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觀爲佛“無異乞丐妄稱國王”。他更進一步“怒斥”密教爲“實行則迷信淫穢,鄙劣不堪,可謂無益于身心,無益于國族,律以佛教本義,幾乎無不爲反佛教者。”……
從上引文字中,我們似乎已能感覺到印順法師以佛教正統自居,對密法恨不能一下剿滅盡淨的決絕態度。但就是在這種表面化的慷慨激昂的態度中,諸多缺陷同時也悄然浮出。
衆所周知,要了解密法、評價密法就必須真正地走入密法。如果連密宗任何一個教派的教義都沒有完整、系統地學過,同時也沒有得到過任何一個教派的清淨傳承,更沒有在密法理論的引導下,在一位具德上師的指導下進行過實修,那麼在這種前提下再去探討甚或質疑密法,與在空中樓閣之上指手畫腳又有何不同?比如說如果有人要研究漢地佛法的基本特征,但他本人對漢語卻一竅不通,又從沒有實地接觸過漢地的佛教界人士,更沒有深入顯宗的諸多法門中去親身修學一番;此時僅僅根據一些書面材料或所謂的考據學原理,再加上個人的分別念,這個人就此基礎研究了幾天之後就斷然宣稱,顯宗佛法是不符合釋迦牟尼佛教法的旁門左道,已完全背離了佛陀親口宣示的教理,那麼在面對此種論調時,一個正常而正信的佛教徒該如何應對呢?是拿它當一種科學化的“佛學”研究成果看待,還是將之理解成一種癡人夢呓從而一笑了之?我想答案應該是不言而喻的,故我在這裏並不想占用筆墨一一破析印順法師等人的論點,因他們確確實實未了解藏傳佛教的基本教義、傳承曆史與實修竅訣。如果密法可以公開的學術資料就全盤掌握,那釋迦牟尼佛也不用叁轉*輪,更不用區分顯密、大小乘了。
還有一點也是在看待某些人的“左道密法論”時必須把握住的,即我們在判斷一件事的真僞優劣時,最後的依靠處不是考據,也不是曆史文獻,而是佛教的教證與理證。佛菩薩的真實語所具備的谛實力,教證和嚴密的邏輯推理所擁有的理證,這才是作出最終決斷的唯一依據。若以這個標准來衡量兩位法師的議論,我想人們一定會大失所望。他們行文中的漏洞的確可謂比比皆是,現僅舉一例以正視聽:兩人似乎都認爲密法的興起與佛教的衰亡之間存在有必然的因果聯系,既如此,人們不禁要問,印度曆史上有過叁次滅佛運動,藏地前弘期與後弘期之間也有一段藏傳佛教曆史上的黑暗時期,而漢地佛法同樣免不了“叁武一宗”的毀佛滅教之劫難。在這麼多的試圖毀滅佛教的行爲中,有哪一次是因了密法的興起而導致的?如果說幾位法師非常善于考證的話,那真是希望他們能考證出一個不與自己的觀點相矛盾的結論來。
學術性的研究佛法與正信聞思修之間的最大區別即在于,一個是把佛法當成純粹的學術;另一個則把見修行果落實在堅定不移的信仰上。如果對佛法本來就缺乏視之如生命、並願用生命去體證它的決心、信心,那麼對待佛法可信度的判定標准恐怕就只剩下了資料與考據,再加自己的意識思維了。而由于曆史原因,藏文佛典被翻譯成漢文的本來就很少,涉及到密法,特別是無上瑜伽的部分,對絕大多數漢族人來說就更顯陌生。在這種情況下,想要考據都無法得到完整、權威的資料。如此一來,若還要對密法輕下結論,那就有隨意毀謗之嫌了。想來大家應很清楚,在所有的罪過當中,謗法、舍法的過失是最嚴重,也是最可怕的。《般若八千頌》有雲:“須菩提,積謗正法之業者即墮入惡趣轉生爲邪見衆生,于無間大地獄受苦,直至爲火壞劫出現時,方轉生于他世間界諸大地獄中,至爲火壞之劫出現時亦有其余……。”《寂滅幻化經》則雲:“縱經數多劫,身五百由旬,彼頭亦五百,每一頭上有,不少五百舌,一舌上耕犁,不少五百數,極熾而耕作,即誹謗罪業。”《寶積經》中則明確宣說了凡夫意識思維之不可靠,正因爲經中白紙黑字說明白了凡夫分別念的不可依賴,故我們在言談舉止時才要嚴護根門,以防身、口、意在無意中,或善意的驅使下卻做出了能導致惡果的種種行爲。這並不是佛陀不慈悲,或佛法在恐嚇我們,而是因果本身就這麼嚴厲而又公允。佛陀正因爲飽含悲憫才揭示給我們:“迦葉,吾與同吾者可了知法與補特迦羅,凡夫不了知法與補特迦羅。”正因爲如此,除了依靠教證、理證外,我們最好不要妄加評論。不過若想通達教證、理證,信心則絕對不可或缺。恰是在這一點上,我們劃出了自身與某些學者的分野。他們可能連教證都不大輕易認同,以爲所謂的教證也不如自己的思考來得正確、可靠;而這些人理證的功夫就更不敢讓人恭維,他們連因明的基礎都沒有,故所有的立論及推證全都是在不合法度的情況下隨意展開。但他們可能還會得意于自己占有大量資料,得意于自己能旁征博引,發現了許多故紙堆中的閃光點。進行佛教研究卻不按照佛教的規則從事,不按照佛教的因明論證,不按照佛教的教證推導,不按次第登堂入室進行實修,不依止欲行研究之宗派中的高僧大德,這種作風的確不像是佛教徒所爲。
順便再提一句,印順法師認爲密法中觀修自己爲佛陀的修法“無異乞丐妄稱國王”,對此,我們只能對法師的話語表示極大的震驚。因佛陀在第叁次轉*輪時,重點宣說的就是如來藏以及衆生本具佛性這一了義觀點。如果不敢承擔自己本具萬德莊嚴的如來藏,反而認爲這是衆生的妄想、妄念,這豈不是連第叁轉*輪也要全盤否定掉?況且在密宗的究竟觀修法中,所有的有相觀想其實全都與空性見一體無二,這與把乞丐和國王當成兩個絕對存在的實在個體的看法豈可同日而語。
在大陸,有很多人都認爲印順法師、聖嚴法師對佛教貢獻很大,諸如著作等身、佛教界泰鬥、徒衆遍滿海內外等贊歎之詞經常能見諸報刊雜志。對此,我並不排除他們有可能爲佛法做出的貢獻。但同時我也想指出一點基本事實:從他們的著作中可以看出,他們對密法的基礎常識都不具備,既如此,又怎麼能談得上了悟佛法的甚深密意?顯而易見的倒是,他們全都誹謗了同屬大乘法門的殊勝密宗。而在生死關頭,能讓你輕松過關的通行證根本就不是你寫了八百萬言,還是著了八千萬字。
在漢地的很多佛學院,都開設有以他們所著的《印度佛教史》等著作爲教材的同名課程,衆多修學者對其中的觀點倒是一點也不加以“考據”就照單全收,這真令人有一種非常惋惜的感覺。本想求得人生真谛,誰料卻因智慧淺陋,不辨是非,以致人雲亦雲,恍惚間就造下了種種謗法的罪業,確實可歎可憐。正因爲印順法師等人在佛教界名氣很大,故學術界的一些人也不加甄別地把他們的所有觀點統統吸納了過來,包括他們對密法的顛倒看法也頗得學術界同仁的賞識。在這一點上,我們應該始終保持清醒的頭腦,因判別一種看法是否具有價值,不應從它的提出者的名氣入手衡量,而應以教證、理證及修學合一的態度、方法親身驗證。正因爲他們的名望所致,所以在受其影響的陳兵、鄧子美兩位先生所著的《二十世紀中國佛教》一書中,才出現了下列表達兩人對印順法師的評價並及提出自己對密宗看法的文句:
“措辭雖嫌偏激,但並非全無所據。在法源上,密教尤藏密無上瑜伽部法,多聲稱非釋迦牟尼佛所傳,大圓滿法系稱其法源出于原始法身普賢王如來(阿達爾瑪佛),大手印等法系以本初佛金剛大持爲法主,原始佛、本初佛,不但于史無征,即質諸大乘佛典,也無出處。舍離了作爲佛教建立之本的曆史人物釋迦牟尼的傳承,難免降低了密法的權威性、可靠性,爲其弘傳造成障礙。”
盡管只有短短的幾句話,但貫穿于其中的與印順法師一脈相傳的考據學思想、佛學學術化傾向就已經昭然若揭。兩位先生的論斷中實際存在有許多錯誤之處,不過爲遵循密法的保密原則,這裏只擇其能夠公開表述的錯誤略而言之。
事實上,在釋迦牟尼佛開示出的八萬四千法門中,有兩萬一千法門是世尊爲斷除衆生的貪心而宣說的經典;兩萬一千法門是世尊爲斷除衆生的瞋心而宣說的律典;兩萬一千法門是世尊爲斷除衆生的癡心而宣說的論典;還有兩萬一千法門則是爲斷除衆生的種種習氣而宣說的密宗經論。八萬四千法門即如是整合成一套完整而錯落有致、次第相銜、層層推進的系統,如果把屬于密法的兩萬一千法門統統踢出佛法的整體系統之外,則佛法的完整性就將遭到徹底破壞,佛法將被人爲地割裂開來。其實釋迦牟尼佛在《時輪金剛》、《文殊真實名經》、《密集金剛》等續部經典中,親口宣講的皆爲密法;另一部分密法內容則按《教王經》、《密意彙集經》等經典的授記,當在釋迦牟尼佛涅槃二十八年以後出現在人間,從此密法將廣泛弘揚開來。《東巴龍丹啤經》說:“一切叁乘度衆生,釋迦牟尼佛已說,因果任運特別乘,不須再往別處求。”勝義乘爲何不說?以前曾有人以此向釋尊請示,佛答之雲:“因乘般若一切法,弘揚便需轉*輪,金剛乘切近之道,因緣時會將降臨。”佛既以此偈答之,所以佛滅度二十八年以後,天之持明渣鼎初忠、龍王持明左波、藥叉持明星箭面、羅刹持明羅爵他丁與人之持明賴渣啤聖者五人,皆顯現矣。而在《河水遊舞經》中,釋迦牟尼佛又親口說過,在他涅槃之後八年,當有蓮花生大師出世弘揚密法;《文殊根本續》中則授記了靜命論師的出世;還有宗喀巴大師等人都在衆多佛典中被授記過。因而關于密法、關于密宗大師,我們怎能以簡單的“子虛烏有”幾個字就輕松否定掉。
另外,我們還應明白一點,即佛陀在不同根基的所化衆生前傳法的方式是不同的,釋迦牟尼佛在小乘經典中就不可能廣泛、公開地宣講大乘;在大乘顯宗中也不可能公開、明顯地宣揚密宗。小乘的很多行者就在他們的立足點上固守小乘經典斥責大乘非佛所說,如果大乘顯宗的修行人也因爲無緣接觸佛陀對另一類根基的衆生宣說的密法,然後就進而誹謗說密法非佛陀所說,則此種行爲與那些小乘行者又有何本質差別?而且作爲佛教徒,我們…
《顯密問答錄(濟群法師問 索達吉堪布答)》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