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壇經講座 付囑品第十▪P4

  ..續本文上一頁,若識衆生,即是佛性;若不識衆生,萬劫覓佛難逢。吾今教汝識自心衆生,見自心佛性。欲求見佛,但識衆生。只爲衆生迷佛,非是佛迷衆生。自性若悟,衆生是佛;自性若迷,佛是衆生。自性平等,衆生是佛;自性邪險,佛是衆生。汝等心若險曲,即佛在衆生中;一念平直,即是衆生成佛。我心自有佛,自佛是真佛,自若無佛心,何處求真佛?汝等自心是佛,更莫狐疑。外無一物而能建立,皆是本心生萬種法。故經雲:“心生種種法生,心滅種種法滅。”吾今留一偈,與汝等別,名《自性真佛偈》。後代之人,識此偈意,自見本心,自成佛道。”

  偈曰:

  真如自性是真佛,邪見叁毒是魔王,

  邪迷之時魔在舍,正見之時佛在堂。

  性中邪見叁毒生,即是魔王來住舍,

  正見自除叁毒心,魔變成佛真無假。

  法身報身及化身,叁身本來是一身,

  若向性中能自見,即是成佛菩提因。

  本從化身生淨性,淨性常在化身中,

  性使化身行正道,當來圓滿真無窮。

  淫性本是淨性因,除淫即是淨性身,

  性中各自離五欲,見性刹那即是真。

  今生若遇頓教門,忽悟自性見世尊,

  若欲修行覓作佛,不知何處擬求真。

  若能心中自見真,有真即是成佛因,

  不見自性外覓佛,起心總是大癡人。

  頓教法門今已留,救度世人須自修,

  報汝當來學道者,不作此見大悠悠。

  師說偈已,告曰:“汝等好住,吾滅度後,莫作世情悲泣雨淚,受人吊問,身著孝服,非吾弟子,亦非正法。但識自本心,見自本性,無動無靜,無生無滅,無去無來,無是無非,無住無往。恐汝等心迷,不會吾意,今再囑汝,令汝見性。吾滅度後,依此修行,如吾在日。若違吾教,縱吾在世,亦無有益。”複說偈曰:

  兀兀不修善,騰騰不造惡。

  寂寂斷見聞,蕩蕩心無著。

  師說偈已,端坐至叁更,忽謂門人曰:“吾行矣。”奄然遷化。于時,異香滿室,白虹屬地,林木變白,禽獸哀鳴。十一月,廣韶新叁郡官僚洎門人僧俗,爭迎真身,莫決所之。乃焚香禱曰:“香煙指處,師所歸焉。”時,香煙直貫曹溪。十一月十叁日,遷神龛並所傳衣缽而回。次年七月二十五日出龛,弟子方辯,以香泥上之。門人憶念取首之記,遂先以鐵葉漆布,固護師頸入塔。忽于塔內,白光出現,直上沖天,叁日始散。

  韶州奏聞。奉敕立碑,紀師道行:“師春秋七十有六,年二十四傳衣,叁十九祝發,說法利生叁十七載,得旨嗣法者四十叁人,悟道超凡者莫知其數。達摩所傳信衣,中宗賜磨納寶缽,及方辯塑師真相並道具等,主塔侍者屍之,永鎮寶林道場。流傳《壇經》,以顯宗旨。此皆興隆叁寶,普利群生者。”

  師入塔後,至開元十年,壬戊八月叁日夜半,忽聞塔中如拽鐵索聲。衆僧驚起,見一孝子從塔中走出,尋見師頸有傷,具以賊事聞于州縣。縣令楊侃,刺史柳無添得牒切加擒捉。五日,于石角村捕得賊人。送韶州鞠問。雲姓張,名淨滿,汝州粱縣人,于洪州開元寺,受新羅僧金大悲錢二十千,令取六祖大師首,歸海東供養。柳守聞狀,未即加刑,乃躬至曹溪,問師上足金韬曰:“如何處斷?”韬曰:“若以國法論,理當誅夷。但以佛法慈悲,冤親平等。況彼求欲供養,罪可恕矣。”柳守加歎曰:“始知佛門廣大。”遂赦之。

  上元元年,肅宗譴使就請師衣缽歸裏供養。至永泰元年五月五日,代宗夢六祖大師請衣缽。七日,敕刺史楊緘雲:“朕夢感能禅師請傳衣袈裟卻歸曹溪,今譴鎮國大將軍劉崇景頂戴而送。朕謂之國寶,卿可于本寺如法安置,專令僧衆親承宗旨者嚴加守護,勿令遺墜。”後或爲後人偷竊,皆不遠而獲,如是者四。憲宗谥大鑒禅師,塔曰元和靈照。其余事迹,系載唐尚書王維,刺史柳宗元,刺史劉禹錫等碑。守塔沙門令韬錄。

  在這最後一段中,六祖一方面對禅宗的法統作了交待。另一方面,可以說再一次重複了《壇經》的要點。禅宗爲什麼會流傳一千余年,並且長盛不衰,與六祖大師這裏的付囑有極大的關系。大家有興趣可以看看《五燈會元》和《五燈全書》的目錄,從六祖並始,師師相授,燈燈相續,到清代康熙年間就傳了近四十代,傳到現代約五十余代。禅宗這樣嚴密的傳法譜系,在宗教中可以說是絕無僅有的。佛教內的其它宗派,法系傳承經常中斷,難以接續,都沒有形成這樣的局面。日本的禅宗也很興盛,他們在宋代于中國接法後,仍然按照中國禅宗的規矩傳法,也奉六祖爲祖師。當然,在朝鮮、在越南,禅宗的傳法與日本也是相類似的。

  爲什麼禅宗有如此之大的凝聚力量,這就不得不歸功于《壇經》,歸功于六祖大師。在古代的中國傳統是穩定而強大的,在傳統中找不到依據或依據不足的宗派或學派,哪怕取得了一時的顯赫,也會很快爲人們所淡忘,因爲傳統本身就是一種力量和信譽的積聚。六祖大師在這裏建立了自已的法統——傳法之統。六代傳法當然確有其事,但六祖更把這個法統上溯到釋迦牟尼佛,使自己有了絕對牢固的依據,而優越于其它宗派。以後,天臺、華嚴、淨土、密宗等也紛紛仿效,試圖建立自己的法統,但都遠不如禅宗的牢固。如天臺宗在《佛祖統紀》中所作的努力那樣。因爲把法統上溯到釋迦佛並不難,難的是在現實的社會中,該宗派是否有能力維系這個法統,曆史表明了在這上面最成功的只有禅宗。“不立文字,教外別傳,直指人心,見性成佛”,禅宗的這一旗幟,在中國佛教徒中有不可抗拒的吸引力。由于其簡捷易行,故易受僧人和士大夫們的尊信和奉行,爲自己建立了廣闊的傳布空間。所以,在六祖之後短短百余年間,禅宗不僅承受了唐武宗滅佛運動的打擊,而且迅速形成了五宗競榮的局面,成爲中國佛教的主流。當然,對于禅宗的法統,教下各大宗派是有異議的,但卻無力動搖社會的承認,最後也只好隨波逐流了。關于禅宗法統,本身就是一門大學問,在藏經中有不少專著,這裏只是提示一下,這個專題,還是留給這方面的專家去討論吧。

  一個宗派的發展和繁榮,僅靠法統是不夠的,它本身還應具有超凡的實踐力量和普遍性。對于這一點,也是其它宗派所不能比擬的。自己就是佛,“自修、自行、自成佛道”,六祖大師歸結的這一總綱,就圓滿地解決了這一問題。六祖在這一段中所闡述的,是整部《壇經》的濃縮,你看:“若識衆生,即是佛性,若不識衆生,萬劫覓佛難逢。吾今教汝識自心衆生,見自心佛性”,“自性若悟,衆生是佛;自性若迷,佛是衆生;自性平等,衆生是佛,自性邪險,佛是衆生。”不論因也好,果也好,六祖把佛與衆生放在平等的地位上,放在每一個人的身上,消除了一切差距。所以,每一個人,只要你發心,只要你按照六祖的開示去修,去行,你的解脫是沒有問題的。所以你看祖師們,他們是那樣的自信,那樣的灑脫,那樣的自在,爲什麼呢?他們見到了這個,嘗到了這種無上的法樂,當然是信心百倍了。大家已經知道了,在《壇經》中,不論六祖千說萬說,實際上只說了一句話,這就是“但用此心,直了成佛”,什麼是“此心”,就是我們大家人人都有的這個心,對這個心,你不能把它推到一邊,也不能把它推到未來。就是現在你能思、能想、能作、能爲的這個心、這個念啊!有的人說:“我們現在這個心是凡夫心,怎麼能與佛心相比呢?”錯了,若說你心上的那些善惡是非,當然是凡夫,不能與佛的光明相比。但你那個能善能惡,能是能非的作用,恰恰就是佛性,佛在這上面並不比你多個什麼。所以六祖說:“汝等的心若險曲,即佛在衆生中。”但是,你若一念返照,直心而往,“一念平直,即衆生是佛”。對這一段,我建議大家能夠背誦,因爲全部《壇經》二萬多字,背完有困難,也沒有必要,這一段僅兩百多字,又好記,背熟了,天天對照著修行,久了必然會得受用。修行是一個整體,《壇經》這一段可以說是主心骨,你在這上面有了受用,你就穩得住了。另外,不要因爲禅宗說“不立文字”你就不讀經了,這樣不行,對佛的經論,我們要學,要看。叁藏十二部太多了,可以選擇一些學學。如《百法明門論》、《大乘五蘊論》、《八識規矩頌》、《叁論》和《大智度論》。看了這些,你對唯識法相,對中觀般若的知識就有了基礎。同時,應經常誦讀《金剛經》、《楞伽經》。這兩部經都是禅宗用來印心的,你的修行對不對,就可以用這兩部經來檢驗。再如《楞嚴經》這部經在曆史上很受中國知識分子的歡迎,對學佛的人幫助很大,應該讀。再如《文殊菩薩所說般若波羅蜜多經》、《維摩诘經》,都是極好的。在這些基礎上你再讀《華嚴經》,你的境界就會改觀,就會得到極大的力量。

  禅宗講頓悟,講不立之字,在頻悟這一刹那,的確是“言語道斷,心行處滅”的,正如六祖所說是:“外無一物而能建立”的。但在悟之前,如果你沒有多少佛教知識,那麼你還是要多學點佛教經論,作爲自己的資糧。你如果悟了,那更要廣學萬法,一方面驗證自己的悟境,另一方面是廣度衆生,圓滿功德。不能把“不立文字”和佛教經論對立起來,那是“二”,不是“不二”,所以祖師說:“實際理地,不受一塵,萬行門中,不舍一法”。總之,你不要執著,既不能執著于經論,也不能執著于“不立文字”。要時時刻刻,行住坐臥,在工作中,在生活中做到“無動無靜,無生無滅,無來無去,無是無非,無住無往”,你就可以“識自本心,見自本性”。這裏,並不是要你放棄正常的工作,還應把你的本職工作搞得更好。六祖所說的“但識衆生”,就是“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本職工作都搞不好,你“覺”個什麼呢?“無動無靜”這一套功夫,就在你全部的工作生活中啊!大家一定要明確這點。功夫就在你的喜怒哀樂之中,佛性就在你的七情六欲及種種煩惱之中。“正見自除叁毒心,魔變成佛真無假”。有些人修行,閉門不出,不問世間,看上去貌似清淨,但到紅塵中一來卻過不了關,八風一吹,痛苦就來了,更談不上力量。所以祖師們經常強調世間這個“大冶洪爐”,就是要在其中百煉成鋼,成就無上金剛。我們提出“人間佛教”的道理就在這裏。一方面,我們要在煩惱中斷煩惱,在煩惱中證菩提。另一個方面,這個世間不太平,苦難太多了,菩薩要度化衆生,離開了這個世間哪裏去找衆生呢?禅宗就是要你在世間鍛煉,要你在煩惱中滾打。“若向性中能自見,即是成佛菩提因”,“性中各自離五欲,見性刹那即是真”。六祖處處都在強調這點。所以說學佛學佛,就是要懂得煩惱是怎麼回事,你懂了,你就是煩惱的主人,你就得解脫和自由;你不懂,你就是煩惱的奴隸,你就得不到解脫和自由。

  《壇經》我們大致就學到這裏。學習結束了,我仍然很感慨,這麼好的法,這麼偉大的力量,爲什麼今天留意的不多呢?《壇經》不僅是中華民族文化的精品,也是世界文化的精品,是全世界的驕傲。我們大家能聚在一起共同學習,的確因緣殊勝。大家回到各自的崗位上,望能繼續學習,有所提高,若其中能有人開悟,則是這次法會的一大喜事了。

  謝謝大家。(全文完)

  後記

  1990年11月,四川省佛教協會等單位在成都舉辦講習班,由賈老宣講《壇經》要義,曆時二十余日,聽講的來自全國各地,共100余人。講習班結束之後,引起了各方面的關注,紛紛索要賈老的講義。但賈老此次宣講,沒有講稿,所以我們只得組織人力,整理當時的講課錄音。經過諸君努力,曆時半年多,終于得以呈現在讀者面前。

  這本講義,主要由馮學成同志整理,參加工作的還有嚴永奎、劉蜀西、胡俊、何光明、李政、萬長安等同志,在此一並致謝。

  在這裏,特別要說明的是:稿成之後,正值賈老生病住院,不能對全稿進行審閱,加之我們水平有限,錯漏之處難免,望讀者鑒諒。

  

《壇經講座 付囑品第十》全文閱讀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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