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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雲深處

  白雲深處

  紅蓮山人

   信手翻開《全唐詩》,眼光任意浏覽於字裏行間。突然,一聯七言詩躍入眼簾,觸動心坎,讀來頓覺親切:“無限青山行欲盡,白雲深處老僧多。”

   于是細細品味,眼前便出現了層層深山、千峰頂上的茅屋,白雲缭繞,諸多老僧冥然兀生,四周寂寥虛曠。

   潇灑自在的寒山子,居重岩,“鳥道絕人迹”,那真是白雲深處的蘭若了。且看他蔔居山中的吟詠,便知他灑脫的心境了:

   家住綠岩下,庭蕪更不芟;

   新藤垂纏繞,古石豎巉岩。

   山果猕猴摘,池魚白鹭銜;

   仙書一兩卷,樹下讀喃喃。

   寒山子連茅屋也不曾搭築一間,只是棲居綠岩之下,岩前的青草任其滋長也不加芟除,古石巉岩嶙峋怪狀和猴摘山果的自然情態,都是悠然自在的流露。寒山子也在“山花笑綠水,山岫舞輕煙”的春色中,于樹下喃喃地念誦著仙書。

   頭陀蘭若之處離聚落近叁四裏;無諸愦鬧,便堪修禅定了,更何況深山絕人之處,那當然是更爲清淨的去處了。

   “聯溪難記曲,疊嶂不知重”的隱居生活,是禅修者所志願好樂的,更何況有“入夜歌明月,侵晨舞白雲”的潇灑。

   千峰頂上,白雲深處的幽寂之所,仿佛凝聚了天地之靈氣。偉大的釋迦世尊就是在雪山苦行——坐禅六年之後悟道于菩提樹下的;禅宗的大德開悟之後更是要在水邊林下,長養聖胎;諸多悟佛知見的祖師們都是在深山孤望時豁然開朗。前些年在萬裏終南山,參禮了來果禅師清修過的湘子洞,一位山居的禅者還將我引上峰頂,指出了淡淡霧霭中的獅子茅蓬——虛雲大師禅那靜住過的地方。

   讀東土小釋迦——智者大師的傳記,大師曾棲居天臺山修禅寺。因大師于山修觀坐禅,造寺成,便命名修禅寺。

   修禅于山,若白雲清閑。大師在天臺山佛隴北峰創立伽藍,又于華頂獨住頭陀,自後則般若大開,故大闡法華。

   于山修禅,囊括了大自然中所有的飄逸和潇灑,清風暢遊太虛的無著,流水善下柔軟的謙和,以及綠色綻現的旺盛生命,鳥鳴山澗所演唱的無生清音,還有山花播放的醉人芬芳,大山雄偉挺拔的氣魄,藍天無窮盡的深邃和曠遠。倘若禀氣懷靈,于山修禅,苦苦追尋生命的底蘊,便可了知“郁郁黃花無非般若,青青翠竹盡是法身”的祖師西來意了;或于山誦經,猶如智者大師寂而入定,見靈山一會,俨然未散,獲法華叁昧之前方便,文字之師,千萬莫敵,開教法之長河,流潤未來。

   天臺八祖玄朗大師,棲居浦陽左溪山,修習止觀叁十余年,都以草爲衣,掬泉而飲,結猿猴以爲友,召衆鳥而聽經。一代祖師,從山中鑄造而成。

   禅宗初祖達摩,于嵩山面壁靜坐九年,教內教外,傳爲佳話;四祖道信大師駐錫黃梅破頭山,築庵清修,泉石清幽,人迹罕至。後來大弘達磨禅法。就連唐太宗連連叁诏,加刀于頸,大師也依然未放棄深居青山的禅那生活,太宗反而爲其高風所伏,愈加欽慕。

   本師釋迦如來經常在王舍城的靈鹫山中闡暢大乘妙法,經中之王的《妙法蓮華經》就說于靈鹫山,那時八萬菩薩摩诃薩,萬萬千大聲聞衆並諸天龍八部圍繞聽法,場面何等壯闊!

   釋迦座下解空第一的須菩提尊者習定山岩,感天人散華,缤紛而下。

   白雲深處,絕諸塵囂。佛陀告誡弟子,當于遠離愦鬧之處修煉心地。深山絕人之處,更是異常寂靜的了。明末四大高僧之一的蓮池大師,自號雲棲。讀其號則知其心的自在逍遙了。

   白雲深處的寂靜,融合以佛門靜修者那寂寥淡泊的心境,更是陶潛理想中世外桃園的世外桃園了。

   深深地被寒山子那“傲風吹幽松,近聽聲愈好”的灑脫所吸引著,也深深地被虛雲大師那“二間茅草屋,半畝藕華田”飄逸所激揚著。

   曾經多少次遠眺深山,看雲封霧鎖;曾經多少次翹首企盼,靜住重岩;也曾經想把一切的羁絆都送給遙遠的星空,只留下誦經坐禅的犁铧,去深山插入超脫憂喜的良田,作一次辛勤的耕耘。

   白雲深處的甯靜,永久的追尋……

  摘自《洛陽佛教》1999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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