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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窗隨筆▪P7

  ..續本文上一頁。不揣己而自附于先聖者。試閑處一思之。

  四知

  天知地知。子知我知。楊伯起語也。議者謂人己之知異矣。天地則無二知也。愚少時亦以爲然。後讀內典佛罵意經。有四知之說。正與此同。蓋雲天神知。地神知。彼心知。我心知也。華嚴世主品。主天主地。主日主夜。主山主海等。莫不有神。則伯起之說非謬。故知先賢語未可輕議。

  四大五行

  五行之在世間。春夏秋冬而中氣也。東西南北而中方也。天之經也。地之緯也。自然之理。而亦必然之勢也。乃佛經不曰五行。而曰四大。說者曰。地水火有五行之叁矣。金攝于地。木攝于風。則四未嘗不五也。此說良是。而未盡也。宇宙之內。則羅之五行足矣。統論乎宇宙之外。而要其成住壞空之極致。則四大始足以該之。而猶未盡也。地水火風。又繼之空也。識也。念也。而成七也。此何說也。地之質最爲凝實。水之質不實而流衍。火之質至不可捉摸。而風則有氣而無質矣。空則並氣而無之矣。然後會歸于識。發動于念。從粗及微。通名七大而始盡也。彼五行者。地水火風之分布。而成天。成地。成人物者也。五行狹而四大廣也。

  世界

  憶昔童子時。戲與諸童子相問難。謂天地盡處當作何狀。將空然皆太虛欤。則此空者又何所止。將結實如垣壁欤。則此實者又何所止。諸童子無以應。笑而罷。而予則隱隱礙于胸中也。彼山海經所謂東西相去二億裏。南北相去一億五萬裏。只據一方。誠管窺而已。後閱內典。至虛空不可盡。世界不可盡。意始大豁。以爲非佛不能道。嗟乎。此未易言也。

  年劫

  因世界以推年劫。自今而追昔。昔何所始。自今而要後。後何所終。彼太極圖言太極而兩儀。而五行。而萬物。則太極爲始。經世書約一元之數。而該之以十二萬九千六百年。則元之初爲始。然太極又何始。元之初又何始。縱令如歲序然。今歲之前有往歲。而往之又往。誰爲最初之祖始乎。又何時爲畢竟盡處。不複更始之永終乎。則冥然似醉。後讀內典。至佛言無始。又言劫數不可盡。意始大豁。以爲非佛不能道。嗟乎。此又未易言也。

  學道莫先智

  韓信。楚士也。背楚之漢。楚卒以信困。漢以信興。夫前後一信耳。而二國之興廢因之。善用與不善用之故也。六根在人。不善用之則名六賊。善用之則種種神通妙用耳。煩惱即菩提。豈不信哉。雖然。高帝之于信。始待之猶夫人。而蕭相國奇之。既而請假王不之許。幾至偾事。而留侯成之。然則補偏救敝。默轉而潛維者。智臣之力也。學道莫先智。亦複如是。

  道場放赦

  道場中放赦。僧道二門時有之。夫道崇天帝。不知此赦何人。自忉利天宮領下人世。今羽士自爲之。不幾于僞傳聖旨耶。僧奉佛。而佛在常寂光中。畢竟王何國土 都何城邑 統何臣民 诏敕製诰出何官僚。而亦效彼道流。作爲赦書。此大可笑。今僧莫覺其非。齋家亦莫覺其非。何也。無已。則有一焉。奏請于天。乞其頒赦。允與否。唯天主之而已。若佛則慈悲普覆。猶如虛空。無一衆生不度。而奚以赦爲也。

  水陸儀文

  水陸齋爲普度盛典。金山儀文。相傳昔于大藏放光。今藏無此文。世遠不可考。未知盡出梁武皇祐律師否。若夫始終條理。詳而有章。凡聖交羅。約而能盡。辭理雙得。則四明磐師所輯六卷之文最爲允當。況金山者費廣而難舉。四明者財省而易成。正應流通無盡。而舉世莫之行。浙諸郡亦莫之行。唯本境僅行之。而又不直按其原本。增以閑文。雜以冗舉。反于緊要處疏略。可慨也。但第五卷說法開導處。備陳叁觀之旨。稍似過于繁密。更得簡直易曉。則幽明愚智。兼利不遺。盡美矣。複盡善矣。

  見僧過

  世有言。人不宜見僧過。見僧過得罪。然孔子聖人也。幸人知過。季路賢者也。喜過得聞。何僧之畏人知而不欲聞也。蓋不見僧過。爲白衣言耳。非爲僧言也。僧賴有此。罔行而無忌。則此語者。白衣之良劑。而僧之砒鸩矣。悲夫。

  心不在內

  楞嚴征心。謂心不在內者。指真心也。若妄想心。則亦可雲在內。此意微妙。未易與不知者道。世書曰。心藏神。神即妄想別名。其所稱心。則肉團之謂耳。有義學輩聞予言。搖首不信。今請以事明之。人熟寐。戲以物壓其心則魇。或自手誤掩其心亦魇。又戲畫睡人面。有至魇死者。此在內之明征也。義學曰。如是。則真妄成二物矣。曰。子徒知真妄不二。不知真妄一而常二。二而常一也。不觀水與冰乎。水冰不二。孰不知之。而水既成冰。水流動而無定方。冰凝實而有常所。真無方。妄有所。亦猶是也。從真起妄。妄外無真。由水結冰。冰外無水。故其體常一而用常二也。義學曰。此子臆見。終違楞嚴。有據則可。曰。有據。據在楞嚴。諸君自不察耳。經雲。一迷爲心。決定惑爲色身之內。雖在色身之內。不妨體遍十方。正遍十方之時。不妨現在身內。此意妄想破盡者方能證之。吾與子尚在妄想中。葛藤且止。

  生死根本

    黃魯直之言曰。深求禅悅。照破生死之根。則憂畏淫怒無處著腳。但枯其根。枝葉自瘁。此至論也。但未明言孰爲生死根者。又禅悅 下。要緊在照破 字。若得禅悅便謂至足。則內守幽閑。正生死根耳。須是窮參力究。了了見自本性。則生死無處著腳。生死尚無處著腳。憂畏淫怒何由而生。

  齊人

  子輿氏設齊人之喻。分明似一軸畫。又似一堂排場戲劇。其模寫形容。備諸醜態。讀此而不惕然悔悟者。木石也。雖然。名利固世情之常。在有家者未足深責。染衣而齊人。吾不知其何心也。籲乎。傷哉。

  至誠感人

  羊祜遺敵帥以酒。衆難之。帥飲不疑。曰。豈有鸩人羊叔子哉。非真誠素孚。安能感人一至于是。今號爲釋子者。其取信六道衆生。必如是而後可。又唐文皇縱死囚。約之來歸。歸不失期。雖後人作論駁難。而要之文皇此舉。實千古所希有。胡可訾也。非真誠素孚。安能感人一至于是。今號爲釋子者。其不疑六道衆生。亦必如是而後可。易曰。中孚豚魚吉。吾以二事觀之。信然。

  親善知識

  先德雲。譬如敝人執燭。不以人敝故。不取其照。即孔子不以人廢言。意也。藉口者。遂謂師不必擇賢。但資其學識言論足矣。彼自不德。我何與焉。遂依之不違。甯知芝蘭鮑魚。漸染成性乎。論語曰。不以人廢言。又曰。因不失其親。亦可宗也。胡不合而觀之。

  念佛不專一

  予昔在煉磨場中。時方丈謂衆雲。中元日當作盂蘭盆齋。予以爲設供也。俄而無設。唯念佛叁日而已。又聞昔有院主爲官司所勾攝。堂中第一座集衆救護。衆以爲持誦也。亦高聲念佛而已。此二事。迥出常情。有大人作略。真可師法。彼今之念佛者。名爲專修。至于禱壽命則藥師經。解罪愆則梁皇忏。濟厄難則消災咒。求智慧則觀音文。向所念佛。束之高閣。若無補于事者。不思彼佛壽命無量。況百年壽命乎。不思念彼佛能滅八十億劫生死重罪。況目前罪垢厄難乎。不思彼佛言。我以智慧光。廣照無央界。況時人所稱智慧乎。阿伽陀藥。萬病總持。二叁其心。莫肯信服。神聖工巧。獨且奈之何哉。

  伎樂

  或曰。不作伎樂。及不往觀聽。此沙彌律。非菩薩道也。古有國王大臣。以百千伎樂供佛。佛不之拒。則何如。愚謂此有叁義。一者聖凡不可例論。二者邪正不可例論。叁者自他不可例論。我爲法王。于法自在。逆行順行。天且不測。大聖人所作爲。非凡夫可得而效颦也。一也。編古今事而爲排場。其上則香山目連。及近日昙花等。以出世間正法感悟時人。其次則忠臣孝子義士貞女等。以世間正法感悟時人。如是等類。觀固無害。所以者何。此不可觀。則書史傳記亦不可觀。蓋彼以言載事。此以人顯事。其意一也。至于花月歡呼。幹戈鬥哄。誨淫啓殺。導欲增悲。雖似諷谏昏迷。實則滋長放逸。在白衣猶宜戒之。況僧尼乎。二也。偶爾自觀猶可。必教人使觀則不可。叁也。慎之哉。

  身者父母遺體

    夢中忽憶二尊人病且亟。悲甚。既而曰。猶可爲也。則稍自慰。正擬極力療治。俄而夢也。複悲甚。既而複自慰曰。猶可爲也。吾今此身。父母遺體也。及吾尚存。以父母遺體。力行善事。是吾親滅而不滅也。況力學無生乎。失今不自淬砺。是則大可恨耳。宏乎。爾安得晏然而已乎。 

  出谷喻(一)

  詩詠鳥。謂出自幽谷。遷于喬木。蓋別是非 慎取舍之論也。昔德山作青龍鈔。初以爲叁祇煉修乃得成佛。而南方魔子謂一悟了畢。吾當往滅其種以報佛恩。當是時。是一片真實好心。耿耿于懷。特不自知其所見之謬耳。及夫受指教于婆子。親見龍潭。而積歲所寶所重。棄之如腐草。故能終成大器。震耀末法也。向使封滯臆見。我慢自賢。喻如寠人。珍秘燕石。反謗賈胡。謂嫉己寶。雖有百婆子。千龍潭。其將若之何。

  出谷喻(二)

    叁迦葉。目犍連諸阿羅漢。先師外道已有成驗。自負不淺淺矣。而一聞佛 一見佛。幡然改圖。積歲所尊所崇棄之如鴻毛。故能續佛慧命。師表萬世也。向使先入之言牢主于中。硬豎刹竿。堅壁自固。喻如病者死守舊醫。縱有新方。掉首不顧。雖千佛出世。其將若之何。

  丸餅诳兒

  憶在家時。一兒晚索湯餅。時市門已掩。家人無以應。丸米粉與之。啼不顧。其母恚甚。予曰。易事耳。取米丸匾之。兒入手。啞然而笑。時謂兒易诳若此。因知今人輕淨土重禅宗者似焉。語以丸湯餅之淨土則啼。易以匾米丸之禅宗則笑。此真與兒童之見何異。嗟夫。

  憂樂

  貧者憂無財。慕富人之爲樂。而不知富人有富人之憂也。賤者憂無官。慕貴人之爲樂。而不知貴人有貴人之憂也。貧者。賤者。富者。貴者。各憂其所不足。慕王天下者以爲窮世人之樂。而不知王天下者有王天下之憂也。而猶不知其憂之特甚也。而猶不知其反慕乎群臣百姓之爲樂也。嗚呼。悉妄也。惟智人能兩無憂樂。而住于無憂樂者。亦妄也。非大悟大徹。無自由分。

  根原枝葉

  末法人業經論。其所尚。多在名繁相劇而難爲記持者。義幽理晦而難爲剖析者。文隱句澀而難爲銷會者。以是騁辯博。誇新奇。而衲僧腳根下一大事因緣置之罔聞。又甯知彼名相義理文句。皆從此中流出。是則攻枝葉而昧根原。永嘉所以浩歎也。故曰但得本。不愁末。只恐時人于此信不及。放不下耳。

  想見昆侖

  漢莊伯微。每于日落時。面對西北。想昆侖山。久之。見昆侖仙人。傳法得度。此仿佛與西方日觀相似。但彼屬妄想。不修正觀耳。久積妄想。以精誠之極。尚得遂其所見。況一心正觀。叁昧成就。而不往生者哉。

  禅余空谛辯僞

    吳郡刻一書。號禅余空谛。下著不肖名。曰雲棲袾宏著。刻此者本爲殖利。原無惡心。似不必辯。然恐新學僧信謂不肖所作。因而流蕩。則爲害非細。不得不辯。書中列春夏秋冬四時幽賞。凡叁十叁條。姑摘一二以例余者。一條雲孤山月下看梅花。中言黃昏白月。攜樽吟賞。夫出家兒不于清夜坐禅。而載酒賞花。是騷人俠客耳。不肖斤斤守分僧。安得有此大解脫風味。一笑。一條雲東城看桑麥。不肖住西南深山中。去東城極遠。不看本山松竹。而往彼看桑麥耶。一笑。一條雲叁塔基看春草。平生不識叁塔基在何所。一笑。一條雲山滿樓觀柳。中言樓是不肖所構。自來無寸地片瓦在西湖。何緣有此別業。一笑。一條雲蘇堤看桃花。中以桃花比美人。此等淫豔語。豈剃發染衣人所宜道。即不肖未出家時亦不爲也。一笑。一條雲蘇堤觀柳。中引如詩不成。罰依金谷酒數。不肖從出家不曾與人聯詩。何況鬥酒。一笑。一條雲雪夜煨芋談禅。中所談皆鄙淺語。何人被伊喚醒。一笑。諸好心出家者。當知不肖定無此語。既作缁流。必須持守清規。饬躬勵行。毋錯認風流放曠爲高僧也。袾宏謹白。

  種種法門

  譬如王師討伐。臨陣格鬥。以殺賊爲全勝。而殺賊者或劍或槊。或錘或戟。乃至矢石。種種隨用。唯貴精于一技而已。以例學人。則無明惑障。如彼賊人。種種法門。如劍槊等。破滅惑障。如獲全勝。是知無論殺具。但取殺賊。賊既殺已。大事斯畢。所雲殺具。皆過河筏耳。不務其大。而沾沾焉謂劍能殺人。槊不能殺。豈理也哉。參禅者譏念佛爲著相。勵行者呵修定爲落空。亦猶是也。故經雲。歸元無二道。方便有多門。先德雲。如人涉遠。以到爲期。不取途中強分難易。

  

《竹窗隨筆》全文閱讀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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