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段說明克己功夫,非常難得。儒家講「禮」,禮的精神就是自卑而尊人。自己在一切大衆與團體中,要能謙虛卑下,斷除貢高我慢的煩惱。「慢」是很嚴重的煩惱,「貪瞋癡」之下就是傲慢。儒家在《禮記》教我們「傲不可長」。傲慢的習氣很難斷,儒家勸人不要再增長,而佛法教人,傲慢的習氣一定要斷除。
從前臺中李老師講經時常舉例說,人都有傲慢心,總覺得自己比別人強。乞丐沒有財富、沒有地位,貧賤到了極處,可是他還存傲慢,見到富貴人從他面前走過,還哼一聲,有什麽了不起,不過有幾個臭銅錢而已,他還覺得自己不比人低。這顯示傲慢是與生俱來的煩惱,所以佛教我們要謙虛卑下,即是斷煩惱的妙法。「如旃陀羅及於狗犬」,這是比喻要卑下至這樣的程度,才能伏斷貢高我慢的煩惱習氣。
第十:『世尊。我從今日至未來際。若自贊歎於他毀呰。我等則爲欺诳如來。』
這是衆生的大病,就是自贊毀他,贊歎自己,誹謗別人。《瑜伽菩薩戒本》中,此事列爲第一重戒。自己再好,再有德能,再有學問,再有善巧,都應當謙虛;決不能誹謗別人。《華嚴經》中,善財童子參訪五十叁位善知識,每一位善友都非常謙虛的說:「無量法門,我只知此一法門,我不如其他的善知識。他們的德能學問都在我之上,值得諸佛菩薩大衆的贊歎」。這是我們應當學習的。贊歎自己,宣傳自己,這是世間的愚人。儒家尚且教人疑事毋質,直而勿有。何況我們學佛,佛是我們的老師,佛的智慧德能是圓滿的,佛對我們教誨是有道理的。
第十一:『世尊。我從今日至未來際。若不怖畏鬥诤之處。去百由旬如疾風吹。我等則爲欺诳如來。』
小至一個團體的鬥爭,大至一個地區的動亂,學佛修道的人遇到鬥诤的地方,應當躲避。「去百由旬」是形容遠離之意,未必真的是百由旬。一由旬是四十裏,一百由旬是四千裏。這是比喻我們要遠離動亂的地區,不要在這個圈子裏障礙自己的道業。
有一年我在臺灣中部禅林寺講「佛學常識」,大概講了叁分之一,寺院裏鬥诤,老和尚因爲建寺時派了許多徒弟各地募化,化得多的就要爭著作當家師、作知客師,天天吵架,爭權奪利。我到臺中時,就將此事向李老師報告。李老師說,「不要講了,那個地方不能去。」我說,「還沒講完。」他說,「沒講完不要緊,不要講了。」以後我就沒再去了。修學弘法凡是遇到鬥爭的地方,一定要知道避開,否則別人誤認爲你也要爭權奪利。避開是躲避嫌疑,也免得障礙自己的道業;縱然是弘法,經沒有講完也可以離開。
第十二:『世尊。我從今日至未來際。若於持戒多聞頭陀。少欲知足一切功德。身自炫曜。我等則爲欺诳如來。』
這一段是指自己修持,雖然戒律很清淨,但看到別人破戒、不持戒,就生煩惱,自己覺得很了不起,我的戒行清淨,別人不如我。「身自炫曜」,指仗恃自己有修持,或者持戒,或是多聞,就是對教理通達,自以爲值得驕傲。驕傲是煩惱。「頭陀」是修苦行。「少欲知足一切功德」,即使是你真正有修,修得不錯,仗恃以自己修持的功德而驕傲,這就錯了。
中國佛教史上有一則很有名的公案:唐朝,終南山的道宣律師是律宗初祖,持戒精嚴,日中一食,感得天人供養,所以他不需要托缽,吃飯時間,天人送供養給他。有一天窺基法師從終南山經過,聽說道宣法師在這裏精進,就去拜訪他。
窺基是修學大乘的,富貴家庭出身(叔父是唐太宗的大將),人非常聰明。玄奘大師從印度回來之後,度他出家,傳說中稱之爲「叁車法師」。玄奘大師要他出家,他提出叁個條件。出家生活太苦了,他要帶一車黃金;他喜歡讀書,要帶一車的書本;還要帶一車的美女來伺候他。當然,他對於戒律、清規,就不太拘執。道宣律師聽說窺基來拜訪他,對於窺基大師的學問當然很佩服,但是對於他的行持就生起輕慢心,所以想藉此機會教訓窺基法師,讓他看看中午有天人送供養。他想表演給窺基法師看看,顯示嚴持戒律的德行感應。那裏曉得等了很久,吃飯時間都過了,天人竟沒來送供養。
窺基大師離開後,第二天中午,天人送供養來了,道宣律師就問他,「昨天你爲什麽不送供養來?」天人說,「昨天有大乘菩薩在這山上,護法神圍得密密地,我進不來!」道宣法師聽了滿身出汗,生慚愧心,才曉得自己的念頭錯了。有一念想炫耀自己,就錯了。這樣的大德還有這種煩惱習氣現行,凡夫稍有一些長處,甚至未必真比別人好,都感覺值得驕傲,還能有什麽成就。所以,我們一切的修學,不能跟現代人比,而要跟諸佛菩薩、祖師大德比,就覺得自己相差太遠了。
修學佛法,應當依據一個榜樣,這對修學會有很大的幫助。我初學佛時(還沒出家),跟李炳南老居士學,他就告訴我,「古人別學蘇東坡,今人別學梁啓超。」這兩位都是佛門大德,堪稱爲佛學家。老師警告我們何以不能學他們,因爲他們皆是有解無行,所以兩人都不能往生,還在六道打轉,不算成就。
我出家之後再返回臺中,李老師教我,既然出家了,就應當學印光法師,以印光法師爲榜樣。印祖是他的老師,他謙虛,不教我學他,而學他的老師(淨宗近代的祖師),可見李炳老非常謙虛。他教我的時候,明白的告訴我,「我的能力只能教你五年。」這都是謙虛話,沒有絲毫貢高我慢的習氣,真正能看出一個人在佛法修學所得的真實受用。這一條特別提醒我們,無論修學任何法門,有些成就時,千萬不可傲慢。
第十叁:『世尊。我從今日至未來際。所修善本不自矜伐。所行罪業慚愧發露。若不爾者。我等則爲欺诳如來。』
這是「斷惡修善」。所做的惡業要發露忏悔,所修的善法要能保持。菩薩法中,布施、持戒是修善,忍辱是能保持。修學善法不須宣揚,不須大衆贊歎。贊歎也是福報,積了一點小善,這人贊歎一句,那人贊歎一句,福報就報盡了。而所造的惡,總是想盡方法隱瞞而不讓人知道,惡愈積愈深,後果不堪設想。
世出世間的善人、聖人,教我們要懂得忏悔的真實意義。惡業盡量讓別人知道,這人罵你一句,那人罵你一句,惡業就報掉了。所做的好事知道積陰德,就是不要讓人知道,如此,善愈積愈厚,才能得到大善報。愚癡淺見之人,其想法與做法恰恰相反,他能欺騙現前一切愚癡的衆生,而無法欺騙果報。果報不可思議!這些菩薩聽佛說明自己過去直至今生,因果報應的事實,於是發了十叁條大誓願,真正改過自新。
『爾時世尊贊諸菩薩。善哉善哉。善男子。善說如是覺悟之法。善發如是廣大誓願。能以如是決定之心。安住其中。一切業障皆悉消滅。無量善根亦當增長。』
這是世尊贊歎這些菩薩,能發真誠之心忏悔改過。由此可知,業障重並不可怕,怕的是不知道悔改。其實改過就在一念之間,將念頭轉過來。凡是造罪業的念頭,都是起於「我執」,就是「身見」。《金剛經》說四相,著了「我相」,於是與我有利的就起貪心,與我不利的就起瞋恚心。貪心、瞋心都造惡業,都是從此身見而來的。如果知道這個身見是假的,身不是我,即是高度的智慧。《大般若經》正是說明此事真相,這才將此身及生活環境的事實真相看清楚明白,不再爲身造業了。如果明了盡虛空遍法界是一個自己,就能大行菩薩道,清淨心、平等心就現前,即是大善。此處全是從事相上而言。
佛告訴彌勒菩薩,假如菩薩想獲得清淨心,消除業障,應當學習本經這六十位菩薩所發的大願。世尊對彌勒菩薩說,實在就是對我們講,我們的業障與經上所說,的確沒有兩樣。我們應當多多讀誦這十叁條,常常反省,將它變成自己的誓願。這些誓願歸納,就是四弘誓願之「煩惱無邊誓願斷」,這十叁條說的皆是煩惱。
彌勒菩薩代我們向佛請法:『世尊。頗有善男子善女人等護持此願。當得圓滿不退轉耶?』不退轉,非常之難。如果能不退轉,修行證果不需要那麽長的時間。《觀無量壽佛經》說,下品下生之人到西方極樂世界,花開見佛只需十二劫。一般修行證果需叁大阿僧祗劫,與十二劫相比,西方世界修行就顯得太短了。因爲西方極樂世界沒有退緣,只有進步,沒有退步,所以成就快速。世間修行,進得少,退得多,所以很難成就。彌勒菩薩看出這樁事,所以向佛請教,佛很肯定的答覆他:「行菩薩道的人能護持如是大願,甯舍生命也不肯退轉,便能成就。」
彌勒菩薩又問:『於後末世五百歲中。』末世五百歲就是指現代,與《金剛經》上的「後五百歲」是同一個意義。『法欲滅時。成就幾法。安隱無惱而得解脫。』這正是我們所希求的。「安」是平平安安,「隱」是穩穩當當,沒有煩惱,而能成就。佛教彌勒菩薩要修兩種「四法」,歸納成四條,就是綱領中的綱領。
第一、『於諸衆生不求其過。』這是非常重要的開示,特別要記住,不論一切衆生犯什麽過失,都不要管他。這正是六祖大師在《壇經》所說:「若真修道人,不見世間過。」修道人且自顧不暇,怎能顧別人的過失?天天想找別人的過失,這是極惡的念頭,就是造作極大的罪業。
佛法教人修真誠心、清淨心、平等心、慈悲心。好好的修自己,外面一切境界都是諸佛菩薩,縱然似有過失,也是示現給我們看的。孔子曰,「叁人行,必有我師焉。」「叁人」是一個自己、一個善人、一個惡人。善人教我學他的善行,惡人教我不可學他的惡作,都是我們的老師。
在中國曆史上,大家都曉得嶽飛是忠臣,秦桧是大漢奸。西湖嶽王墳上塑個秦桧銅像,跪在嶽飛的墳墓旁,其實這兩位都是我們的老師。嶽飛教我們盡忠報國,秦桧教我們不要作奸臣,否則像他一樣的下場。一位從正面教導,一位從反面教化,皆是民族的老師,皆是善知識。明白這個道理,對嶽飛尊敬,對秦桧也尊敬。他提醒多少人不可做壞事,給多少人警惕,當然是老師,我們應以清淨平等心看待。「於諸衆生不求其過。」確…
《彌勒菩薩所問經要義(淨空法師)》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