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解
《八大人覺經》,通題後漢沙門安世高譯。曆代均入藏。版本較多,但除若幹文字有微小差別外,差異並不大。本經文以日本《大正藏》本爲底本,並參校江北刻經處版本。
安世高,本名安清,字世高。《高僧傳》卷一有傳。世高本爲安息(今伊朗高原及兩河流域一帶)國王正後太子,幼年以孝聞名,聰穎好學。《高僧傳》稱其喜學外國典籍,並精通七曜五行,深明醫術,功能特異,能聽懂鳥獸之聲。相傳有一次和同伴同行,見群燕飛過,吱喳不停,便對同伴說:「燕兒們說送食的該來了。」過了一會,果然見有群燕叼食而來。因此,英名早已遠播安息及鄰近國家。
安世高本是在家修行者,但嚴守戒律。後父王故去,本應繼承王位,但深感人生苦空,守喪期滿,即讓國位與叔,出家修持佛法。遂遍遊各國,于東漢桓帝建和初年(公元一四七年)輾轉來到中國洛陽,後曆遊江南的豫章、浔陽、會稽等地,在中國又留下一路的神奇傳說。
安世高精研阿毗昙,修習禅定。到中國時,佛教傳入中國已有相當時期,在社會各階層均有信奉佛法者,自然也就有了進一步修習佛法的要求。而先前僅有的《四十二章經》無法滿足修習者的具體需求。因此,安世高陸續譯出許多佛經,在華活動約叁十年。晚年蹤迹不詳。
安世高所譯佛經,因當時沒有記載,至晉代道安編纂《衆經目錄》,載世高所譯經典共叁十五部、四十一卷,另有失傳的譯本共十叁部十叁卷。而據隋代費長房《曆代叁寶紀》載其譯經則多達一百七十六種之多,後唐智升撰《開元釋教錄》加以刪除,尚剩九十五部。《八大人覺經》即依《開元錄》定爲安世高譯,曆代亦依此說入藏。
安世高的漢譯佛典,基本上屬于部派佛教的上座系統,重點傳譯了佛教的禅數學。關于禅學集中體現在《大安般守意經》中。叁國吳康僧會在<安般守意經序>中將其主旨概括爲「四禅六事」,即數息、相隨、止、觀、還、淨。安般守意,實際上就是用數息的方法將浮躁不安的心境平定下來,至一定階段則會産生各種神通。這本屬小乘修習之法,但由于此法同當時黃老學派及神仙家之「食氣」、「導養」、「守一」等法有相似之處,更因在其譯文中有「安爲清,般爲淨,守爲無,意名爲,是爲清淨無爲也。」等說法,使得其禅法與當時流行的黃老學、神仙術很接近。
關于數法,安世高選譯了《五法經》、《七法經》、《十二因緣經》、《十四意經》、《阿毗昙五法經》、《阿昆昙九十八結經》等經論,並隨譯隨注,使當時人們對于佛家數法有了較明晰的認識。
在譯經風格方面,安世高的譯法注重直譯,不修飾、不鋪張,有的地方過分拘泥于原本結構,多有顛倒重複之處,加之隨譯隨注,經注連書,常常會出現許多令人費解之處。但安世高的譯經畢竟給中國的佛經翻譯開辟了一條道路。作爲系統翻譯佛經的第一人,自他而後,中國的佛經翻譯始終沿著同時代語法、文體、詞彙均不類的路子前行,豐富了中華民族的文化寶庫。
安世高的另一貢獻,就是爲中國本上的佛教事業培養了首批人才。跟他學禅法的著名學人就有南陽韓林、穎川皮業、會稽陳慧等。後來東吳康僧會從陳慧處受學,幫其注解《安般守意經》並集《六度集經》;在<禅度>裏,對其止觀學說作了提綱式的敘述。在數法中,嚴佛調受其啓發,就《沙彌十慧》引經解說,作成章句,並隨康僧會輯《六度集經》,也對毗昙學做了可觀的整理。
晉代的道安亦從安世高處受益甚多。在禅法方面,那時竺法護所譯全本僧伽羅剎的《修行道地經》、大部《阿含經》也陸續譯出,使得道安對安世高所譯的禅法的理解更爲深刻,也給予極大關注。道安對這些譯本一一做了注解並加序文,現知的有《大地道經注》等七種。而在數法方面,道安藉新譯《毗昙》之助,更加認識了安世高在數法翻譯上的業績,注釋了《阿毗昙九十八結經》,並認爲此經乃毗昙要義所在。道安還模仿《十慧章句》等,從各經中抄集十法,加以解說,題名《十法句義經》。
由上可知,安世高的譯經在當時社會上産生了深刻的影響,而在後世依然得到了較大的發展。
《八大人覺經》,曆來均題安世高譯。由于安世高所譯經典側重于禅法和數法,語言又極晦澀;而此經大小乘均攝,且語言簡潔明快,故一般認爲是後世僞托。但安世高來華之際,正是大乘佛教興起的初期。安世高又遊曆諸國,說其精于毗昙,並不是說他對其他學說,包括大乘學說一無所知。做爲部派佛教上座部傳承的法師,他的思想也已不像傳統的上座部那樣保守(他自覺地迎合中土傳統文化即說明了這一點),況此時大乘思想已逐漸東傳(支婁迦谶弘揚大乘只是他故去後一、二十年間的事情,滿足一部分士子和信徒的要求就大乘思想略加介紹也完全有可能。況且此經並未就大乘思想展開論述,其形式又同數法有闇合之處,語言風格也相距不大。故言此經乃爲安世高所譯,是中國佛教從小乘佛教轉向大乘教法的先聲,也未嘗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