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天
身所熏染之香氣亦唯旃檀等非馀
何故依于馀物香于馀人身起貪著
煩惱的心又回答:身體雖然不淨,然而被種種的香料塗抹後,就會去貪著。然而塗在身上的香味,不過是旃檀、香水等塗抹物本身的香味罷了,並不是身體的香味。香味與這個身體是沒有關系。那又爲什麼會依著他物的香味,對這個身體生起貪著呢?這是不應該的。
若彼自性本臭惡 于彼不貪何不可
如果只是貪著妙香,那身體本身的自性是不淨和惡臭的,對于它又爲何要去貪著?
世間貪著無義人 雲何于彼以香塗
是則芬芳出旃檀 于此身中何所有
何故依于余物香 于余人身起貪著
世間愚癡的人,對這個不淨、沒有什麼意義、沒有心要的身體,爲什麼要用多種的香水去塗抹?不應該這樣。而且身體被塗抹後散發出的香味,亦不過是檀香之屬的香味而已,身體本身沒有香味可言。爲什麼要依這樣的外香,對他人的身體生起貪著呢?
若時發長爪甲深 牙齒汙穢垢膩染
人身自性本如是 袒露觀之堪怖畏
如此刀劍傷自身 雲何于彼勤剪剔
如果不理發、剪指甲,不清潔打掃自身,很長時間不去管它後,臉和牙齒都會變得很髒,身上覆蓋了各種各樣的汙垢。身體本身就是這樣的,一旦本來面目呈現出來、不去打扮,是非常可怕的。對于這樣一個本身對我們而言是很大傷害的身體——爲了它,我們造作了諸多惡業,爲什麼還要費心地去打扮?正如刺傷我們的刀劍,我們還要愚笨地去打磨。身體正如刀劍一般傷害著我們,我們難道還要樂此不疲地去打扮修飾它嗎?
我執愚癡力所蒙 顛狂迷人遍大地
很多人出于愚癡的緣故,對自己不淨的身體貪著,盡心竭力地來修飾它,內心又爲煩惱所控製和迷惑。這樣迷亂顛倒的人充滿大地。
僅見久死舊屍骸 若于屍林猶厭舍
搖曳屍骸遍城邑 于此屍林何喜愛
屍陀林裏被丟棄的屍體,經曆風吹日曬只剩下一堆枯骨,若有人看到便會産生厭離恐怖的心,希望遠遠避開這樣的場所。在城市裏,我們被內在思想的風吹動下,這樣的骨架充滿了整個城市。對于這樣充滿了行屍走肉的屍陀林,你爲什麼還要歡歡喜喜地居住呢?
這個頌文是對白骨觀的一個觀修。整個大地充滿白骨,有這樣的內涵在裏面。
貪著的果報對我們也是一種傷害。對內在有情的貪著分爲叁個方面:(1)、爲了得到所貪著的對象,要付出許多辛苦。然而我們所貪著對象的體性本身是不淨的,最終對我們造成傷害。其下有八個頌文:
況複如是不淨物 不酬其值不可得
爲成此事費勤劬 亦遭地獄等災害
那充滿不淨的女人之身,不付出很大的財力是得不到的。今世自己的生活也會非常辛苦,爲她一輩子奔波勞碌積累財産。而後世,惡業又會令自己墮入地獄受種種痛苦的傷害。
少年無力致資財 及年方長此何用
消磨歲月積財富 老矣得之有何益
年少稚嫩的少年,沒有能力去掙錢積聚資財,到了盛年時便換不來自己貪著的對象;盛年倒是有能力積聚資財,然而四處奔波積攢了一定財富後,自己卻已垂垂老矣,此時要女色還有何用?
或有貪欲下劣人 黎明而起極勤劬
抵暮歸家身疲極 僵然而臥如死屍
那些多欲的下劣仆人黎明便要起身,操持種種繁重的工作。晚上回到家,身體疲憊得猶如僵屍一般,貪著的心連生都生不起來。
或由煩惱遊異域 跋涉長途受諸苦
心欲求于諸女色 而諸女色終難遇
有的人爲了養家糊口,到很遠的地方去謀生計。長途跋涉、四處漂泊本身就是痛苦,而又離鄉背井,自己心裏雖然有貪戀的人,然而卻連見一面都難以達成。
欲求自利諸愚人 爲彼彼事鬻自身
彼不可得定無義 徒爲他業風所吹
每個人都希望自己能得到最大的利益,但如何來成辦自己的安樂呢?內心實在迷茫。爲了妻子兒女的生活,將自己的身體賣給他人,以此做事賺取工錢。但在沒有得到工錢時,便爲主人所控製,自己沒有一點自在,真正能利益自身之事也成辦不了,無論今生、來世均有許多痛苦。
或有也賣自己身 他所雇傭無自在
仍懼妻室育子時 樹下祠中無宅舍
低劣之人將自己賣給他人作奴仆,自己毫無自在,完全聽任雇主差遣勞役,在外四處奔波。猶恐懼因沒有固定的安身之所,妻子只能在荒山野嶺、樹下或荒屋中生産。就是這樣的辛苦!
欲貪欺诳諸愚人 常稱求活故謀生
不顧生命臨軍陣 爲利甘爲人役使
爲貪欲所蒙蔽的這些愚人,在世間也希望長久幸福地生活,具足飲食、財寶、受用。爲了幸福,不顧生命地去作戰、甘心爲他人的奴仆,以及做出種種傷害他人的事,卻反而遭受苦果。
具貪欲者或斷肢 或貫尖扡爲人幢
或被弋矛相刺擊 亦見投火焚其身
被貪心蒙蔽的人,爲了自己的生活而造作形形色色的惡業,一旦果報現前,便會遭受各種酷刑。斷肢,或將整個身體插在堅硬的木頭上,或以整個長槍將身體貫穿,或爲其他兵器刺擊,乃至活活焚燒。這些都是貪欲的過患,通過思維過患,來斷除貪著的心。
(2)對外在名聞利養的貪著,也應舍棄。
積聚守護散壞諸熱惱 財爲無邊衰損汝應知
諸有貪著資財散亂者 陷叁有獄脫苦終無期
最初積累財富時,需要遭受種種辛苦;中間得到財富,亦要苦心守護;最終爲五家——財物爲五家所共——破壞時又有痛苦。整個過程中,從開始積集,到中間守護,最後被破壞,這樣的叁個階段均可以讓我們産生痛苦。因此要知道,財富是無邊痛苦的因緣和根源。初中後的財富只能讓我們産生種種熱惱和痛苦,如此思維和理解,便不應去貪著外在的名聞利養。一旦對外在的財富貪著追求,內心就會非常散亂;且爲得到和受用財富,會造作形形色色的業,這樣只會讓我們在業力輪回中一再受生。一旦輪回,從叁有輪回中解脫的機會便沒有了,只會永遠在這裏面流轉。
于諸具足貪欲者 所欲害多而利少
猶如俯首轅下駒 偶一嚼齧路旁草
對于五欲貪著之人,所嘗受的除以上所述的痛苦,還是痛苦;而利益非常地微薄。正如拉車的牲畜,在賣力拉車的過程中,偶爾啃食幾口路邊的草一般,貪著五欲的人也是如此得不償失。
畜生如是不爲奇 何可人爲瑣屑事
造諸惡業生諸苦 壞我難得暇滿身
現世的瑣屑安樂,連畜生也可以辦到。爲什麼要爲了一點連畜生都能成辦的小小利益,人們卻浪費了自己有暇圓滿的人身?這些都是因爲被過去的業力和習氣所捆縛,無法擺脫才會如此。我們以前說過,現在的暇滿人身是過去的善業所感,用這樣難得的人身來成辦那些連畜生都能辦到的微小事情,實在是對過去善業的一種很大浪費!
所欲決定必壞滅 能令墮于地獄等
非爲成于大義利 長時所生疲極苦
若僅以其俱胝分 微苦即能成大覺
具欲而行菩提道 苦多菩提不可成
自己所貪著的,即使是一個國王的安樂,它亦是無常、幻滅的。對它貪著,反會依此造惡業。貪著的過患非常大,一旦墮入地獄,即會讓自己飽嘗極大痛苦,且毫無意義。爲了“貪著”這個目的,無始以來自己嘗受了林林總總的痛苦,受了很多無意義的辛苦。哪怕將其中的一點辛苦挪來修道,成就佛陀的果位都是非常容易的。爲什麼不在菩提道上用功,而是去貪著世間法?這樣對自己毫無助益。爲了所貪求之物,我們飽嘗痛苦,而受苦亦毫無意義,也未能帶來菩提的果報。而爲他人成就菩提道,我們受的苦行很少,反而能獲得無上的菩提道。貪心的人爲貪著的對象受苦雖多,卻沒有菩提啊。
當思地獄等諸苦 利刀毒藥及猛火
危岩及與諸怨敵 無可比喻貪欲者
我們理當深入地思維,若貪著外在五欲境界而去造惡,所獲果報只能是地獄道的痛苦。貪心所産生的過患和傷害,比起刀、劍、毒、懸崖等對自己所造成的傷害還要嚴重。我們知道這樣的情形,就應斷除對五欲的貪著,努力在善法上精進。
(3)對五欲的厭患讓我們對寂靜之處心生歡喜。
此是從第叁個地方對寂靜的功德憶念。
如是于欲生厭離 于閑靜處生歡喜
思維前面所述之五欲過患,以此對五欲生起強烈厭倦的心。寂靜的地方能令我們發起歡喜,在這種地方來修習禅定。我們應思維安住在何種寂靜之所?此處所又具備什麼樣的功德?
诤論煩惱悉空寂 住于寂靜叢從中
可愛月光旃檀香露滌 廣大磐石適悅如華居
萬籁蕭然微飔拂林薄 爲他饒益白淨善心生
沒有怨敵與外在的爭論,與己不合之人不會出現在眼前,令自己生起貪心、嗔心的境也不存在。對于有著真正福德、修行解脫道的菩薩而言,安住在這樣的寂靜之所是非常好的,應安住于這樣的境地。月光清涼、檀香散發著香氣,修禅定時無噪音刺耳,萬籁俱寂。沒有野獸、強盜之類的威脅,非常安全。身心寂靜。
在這樣的地方修行什麼?便是自利利他的菩提心。白晝鳥語花香,夜晚萬籁俱寂,于此等優美環境,內心所修持的又是自利利他的殊勝菩提心。
空屋樹下石室等 隨心所欲而安住
遠離執持守護苦 無依無著放意行
在空房子中、樹下、天然的山洞裏面,諸如此類的地方,自己可隨心所欲地安坐,極爲自在。且不需要積累與守護財富等諸多他物,如此便會斷除很多這方面的辛苦,亦無幻想與恐懼,心平如鏡。于這種狀態下非常自在地去行持。
自在受用無貪著 不爲一物所系屬
所有知足受用樂 雖南面王未易有
于此等場所,可非常隨意受用,不需觀待他人臉色;對住處、身體受用又無貪著;與親友亦無聯系;于衣食少欲知足。這種安住于寂靜處的安樂,便是國王、天帝亦難以獲得,所以很多智者都希望能在這樣的地方好好修道。
《入菩薩行論·阿紮仁波切講記 第五十五天》全文閱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