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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明講記之七▪P4

  ..續本文上一頁品,我就不能用人頂骨作裝飾品嗎?人們都認爲人頂骨是汙穢的,把骷髅挂在脖子上作裝飾品會令人感到恐怖的,你迦婆離外道的這個論式在邏輯上倒沒什麼過失,但違背人們的習俗,所以,這是世間相違,不行的。

  密宗不是有人把高僧的眉心骨穿起來作佛珠麼,他們說,只有高僧的眉心骨才有資格作佛珠,一般人還不夠格呢?要作成一串眉心骨佛珠,是要好多高僧的眉心骨的,很不容易。這個算不算世間相違呢?不算,爲什麼?因爲那是藏族的習俗,在人家藏族的習俗中,高僧的眉心骨是神聖的,有一串用高僧的眉心骨作的佛珠是很榮耀的,但在漢地就不要這樣幹,漢地沒有這習俗,這麼著就成了世間相違。

  這兩個例子其實都是說的非學世間。有人說,比如懷兔非月,按現在人的眼光看,當時的人們都說月亮裏有個小兔子,但有人立“懷兔非月”,這實際上是很有眼光的,比當時的人們超前了很多,雖然說人們都認爲月亮裏有個小兔子,但人們都錯了,怎麼能說立懷兔非月的“智者”犯了過失呢?因明把這個立爲過失說明了因明的局限性。我記得沈劍英先生就是這麼個觀點。這個我們要注意,不是的,其實這說明了因明家的高明之處。非學世間的人們,都是感情用事,不理智,對于這些人,有必要給講道理嗎?給他們講道理那是吃力不討好兒的事,簡直是對牛彈琴,何必費那勁兒呢?《論語。泰伯第八》第九節是,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就是說,只讓他知道這麼幹,別告訴他爲什麼。當然,古文沒有標點,會有各種斷句法,導致不同的理解,這不管它。《道德經》也有類似的思想,現在人都說這是老子的愚民政策,我們也不管它。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給兵說理的秀才是笨蛋秀才。對于這些人,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別給他唱反調兒,撿他能接受的說,就可以度化他了,就是“不要給小根基的人說大法”。

  以前也給說過一個笑話,甲與乙爭吵,甲說七八五十五,乙說七八五十六,去找縣長評理,縣長把乙打了四十大板,“甲已經糊塗成那個樣子了,你還與甲吵,我不打你打誰?”

  那麼,世間相違該怎麼避免呢?世間相違是允許簡別的,若有簡別詞,就不算過失了。咱說了好多次簡別了吧,“簡別”這個詞到底什麼意思?就是排除、限製,加上簡別詞,就是把你說的事兒限製在某一個範圍內,把不是這個範圍之內的東西排除出去,這樣一來,當然就沒有過失了。比如說懷兔非月的例子,假如說變成這樣:

  真故,月非懷兔

  以有體故

  如日星等

  這樣呢,就不算世間相違了。在《因明大疏》中關于加簡別詞就不成過失,是這麼說的,“凡因明法,所能立中,若有簡別,便無過失。若自比量,以許言簡,顯自許之無他隨一等過。若他比量,汝執等言簡,無違宗等失。若共比量等,以勝義言簡,無違世間自教等失。隨其所應,各有標簡”。這就是把自比量、他比量、共比量各種情況,所應加的簡別詞給簡單列了一下。在《因明大疏》中,對于這加簡別詞的運用,講的十分詳細,是用玄奘法師的真唯識量作例子分析的。

  問:法師,你說的“真故,月非懷兔”我還是不懂。

  那這樣好了。在科學體系中,月亮中是沒有兔子的,這個沒疑問吧?我們就這麼說,“以科學的觀點看,月亮中沒有兔子”,或者說,“以科學的觀點看,月非懷兔”。這個“以科學的觀點”就是簡別詞,這樣,他就把說的範圍限製在科學體系之內,把神話傳說排除在外了。

  我們再舉個例子,現在有人稱那些大居士爲和尚,比如臺灣的蕭平實,有人就稱“上平下實和上”(《禅淨圓融P133》),按和尚(上)的本義來說,和尚只是印度的俗語,幷不是對出家人的專用稱呼,但語言是演化的,現在的和尚已經成了佛教出家人的專用語,這已經是佛教出家人的“專利”,成漢地的風俗習慣了,那麼,“蕭平實是和尚”就是標准的世間相違。再比如,剛才說的《道德經》,老子的原話是,“古之善爲道者,非以明民,將以愚之,民之難治以其智多,以智治國國之賊,不以智治國國之福。”其實,按《河上公老子道德經》,這不是愚民政策,愚是質樸、淳樸,這段話是說,不要讓人們都成爲狡詐之輩,要讓老百姓保持質樸。但是現在人都說老子這段話是愚民政策,你說不是,與大衆的習俗不合,就成了世間相違。還有,淨空法師的“佛教是教育”,這說法就是標准的世間相違。本來,這些情況只要加上簡別詞就可以避免了,因爲不通因明,就出了問題。注意:比如扶桑,現在人都說是日本國的別稱,王元化有篇《扶桑考》,考出扶桑實際上幷不是日本國的別稱,我們說扶桑是日本國的別稱已經說了很久了,但這是我們錯了。象王元化先生這樣,這不能算世間相違,因爲一般說世間相違是說的非學世間,王元化那是學者世間。這樣也可以看出說“學者世間就是學習佛教的部分,非學世間就是佛教外的部分”是不大妥當的。所以,學者世間與非學世間的區別是——學者世間以理性爲主,非學世間以感情用事爲主。

  有人曾經說,假如說把世間相違作爲標准的話,因明還有無必要?因爲因明畢竟是一門獨特的成系統的學問,是要超越一般人的理念的。其實呢,世間相違的世間只能從立論者所在的世間和論對者所在的世間來說,立論者立宗,不可違背他所在的世間的習俗、公論而已,這樣一來,世間相違與自教相違差不多了。既然世間有立論者的世間、論對者的世間,所以,世間的劃分是因人而異的。

  問:那麼,自教相違和世間相違又有什麼區別?

  自教相違是從立論者所禀受的教理上說的,說立論者所立的宗不能違背自己所禀受的教理,而世間相違是從立論者所處的世間來說的,說立論者所立的宗不能違背自己所處的世間。

  前邊兒說的是非學世間,那麼學者世間呢?窺基法師在《因明大疏》中分了兩種情況。

  1、全分相違。

  a。違自世間非他。

  b。違他世間非自。

  c。違共世間。

  d。俱不違。

  2、一分相違。

  a。違自一分世間非他。

  b。違他一分世間非自。

  c。違共一分世間。

  d。俱不違一分世間。

  關于學者世間,《因明大疏》中只說了,也有全分一分四句,沒有舉例子,我們也不舉了。那麼,關于這些情況,究竟哪一些才是過失呢?《大疏》中說,這與自教相違中的情況是一樣的。沈劍英先生說,其實,《大疏》中對于學者世間的過細劃分完全是多余的。他說,世間相違不管是違于非學世間還是學者世間,只能是全分俱違。在學者世間,若是違自,就是自教相違,若是違他,這符合違他順自的立宗原則,不是過失,就只剩下違共了,在《莊嚴疏》中說,“若立義違共”,“唯此是違世間過攝”。

  《大疏》中說,只要是違學者世間,一定違自教,違共肯定違自,這是不須多說的,至于非學世間,就不存在自教相違的問題。下邊兒是自語相違。

  自語相違者,如言我母是其石女。

  自語,就是立論者用來立宗的言語,自語相違就是說話顛叁倒四、前後矛盾。論題與陳述相矛盾。我們就拿商羯羅主菩薩舉的例子來說吧。商羯羅主菩薩的例子是,“我母是石女”。《因明大疏》中說,“石女正翻應爲虛女,今順古譯存石女名”。就是說,按照梵本,石女本應翻爲虛女,但按照中國人的習慣,叫做石女,所以,就譯爲了石女,石女有時候寫作實女。什麼叫虛女呢?虛就是虛假,虛女就是假女人。石女是醫學名詞,就是先天性陰道口閉瑣,這是生理缺陷,有這種病的女人就不會生孩子,當然,這只是一般的,實際上,這種病有的通過手術治療是可以治好的,但不是所有的石女都能治好。這裏說的石女就是不能生孩子。這個“我母是石女”就是標准的自語相違。大家想,若你媽媽是石女,不會生孩子,你從哪兒來?石頭縫兒中蹦出來的嗎?你是孫悟空啊!既然是媽媽,那就一定會生孩子,若沒有孩子,那她永遠做不成媽媽,當她生下孩子的時候,她才能成爲媽媽。在“我母是石女”這句話中,宗前陳“我母”就包含有生兒育女的意思,這就與宗後陳“石女”——不能生孩子,完全矛盾了。在《大疏》中間說,這叫“有法與法,不相依順”,自己的話就出現矛盾,怎麼能夠開啓論對者及中間人的正智呢?所以說自語相違是一種過失。

  插話:現在收養孩子的人不是很多嗎?

  咱現在說的是常規。

  在《門論》中,陳那論師舉了一個例子,“一切言皆是妄”,就是說所有說出來的話,都是錯誤的。這一個是我們常說的話,尤其是禅宗,實際上是犯自語相違過失的,不過呢,可能大家是自己犯了這過失自己還不知道而已,但是,我們不能因爲你不知道就說你這不是過失,就象你不懂法而犯了法也照樣要判你的罪一樣。

  既然說“一切言皆是妄”,那麼你這句話呢?也包含在“一切言”之中呀~~它是真的、對的,還是妄的、錯的?假如說你這句話本身是對的,那麼就是說你的“一切言皆是妄”錯了,因爲你的“一切言”包括不了你的“一切言皆是妄”這句話;假如說你的這句話本身是錯的,那麼就是說你的“一切言皆是妄”是對的。出現了矛盾!

  這時,對方趕緊作了個補救,“除我這句話外,一切言皆是妄”,那麼我要問,你的“除我這句話外,一切言皆是妄”這句話呢?這個又成了例外,再推、再推、再推,一直推下去,會有無數個例外,既然出現無數個例外,那麼,例外也不成爲例外了。中間矛盾是大大的。

  關于《門論》中的這句“一切言皆是妄”,神泰法師在《門論述記》中有詳細的分析,有興趣的話,你們看一看原文會好些兒。如果看《門論述記》覺得話有些兒扭的話,就看看亞裏士多德的也行,推論方式簡直是一個模子裏脫出來的。

  自語相違與自教相違實際上差不多,幷無實質差別。與自宗學說、自己所崇奉的思想體系相矛盾的,叫自教相違,與自己的思想體系、自宗教義無關的一般敘述中出現相矛盾的地方,這叫自語相違。

  自語相違在《因明大疏》中給作了全分、一分的劃分,但分過之後,窺基法師卻說,“此依違教方有諸句”,“義准應悉”。這個請大家注意。下邊兒咱們說說窺基法師的劃分。窺基法師只舉了全分相違的例子,沒舉一分相違,說一分相違給自教相違的一分相違完全一樣,讓去看前邊兒。

  a。違自語非他。如,四大無實,這是順世外道立的,既然是四大,四大就是地、水、火、風,有四大就不能說無實,說無實就不能有四大,前後矛盾。

  b。違他語非自。如,彼我非受者,這是佛教徒對數論師立的。數論師是當時的六師外道之一,他們的主要思想是二十五谛。二十五谛中間有個“我”,神我,就是精神本體。數論師既然說“我”,那麼我就是“受”者,現在說“非受”,那麼一定不是你數論師的“我”。二十五谛是,自性受神我的作用而生大,由大生我慢,有我慢生五唯、五知根、五作業根、心根、五大,五唯包括色、聲、香、味、觸,五知根包括眼、耳、鼻、舌、身,五作業根包括口、手、足、大便處、小便處,五大包括地、水、火、風、空。

  c。俱違。如,一切言皆是妄。

  d。俱不違。

  一分相違窺基法師不舉,我們也就不說了。

  已經累了,就休息,下一次再說四不成。

  

  

《因明講記之七》全文閱讀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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