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仲容、唐思鵬:豐富多彩的禅生活
一、禅與生活
現在歐、美、亞諸洲的先進國家,信抑佛教的人越來越多,以佛教理論爲顯學;並認爲根據佛教理論進行修養所成就的禅,是高級的精神生活,是健康身心的靈丹妙藥。更有人說在當前光明與黑暗、文明與野蠻、安樂與慘苦,交織摻雜的現實生活中,以禅爲內容的實踐,是保證人類轉危爲安、離苦得樂、避免腐朽墮落而不斷升華的強大力量。這種認識與論斷是極其正確的。當前信仰佛教者日多,用佛教中的禅學來指導行動,使之融合在日常生活中,形成高尚、完美、豐富多彩的禅生活,成了人心所向、大勢所趨的大好形勢,是真值得人們歡欣鼓舞的!針對這種大好形勢,盡量發揮禅的優越性,大弘禅學、高倡禅修、養成禅風,使之成爲執不可擋的禅生活洪流,以淨化人生,優化人群,正是當前人類的頭等大事。筆者有見于此,特寫此文,以就正于今之明達。
人們的生活基本上有兩種形態:一、由于內心世界貪欲、嗔恚、愚癡的惡性心理,戰勝其仁慈、悲愍、明智的善性心理,在生活上自會追示衣、食、住、行各方面的華美與享樂,而其精神爲物質生活的奴役,使其人成爲庸俗、卑劣、甚至是社會的殘渣余孽。二、若其人內心世界的善性心理戰勝其惡性心理,在生活上安閑恬靜,視聽言動,溫文有禮,衣食住行,適可而止,其精神生活與物質生活,主次分明,斐然成章,則其人自會爲高尚的、大有益于社會的偉人。這兩種生活類型,既表現于個人,也表現于整個人類社會。大抵社會由于這兩類生活形態的相互滲透、相互關聯,而形成整個社會的正和邪、美與醜、樂與苦、進步與落後,參伍錯綜地表現著。一般是前一生活類型占數量,後一生活類型具質量,兩者常相掙紮,互爲勝負,而結果是光明正大的後者,戰勝腐朽墮落的前者,而拖著社會不斷向前發展著。
所謂禅生活,就是屬于前所說由善性心理著見于視聽言動、衣食住行所形成的優質生活;而且是在此基礎上由人性中最基層、最微妙的佛性,在日常生活上放光所形成的高級生活。人是必須生活的,離生活就沒有人。人必有其內在的性,有人性才能有人的生活;而人性的本質就是佛性。由此佛性離去塵垢,放大光明,對視聽言動、衣食住行進行靈知寂照,就是禅,所以禅本是與生活打成一片的。這種與生活融合爲一的禅,就可稱之爲禅生活。《涅槃經》雲:“一切衆生,皆有佛性;有佛性者,皆得成佛。”既人人皆有佛性而皆得成佛,故禅生活是帶有普遍性的。不過有些人的佛性暫爲無明所覆而不顯了,不得有禅的生活,但終歸是有的。有些人由于過去生中依佛法修習,今生雖未學禅,而自然天性純厚,尊人克已,愛人愛物,其心地自然寂靜光明,其生活自然合情合理,而與禅相冥契。至于有些人研究佛理而勤修禅定,則其生活自然表現出靈明現觀而多智,大慈大悲而容物,寂靜安祥而有定,大雄無畏而多勇,布衣素食而常樂的最高級最美妙的禅生活。所以禅生活是由佛性展現,而人人皆能做到的;倡導禅風,以淨化人生、美化社會、升華人類也是易于做到的。
二、禅生活的意義
禅生活有哪些意義呢
約而言之,其意義有如下叁方面:
1、破妄顯真,由迷而覺:任何人都有一心。心之一名含有“集起”和“積集”二義。心有“功能差別”,功能就是生起種種事物的潛勢力,好象農家的倉庫儲藏著能生起許多農作物的複雜種子一樣,取譬爲名,生起事物的功能也叫“種子”。心含藏許多種子,遇條件引發,生起種種精神性與種種物質性的東西,所以心名“能藏”,也就是“集起名心”的意義。一切事物既由心上自種生起現行,同時即能熏習原來的心,而儲存其再生的功能,也就是將它再生的潛勢力自種,儲存在心地上,這就叫“所藏”,也就是“積集名心”的意義。人們由不了知能藏所藏的心理活動的真性,而執之爲有實自體的真我,這就叫“我愛執藏”。具此“能藏、所藏、我愛執藏”叁義,佛法稱之爲“阿賴耶識”,亦名爲“心”。心也是由它的自種所生,心生種種事物,不是隨意變現,而是遵循此有故彼有、相反相成、相依共存的自然法則而形成的。精神性的東西是由各種精神現象的自種所現起;物質性的東西是各由其自類潛能所現起,這就叫做“由種生現”。種種精神性物質性的東西,既各由它的自種生,同時即能熏習藏種的心,而形成其爲再生的自種,這就叫做“由現熏種”。這種由各各潛能的種,生起各各現象的種種物,同時種種現行的物,複熏其爲再生潛能的種,這是各各事物自身運動變化的自然規律,心也是遵循這種規律運動變化的。它的藏種生物與受熏持種的功能,也是它自身具備一定的條件,而自然成爲種現熏生的助力,這就是佛教裏具有充分真實義的“賴耶緣起”。
從賴耶緣起來看人生宇宙的實相,宇宙間所有的人和其它動物,都是由不離內心而有的許多條件綜合而成的。例如人是由種種物質成份和種種精神成份有機地組合而成,如果把組合它的各種成份分開,這個人的自身就一無所有,所以它只是以各種要素爲條件組合而成的暫有的假象。同時這種假象也時時刻刻因其組成要素的不斷變化而變化不停,終成骨灰,無一定的假象可得,所以人是但有幻相和假名,而無實體,這就是佛法所說的“人無我”,也就是“我空”。人以外的種種事物,天地、日月、山河、草木乃至人造的各種工具、各種建築等等,都是由心上的種種潛能爲本質條件和其它協助條件和合之所形成,它的自身除條件外,是了不可得的,這就叫做“法無我”,也就是“法空”。總起來說:人生和宇宙的種種現象都是不斷運動變化而無定相可得的,這就是佛法所說的“諸行無常”。既然一切事物變化無常,無有定相,更無定體,如夢如幻,是假非實,這就是佛法所說的“諸法無我”。既然一切事事物物都無定相、定體,空不可得;事物雖有生滅變動,而實無生無滅,雖幻相宛然,而實湛然寂靜,這就是佛法所說的“涅槃寂靜”。由于一切事物變化無常,故無定法實體,而自性空寂,所以諸法的實相,就是不可言思、不可執著,湛然常寂,而成了西洋某些哲學家所說的“無意識”。《中論》雲:“諸法實相者,心行言語斷,無生亦無滅,寂滅如涅槃。”這就說明人生宇宙的一切真相,是變而實無有變,受而實無所受,不求解脫、而自解脫的涅槃妙境.
人生宇宙的真相昭然若揭,人們日日夜夜在實相中過活,卻看不見本地風光,認識不到自己本來面目。首先是把由“色(物質)、受、想、行、識(精神)五蘊”,這些物質性與精神性的東西有機地組合所成的人,不知是一種假相,除開其組織成份,連假相都沒有,可是偏執此假相爲真我,即是“我執”。同時人們由不了知宇宙間任何現象,雖千差萬別,而總是自心隨內因緣力之所顯現,如夢如幻,有而非真,卻偏偏于每一幻相執爲一實物,用世俗所假立的名言去诠表它,隨即執此名言是所诠事物的自體,天名即是天,地名即是地,山名即山,水名即水,廣說乃至一切名即是一切事物的體。這樣一來把內心現的似有相執爲外境,把幻有的相執爲實物,而且用名肯定其爲是什麼物,顛倒再顛倒,而成爲妄之又妄。由于顛倒虛妄,把許許多多的假名當作是一切真正的事物,這樣執無爲有,執假爲實,執一爲多,而它心目中的人生宇宙,就只是一團茫茫無邊的名想概念,這就是“法執”。既執有我,便會以所執的實法爲我所有的環境,若境與我相隨順,便有樂感而生貪欲;若境與我相違逆,則有苦感而生嗔恨;若境與我不順不違,則漠不關心而生愚癡。由于貪、嗔、癡相續生起,其內心必常有種種不良動機而欲損人利已,損公利私,危害人群,同時自必搖唇鼓舌說種種不善的話,舉手動足作種種不善的事,而身、口、意叁業全屬染汙。今生有了染業,除當前受報外,還引起來生的種種苦受;同時一面受,又一面作,便引起再後一生的苦果,這樣過去、現在、未來叁世業報酬引,展轉無窮,而人就永遠出沒于無邊無底的生死苦海之中。這就是不見真實,妄而又妄、迷而又迷的真實情景。
怎樣才能破妄顯真、由迷而覺呢
那就只有精究佛理,勤修無相禅,使視聽言動,衣食住行都成爲禅生活才行。《金剛經》雲:“一切有爲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修禅就是常常觀一切法如夢如幻,是假非實,以破妄執倒想。六祖慧能叫人修禅常說:“無念爲宗,無相爲體,無住爲本。”無念就是常常觀心覺察,遣除妄念;無相就是不于境上生心,遠離種種有相和空相;無住就是離去妄念而內不住心,不取無相而外不住境,同時也不取空相而心不住中間,這樣就會掃蕩一切顛倒夢想,慧日當空,光周沙界,現見一切真實妙境。《金剛經》說:“若菩薩心不住法而行布施,如人有目,日光明照,見種種色”,即是此意。故修禅有成的人,心常清淨明朗,現知現見諸法性相,于諸事物不取不舍,而成爲從大夢中醒來現見一切真實的覺者。
2、心平行直,道德高尚:古往今來有很多人不注意素質,道德水平低,或陶醉于煙酒賭博,或放肆于花街柳巷,飲食衣服,力求華美,視聽言動,純屬染汙。有的貪愛財物,詐騙盜竊,人與人間相爭相殘,打罵之不足,又繼之以刀槍殺害。這樣的愚行惡行,展轉引發,世風敗壞,形成社會極大的黑暗面,爲人群導致不少苦難與災禍,實屬一大不幸。怎樣挽救呢
這只好笃信佛法,努力習禅,使佛性彰顯,慧日騰輝,自覺覺他,大家的生活莊嚴殊勝,而人成爲道德高尚的人,風尚成爲道德洋溢的風尚,才能收到拔亂反正的實效。
慧能大師說:“心平何勞持戒,行直何用修禅。”又說:“若欲見真道,行正即是道。”這些話都是說要習禅才能提高道德水平。這裏的“心平”是說禅的境界,“行直”、 “行正”是說禅有清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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