不了,但地藏菩薩來時,卻不是火焰而是紅蓮。

  這都是引業(共業)相似的關系。這些例子對我們來說都不太適合,咱們聽衆不少,但有幾個人敢于拍胸口說:我是一個鐵杆兒佛教徒,不敢說吧,若有的,你站起來,我向你致敬。好的,那麼,我們把這些例子放一邊兒。

  外道問:外境是心識所現,剛曉的心識與張叁的心識不相同,心識既然不同,則所現出的外境就不該相同,爲什麼你見是桌子我見也是桌子呢?這該怎麼解釋呢?或者說因爲我剛曉、張叁的心識不同,所以我剛曉看是桌子、是茶杯,張叁看就不應該是桌子是茶杯,然而現在我們二人看它們是一樣的,都是桌子、是茶杯。所以若無外境則“相續不決定不成立”。

  因爲我剛曉與張叁兩個人的引業差不多,所以你看是一把桌子,我看也不會變成一把椅子。這桌子是共變的,當然你張叁看是桌子,我剛曉看也是桌子了。

  以上的這說法是世親在《二十論》中闡述的說法,我們把它供奉起來,先不理它。

  我們上小學時,課本上有個故事:一個匠人,做了一個盾牌,這個盾牌呢,一面是金的,一面是銀的,或者一面是銅的,一面是鐵的,反正是盾牌的兩個面兒不是同一種材料。有兩個人來買盾牌,甲說:“這個金盾牌很好。”乙說:“你錯了,這是個銀盾牌”。只有一面盾牌,甲看是金,乙看是銀。

  外道說:甲、乙二人的心識不同,外境乃心識所變,外境就應該不同。我剛曉說,對呀,甲看就是金盾牌,乙看就是銀盾牌,雖然甲看是盾牌,乙看也不是說就成長矛了,還照樣是盾牌,但金盾牌與銀盾牌並不是絕對一樣的。

  咱再看這個茶杯,雖然說咱們大家怎麼看都是茶杯,但你們在前邊看,看見的是幾個字兒,而我在這後邊看卻看見的一朵牡丹花兒。都看是茶杯,但你看見的是茶杯上的字兒,我看見的是茶杯上的花兒,這不一樣。

  莊子有一天到郊外踏青。春天來了,他心情快活,可走著走著呢,他發現草叢中有一具屍骨,他于是就拾起這屍體的頭蓋骨,邊敲邊唱:“可憐的人,你是怎麼死的呢?你是病死的,還是被人殺死的?亦或是賭博輸了以後沒法活自殺的?……”

  莊子唱累了,也走累了,倒頭躺下就睡,他睡下之後,這個屍骨頭找他來了:“你這個臭老莊,我怎麼死與你有屁相幹,你敲我腦袋做麼子事呀!”莊子說:“你看這花花世界多好玩兒呀,我想幫幫你,你若想再活過來,我與判官交情不錯,可以讓你複生。”屍骨頭大吃一驚:“多謝你的好意,千萬不要這樣,你看這世間花花的挺好玩兒,可我看壞透了,天災人禍,戰亂紛紛,我可不願回去。”莊周是戰國時候的人,春秋無義戰,戰國更是。同一個世界,莊子與屍骨頭所看見的就不一樣。

  我們九華山佛學院的演海法師說過一個事兒,很好玩兒的,他說:“我怎麼也想不明白,人爲什麼要怕死,爲什麼不願死,讓他死怎麼那麼難,一個人病得快死了,明明沒治兒的病,癌症,還非要想方設法去救治,這何苦呢?再者,死也並不一定壞呀~~”我問他:“你還沒死,你憑什麼說死並不壞?”演海法師說:“那要是真的死了不好,爲什麼死人都不回來?若真的活著好,爲什麼人剛生下來都哭?”同一個境界,不一樣的所見。

  關于相續性的問難,就說到這兒。下邊兒是第四個問題。第四個問題就是皇帝穿上那並不存在的新裝到底有沒有起到遮羞蔽體的作用。

  還拿夢來做模擬。《玉琳國師》(即臺灣拍的《再世情緣》)中,珍格格做了一個夢,夢見醜天仁,結果呢,病入膏肓,差點兒死了。夢是虛假的,但它也起作用。你們都沒看過《玉琳國師》?好,那說我們常舉的夢。晚上夢見一只大老虎要來吃我,嚇得我跑呀跑,跑又跑不動,結果把我嚇醒來了,醒來後發現出了一身大汗。在這個夢中,大老虎來吃我,有這回事兒嗎?絕對沒有的,絕對沒有一只大老虎來吃我,但嚇得我出了一身汗是一點兒也不假的。夢境是一點兒影子也沒有的,但它的作用是有的,並不存在的東西也會起作用。

  再比如曹操打張繡時,他的軍隊在行軍途中,實在太渴了,人都渴得沒法子,于是曹操說:我們大家鼓點兒勁,前面有一片梅子林,大家到那兒就好了。大家一聽說梅子,口中就流出了口水兒!真有梅子嗎?沒有,但假的梅子也使大家流了口水。

  前秦軍隊被東晉八千人在淝水擊敗,秦軍在前跑,“聞風聲鶴唳,皆以爲王師已至”。只不過是風聲而已,並不是晉軍追趕,但就被嚇破了膽兒~~後來符堅站在城頭兒上往北一看,看見八公山的草木,“皆類人形”,對符融說:“此亦勁敵也,何謂少乎?”是晉軍嗎?不是!只是樹木而已。這並不存在的晉軍也嚇破了符堅的膽兒。

  還有,杯弓蛇影。真的是小蛇嗎?不,只是牆上挂的弓,影子倒映在了酒杯中而已。但這並不存在的蛇把人嚇的大病一場。

  這些都是虛妄的境界,但作用也是很明顯的。世親舉的例子是“如夢損有用”,是說夢見男女交媾,但有這事兒嗎?根本沒有,做夢而已!可醒來一看,你遺精了。

  至此,第二個頌語也說完了,四個問題都解答了。下邊兒大家再記幾句話--

  外境是虛假的,這毫無疑問,不信你看:

  我夢見九華山發了大水,我並不是夢見河南發大水呀,這夢中的處所可以確定,難道你能說九華山真的發了大水~~憑處所的確定來否認唯識無境是無道理的。

  我夢見天快黑時九華山發了大水,並不是夢見中午九華山發了大水,憑這時間確定來否認唯識無境也是說不過去的。

  人類業報類似,看見都是河水,餓鬼類的業報類似,看見都是膿水,人與人的心識雖不相同,但具有共業,所以我們看見這房中的東西是統一的。

  這兒再加上幾句,超出了世親的解釋範圍。

  人與人之間的心識各不相同,但因爲共業的緣故所以差別不是十分十分的大,但差別是有的。所以,雖然你看見的是茶杯我看見的也是茶杯,但細細斟酌起來,你看見的是茶杯上的字兒,我看見的是花兒,憑這個相續不決定來推翻唯識無境,理由太不充分了。

  夢見老虎,也會嚇出一身大汗,憑這外境的作用來推翻唯識無境也是不行的。

  如果用更簡單的話來說,就是:

  處所和時間,那就與夢中一樣,衆生的身不定,如人見是河水,餓鬼所見則爲膿水,若說夢是虛幻的,說食不飽,那爲什麼夢淫會遺精呢?

  

  

《述說唯識二十頌 第二頌》全文閱讀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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