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二節 《金剛般若波羅蜜經》、《頓悟真宗金剛般若修行達彼岸法門要訣》與大圓滿法
第二節 《金剛般若波羅蜜經》、《頓悟真宗金剛般若修行達彼岸法門要訣》與大圓滿法
《金剛般若波羅蜜經》是《般若經》系列經典的代表作,而《頓悟真宗金剛般若修行達彼岸法門要訣》是诠釋《金剛般若波羅蜜經》的禅門著作,在八世紀初傳入吐蕃,對西藏佛教在大乘禅師摩诃衍那入藏時代(赤松德贊時代),有一定的影響力,是禅宗修行參考書,《金剛般若波羅蜜經》的修行觀點與大圓滿法的無住、無有、無所得相關,無住生心是很重要的修行觀念,需要實修實證。
一、《金剛般若波羅蜜經》與大圓滿法修行
(一)禅宗六祖慧能大師聽《金剛般若波羅蜜經》開悟,在《六祖大師法寶壇經》中記載如下:“祖以杖擊碓叁下而去。惠能即會祖意,叁鼓入室;祖以袈裟遮圍,不令人見,爲說《金剛般若波羅蜜經》。至“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惠能言下大悟,一切萬法,不離自性。”[1]在般若第二品記載“善知識!若欲入甚深法界及般若叁昧者,須修般若行,持誦《金剛般若經》,即得見性。”[2]在行由第一品記載:“大師常勸僧俗,但持《金剛般若波羅蜜經》,即自見性,直了成佛。”[3]六祖慧能大師認爲他的法門是:“從一般若生八萬四千智慧。何以故?爲世人有八萬四千塵勞。若無塵勞,智慧常現,不離自性。悟此法者,即是無念,無憶無著,不起诳妄。用自真如性,以智慧觀照,于一切法不取不舍,即是見性成佛道。”[4]因此從六祖慧能大師起,禅宗南派就以《金剛般若波羅蜜經》印心傳承。特別強調“應無所住而生其心”非僅以“無念”爲宗,“無念”不是“無思”,強調的是“離相、無相、無住”,自性清淨開悟菩提空性,與大圓滿法徹卻修行,無念不作意而住,覺性赤裸,無有、覺性、無自性等密切相關,徹卻修行有固定的功法偏向漸修,但禅宗頓悟禅功法活潑,不拘一格,隨地取材。但是禅宗沒有大圓滿法脫噶(頓超任運)看光的修行。《金剛般若波羅蜜經》內容差不多屬于大圓滿法心部修行,但沒有提到光明如來藏,偏向般若空性修行。
(二)《金剛般若波羅蜜經》原文中與大圓滿法息息相關者如下:
1、無住:無住是大圓滿法修行的主要見地之一,筆者引用《金剛般若波羅蜜經》經文來互證,經文如下:
(1)“複次,須菩提!菩薩于法,應無所住,行于布施,所謂不住色布施,不住聲香味觸法布施。須菩提!菩薩應如是布施,不住于相。何以故?若菩薩不住相布施,其福德不可思量。”[5]
(2)是故須菩提!菩薩應離一切相,發阿耨多羅叁藐叁菩提心,不應住色生心,不應住聲香味觸法生心,應生無所住心。若心有住,則爲非住。是故佛說:“菩薩心不應住色布施。”[6]《金剛經》中佛陀強調,應無住生心,因此即使布施時,也不住心布施,不要有我相布施,對外境不執著色聲香味觸法,一切應機方便,大圓滿法修行中,龍欽饒降巴尊者在《實相寶藏論詳釋》一書引用《普作續》:“無住實義自然生妙慧,一切現量無念廣大要,入清靜道即得平等王,不變亦無可變離貪愛,心無取境亦無所住處。[7]提到心不執著外境,自然産生清淨平等妙智慧,走向解脫。這與《金剛經》看法一致。
有關龍欽饒降巴尊者大圓滿法無住見解及相關佛經請參考第二章第二節及附錄一。
2、無有:無有是大圓滿法修行的主要見地之一,筆者引用《金剛般若波羅蜜經》經文來互證,經文如下:
(1)須菩提言:“如我解佛所說義,無有定法名阿耨多羅叁藐叁菩提,亦無有定法,如來可說。何以故?如來所說法,皆不可取、不可說、非法、非非法。所以者何?一切賢聖,皆以無爲法而有差別。”[8]
(2)“世尊!如來在然燈佛所,于法實無所得。”[9]
(3)一切有爲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10]《金剛經》認爲,一切有爲法虛幻不實,法無定法,因此于法無所得。大圓滿法強調自然智慧,澄明本性觀照,自然元成,同樣于法無所得。有無皆放下,才是方便真無爲,而任運頓超,與《金剛經》理念一致。
龍欽饒降巴尊者在《實相寶藏論詳釋》中引用《普明續》:“唯一明點大圓滿,迷與不迷本無二,迷地自然得清淨,唯一遍離悉無斷,阿底見修及行持,以及果證本無二,無有二顯之迷障,見修行果之四者,本來即是自然智。“[11]
有關龍欽饒降巴尊者大圓滿法無有見解及相關佛經請參考第二章第二節及附錄一第二節。
二、《頓悟真宗金剛般若修行達彼岸法門要訣》與大圓滿法修行
《頓悟真宗金剛般若修行達彼岸法門要訣》是一部撰成于先天元年(公元712年)的禅宗文書,傳入吐蕃後被譯成藏文,全文縱覽,清晰明了,而且日本學者對此做過精審考訂。筆者引用部分班班多傑老師翻譯內容,與大圓滿法修行做比較,分析如下:
(一)一切心皆無所得的般若思想
“一切法不可得”是般若經的主旨。就是說心不住著于任何對象,不執取任何對象,“心無所住,心無所得”,即“心空無所得”。“一切心無是,名無所處;更不起心,名之爲住而生其心者。應者,當也,看也。當無所處看,即是而生其心也。”禅師的意思是一切心應不起是非、有無、善惡等虛妄分別的念想處,即名無有所處。由此使心不動搖,名之曰住。當沒有什麼處所看時,便是“生其心”。總之,當心處在一個無是非、無動搖、無處所看時,便是“生其心”。這個心究竟是什麼呢?居士問:“當無所處有何意義?”禅師答道:“一切諸佛皆從無所得到,亦是諸菩薩修法身處,亦是汝法性住處,汝看時令汝得見。”(注:亦是汝法性住處,藏文譯爲:亦是汝之清淨雍仲法性之住處。“雍仲”一詞是苯教的專用名稱“卍”字(左旋萬字),象征永恒不變、堅固無摧。這一含義等同佛教的“法性”概念。)
上文提到平常禅修時,心無住、無得、無是非、無動搖,觀察法性、空性,一切佛皆如此修行,在大圓滿法中,龍欽饒降巴尊者在《大圓滿心性休息》提到:“不緣已滅未生者,何處亦無現在心,不住自性平等性,心勿尋心令清淨。”[12]心無住,自住平等,心勿尋心,自然清淨,現在心不可得,過去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叁心自然清淨。此處大圓滿法禅修與禅宗理念一致。
居士又問:“見何物?”禅師答曰:“經雲:見性成佛道。”這便是典型的禅宗“明心見性,見性成佛”之論說。居士又問曰:“看時若(“若”,藏文譯爲“如何”)爲看?”禅師答曰:“(因爲是見了性,故)直當(看亦)無所處看。”居士又問:“無所處在何處?”禅師答曰:“一切心無,即是無所處。””居士又問曰:“一切心無所時可不是看空耶?”禅師又答曰:“看即不著空,不看即是空。”居士又問曰:“看時不著有耶?”禅師答曰:“看有所,即著有,看無所,即不演著(“演著”,藏文譯爲“貪著”)有。”居士又問曰:“看無所,可不是著無所耶?”禅師又答曰:“令無心者,看無所處,名無爲法;令有心者,看有所處,名爲有法。”[13]禅師提到,不著虛空,空而不空,不空而空。在大圓滿法修行中,龍欽饒降巴尊者在《實相寶藏論詳釋》提到:“如是放下法性如虛空,無轉變故無動與不動,無合離界最勝極廣博,此非言诠表示所行境,般若湧現覺性自起。”[14]
以虛空方便,尋求本淨虛空自然智,看待萬事萬物,空性無執,強調明心見性成佛,與《頓悟真宗金剛般若修行達彼岸法門要訣》禅師所提見地基本一致,只是大圓滿法除了徹卻,還有脫噶修煉法,空中妙光證悟法界實相,尋求叁身任運。
有關龍欽饒降巴尊者大圓滿法無有、無住、本淨見解及相關佛經請參考第二章第二節、第一節及附錄一第二節、第六節、第叁節。
(二)如來藏之特性
“居士問雲:坐時看,行時看得不?禅師曰:行住坐臥語笑作生活時,施爲舉動,一切時中常看不住,即得。居士問曰:看時發頭見何物?禅師答曰;凡所有相皆是虛妄,但靜看無所處即是。居士問曰:坐時威見菩薩、師僧身威,空中聞說法聲,威聞語聲,與弟子授記威,贊歎弟子,此是真不。對以上所問,禅師答曰:此是大魔王欲來攝汝,莫愛著,亦是汝妄心所作。經雲:若以色見我,一切是音聲(“聲”藏文譯爲“色”),求我空中聲,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如來者號汝自性本心,心無相。凡汝心看無所處時,即是如來心,不著一切,則名爲如,不著時,汝常看如心,即來,故稱如來。汝若將如來有眼有相,凡有叁十二相。作此解,見如來時真是著魔人也。汝但熟看細看,或見屋中明,或見明中種種物,光色黃者是眼光,或是汝身上放大光明,或眼前種種光色,並不是實。”[15]以上內容是《金剛般若波羅蜜經》中“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強調常看不住,自心無相,自性如來。這跟大圓滿法口訣部(心髓部)不以語言文字作傳承,而是意傳承類似,只是大圓滿脫噶法要以虛空智看光輔助修行,最終出現虹光化現,並非著魔,而是實修實證法性自然智,出現頓超而法報化叁身任運現象。比禅師所提自性如來,運用更加寬廣。
另一段文章是:“若內看時,或如雲,或如煙,或如星,或如亂絲,或如火,或似人眼,或似人頭,或如樹,或如水,或五色,有種種變現,皆是有相不實。見此莫驚莫怕,白日用功,夜中共人同坐,莫獨自坐,莫和睡坐,有睡即臥。或見如深城(洞),或見如井,或見如柒(漆),或須熟看,如功用,力莫使間斷。又如夜行胧月,或如夜望青天,或清淨如明月,亦不愛著,但須熟看,端坐開眼,壹策身心,驽迩神識,了了星星,莫使朦胧和睡。”[16]上文與大圓滿徹卻法修行有點類似,徹卻法以四直斷爲基礎,培養空性專注,觀全身爲微塵,而脫噶法看光(晴朗藍天之光),培養四燈、四相境界,最後窮盡法性。禅修出現幻相,但觀勿執,內觀到外觀時,出現特異神通也勿執著,由于大圓滿法特重法性光明顯現,與一般禅修強調點不同,所以一般禅修法可以當作脫噶法基礎入門。
有關龍欽饒降巴尊者大圓滿法光明如來藏見解及相關佛經請參考第二章第七節及附錄一第二十叁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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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六祖大師法寶壇經》行由第一,宗寶編,《大正藏》第四十八冊,第349頁上.
[2] 《六祖大師法寶壇經》般若第二,宗寶編,《大正藏》第四十八冊,第350頁中.
[3] 《六祖大師法寶壇經》行由第一,宗寶編,《大正藏》第四十八冊,第347頁下.
[4] 《六祖大師法寶壇經》般若第二,宗寶編,《大正藏》第四十八冊,第350頁中.
[5] 《金剛般若波羅蜜經》,姚秦鸠摩羅什譯,《大正藏》第二十五冊,第749頁上.
[6] 同上,第750頁中.
[7] 龍欽饒降巴.《實相寶藏論詳釋》(劉立千譯).北京:民族出版社,2001年.第16頁.
[8] 《金剛般若波羅蜜經》,姚秦鸠摩羅什譯,《大正藏》第二十五冊,第749頁中.
[9] 同上,第749頁下.
[10] 《金剛般若波羅蜜經》,姚秦鸠摩羅什譯,《大正藏》第二十五冊,第752頁中.
[11] 龍欽饒降巴.《實相寶藏論詳釋》(劉立千譯).北京:民族出版社,2001年.第20頁.
[12] 龍欽饒降巴.《大圓滿心性休息》(索達吉堪布譯).香港:佛教慈慧服務中心,2001年.第668頁.
[13] 班班多傑.《禅宗在藏傳佛教前弘期的傳播和對後弘期的影響》,北京:《曆史研究》雜志,2008年6月.316期第62頁.此文本漢文有兩種版本,一本篇幅較長,一本篇幅較短,均載黃永武主編:《敦煌寶藏》[伯]124冊,臺北:新文豐出版公司,1985年,第24~125頁;《敦煌寶藏》[伯]134冊,臺北:新文豐出版公司,1986年,第299~300頁。藏譯本見陳踐、王堯編:《敦煌本古藏文文書彙編》,第299頁~251頁。本文采用的是篇幅較長的版本。以下引文均在其中,故不再注明頁數。從藏文譯文看,兩種版本的漢文本尚不足藏譯文的一半篇幅,說明漢文本不是足本。
[14]龍欽饒降巴.《實相寶藏論詳釋》(劉立千譯).北京:民族出版社,2007年.第39頁.
[15] 班班多傑.《禅宗在藏傳佛教前弘期的傳播和對後弘期的影響》,北京:《曆史研究》雜志,2008年6月.316期第64頁~65頁.
[16] 班班多傑.《禅宗在藏傳佛教前弘期的傳播和對後弘期的影響》,北京:《曆史研究》雜志,2008年6月.316期第64頁~6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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