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初非美事,不可不知。 下附征事(一條)
樂善不倦(《懿行錄》)
明張振之,字仲起,太倉蔡泾人,嘗守吉安。有吉安丞張大猷,晚年妾生一子,甫叁歲,大猷與妾相繼病故,子遂流落民家。公知之,爲置媵保以歸張。長邑令沈某,一室相繼而亡,公治棺而歸之,僅存孤孫,托有司護持。天臺令死于官,不能歸裏,其家流寓杭州,一孫女甫髫,落奸人手,爲妓家女。公聞流涕,爲之贖歸,俾擇良配。如是捐赀濟人者不一。子際陽,爲一時名流,子孫特盛。
[按]赈濟困乏,俾得還鄉,是成其美于生前;綿人之嗣續,拔人于患難,是成其美于身後。
“作事須循天理”
[發明]“天理”二字,與人欲相反。天理者,作事之准則,猶匠氏之有規矩,射者之有正鹄。循之則是,舍之則非。循之則公,舍之則私。循之則爲上達,舍之則爲下達。循之則宅衷仁恕,天道佑之,動與福俱;舍之則立意溪刻,惡星隨之,動與禍俱;其得其失,相去天淵。此與下句,文義互見。言作事,則出言亦在其中,猶下文言順人心,則循天理亦在其中也。 下附征事(四條)。
不棄瘋女(《懿行錄》)
福清文紹祖之子,與柴公行議婚。既聘,柴女忽患瘋。紹祖以其惡疾也,欲更之。妻大怒,曰:“吾有兒,當使其順天理,自然久長;背禮傷義,速其禍也。”仍娶柴女歸。次年子登第,女亦病痊,叁子皆貴。
[按]古來娶瞽女病女者,類多身榮子貴。無他,以其立心仁厚,能爲彼蒼包容一人,彼蒼亦將優待一人矣。
棄妻重娶(沈永思說)
婁縣顧元吉,初作吏,手不釋卷,後爲諸生,試辄冠軍,生徒日衆。然每入場辄見有婦女隨之,文思遂亂。蓋顧少年曾聘一妻,以其出自寒微也,竟不娶,致彼抑郁而死。晚年得狂疾,屢欲自擊其陰,門人嘗堅護之。少懈,辄欲奮擊。既而行至橋上,見河水甚清,歎曰:“此處可葬我!”遂自投而死。時康熙某年六月初一日也。
[按]以寒微而棄之,天必使其終于寒微矣。宜其具此文才,訖無成就,終葬江魚之腹也。
雷誅母子(郡人親見)
康熙乙亥,蘇郡大水,某村有孕婦,以夫臥病乏食,乃抱叁歲兒,入城借米,得四鬥歸。遇雨困憊,近家裏許,不能複負。見一家門首有童子,以米寄之,約其置兒來取。童子商諸母,遂屏匿之。婦畏夫,不歸,且腹中甚餓,遂缢死屋旁。夫失所依,未幾亦死。次年六月,匿米者遷至郡城養育巷,忽作鬼語曰:“吾于某處訟汝,即雷部亦告准矣。”不叁日,雷電交作,提母子于庭中擊殺之,婦死猶抱童子。時康熙丙子年七月初叁日也。
[按]若據後儒言之,則此母子兩人,不過陰陽不和,偶然震死耳。世人聞之,其心泰然,竟無忌憚矣。
邪淫負托(沈永思說)
太倉諸生王靜侯,爲人謙謹,忽遭雷擊,衆共驚訝。一日請仙判事,叩之,判雲:“彼于某年月日,應蘇州府試,寓飲馬橋民家,主人已在獄中,妻見王謹厚,以財托之,囑其出夫于獄。王見妻子可脅也,逼焉,且私有其金,致置之死。故有此報。”
[按]此種隱密之罪,王法所不能及。若無罪福報應,小人樂得爲小人矣。故開陳因果之說,隱然助揚王化,輔翼于名教者,不淺也!
“出言要順人心”
[發明]言行二端,君子立身之要務。作事循天理,則行寡悔矣;出言順人心,則言寡尤矣。孔子曰:“有德者必有言,有言者不必有德。”又曰:“仁者其言也讱(難)。”又曰:“言未及之而言謂之躁,言及之而不言謂之隱,未見顔色而言謂之瞽。”故知立言之道千難萬難。從來道高德厚之人,必不輕于出言;沈機觀變之人,必不輕于出言;謙退守己之人,必不輕于出言。輕于出言者,大抵心志浮躁,遇事喜于見長。故其所發議論,但能形之于口,心中未嘗叁思籌劃。縱使得罪于世,贻笑于人,有所弗顧,何暇計其言之當否乎?
人心者,至公至當之心,即蘇子所謂,不言而同然之情也。人心所在,即天理所在,故須順之。然順亦非谄媚之謂,但須察言觀色,質直無欺。出之以詳慎,示之以謙和。斯亦慎之至矣。至于大喜大怒大醉之時,必有過情之議論,尤當緘默無言,以防過咎。前輩有雲,凡宴會交接之時,稠人廣衆之際,其中人品不齊,或者素行有虧,或者相貌醜陋,或今雖尊顯,而家世寒微,或前代昌隆,而子孫寥落,以類推之,忌諱甚多。必須檢點一番,不可犯人隱諱,使人愧憤。若不能遍識,最忌妄談時事,及呼人姓名,恐或犯其父兄親戚之所諱,常有意外之禍也。昔有一友,于廣座中,談及一貴客,其人因言,與彼交誼最厚。未幾,貴客偶至,其人不識,與之揖讓,因問旁人爲誰,旁人曰:“此即頃所言與君交誼最厚者也。”舉座皆相顧微笑。嗟乎!此亦可爲輕于出言者之戒矣。 下附征事(叁條)
魯使對薛(《左傳》)
媵侯薛侯,來朝于魯,二國爭長。薛侯說:“吾先封。”媵侯曰:“吾周之蔔(*掌占蔔的官)正也。薛,庶姓也,吾不可以後之。”公使羽父,請于薛侯曰:“君與媵君,辱在寡人。周人有言曰:“山有木,工則度之;賓有禮,主則擇之。”周之宗盟,異姓爲後。寡君若朝于薛,不敢與諸任齒。君若辱贶寡人,則願以媵君爲請。”薛侯許之,乃長媵侯。
[按]薛詞固嫌直遂,媵語亦太迫切,惟有羽父之言謙和宛轉,文彩動人。細玩其詞,當分作六層看。首二句,敘明其事,以下便作寬緩之語。將山有木一層,陪起賓有禮一層,得借賓引主之法,不說賓無禮,反說賓有禮。猶之子産不言曲鈞,而曰直鈞。何其善于辭命也。周之宗盟,異姓爲後,正是推原欲長媵之故。要說君若辱贶寡人,先說寡君若朝于薛,其語謙婉和平,令人聞之自喜。正如秦伯對晉使,不言執其主以歸,反說寡人之從君而西,亦晉之妖夢是踐,豈非巧于措詞耶?此種皆出言順人心處,初非谄媚逢迎可比。
隨宜說法(《高僧傳》)
宋高僧求那跋摩(此言功德铠),族姓刹利,罽賓國王兄也。元嘉八年正月,來至建業。文帝引見,勞問殷勤,且曰:“寡人常欲吃齋戒殺,而勢有未能,奈何?”師曰:“帝王所修,與士庶異。士庶身賤名劣,號令不行,若不約己節物,何以修身。帝王以四海爲家,萬民爲子,出一嘉言,則士庶鹹悅;布一善政,則神人以和;用賢使能,輕徭薄賦,則雨旸時若,桑麻遍野。以此持齋,齋亦大矣;以此戒殺,戒何如之?豈必阙半日之餐,全一禽之命,而後爲宏濟耶?”帝乃撫幾歎曰:“俗人迷于遠理,沙門滯于近教。如師所言,真是開悟明達,可與言天人之際矣!”因赦住京祇洹寺。師臨殁,頭頂間有物,如龍蛇狀,上沖于天,見者數千人。
[按]法師所言,句句是吾儒議論,然佛理亦在其中。正所謂出言順人心也。
巧爲諷谏(《懿行錄》)
明王尚書友賢,山西甯鄉人,嘗買妾,困于妒妻。尚書宦遊時,幽閉一樓上,餓且死。妻之子毓俊,甫數歲,謂母曰:“彼若餓死,人將謗母,不如日飼粥一碗,令其徐徐自死,人始不以母爲不賢矣。”母從之。而俊陰以小布袋藏食于內,乘進粥時密授之,因得不死。逾年生一子,尚書潛育他所。及尚書卒,毓俊撫愛其弟特至。
[按]以言應世,固當順乎人心;即以言事親,亦不可逆乎親志。孔子嘗言事父母幾谏,幾谏者,悅親順親之謂也。王君谏母,庶幾得之?
“見先哲于羹牆”
[發明]先哲者,謂往古聖賢;見之雲者,謂心慕身行,如或見之也;“羹牆”二字,勿泥,當與參前倚衡一例看。聖賢道理,隨處發現流行,活潑潑地;倘若執著行迹,稍存意必固我,是猶葉公但知畫龍,而不知有真龍矣。余昔年偶見一人,手執《中庸》,因與論《中庸》大義,且告之曰:“《中庸》本無形相,若指定叁十叁章者以爲真《中庸》,孔顔之道,尚未夢見。”其人大怒曰:“君是禅學,非吾儒道。”遂將《中庸》反擲于案上。余曰:“子誠小人矣!”其人問故,余曰:“仲尼不常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乎?今子反中庸于桌子上矣!”其人曰:“小人反中庸,豈反置手內所執者乎?”余笑曰:“然則吾所謂無相之中庸者,固如此也。”其人默然有省。一日有人舉“盡信書,不如無書”之說,余曰:“此語卻未敢便道孟夫子說得是。”此友拂然,余微笑,其人良久,始恍然曰:“君可謂善讀《孟子》者矣,我幾爲君所賣!”堯舜禹湯文武周孔顔曾往矣,要其遺文固在也。閑嘗神遊千古,網羅百家之言以讀之,反複沈思,參以先儒議論。若其言與吾合,則密詠恬吟,悠然神往;間有一二欲合而必不可者,則筆之于書,質諸至聖先師,俾存其說于天壤。故叁十年來,曾有《質孔說》一編,以自娛玩。非敢謂如見先哲也,以期發明聖學,不負先哲之訓已耳。爰摘數條,以公同志。 下附《質孔說》七條
孔氏叁代出妻
甚矣!小儒之不知字義,誣謗聖門也。夫子刑于之化,未必遜于文王。縱配偶之賢,不及後妃,何至遂遭斥逐?一之爲甚,況叁代乎!且夫婦之倫,名教所重。倘其過小而出,家法未免太苛;若其過大而出,孔氏何其不幸!況夫子爲萬世師表,夫人乃以失德而被出,已足損其家聲;更加以夫人之媳亦被出,媳之媳又被出,成何體面?一日將《檀弓》白文細玩,讀至“不爲伋也妻者,是不爲白也母”,不覺恍然,曰:既是不爲正妻,想必定爲側室。然則所謂“出母”者,並非出逐之母,乃所自出之母,猶言生母也。“不喪出母”者,生母不服叁年之喪也。蓋子思亦系庶出,伯魚曾教其服生母叁年之喪,子思不便言其過禮,故曰:“昔者吾先君子無所失道,道隆則從而隆。”自此以後,孔氏家法,凡系庶出之母,皆不令其服叁年之喪,永爲定例。故曰:“孔氏之不喪出母,自子思始。”甚是明白曉暢。檀弓以“出”字代“生”字,可謂秀雅不群矣。後儒自己不識字,奈何使萬世宗仰之夫人,浪…
《文昌帝君陰骘文廣義節錄卷下(周安士)》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