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人士實在太多了。用什麼方法使社會人士對佛教有個初步的正確認識呢?這是我時時思維探求的一個問題。
佛法的高深圓融,博大精微,是世界學者所公認的。即使是不信佛教的智識分子,也都承認佛教的理論正確與偉大。但佛法惟其微妙,則難于領悟;惟其高深,則不易了解。叁藏十二部,浩如煙海。且名相特多,辭意艱深。這對一個國學修養稍淺,且與佛教素無接觸的人來說,要想驟然在言含萬象、字包千訓的佛經中找出點頭緒來,實在是難乎其難。這好比摩尼寶珠光芒萬丈,惟其光彩奪目、逼人視線,反而不易辨認出寶珠的真面目。
用什麼方法才能使社會人士對佛教有個初步而正確的認識呢?我想最簡便的方法,莫如寫一本介紹佛教概略內容的小冊子來,供社會人士閱讀。本來佛學初機入門的書籍,古今大德已寫的很多。有的專述淨土,有的單論禅宗。有的祗談因果,有的戒殺勸善。但這些書,多是用詞意高深的文言文寫的。若要找一冊用現代的語言文字,介紹出佛教的源起流傳,佛法的概略內容的書籍,尚不多見。因此,我發願把這本具有上述內容的小冊子編寫出來,給社會上不了解佛教的人作參考,這是我寫本書的緣起。
在佛法大海裏,我所了知者不過是一滴飛沫之微,以簡陋膚淺如我者來寫這個大題目,實在是不自量力。不過我想,向社會上對佛教一無所知的人介紹佛教,若由佛門幼稚園學生如我者來介紹,或可收淺顯易解之效。所以我大膽的把這冊書寫下去。
邦國多難,佛法衰微。異端邪說,充斥社會。是以弘揚正法,挽救世風,佛門弟子,人人有責。筆者此文之作,旨在抛磚引玉。尚祈佛門大德,不吝賜教。普願一切有情,共登佛道。
第二章 釋疑
一、佛教不同于天地神祇
社會人士對佛教誤解最深的,莫過于“迷信”二字。大多數受過新教育而對佛教無所了解的人,談到信佛問題時,第一個觀念就認爲:“這是迷信的舉動”。事實上,並不是佛教迷信,而是世人硬把若幹迷信的事情附和在佛教裏面,才使佛教蒙上了一層迷信的色彩。
最易于和佛教混淆不清的,就是神祇。神祇在世界各地民族間都有其悠久的曆史,我國亦不例外。原來古代人類,知識未開。對于自然界種種現象,感到神奇莫測。以爲必有一種威力無比的神在操縱控製,因之就由驚異感歎進而祈禱膜拜。于是皇天、後土、雷公、電母、山神、土地、水神、河伯,一一成了供奉的對象。他們以爲人的生死壽夭,禍福災患,莫不由神祇所掌。這些神祇,敬之禱之則得福,逆之觸之則得禍,世人爲了求福滅禍,于是對神祇祭以叁牲之禮,獻以金銀紙箔,以博取神祇的歡心。降及後世,神祇愈來愈多,農村中一家所敬的神祇,有皇天,有土地,有門神,有竈君,谷場中有谷神;水井旁有龍王;主管錢財的財神,主管祿秩的有文昌,甚至于什麼大仙,真人,仙姑,娘娘,都要在堂上占一席之地。這樣下來,使人世間幾乎全成了神祇的天下。
敬奉神祇的目的,消極的是求免禍;積極的是求賜福。消極的求神保佑五谷豐收,人口平安。積極的求神消災去病,降福賜財。等而下之,財迷求神保佑中愛國獎券。官迷求神保佑連升叁級。這些人,不種善因,妄求善果。神若有靈,又怎會隨人之所欲,予取予求呢?
須知宇宙萬象,各自有其因果。欲求五谷豐收,必須勤力耕耘。欲求人口平安,必須謹慎衛生。中獎券只是或然可中,而非必然要中。求升官須以忠勤爲因,以待機遇之緣,不是求神就可達到目的。語雲:“聰明正直之謂神。”一個聰明正直的人尚不肯對谄媚小人假以辭色,豈有神會貪圖叁牲祭品而顛倒人間是非呢?世人不明因果之理,妄求無因得果,實是愚癡之至。這種愚行,就是迷信。不幸社會人士誤把這筆帳算到佛教頭上,甚至于有人把巫蔔星相,看風水,擇吉日這些愚行全和佛教扯在一起,這真是解釋不清的誤會。
佛教不同于神道,佛教所信奉的就是佛,佛是覺者之義,自覺覺他,覺行圓滿者稱爲佛。次于佛的果位的是菩薩,菩薩義爲覺有情——覺悟一切有情識的衆生。菩薩是上求大覺之法,下度一切有情。菩薩修成功德圓滿,也就是佛。我國寺廟或家庭中所敬奉的佛,有爲教主釋迦牟尼佛者,有爲西方極樂世界阿彌陀佛者。所敬的菩薩,有文殊菩薩,普賢菩薩,觀世音菩薩,大勢至菩薩,地藏王菩薩,彌勒菩薩等。此外,什麼宮,什麼觀,所敬的天帝,天後,大帝,娘娘,以及真人仙姑等,可以說和佛教全扯不上關系。
兩千多年前,釋迦世尊就告誡弟子不得迷信。釋尊在般舟叁昧經中說:“不得事余道,不得拜于天,不得祠神鬼,不得視吉良日。”又雲:“不得蔔問請祟,符咒厭怪,祠祀解奏,亦不得擇良旦良時。”
世人祭祀神祇,雖屬迷信,但他們心目中到底還有神鬼和因果報應的觀念。所以迷信者,是沒有遇到佛門善知識啓發他們的正信。最可悲哀者,是那些根本沒有神鬼觀念的人們。他們不信因果,不畏神鬼,胡作妄爲,不畏報應。此輩人死後墮落,不知何劫才能超出叁途也!
二、佛教並不消極逃世
早年讀書,曾讀過下面這首詩句:
鐵甲將軍夜渡關,朝臣侍漏五更寒,
日出山寺僧未起,看來名利不如閑。
當時我感到,作和尚的好寫意,生活如閑雲野鶴,悠閑自在。及至我皈依叁寶,與佛門僧衆稍有往還後,才知道那位詩人是信筆而寫,誤人不淺。原來出家的比丘衆,過的是積極嚴肅,刻苦自勵的生活,絕不似詩人筆下寫的那麼懶散自在,即是佛門在家信衆,其行爲生活也外似消極怯懦,實際上卻積極勇猛的。
原來佛教徒以慈悲爲本,忍辱爲行。對于聲色貨利,五欲六塵,多遠避之。不似世人心無厭足,惟得多求。這就使一般自命爲積極前進的人,給加上消極逃世的帽子,認爲佛教不適合于現代這種物競天擇的競爭社會。但是佛教真的是消極逃世的宗教嗎?不,只要對佛法稍有了解的人,就會知道佛教積極入世的精神。比方同一對生老病死的看法,乃有中國黃老的清靜無爲,魏晉名士的放浪形骸。而在佛教,卻慈悲勇猛,精進不懈。這是佛教的偉大處,也表示佛教的積極性。
也許有人問:“我常看見和尚或信佛的人,只在深山中或寺廟裏誦經念佛,這種生活怎能說是積極呢?”這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大乘佛法的精神是普度衆生,要度衆生就要先學習度衆生的方法。譬如有人溺入水中,你縱有救人之心,但因不會遊泳,只好站在岸上呼號。另外有人雖會遊泳,但卻不願多管閑事,他只袖手旁觀。這時若有一個既有救人之心,又會遊泳技術的人,躍入水中,就可把溺水的人救上來。而佛門弟子——不拘是出家的比丘或在家的信衆,那些誦經念佛的,都是發下救人宏願,而正在練習遊泳技術的人。
並不是拿這些話來爲佛門弟子辯護,事實上佛教的基本精神本來如此。釋迦世尊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不惟入地獄,且常住地獄,不惟常住地獄,而且莊嚴地獄。”地藏王菩薩說:“地獄未空,誓不成佛,衆生度盡,方證菩提。”大乘理趣經說:“不怖地獄,不求生天,不爲己身而求解脫。”這都是佛教中自我犧牲的服務精神。
佛教不是睡面自幹主義者,大乘六度,雖重忍辱,但舍身爲法,也是佛教的教義。倘使暴力侵淩,正法有將滅之憂,在理喻感化都無效果時,佛子也會奮起勇猛大力,起而抗暴的。如因緣僧護經所載:“爲護生命,甯舍錢財;爲護一家,甯舍一人;爲護一村,甯舍一家,爲護一國,甯舍一村。”毒蛇齧手,壯士斷腕。上面這段經文,是何等奮迅果敢。
世人所說的積極進取,不外是名利上的爭逐,聲色上的沈醉。誰曾想到犧性自我,普度衆生,上求大覺,精進不懈才叫積極呢?釋迦世尊在往昔因中修行時,曾經舍身飼虎,割肉喂鷹。唐代玄奘大師爲求正法,西行取經,涉八百裏荒漠,途中失水,幾至喪命。但他甯願向西方進一步而死,不願向東方退一步而生。禅宗二祖慧可,參拜達摩祖師,立雪斷臂,不退初心。世人如果對這些事實稍有了解,誰還能說佛教是消極逃世?
大乘六度,有毗梨波羅密,毗梨波羅密者,精進度是,這足以說明佛教的積極。六祖慧能曰:“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離世求菩提,恰似覓兔角。”這足以說明佛教的入世。大智度論卷十六載一故事雲:“昔野火燒林,林中有一雉,勤身自力,飛入水中,漬其毛羽,來滅大火。火大水少,往來疲乏,不以爲苦。是時天帝釋來問之言:“汝作何等?”答言:“我救此林,愍衆生故。此林蔭育處廣,消涼快樂。我諸種類,及諸宗親,皆依仰此。我身有力,雲何懶怠,而不救之?”天帝問言:“汝乃精勤,當至幾時?”雉言:“以死爲期。”這種不爲自己求安樂,但願衆生皆離苦的精神,就是佛教積極入世精神的最高表現啊!
叁、佛教是智信不是迷信
大學者梁啓超說:“佛教是智信,不是迷信,是兼善而非獨善,乃入世而非厭世。”啓超先生博古通今,學貫中西,在學術界有著崇高的地位。他說的話,自有其學理上的根據。他所根據的是什麼?自然是叁藏十二部佛法。佛法是要人轉迷成悟,轉癡成慧,轉凡成聖的大法,若有人對佛法一無所知,或僅限于道聽途說,一知半解,即認定佛教迷信,這無異于盲者摸象,坐井觀天。
事實上,世間也有迷信的宗教——是那些信仰外力,將自己一切交付給外在的神的宗教。而非信仰自力——相信衆生皆具佛性,衆生皆可修持成佛的佛教。信仰外力的宗教,是相信人類之外的神,主宰著人類的一切。人的吉凶禍福,可以祈求神的力量來保護改造。這類宗教可分爲低級的與高級的、原始的與進步的兩種。茲先由原始的說起。
在本章第一節曾談過,原始人類,智識未開,對于宇宙間的自然現象,如天何以立,地何以載,雷電的威力,水火的災害等,都感到困惑恐懼。在困惑恐懼中,幻想到必有一種具有無比威力的神,操縱著、控製著…
《向智識份子介紹佛教 (于淩波居士著)》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