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徒如何雪恥
──二十七年六月在成都無線電臺廣播──
我是太虛,我是一個佛教徒,所以今天提出“佛教徒如何雪恥”這個問題。所謂恥,佛法上謂之慚愧。慚是尊重自己德性,並且觀一切勝過自己的聖賢,見賢思齊。愧是顧忌世間譏嫌,于他人過失,爲己借鏡,生羞恥心,離諸過失。通常說:“知恥近乎勇”,“人不可不知恥”。佛教把慚愧比做二勇士,是最能鞭策人止息過失增長功德的,所以真佛教徒應當常生慚愧心,知恥。
從佛教徒言,知恥應從佛教本身看。佛的教法,是以大慈大悲救人救世爲宗旨的,自釋迦牟尼出世,佛法流傳,到現在已經二千五六百年以上。然而在此世界上,就是佛教發祥的印度,近千年中,不但不能繼續發揚佛教,並且由衰落而消滅,甚至國土人民也再度淪于異族。佛教流傳地之聖迹,皆成古物,惟供後人憑吊。其他尚有佛教流傳之地,如錫蘭、緬甸,國家亦不自保,暹羅西藏佛法盛行之地,亦僅能內守而不能發揚。中國人民多數信佛,是佛法很流行的國家,然而近年內憂外患,天災人禍,受國際間不平等條約的束縛,和暴力逼迫,而直接在中國逞其凶頑手段的東鄰日本,也是佛教國家。他的七千萬人民中,據統計有叁千萬佛教徒。今日本不惟沒有一點大慈大悲救人救世的氣息,反作出燒殺搶掠,種種猛獸惡鬼的非人行爲;對于日本佛教之祖國的中國,作慘酷的殘害。若依這些現象看來,所謂大慈大悲,救人救世,不成了空話嗎?仔細觀察,是誰之過?
以慈悲的意義講,有大慈當與一切人生的安樂,有大悲當救一切人生的苦痛,救人應當救各國各種的人,使其皆受佛法教化,免掉煩惱和鬥爭。救世應于一切生物,皆使之能共生共存,向上覺悟,出離解脫,才能表現佛教真精神。但是佛教出現數千年來,就現時世界各國情形觀之,不但不能實現佛法的功效,把大慈大悲救世救人的支票兌現,反轉到佛教本身逐漸衰弱,近于不能自保,正與佛教精神希望相反!仔細觀察,究竟是佛不足稱佛嗎?還是佛的教法沒有救世救人的功能嗎?釋迦牟尼,是此世間唯一無二,具足表現無上福德、智慧、神通、辯才的。佛在世時,衆生見佛得度的,不知其數。社會的事實,當時佛法亦很能將不平等的四姓階級的社會,在僧衆和合生活中表現平等。釋迦涅槃後,阿育王信奉佛法,國威遠播,國內的人民都享幸福。可見佛教的教主與教法,本質是具足大慈大悲救人救世精神的。
到了現在,佛教衰微,不能自保。信奉佛教的國家,如中國,近年陷于水深火熱之中,而不得挽救危亡解除束縛之道。日本雖有興盛的佛教,但有其形式,其實際行爲所表現,適與佛法相反,成了有名無實,形存神亡的佛教。其原因、應歸咎于佛教徒,不體會教法的真精神,不能依了教法身體力行,不能抱定佛教宗旨,在教徒團體當中,世界人類當中實行教義。所以、才不能住持宏揚佛法,以致佛教衰弱淪亡,或者竟表現與佛教法相反的行動,佛法成了如此的趨勢,所以表現于世界者,就是全世界同陷于悲慘困苦之中,無以自救救人;或者不惟不能拯拔他人,反殘害侵略于他,這真是佛教徒最可恥的事。尤其是出家佛教徒,負有對于佛法深切了解,身體力行的責任,應當如何宏揚佛法,使之表現于世?然而因爲出家佛教徒,于佛教本質宗旨,能體驗實行的很少,所以不能發揮表現佛教功用,所以全世界佛教由渙散而湮沒。雖然佛法流傳了數千年,雖然有信奉佛法的國家存在世上,雖然佛教仍然是很大的宗教,然而因爲佛教徒不能實現大慈大悲救人救世的真精神,所以不能爲全人類拔苦與樂。假使能依佛所覺悟的真理,所開示的教法,住持佛法者真能體驗其實際,表現到人類當中使愚癡顛倒者覺悟,貪欲盛者知足,凶狠殘酷的仁慈,自然從佛教的根本精神,收救人救世的效果。
現在、佛教流行的國土中,有如此凶狠爭鬥、悲慘苦痛的現相,負擔佛教責任的人見了,應認爲是吾人恥辱。如何去雪恥?我們就要問:日本的叁千萬佛教徒究竟何在?有如此龐大數目的佛教徒,如何竟不能製止日軍的暴行?假使是真佛教徒,應當真切的知恥,體驗佛教宗旨,實現佛法精神,此是佛教徒應知之恥,和佛教徒應如此雪恥。(遊隆淨記)(見海刊十九卷七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