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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青年路向問到佛教革興

  由青年路向問到佛教革興

  太虛

  ──二十九年五月在雲南昆明佛教會──

  在一個空氣靜肅的暮色裏,我們四人踏進一間簡潔的客室;一種偉大人格的感化力,令我們從心坎中發出敬佩,不期然的來個五體投地──頂禮大師!

  “坐坐!請坐!你們有什麼話要講呢”?大師慈和的笑容和音調,減低了空氣的嚴肅性,談話也就這樣開始了。

  “這回我們從香港到重慶去求法,途經昆明,適大師訪問國際佛教回國,得以拜見,現在這難得的機緣中,想從僧青年的立場提出幾個問題,請大師指示”!妙欽簡要的說明了來意,接著就提出問題來:

  “從大師這回訪問考察各佛教國的所得說來,一般曾受過新佛教洗禮的僧青年,今後應走的是什麼路向”?

  “說到新佛教青年僧今後應走的路向,就要涉及中國佛教今後革興的整個問題上來”。大師微展笑顔,從容不迫的答道:“革興今後中國佛教的方法,可有二點:第一、將中國原有的佛教來改善,新舊融和,而使舊的分子潛移默化,慢慢的改新,以達複興目的。第二、原有舊的佛教不管他,自己來創立一種健全的新的佛教集團,將這新的集團擴充普遍起來,以代替舊的佛教。根據這兩點,今後僧青年就有兩種路向可走。譬如要從第一種辦法去革興佛教的,新佛教的僧青年就要鍛煉出堅強的意志和願力,透澈的認識和見解,吃苦耐勞的體魄和習慣,准備深入到叢林裏、禅堂內和經忏群中去,潛移默化,把那舊的腐化的份子轉移過來,佛教就可以漸漸的走上複興之路。班超說得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但要做這事業的僧青年,最重要的是必須有出淤泥而不染,能轉移環境而不被環境所轉移的意志,不受任何外力的引誘同化或挫折屈服,向著不變的主義和目的邁進。這是今後僧青年應走的第一條路向。如果說要從第二種辦法去革興佛教的話,有志的僧青年就要著手做那組織新佛教集團的准備工作,因爲這是一件艱巨的事業,必需有廣多的信衆和豐裕的財力做基礎才成;假如這集團仍舊是貧乏的──無充裕之財力──、少數人的──無廣多的信衆──,發揮不出力量來,則成爲佛教的一種畸形組織,對于複興佛教毫無裨益,不如無之。著手做這新佛教集團組織的艱巨工作,是今後僧青年可走的第二條路向。在這兩條路向中,第二條路向,不但工作非常艱巨,即使新佛教集團是組織成功了,但革興的力量只能在新集團的範圍內;對于原有的舊佛教,形成一種隔膜,則非感化革興的力量所能及的了!其工作難而收效小,所以我還是希望新佛教的僧青年,今後應該向第一路線深入到叢林中、禅堂裏去”!

  說到這兒,達居起問道:“大師所指示的這兩點,簡明扼要,確是我們僧青年的指針。但是、我們看見很多前進有爲的僧青年,一走進舊佛教的圈圍中,就妥協屈服,受其同化了!這就是缺乏了大師上來所說的“堅強的意志,透澈的認識”,沒有一個主義來做他們的中心思想,所以精神渙散,不能貫徹的奮鬥下去。但這堅強的意志和貫徹的思想,非經過一番嚴格的精神訓練是不容易做到的;爲要挽救過去的失敗,是否須要設辦這類的團體或學院來加以精神訓練呢”?

  “關于精神訓練,我從前在武院和閩院時,都曾向這方面努力過,可惜成就很微!再者、如辦佛教刊物,原也是對僧青年精神訓練的最好方法,但曆年來從事佛教刊物的工作者,很少能向建設方面去努力,只是做些過激言論的破壞工作,所以給與僧青年的只是一種對現實佛教不滿的心理,而不能達到對僧青年的主義思想訓練和意志訓練的目的。今後呢?我以爲不須要明顯標榜的組織什麼精神訓練班;唯有一方面希望佛教刊物能改變方針,向這上面努力;另一方面,希望你們有志的僧青年,能夠集 合十個或二十個──不必太多或太少──志同道合的同志,互相切磋研討,比由我們出來組織的被動式的訓練之效力,是要大得多了。希望你們多多努力”!關于我們僧青年本身問題的談話,似乎是告一段落了。于是達居就把談話的範圍擴大:“新佛教運動已經有叁十年的曆史,但還沒有成功,是誰也不能否認的;這失敗的症結是在那兒呢?記得我們在覺津寺時,大醒法師曾對我們說:“中國佛教,只要有十個有爲的僧伽能真誠合作,就有辦法”!這話的反面好像道出了新佛教運動工作者的不能真誠團結底毛病,致弄到中國的佛教沒辦法。這種說法是否有充分的理由?請教大師又有什麼辦法補救”?

  “新佛教運動──即佛教革命──失敗的原因是很多的,而大家不能精誠團結,確是占了主要的成分。一方面因爲沒有一個嚴密組織的團體來維系大家的精神,而最大的緣故還是大家都沒有統一的主義思想,所以精神渙散,不能團結。說到補救的辦法,唯有希望大家以後都向統一思想、集中意志的路上走”!大師頗有不勝感慨之意,對于這問題好像很不願意多所發表,于是妙欽就把話題轉到另一方面去:“從大師這回訪問考察的所得看來,各佛教國的佛教製度,有什麼長處可爲將來革興中國佛教的借鏡呢”?

  “整個的都搬到中國來的適宜的製度是沒有的;有些部分足堪我們采取者,實在不少。尤其是錫蘭佛教徒實行大乘行,辦理社會、慈善、教育事業的精神,更值得我們效法。說到大乘和小乘,中國佛教徒向來高談大乘道理,而實際的行爲大都是小乘行;錫蘭雖只談小乘理,而所做所爲的卻是大乘行。佛教辦的醫院等等慈善機關姑且勿論,就是全國的學校,幾乎都是佛教辦的,僧人自充教員,全國人民受的都是佛教的教育,社會一般人士對于佛教的認識與信仰非常深固,僧人在社會上地位很高,所以錫蘭佛教的基礎非常的穩定。以後我們中國的佛教,不應專在理論上空談大乘,應該要效法于錫蘭佛教,實地的去實踐大乘的行願。日本佛教,原也有辦理社會事業大乘精神的表現,但佛從不能嚴持戒律,沒有住持佛教的僧寶,所以日本佛教的前途未可樂觀。至于暹羅和緬甸的佛教,現在因爲人民教育已脫離了佛教寺院,即辦理其他社會事業亦不如錫蘭之盛,人民對佛教已漸淡其信仰;故暹、緬的佛教,假使不經一番適當的改進,則現在維有帝王或執政者的擁護,將來必趨衰敗無疑”!“以大師這回訪問的觀感說來,中國的佛教和政治應該合一或分離”?妙欽又問。

  “政教分合,原是沒有一定的好壞。譬如錫蘭、緬甸、暹羅、西藏等處,他們在沒有佛教之前,都無原有的文化學術,故佛教就是他們的文化學術;同時人民的宗教信仰濃厚,所以他們主教者就是執政者,“政教合一”在他們的情形下說來是很好的。至于中國,文化學術很複雜,人民宗教信仰並不濃厚,而且在佛教輸入之先已有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學術文化,並不需要佛教來參加政治,所以還是政教分開好。我一向就主張:裁減僧數,提高僧格。這少數有高深智學的僧人,站于超然的地位,專門做些弘揚佛法、辦理社會公益的專業。既不障礙于行政,且可補助政治之所不及;政治方面則負保護佛教的責任。如是、政教不合一,亦不是截然無關系;這種不即不離、相互裨益的政教關系,是最切合于中國的環境和情形的”。

  剛說到這兒,侍役進來報告:雲南省佛會執監會議的開會時間已經到了。于是大師就作個最後的叮囑:“希望你們在研究教理之暇,多多互相作些思想認識上的切磋,以爲將來爲佛教犧牲奮鬥的准備”!大師說是語已,我們皆大歡喜,作禮而退。回到了寢室,大家互相勉勵的說著:“今晚親聆了大師法誨,我們應該要信受奉行”!二十九、六、六,整理于漢院自修室。(妙欽、達居、白慧、松慧記)(見覺音第十七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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