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我的閱讀記錄 ▼

從祖師禅到看話禅——宋元禅學管窺▪P3

  ..續本文上一頁上作路布,境物上生解會,則墮在骨董袋中,卒撈摸不著。”(《示璨上人》。《續藏經》,第一輯,第二編,第二五套,第四冊)因爲“道貴無心,禅絕名理”,“唯忘懷泯絕,乃可趣向回光骨燭,脫體通透,更不容擬議,直下桶底子,……一了一切了。”(《示璨上人》。《續藏經》,第一輯,第二編,第二五套,第四冊)所謂“直下桶底子,一了一切了”,用通常的話說,就是“豁然貫通”,用禅宗的語言說,就是“頓悟”,用“看話禅”自己的話說,或如大慧宗杲所言“蓦然打發,驚天動地,如奪得關將軍大刀人手,逢佛殺佛,逢祖殺祖,于生死岸頭得大自在,向六道四生中遊戲叁昧。”(《大慧普覺禅師語錄》卷一九)或如高峰禅師所說:“跳來跳去,跳到人法俱忘,心識路絕,蓦然踏翻大地,撞破虛空,元來山即自己,自己即山。”(高峰原妙:《示衆》。《續藏經》第一輯,第二編,第二七套,第四冊)“蓦然打破疑團,如在羅網中跳出。”(高峰原妙:《示衆》。《續藏經》第一輯,第二編,第二七套,第四冊)看話禅的禅師們用了許多諸如“蓦然”、“蓦忽”、“爆地一聲”、“噴地一發”、“忽然爆地斷”、“忽然啐地破”等術語來表示疑團被打破的情形,旨在表明疑團的被打破絕不是靠義理分析或理性的思維,而是思維的中斷,或者說“飛躍”。只有通過這一“飛躍”,才能大徹大悟、超佛越祖。可見,看破疑團的關鍵,或者說“看話禅”的關鍵,乃在于“悟”,或者更准確點說——“頓“晤”。

  “須是悟得”

  “禅無文字,須是悟得。”(《大慧普覺禅師語錄》卷一六)這可說是宗杲對“看話禅”的一個畫龍點睛般的概括。我們在前面所說的一切,諸如“但舉話頭”、“時時提撕”、“提起疑情”、“大死一番”等等,都是爲了達到“蓦然咬破”——豁然貫通而大徹大悟這一最後的目標。當然,這一大徹大悟的到來,絕對必須是順其自然的,而不可去求、去等。也就是不可有絲毫“待悟之心”,“切忌作知解求覓,才求,即如捕影也。“(《示璨上人》。《續藏經》第一輯,第二編,第二五套,第四冊)而是“必須自然入于無心叁昧”(《續藏經》第一輯,第二編,第二十套,第四冊)。

  按照“看話禅”的基本思想,“禅無你會底道理。若說會禅,是謗禅也。……若不妙悟,縱使解語如塵沙,說法如湧泉,皆是識量分別,非禅說也。”(《天目中峰和尚廣錄》卷五之下)也就是說,禅法非思量、分別之所能解,參禅亦非一切有作思維之所能及,做工夫既不是一種學問,也不可以事說,尤不可以理論,更不容以義解,“當知禅不依一切經法所诠,不依一切修證所得,不依一切見聞所解,不依一切門路所人,所以雲教外別傳。”(《天目中峰和尚廣錄》卷一一之上)

  至此,我們看到這樣一種現象,如果說五祖分燈後的禅宗有一種逐漸從“不立文字”轉向“不離文字”的傾向,那麼,大慧倡導的“看話禅”又出現一個轉機,開始從“文字禅”中擺脫出來,提倡直指見性;如果說超佛越祖的分燈禅較之前期禅宗注重心悟言,更主張“純任自然、無證無修”,那麼,宗杲以後的“看話禅”則又開始強調“頓悟”,當然這種“頓悟”是在專參某一公案話頭、經過“大死一番”後“蓦然”而得的。

  不過,說“看話禅”使中國禅宗的禅風發生了重大的變化,絲毫不等于說宋元時期的禅宗是“看話禅”的一統天下,實際上,在趙宋一代,除了大慧宗杲所倡導的“看話禅”之外,當時的禅宗,另有一股禅風也頗具影響,這就是由宏智正覺倡導的“默照禅”。

  叁、從達摩之“面壁”到宏智之“默照”

  “默照禅”的最大的特點,是以看心靜坐爲根本,認爲無須多少文字語言,只要默默地靜坐,便可萌生般若智慧,洞見諸法本源,這有如宏智正覺在《默照銘》和《語錄》中所說的:“默默忘言,昭昭現前”,“廓爾而靈,本光自照,寂然而應,大用現前。”(《宏智正覺禅師廣錄》卷一)

  從某種角度說,“默照禅”帶有向傳統禅學複歸的色彩。它與達摩的“面壁而坐,終日默默”很相類似,所不同的是,“默照禅”也拈、頌公案,如宏智本人就有《頌古百則》留傳于世,且頗有影響。當然,後來的“默照禅”禅師可能就不太注重公案之參究,而更注重于攝心靜坐,潛神內觀,也許正由于這一點,導致了後來“看話禅”對“默照禅”的批評和攻擊。

  就私交說,大慧宗杲與宏智正覺的個人關系不錯,宏智在臨終前曾把後事托與宗杲;但就禅學思想說,二者則頗多差異。因此,二禅之間終于出現了論爭和相互指責,宗杲本人就曾直接批評“默照禅”。他說:“近年以來,有一種邪師說默照禅,教人十二時中是事莫管,休去歇去,不得做聲。恐落今時,往往士大夫爲聰明利根所使者,多是厭惡鬧處,乍被邪師輩指令靜坐卻見省力,便以爲是,更不求妙悟,只以默默爲極則。”(《大慧普覺禅師語錄》卷二六)《五燈會元》中也記載有宗杲對默照禅的攻擊:

  少林九年冷坐,剛被神光觑破;如今玉石難分,

  只得麻纏紙裹。……

  老胡九年話墮,可惜當時放過;致令默照之徒,

  鬼窟長年打坐。(《五燈會元》卷一九)

  宗杲的這段話把“默照禅”與“達摩禅”聯系起來是不無道理的,正如我們在前面指出的,“默照禅”確實帶有達摩“面壁而坐,終處默默”的特點。更有甚者,宗杲還斥責“默照禅”最後只能落得個二乘甚至外道的境界。在惜陳少卿書》中,宗杲指出:“邪師輩教士大夫攝心靜坐,事事莫管,休去歇去,豈不是將心休心,將心歇心,將心用心。若如此修行,如何不落外道二乘禅寂斷見境界,如何顯得自心明妙受用、究竟安樂、如實清淨、解脫變化之妙

  ”從這段話看,—個是注重“攝心靜坐”,另一個則強調“自心明妙受用”。如果把它們放到禅宗史上去考察,則前者無疑較接近于傳統的“禅定”,而後者無疑更接近于中國化了禅宗的“道由心悟”。

  至此,我們不妨對宋元時期禅學發展的基本路徑作一個簡要的回顧:如果說前期禅宗曾經以“以心傳心”、“不立文字”在中國佛教界獨樹一幟,那麼,宋元禅學由于出現了許多“公案”、“機鋒”以及對這些“公案”、“機鋒”進行注解的“評唱”、“擊節”,從而使這時期的禅學走向前期禅學的反面,出現了注重義解、不離文字的“義理禅”、“文字禅”。但是,所謂“禅”者,原屬“佛意”,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只可“悟得”,不可“理解”的,因此,“義理禅”、“文字禅”在相當程度上失卻了禅宗“以心傳心”的本色,故爾後來有大慧宗杲的提倡“看話禅”。如果說,出現于晚唐五代、盛行于趙宋的分燈禅在某種意義上說是對前期慧能祖師禅的否定(如佛性理論和修行方法等),那麼,大慧的“看話禅”則是對這種否定的再否定,而向前期祖師禅注重“道由心悟”、提倡“直指見性”修行方法的複歸。當然,趙宋一代的禅學非止“看話禅”一家,宏智正覺所弘揚的“默照禅”就是一種與“看話禅”有著很大差別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說是對立的禅法——與“看話禅”是對祖師禅的複歸不同,“默照禅”帶有向“達摩禅”複歸的色彩。就思想影響而論,不論廣度還是深度,“默照禅”均不及“看話禅”,真正對宋元以後之禅學産生較大影響的,當是“看話禅”。而“看話禅”的盛興、流行,則使中國禅宗自宋元之後更加走向非理性主義的道路。

  

  

《從祖師禅到看話禅——宋元禅學管窺》全文閱讀結束。

菩提下 - 非贏利性佛教文化公益網站

Copyright © 2020 PuTiXia.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