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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虛大師與人生佛教

  太虛大師與人生佛教

  賴永海

  “人生佛教”在當今國際佛教界已是一股頗具影響之思潮和引人矚目的力量。此股思潮之啓始開端者,乃近代高僧太虛大師。大師一生爲“振興佛教”嘔心瀝血、不遺余力,其目的則在建立“以人生爲本位”、以“利益衆生”爲旨趣的“人生佛教”。值此大師誕生一百周年之際,特從“人生佛教””的角度,緬懷大師爲近代中國佛教的發展所做出的巨大貢獻。

  一、近代“人生佛教”之緣起

  中國佛教自“會昌法難”之後,從總體上說,已呈頹勢。趙宋一代,除禅淨尚存生機外,其余各宗,均趨式微。元、清二朝,由于皇族崇尚喇嘛教,藏傳佛教有較大發展,然漢地佛教,仍不見起色。降至清季——如無言法師所說——“中國佛教史幾乎是剩下空白的一頁,是佛教最黑暗的時期”。(引自王惠霖《紀念一個宗教的革命大師》)當時之佛界,雖也有少數僧人、居士在爲佛教之生存和發展而奮爭,學術界也有梁啓超、譚嗣同、章太炎諸君熱心佛學,然因時局動蕩,戰亂疊起,少數人之努力,終無能拯救佛教于頹危之中。

  尤有甚者,當時之佛教界,許多僧徒或隱遁靜修,或賴佛求活,佛教非但不關心人生、介入社會,相反地與世日隔,佛教自佛教,社會自社會,進而更衍爲“超亡送死”之教,“避世逃禅”之地。這種現象,正如太虛大師對《佛教評論》的編者所說:“此我國僧尼百年來之弊習,而致佛法不揚,爲世诟病之一大原因也”。

  佛教遺棄社會的結果,是社會也遺棄了佛教。嚴酷的現實給當時的佛教界以深刻的反省,許多僧人、居士已開始意識到,不對傳統的佛教進行一番徹底的整頓、革新,佛教之存立已成問題,又遑論發展。許多有識之士紛紛提出改革佛教的主張,或曰:“在今日這種科學昌明的時代,佛教不改變方式是不能生存于今之中國的。”(《太虛大師紀念集》第一O叁頁)又曰“舊時佛教之僧伽製度,並漸變爲農林工商以自食其力,勢難存立。”(引自太虛《建設人間淨土》)太虛大師更大聲疾呼:“專就我中華佛教觀之,固非有大加整頓,不足應時勢之所趨,而適機緣之所宜也。”(《海潮音文庫》第廿一卷,第七頁)總之,佛教改革,勢在必行,不改不足以適時應世,不改不足以求存立、圖發展。問題在此,誰出來領導這場改革

  怎樣進行改革

  時代推出了太虛大師,大師也毅然以改革佛教爲己任,他“研考規律,熟察環境,補偏救弊,統籌全局,而撰《整理僧伽製度論》”。(《太虛大師紀念集》第叁十頁)《整理僧伽製度論》的問世,是太虛大師致力于佛教改革的一個綱領性宣言。實際上,在此之前,大師早已萌發對佛教進行改革的念頭。大約自光緒叁十四年之後,受康有爲之《大同書》、譚嗣同之《仁學》、孫中山之“叁民主義”、嚴複之《天演論》、章太炎之《五無論》及《民報》、《新民叢報》等之影響,他已有志于進行“佛教革新行動”。(太虛《告徒衆書》、《我怎樣判攝一切佛法》)之後,大師一方面潛心研讀佛典,旁及諸子百家,中西之學,爲佛教改革作思想理論的准備;另一方面,又致力于創立各種佛教團體,創辦各種佛教刊物,爲佛教改革進行組織的輿論的准備。“而貫持此十年來救世運動之宗旨者,則由覺社叢書嬗生之《海潮音》月刊。”(太虛:《告徒衆書》)

  《海朝音》月刊之宗旨,據該刊之“出世宣言”稱,乃“發揚大乘佛法真義,應導現代人心正思”。(《太虛大師紀念集》第一O叁頁)所謂“大乘佛法真義”,按照太虛大師的說法:“小乘之究竟,惟在取得無余涅槃,所謂滅盡是;大乘之究竟,則在隨順世間,利樂衆生,盡于未來。”(《海潮音月刊出世宣言》)此謂大乘佛法非是離世,而是人世的;不是只顧隱遁潛修,而是應該隨順世間,利樂有情。至于如何“應導現代人心正思”,大師更有一系列明確诠釋。如在《佛陀學綱》中,他說:“現在講佛法,應當觀察民族心理的特點在何處,世界人類的心理如何,把這兩種看清,才能夠把人心中所流行的活的佛教顯揚出來。現在世界人心注重人生問題……應當在這個基礎上昌明佛學,建設佛學,引人到佛學光明之路,由人生發達到佛。小乘佛法,離開世界,否定人生,是不相宜的。”(太虛:《佛乘宗要論》)在《救僧運動》一文中,大師還明確指出:近代思想,以人爲本,不同古代之或以天神爲本或以聖人之道爲本。基于對近代思想,現世人心的考察,太虛大師看清並指出了佛教改革,必須走“人生佛教””的道路:“末法時期佛教的主流,必在密切人間生活,而導善信男女向上增進,即人成佛的人生佛教。”太虛:(《即人成佛的真現實論》)

  二、“人生佛教”的特點

  太虛大師一生孜孜以求的,就是創立一種“原本釋迦佛遺教,且適合現時中國環境””的新佛教。他不論著書立說、創辦刊物,抑或組織各種佛教團體,參加各種社會活動,目的均在乎此。爲了倡導、建設“人生佛教”,他幾乎傾注了全部心血。雖然與他同時代的僧人、居士們也不乏主張佛教改革者在,但是若問“提倡人間佛教最熱烈而誠摯者爲誰”,無疑當首推太虛大師。

  大師倡導的“人生佛教””所包蓋廣,既有思想理論方面的內容,又有僧伽製度的組織整頓等。這裏擬對其思想內容、特別就其思想內容的特色作一些探析。

  “人生佛教”之思想特色,要而言之,大體有二:一是“以人爲本”,二是“人世”精神。

  (一)以人爲本

  平常人認爲,佛法是非人生的,太虛大師認爲,這是一種誤解,大乘佛法就其“本義””說,是“發達人生的”,“發達生命的完滿生活的”,是一種“究竟的人生觀”。它不是離開人類而弄玄虛者,而是爲化善人世的實際生活而設的。任何一個學佛的人,如果不了解人生,即使他讀盡千經萬論,也無異于“買椟還珠”。基于這種思想,大師認爲,學佛當先從做人起。所謂學佛當先從做人起,亦即“學佛的第一步,在首先完成人格,好生地做個人……做成有人格的人。”(太虛:《佛陀學綱》)只有“學成了一個完善的好人,然後才說得上學佛。若人都不能做好,怎麼還能去學超凡人聖的佛陀呢

  ”(太虛:《我怎樣判攝一切佛法》)此說平實親切,但意蘊殊深。它把傳統佛教中那種遠離人間,可望而不可及的“佛”直接植根于人生,改變了過去佛教與人生脫節,佛教自佛教、人生自人生的形象,使人認識到只要在現實生活中先做成一個完善的、有人格的人,然後再逐步向上,便可“增進成佛”、“進化成佛”。這就是大師在《真現實論》中所說的“直依人生增進成佛”、“發達人生進化成佛”。

  但是,在“人生佛教”中,佛教被判爲五乘,即人乘、天乘、聲聞乘、獨覺乘、佛乘。就此五乘言,人乘與佛乘尚隔著天乘、聲聞乘、獨覺乘叁個階段,人乘何以能超越此叁階段而真達佛乘呢

  太虛大師認爲,天、聲聞、獨覺叁乘“乃是人不走遍覺的路線得出的叁種結果”,並不是從人至佛非得經達這叁個階段不可。就人與佛的關系來說,人好比一個小宇宙,而佛則是“全宇宙的真相”,是“人的本性的實現”、“最高人格的實現”,“人類得到最高的覺悟的就是佛”,“把人的本性實現出來”的就是佛。因此,人完全可以不經過天、聲聞、獨覺叁個階段而直接成佛,有曰“仰止唯佛陀,完成在人格,人圓佛即成,是名真現實。”(太虛:《即人成佛的真現實論》)此即“即人成佛”之謂也。

  (二)人世精神

  太虛“人生佛教”的另一個思想特點就是主張亦出世亦人世。

  大乘佛教區別于小乘佛教的一個重要地方,即是小乘強調超坐離俗,注重出世求解脫;大乘佛教則提倡佛法不離開世間,世法即佛法,世法與佛法一而不二,世間與出世間融通無礙。正如法舫法師在《人間佛教史觀》中所說的:“人世度生不離人間,……若離人間而談大乘佛教者,直魔事耳,或仍不出外道二乘也。”太虛大師說得更直截了當:“世法皆是佛法,佛法不是佛法,善識此意,任何經論,皆可讀也。”(引自胡樸安《太虛大師不可及》)他還諄諄告誡門徒、學人:佛法並非隱遁清閑的享受,而教人不做事的。應對國家、社會知恩報恩,故每人需要做正當的事業。例如,在自由社會裏,應從事農礦、農工、醫藥、教育、藝術等,以這些作爲成佛之因行;在和平的全民主義下,則可爲警察、律師、官吏、議員、商賈等。在《複興中國應實踐菩薩行》一文中,他還號召學徒凡欲實行菩薩行者,應參加社會各部門工作。如出家的可以參加文化界、教育界、慈善界等工作;在家的則可服務于政治界、軍事界、實業界、金融界、勞動界,使國家、社會和民衆都能得到佛之利益。

  注重利他,強調濟世,這是大乘佛教相對于小乘佛教的又一殊勝之處,也是“人生佛教”所注重、提倡和大力弘揚的重要思想之一。在“人生佛教”看來,所謂菩薩,雖是出凡人聖之超人,但絕非遠離塵俗,不食人間煙火的,而應該同時是“社會的道德家”、“社會之改良家”。不論菩薩之人俗,抑或佛陀之應世,其所本者,乃“能舍已利他耳”。因此,“人生佛教”把:“慈、悲、喜、舍”“四無量心”釋爲“愛他”、“憫他”、“贊他”、“助他”,一言以蔽之——“利他”,並把此作爲整個佛法的道德基礎。

  把“利他”精神貫徹于當時的社會實踐中,“人生佛教”提倡“學佛應當去做救國救民的事業。”在《怎樣建設人間佛教》等文章中,太虛大師反複告誡信衆門徒:現在國家處在災難之中,凡是國民都應該出來爲救國救民盡一份責任。當有人問他:“你領導新佛教運動,爲什麼有些學生不住在廟裏而從事其他工作呢

  ”他回答說:“我教育了他們,只要他們能真正爲國家爲人民謀幸福,比住在廟裏好得多。”(引自楊同芳《萬方有難哭虛公》)抗戰期間,大師號召佛門弟子積極投身抗戰洪流,自己則率領佛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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