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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說四十二章經講記 第十八章 念等本空

  第十八章 念等本空

  佛言:吾法念無念念,行無行行,言無言言,修無修修;會者近爾,迷者遠乎!言語道斷,非物所拘,差之毫厘,失之須臾。

  前面的五章,雖然所講的有“頓”、“漸”不同的修持層次,但認真講起來,都是闡述有關世間的現象,屬于俗谛法門。本章所講的“念、行、言、修”四種,本來都是當體即空的,空,指諸法的實相,也就是諸法本來的面目,這是就真如本體上,一切本來平等來講的,屬于真谛法門。

  俗谛法門類似現代哲學的現象論,是講“有”的,我們所看到的形形色色,森羅萬象,有關宇宙萬有的一切現象,都在這個範疇裏面。而真谛法門類似現代哲學的本體論,是講“空”的,關于真心的道理,屬于形而上的思想領域,不可以看到,因此,本章的內容,道理比較深奧,我們必須仔細去思維,才能夠領會。

  “佛言:吾法念無念念”,釋迦牟尼佛告訴我們:他本來沒有講法,可是爲了度衆生,才講了好多佛法,但是,他所講的佛法是“念無念念”。這裏,念,就是憶念,可以分爲能念與所念兩方面來作解釋:

  (一)能念:有身念、口念、意念叁種。譬如說,我們念佛,手上拿了一串念珠,叫身念。我們口頭上念佛,叫口念。我們不但手上拿念珠,口頭稱佛名,同時心裏也觀想和注意我們所念的佛號,身、口、意都是能念的。

  (二)所念:能所是相對待的,我們能念的是身、口、意,所念的物件是什麼?是念佛、念法、念僧。譬如說,我們念南無本師釋迦牟尼佛,或者南無阿彌陀佛,我們所念的是佛號,叫念佛。不但念佛,我們也要念法,好像你每天要誦一部《彌陀經》,或者念一本《普門品》、《藥師經》,都是念法。念僧,僧,就是出家人,指現代住世、代表佛宣揚佛法的。我們常懷念他的德行,足以當我們的楷模,這就是念僧。這叁寶,我們對他恭敬憶念,是我們所念的物件。

  經文的“念無念念”,第一個念是動詞,好像念佛、念經。第二個念是形容詞,念,有的是有念,有的是無念。第叁個念是名詞,就是“念于無念之間”,雖然是念了,念而不念,到最後是一心不亂的,也就是我們念佛,要無念而念,不要說我現在念南無阿彌陀佛,不是念藥師佛,我要到西方去。或者說我不要念阿彌陀佛,念阿彌陀佛不吉祥,我不要到西方去,我是專念藥師佛的。這種念,就是有所爲而念了。所以“念無念念”,是說我們雖然是念,而不執著,無念,應該是指不執著。

  有的人說:“我一天要念一千聲佛號。”有的人說:“我今天要念一萬聲、或者叁萬、五萬、十萬聲佛號。”很多的祖師,一天念十萬聲佛號,但是他並沒有說:“我一天念十萬聲。”這就是不執著。

  但是一般人,認爲念佛有功德,他每天可以念個一千、一萬聲,是很了不起,而看輕沒有念佛的人,這就是執著了。有的人誦經,認爲《地藏經》不能在家裏念,不然鬼會跑到家裏來。也有的認爲在家裏不能誦《彌陀經》,念《彌陀經》要到西方去了,這不但是執著,而且是非常錯誤的觀念。更有的說,他每天要念幾部經,一本都不能少的,甚至于連初一、十五、廿叁,要到寺裏來共修,他都趕不上,爲什麼?因爲他規定要念的經咒,太多太多了,又是《金剛經》,《普門品》、《藥師經》、《普賢行願品》,又是《楞嚴咒》、《大悲咒》、《十小咒》,有的時候,整個上午也念不完,他認爲念不完就沒有功德,同時心裏也有罪過感。這樣念,是“念有念念”了,有所念,少念了就放不下,起煩惱。所以,我告訴這些善友:

  “你這樣的學佛、這樣的修持態度,太痛苦了。我們念佛也好,誦經也好,目的是要去除煩惱,你這樣反而增加煩惱,實在沒有意思!”

  因此,講到“念無念念”,無論是念佛、誦經,都不要執著,無念而念,連念的這個念頭都應該舍棄,專心致意地念,才能夠達到一心不亂的境界,這是念佛的叁昧。你的心不動,這個時候,也不知念了多少遍,總之,就是很至誠地念就對了。

  有一天,一位善友打電話給我,說:“師父,我向您請教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人家說念佛,念珠撥到了珠頭,不能跨越過去,必須把它倒轉過來念,是不是要這樣呢?”

  “的確好多人都這樣說,甚至雜志上好多文章也這樣寫。不過,我認爲這種念法就是有所念(執著)。你想想,我們念佛念得很好的,爲了不能跨過珠頭,就必須分心去留意,快到了,應該把它轉過來,反而形成了一種心理負擔,心老是挂意在珠頭上,這樣念,實在太麻煩了,那裏能夠專心呢?”

  所以,我認爲“念無念念”,是很有意思的。

  以下“行無行行,言無言言,修無修修”叁句,和“念無念念”的句法是同樣的。

  “行無行行”,行,就是行動、實踐。我們學佛,必須“信、解、行”,光說而不去做,是沒有用的,因此,要知行合一,行解相應,行,也是非常重要的。童子軍的銘言:“日行一善”,每天都做一件好事,但是,你不要說:“我今天做了一件好事,給叫化子二十元。”或者“我布施人家一件衣服。”“我捐了施診所一千元。”如果執著說我布施了多少,這樣布施的功德,不能說沒有,但不大。

  依佛教說,布施要叁輪體空。所謂叁輪體空,我是布施的人,你接受我的布施,甚至于我布施你的東西,這叁樣稱爲叁輪,真正講起來,我是所施的人,你是受施的人,還有我所施的東西,都不要執著,送過以後,根本就不把它放在心裏面,當體不存著施、受、物的事情,稱爲叁輪體空。要這樣做,才叫做“行無行行”。

  我們平常所修行的戒、定、慧叁學,以至于一切的行持,都必須是無行的,不要執著而行,稱爲無功行道,不要記挂著修持的功德。才是行無行行。

  “言無言言”,言,就是說話,在說話方面,我們也不要執著。世尊成正覺以後,到處宏法度衆生,一代時教,說了叁藏十二部教法,可是《金剛經》卻講:“如來無所說。”佛認爲自己未曾說過一個字。因爲釋迦牟尼佛說法,好像“標月指”呀!月亮在天空,不知在那裏,你用手指頭去指月亮,主要的目的是要讓人家知道月亮在什麼地方,而不是要知道手指頭;手指頭,只不過是一個標指月亮的工具而已。同樣的道理,佛說法,只是爲了指引我們如何去度脫生死苦海,因此佛說他一個字也沒有講。

  有一首偈頌說:

  佛說一切法,爲度一切心;

  若無一切心,何用一切法。

  釋迦牟尼佛爲什麼說了這許多的佛法呢?爲什麼有時候說“空”?有時候又說“有”呢?他說了種種的佛法,目的就是爲了度脫一切人的心病,他觀機逗教,依著什麼樣根機的衆生,說什麼樣的佛法,要是衆生沒有各種心病的話,佛何必多此一舉呢?

  儒家的聖人孔夫子,曾經說:你們不要以爲我說了好多話,教了你們很多,“余欲無言”,我實在不想講,是不得已而講啊!譬如說,很多學生來問“孝”,對每個學生,他講的內容都不一樣,都是針對那個學生的個性而談。那個學生不聽話,就教他聽從父母的話;那個學生常常害病,孔夫子就告訴他,爲免使父母對你有健康之憂,把身體照顧好了,就是孝。

  孔夫子跟釋迦牟尼佛一樣的,他也不想多說,是不得已才開口的,所以孔夫子說:“天何言哉!”你們看看蒼天,它有講話嗎?沒有!天根本是不講話的。但是,天雖然沒有講話,春、夏、秋、冬,四季很有規律地在運轉,使大地萬物各得其宜。

  老子也說:“處無爲之事,行不言之教。”老子的思想,談政治,或者是處世,主張無爲而治,他也是行不言之教,就是以身教,讓你自動地去做,去實踐。行,是一種不言之教。

  可見,世出世間的聖人,都是“言無言言”的。

  釋迦牟尼佛講經的時候,最少有一千兩百五十個弟子跟隨著他。有一天,他不講話,只是手中拈了一朵花,來表達他心裏所要講的,在座上千上萬世出世間的聽衆,看到了佛這個舉動,大家都感到莫名其妙,只有大迦葉一個人微微地笑,這個典故叫“拈花微笑”。

  釋迦牟尼佛拿了一朵花,在那麼多人當中,爲什麼只有大迦葉一個人微笑?他領會了,他了解釋迦牟尼佛的意思,而那許多沈默的大衆,並沒有領會,可見“言無言言”,程度不夠,是不容易了解的,所以,這也是種無言之教,以心印心的方法。

  當大迦葉會意地微笑以後,釋迦牟尼佛才講:

  “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實相無相,微妙法門,不立文字,教外別傳,付囑摩诃迦葉。”

  這一段,說明佛有一個正法眼藏,就是他的心要,佛法的寶藏,也就是真心,這真心或是稱爲實相,或者叫真如、大圓鏡智……名稱太多了,它是無相,沒有相狀的,而且這種法門非常的微妙,任憑你說得舌敝唇焦,也說不清,你用文字來表達,也是難以達意,那是不立文字,是教外別傳的,在言教之外,把它傳給下一代。這一種心法,只有大迦葉微笑,他領會了我的意思,能夠接受我的付托,傳承衣缽。

  這是以心傳心,用通俗的話說,是心靈的默契,心與心的交接,大迦葉能夠了解釋迦牟尼佛的心意,所以,他能夠把衣缽傳下去。

  我曾經聽過林清玄的錄音帶,講到這件事,還加了一個問號,他認爲釋迦牟尼佛當時拿這一朵花,在座的弟子,假如連大迦葉都沒有笑,怎麼辦呢?大家都沈默著,豈不是讓釋迦牟尼佛好失望?反過來說,要是釋迦牟尼佛拿著這一朵花,全場弟子都哄起,大家都笑了,又怎麼辦呢?

  事實上,只有大迦葉一人領會了,在那一種莊嚴肅穆的場合當中,沒有那一種程度,是沒有辦法體會的。

  “修無修修”,我們修持,念佛也好,持咒,或者誦經、拜佛也好,必須無功用道,無所謂修的。

  過去有一位祖師,他每天用功修持,看大藏經,大家都稱贊他好用功喔,可是他認爲自己沒有在用功,看藏經,只是遮遮眼睛,不然眼睛要多看東西,而不去修行的。

  另有一位祖師,他用功的時候,看到一只蒼蠅在窗子裏飛不出去,心中有所感觸,寫了〈詠蒼蠅〉四句:

  空門不肯出,投窗也太癡。

  百年鑽故紙,何日出頭時?

  “空門不肯出”:這個門很大很大的,你不要飛出去。“投窗也太癡”,古時候,中國的窗戶都是用紙糊的,蒼蠅看到亮光,就不停地向那兒闖,把頭都闖昏了,也沒有辦法出去,未免太愚癡了。

  “百年鑽故紙,何日出頭時?”你一百年都在窗口那兒鑽,都沒有辦法鑽出去,你那一天才能出頭呢?

  這位祖師的意思,是說我們一天到晚,就是在書本、藏經裏面鑽,鑽,鑽,最後也鑽不出來,修行要是這樣有所爲而修的話,那是沒有用的,因此,修無修修,修行不要執著!

  佛教爲什麼講“空”呢?就是叫你不要執著。因此,這個地方,佛告訴我們修行的方法是:念無念念,行無行行,言無言言,修無修修。

  “會者近爾,迷者遠乎”,你能夠領會、覺悟,不執著于念、行、言、修的話,很快地,在一反掌之間,就能夠契入真理了。你要是執迷不悟,對道理一點都不了解,糊裏糊塗的,那離開真理就太遠了。

  “言語道斷,非物所拘”,《仁王般若經》說:“言語道斷,心行處滅”,本來聖道,不是用言語所講得清楚的,也不是思想所能想得透的,我們修行,證真如、佛性,用語言講,這個管道,這條路斷了,是沒有辦法通的,完全在于我們的力行、體會,因爲我們的真如本性,是盡虛空,遍法界的,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束縛它,把它拘束的。

  “差之毫厘,失之須臾”,修行下功夫,應該非常慎重啊!有時,所相差的分量,只有一毫一厘那麼一點點,時間的差別,也只是須臾,一瞬之間而已,情況可就不一樣了,因此,我們修行,不要太執著,必須放下,一切不要去計較。

  釋迦牟尼佛講經的時候,有一個婆羅門教徒,拿了花來供養佛。當他走到釋迦牟尼佛的跟前,佛說:

  “放下!”

  婆羅門教徒趕快把左手的花放下來。

  “放下!”釋迦牟尼佛又說。

  婆羅門教徒想到右手還拿著花,于是,又放了下來。

  “再放下!”

  婆羅門教徒聽了,看看兩手空空的,佛怎麼又叫他再放下呢?他感到非常莫名其妙。

  這是什麼道理呢?因爲我們有好多的放不下,釋迦牟尼佛教我們放下,不僅是有形的要放下,連無形的“放下”這個觀念,都不要去執著它,才是真正的放下。因爲念、行、言、修,都是當體本空的,沒有什麼言語可以說明,也不是用我們的思想可以想像的,唯有修行到了家,自然水到渠成,可以體會到了。希望諸位善友,在這一方面也能夠多下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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