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在昏沈與絕望中與這個世界作無奈的告別。看看我身邊的那些得了癌症等各種不治之症的中科院院士們、專家教授們的人生最後表現,你會發現這些著作等身、才高八鬥的各學科權威,在死亡面前幾乎沒有一個人能拿得出所謂的英雄氣概,他們的一切研究成果無一能成爲自己跨越死亡的依憑。我就認識這麼一位很著名的研究員,患了胃癌之後,他的胃已被整整切除了叁分之二,整個人已完全垮了下來,每日所作的唯一一件事便是躺在病床上焦躁、不平而又極度悲觀地等待死神降臨的那一天。
“真正的學佛者實在是太自在了”,兩相對照,我不得不發出這樣的感歎。從此,我的學佛便進入了自覺自願的真實階段。記得剛開始時,對什麼叫無我相、無人相、無壽者相等概念並不是很理解,特別是在佛陀爲什麼要說“我”是徹頭徹尾的空性這一點上更是煞費周章。但這些並沒有妨礙我對佛法的興趣,我隱隱約約覺得在佛法的空性正見背後,似乎就包含著《高僧傳》裏的高僧們能獲得生死自在的答案——沒有了我,哪裏還有所謂的我的生死?沒有了生,死又從何而來?不過如何才能徹底了悟無生法忍,如何才能徹見無我本面,自己當時並沒有一個明確的認識。
可能有些人會說:你自己不能完全理解的東西,爲什麼要相信它呢?這豈不有些太過迷信。對此,我的看法一直很堅定:我的理解能力又有多少?我理解不了的東西難道就不能合情合理地存在嗎?到目前爲止,我們人類可能連宇宙奧秘的邊際都未曾觸及,但這並不影響宇宙時空的運轉與它自身所蘊含之規律的天然存在。我們只能以一顆恭敬的心力求通曉它的秘密,而絕不能以有限的認知蔑視它的無限可能性,對待佛教的態度也應如此。了解是通向評價的第一步,而我正試圖全面走進佛教的新天地。略微打開的一線天窗已讓我隱隱窺見到佛法天空有可能蘊含的無限壯麗,我沒有理由不在這條道路上摸索前進。佛陀自己說過佛是真實語者、不妄語者,盡管世間有太多的人都拍著胸脯信誓旦旦地說自己是一個誠實的人,但事實隨著時間的流逝總會一點一點暴露在世人面前:所謂的誠實說到底只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利益與欲望的驅動使人們離純真、離簡單、離事實的本來面目越來越遠。而我在釋迦牟尼佛的一切言辭背後,除了感受到悲天憫人的情懷與別具一格的睿智以外,一點欺騙的氣息也未曾嗅到過;並且我也實在看不出世尊有何緣由要編織一大堆謊言糊弄我們。暫時的理解困難表明我們的認識水平可能很有限,或者我們正碰到、進入一個與以往的認知領域大相徑庭的新的知識空間,此時,如果你是一個勇于探索真理的科學工作者,那就應該抓住機會,在一個未知的神奇世界裏做一番搜奇覽勝的發現之旅。袖手旁觀或自以爲是地故步自封,這樣做的結果只能使你與可能誕生的新發現、新突破失之交臂。像佛教這種綿延了兩千多年的精神與實修合一的體系,爲何要輕率地將之打入冷宮或肆意歪曲呢?偏見的背後是否暗含著一種對真理的恐懼?——這種真理將會把我們的一切假面、對自我的一切虛妄執著、安身立命的所有精神與物質根基徹底焚毀無遺?在將“我”化爲烏有時,凡夫的實有執著一定會跳出來進行激烈對抗的。朦朦胧胧中,雖說尚不清楚佛法本義,但感覺告訴我,生死自在的來源只能來自一個人對身內身外一切有形無形之障礙的超越,而這,只有在佛法的空性智慧中才能覓到。
一邊看經,一邊就試著調伏內心,結果在這一反觀內省的過程中,我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佛法不可思議的價值與魅力所在。剛開始靜心誦經時,一時間真的是妄念疊起、思緒紛飛,不念佛還好,一念立刻就心猿意馬、想東想西,有時甚至連十秒鍾的專心念佛也做不到。本想通過誦經持咒以達到心靈的平和,誰知心思反而比平時更混亂,這到底是什麼原因造成的呢?有一天靜坐苦想時突然悟出了一個道理:其實根本不是念佛念出了一大堆煩惱、妄想,而是這些東西原本就存留在心底,只不過在日常生活中我們大家早已覺不出它們的存在,因大家早就對這些東西習以爲常、見怪不怪了。念佛恰恰給我們提供了一個反觀內心的機會,平日裏奔逐不已的心終于有了刹那的停歇,這下,那些往日已成爲潛意識、已潛伏進靈魂深處、成爲主宰我們起心動念的看不見的指揮官的種種心緒,終于因了念佛的契機浮出意識表層並被我們自身感知、捕捉到了。這只能說明一個問題:佛法對習氣的描述確實准確有力。我們妄想、妄思的習氣的確根深蒂固,以致大多數人已意識不到它們的存在;學佛、念佛真的能讓人們意識到自己每日裏都起了多少數不清、同時也毫無意義的念頭,而這些了無實義的想法竟構成了大多數人日常生活的全部或大部分內容。
想到這一點真是令我異常悲哀,看來我和我周圍的許多人都陷入了一種盲目、機械、功利、枯燥、無聊的生活境遇之中。
有一點經驗非常樂意在這裏提出來與大家共享,即在剛開始學佛時千萬不要報著過分的投機心理,一定要學會堅持、學會忍耐,一定要對佛菩薩、佛法充滿信心,一定要給自己留夠充足的時間——心急還吃不了熱豆腐呢,更何況是學佛。從小學、中學到大學,如果再讀碩士、博士、博士後,一個人要花二十多年的時間用以掌握世間學問,而且如此勤學苦讀的結果也只能讓他精通一門或少數學科,那麼你又有什麼理由、權利要求佛教或佛陀瞬間就滿足你的一切願望?古人雲:書中自有黃金屋。封建時代的士大夫們爲了這黃金屋拼命苦讀書,他們基本上都是把一生的光陰用在了求取功名利祿上;因此,即便你以最世俗的態度利用佛法,希望它能給自己帶來財富與運氣,你也應該把眼光放長遠一點兒。而且我相信更多的學佛人都是想從佛教中覓得了生脫死的智慧,那就把自己的學佛計劃設計得更長遠一點兒吧!碰到挫折、艱難困苦時別動不動就埋怨佛菩薩,嫌他們沒幫助自己,嫌他們白受了我們的“供養”、禮拜,這時候最需要的就是耐心與信心,《金剛經》中“是人先世罪業應墮惡道”那一段經文才應該被每一位學佛者奉爲座右銘。
回顧自己的學佛曆史,雖說九五、九六年就已開始接觸佛教,但九九年之前基本未曾系統聞思修過。除了這一缺憾以外,當時存在的最大問題現在看來毫無疑問是缺乏菩提心——既不知道菩提心的重要性,也不懂得如何發起殊勝的菩提心。這一缺憾希望後來的學佛者能夠盡力避免。九九年發生了兩件對我影響很大的事,一是看了《米拉日巴尊者傳》,一是來到了五明佛學院。尊者的傳記對我啓發太大了,從此我就下定了沿著尊者的足迹一生聞思實修的決心,我真希望所有的知識分子都能看看這本傳記,相信很多人在閱讀過後會有很大的思想轉變。我感觸最深的一點就是:當你把全部身心、甚至性命都撲在探求真理、誓求佛道上時,一生了斷就不再是夢想了。而我,以及很多學佛的知識分子,我們最欠缺的恰恰就是放下一切、特別是放下我執、放下分別念的拼命苦修。看完這本書之後,我就離不開它了,從此不論到哪我都會隨身帶著這本寶書。而五明之行則決定了我今後的修行方向,並讓我找到了生生世世最可靠的依止處——法王如意寶晉美彭措上師。
記得是在那年的春節前後到的五明,剛到雪域聖境時高山反應強烈得不行,不過硬撐著還是聽了您的幾堂課。堪布,剛才您看見我時沒認出來我,但我永遠也忘不了您,因我第一次進經堂聽課時就被您抓住了——我當時頭上還帶著一頂帽子。您先說不能帶著帽子聽法、進經堂,但您馬上又補充道:“如果身體不舒服、感冒了,或者非常怕冷、不習慣,這些情況下佛經中說可以特殊開許。”這番話我會牢記一輩子的。總共只在五明呆了七天,其間拜見了法王等高僧大德,見到法王的那一刹那,心中就發下了一個誓願:從今往後,乃至證得菩提果之間,願我與一切衆生都能不離法王,都能沐浴在他老人家降下的法雨裏。當時的感覺永生難忘,就像一個孤兒在多年離散之後終于又回到了家庭的懷抱。
從五明回來就明確了今後的修學方向——人生短暫,生命無常,既如此,那就不要在佛學的汪洋大海中盲無目的地東西覽勝了,今後就把全副精力投入對甯瑪巴教法的聞思修吧。從此,我開始了系統的對甯瑪巴教法的了解、研究、修行過程,在這一過程中,我天天都要向法王祈禱,祈禱他老人家加持我,因爲我相信一個真正的大成就者,他的慈悲一定無緣周遍。結果,他老人家真的多次出現在我的夢境中,這真令人感動萬分。當然我不會過分執著這些夢境,但法王對我的開示及鼓勵卻大大增上了我對佛法的信心,也讓我明白了什麼叫做至誠禱告,以及清淨信心的重要性。從九九年到現在,我一直堅持念誦《祈禱聖者法王如意寶》之念誦文,還有《勝利道歌》等金剛句,這樣做的結果便是世間與出世間的智慧都得到了增長。
九九年下半年,我參加了國家的地震考察團出訪國外;二零零一年我又到某國做訪問學者,其間,除了《米拉日巴尊者傳》外,我又多帶了一本寶典——《定解寶燈論》。堪布您翻譯的這本論著,剛開始時我怎麼看也看不懂,覺得簡直比天書還難讀,但我依然沒有輕易放棄閱讀、理解它的打算,我還是堅持祈禱法王、您與麥彭尊者,希望能理解緣起性空的究竟含義。結果某天在開車回家時,無意間看到了天邊的一輪彩虹,猛然間腦海裏就迸出“無來無去”這幾個字。趕快回家,趕緊打開《定解寶燈論》,一口氣讀完,胸中長長吐出一口氣,恍然大悟的感覺頓時油然而生。以此爲契機,後來我又將此書讀過很多遍。真是一遍比一遍更殊勝,一遍比一遍更令人信心大增。讀過本書,再看《心經》、《金剛經》,感覺就完全不一樣了。法王說佛法是絕對真理,此話真稱得上是千真萬確。世間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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