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的佛教
蓮池大師與雲棲寺
提要蓮池大師爲淨土宗八祖,本文先敘大師之生平,以明師之行狀;繼述師之淨土思想特色,以志大師對淨土宗之特殊貢獻;續寫大師初住雲棲之因緣,文中揭示了大師爲民除害、禱雨、禳疫、造橋等事迹,以顯師之慈悲濟世精神,此亦爲師久住雲棲打下了良好的群衆基礎。最後介紹了八祖道場雲棲寺之環境、寺容、規製,說明寺之各項規製健全,大師以身作則,嚴格執行,終使此道場曆數百年而不衰。
佛說一切法,無非開示衆生,覺其心性,從而了生死,成佛道。若論事修,必經多生多劫方克其果,佛憫衆生說淨土法門,如法修持壽終蒙佛接引生西,即離六道,得一生補處,可謂當生成就之法。晚近以來的中國佛教,專修此法的人數,比率極高,近世的中國淨土思想,受蓮池大師的影響極大,今就大師之生平與師之道場——杭州雲棲寺,作一介紹,以弘揚大師之精神,並祈正法久住。
大師之生平
蓮池(1535—1615)大師名襪宏,字佛慧,蓮池是他的號,浙江仁和(今杭州市)人。大師俗姓沈,十七歲即考取秀才,以學行著稱。
少時,見一近鄰老太太天天念佛不停,師即問她爲何要念佛?老太太答道:“先夫持名念佛,臨終無病而逝,故知念佛功德不可思議。”師聽此語深信不疑,從而寄心淨土。師二十七歲後,連遭父、母之喪,乃于明嘉靖四十五年(1566)發心出家,遂投西山無門洞性天法師落發,就昭慶寺無塵律師受具。隨後北遊,谒遍融法師,蒙師示以“勿貪名利,唯一心辦道,老實持戒念佛。”大師聽此語深受感動並銘記于心。
後參笑岩德寶大師于柳庵,得益良多,故能于辭師往東昌之途中,一聽樵樓鼓聲即大悟,因作“叁十年前事可疑,叁千裏外遇何奇,焚香擲戟渾閑事,魔佛空爭是與非。”
明穆宗隆慶五年(1571),大師回杭州,見五雲山環境清幽山水秀絕,深愛之,即搭茅棚住下。因該地爲吳越錢氏爲僧人志逢建雲棲寺之遺址,故大師以“雲棲”名茅棚。師居此山專修念佛叁昧,遠近道俗聞風來歸,不久即成一大叢林——雲棲寺。
萬曆十二年(1584),大師編寫《往生集》,是書搜錄古今念佛往生者的事迹。二十年,開法于杭州淨慈寺,同時重興戒壇之製,並提倡自誓受戒之法。大師還十分注重戒殺放生,于山中及城內外辟建放生池,親撰《戒殺放生文》,勸人莫傷物命。
大師是主張禅淨同歸的一位大德,他既痛斥當時禅徒的空腹高心,但又以禅理來闡釋淨土法門,始于唐末的永明延壽禅師之禅淨雙修說,經高峰原妙,至蓮池大師而集大成。大師認爲佛教的修持,必以叁藏十二部爲准則,他認爲只有看經,才可知念佛法門的由來。大師又主張參禅的人,亦應看經,師曾于《竹窗隨筆·經致》說:“離教而悟,是邪解也”,又說:“必須以教印證,不與教合,悉邪也。”
大師曾于《竹窗隨筆·儒佛配合》中說:“儒佛二教聖人,其設化各有所主,固不必歧而二之,亦不必強而合之。何也?儒主治世,佛主出世……圓機之士,二之亦得,合之亦得,兩無病焉,又不可不知也”。故可知大師還是一位主張儒佛調和的高僧。
大師的一生,除弘揚佛法和領衆修道之外,還勤于寫作,師之著述達四十余種,由其弟子大賢等彙編成《雲棲法彙》叁函,共叁十四冊,計有《戒疏發隱》、《彌陀疏鈔》、《遺教節要》、《諸經日誦》、《具戒便蒙》、《沙彌要略》、《尼戒錄要》、《禅關策進》、《僧訓日記》、《缁門崇行錄》、《華嚴感應略記》、《往生集》、《皇明名僧輯略》、《武林西湖高僧事略》、《自知錄》、《放生儀》、《楞伽摸象記》、《西方願文略釋》、《戒殺放生文》、《竹窗隨筆》(先後共叁集)、《正訛集》、《直道錄》、《山房雜錄》、《遺稿》、《雲棲共住規約集》。此外,大師還修訂了《法界聖凡水陸勝會修齋儀軌》、《瑜伽焰口》和《朝暮課誦》等。
大師寂後被尊爲淨土宗八祖,是佛教史上卓有影響的人物。
大師淨土思想之特色
大師于淨土諸經中,特重《佛說阿彌陀經》。師以《阿彌陀經》的持名念佛,爲至簡至易、最爲要約的法門,認爲依《阿彌陀經》而行,即可以念佛之心而人佛之知見。師于所著《阿彌陀經疏鈔》卷一中,列出佛說此經有十義:1.大悲憫念末法,爲作津梁故;2.特于無量法門,出勝方便故;3.激揚生死凡夫,令起欣厭故;4.化導二乘執空,不修淨土故;5.勉進初心菩薩,親近如來故;6.盡攝利鈍諸根,悉皆度脫故;7.護持多障行人,不遭墮落故;8.的指即有念心,得入無念故;9.巧示因于往生,實悟無生故;10.複明徑路修行,徑中之徑故。由此可知《佛說阿彌陀經》,實爲世尊大悲本懷的流露,是爲末法苦惱衆生,所開示的出離生死之唯一捷徑。
大師據華嚴五教的教判,將《阿彌陀經》判爲頓教所攝,亦兼通終教及圓教。因正攝于頓教,所以此經,雖薄地凡夫,但能持名念佛,即能往生淨土,得不退轉,以即身成辦生死大事,故迥異于漸教要以曆劫修行,始能位階不退;兼通于終教,所以念佛生于淨土,然後才能逐漸成佛;分通于圓教,所以此經述說淨土的水鳥樹林,皆演妙法,處處盡是如來的化現,這就是華嚴別教一乘的事事無礙境界,《無量壽經》說,能于寶樹中見十方刹,阿彌陀佛常在西方而亦遍于十方等等,亦含此意,故兩經均正攝于頓教。
大師認爲修淨土者,必須具備信、願、行的叁個條件,缺一不可。師以《阿彌陀經》的“執持名號,一心不亂”,爲行持之要,念佛的功能在一心不亂,數目多少則無關宏旨。
一心不亂,當分“事一心不亂”及“理一心不亂”兩方面:
事的一心,在于執持名號時之憶念,即是口中稱佛名號,耳中聞佛名號,心中常憶念佛的名號,字字分明,念念相續,行住坐臥,不間不斷,除此佛念,別無二念,因此將貪、瞋、癡等煩惱雜念,一律排之于心境之外。能達于此,即已得信力成就,即可調伏煩惱,但還不能破除煩惱。
理一心爲聞佛名號之時,不唯憶念常念,更應反觀審察此憶念之根源,達于極點,則能于自本心契合根源而爲一心。此理一心,可分兩個階段:1.能念、所念更無二物,即在能念的我心之外,別無一個爲我所念的佛在;除了所念的佛外,無有心能念佛,了知惟有一心。2.能念所念均爲非有非無,離四句,言思路絕,無可名狀。即于一心之中,能所情消,有無見盡,契合清淨本然之體。此不涉事相,爲純理觀,此觀力成就即人見道位,可破除煩惱雜心。
望月信亨之《中國淨土教理史》謂:“此理一心正是《文殊般若經》之一行叁昧,《華嚴經》之一行念佛、一時念佛,《起信論》中觀佛之真如法身,畢竟得住正定所說,均有此理一心之意。又《觀經》之至誠等叁心,《起信論》之直心等叁心,《往生論》之清淨等叁心,乃至華嚴十心、寶積十心,此一心中無不具足。《淨名》之八法,德雲之二十一種念佛法門亦不離此。此名菩薩念佛叁昧,又名達磨直指禅,亦說念佛一聲,滅八十億劫生死重罪,實指此理一心而言。”
由此可見念佛雖然容易,其理實深不可測。蓮池大師所見之念佛法門,是極其簡易而又極其精深,在簡易的實踐之中,含有精深的哲理思辨。近人有以念佛法門爲接引初機的淺薄之教,則是一種未能深入淨土教理的蠡測之論。
蓮池大師又據宗密大師之《普賢行願品疏》,分念佛有稱名、觀像、觀想、實相四種,此四種念佛後後勝于前前,以稱名念佛最淺近,實相念佛最究竟,而此實相念佛就是理之一心。所以,仍可首尾兼顧,並非別出方便。
蓮池大師之淨土思想特色,亦即在于此。關于一心不亂可分事、理兩種一心來解釋,雖從淨覺仁嶽以來即有此說,但仁嶽及以後之天如、性澄等大師,均是以天臺教之立場,說出理一心,以釋一心叁觀之義,是以此義作爲倡導臺淨融合的立論根據。蓮池大師體究理之一心,即是體究審察獲自本心之意,此亦即達磨所傳的當下直指的禅,大師即以此爲禅淨合一之理論根據。但此說不同于永明延壽等諸師,永明等師爲救一般淺薄禅徒的空腹高心而不事實修者,故勸以兼修念佛,仍以禅宗、淨宗爲兩門。而到蓮池大師,則倡導禅淨不二的同歸之說,而不是兼帶或雙修了,此可爲其特色。
大師初住雲棲之因緣
蓮池大師受具不久,即帶著瓢缽錫杖雲遊四方,以遍訪名師,請求教益。《雲棲志·卷五禅德》中之大師傳雲:“師遍參諸方,得念佛叁昧。師依淨土一門乞食次,見雲棲山水幽寂,乃結茅叁楹,倚壁危坐,常糧至七日念佛不辍。環山多虎,襪住後虎爲遠徙。值歲大旱,循田念佛,雨隨足迹而注,居民德之,遂成蘭若,道風大扇。四衆歙集,嚴淨毗尼,傑出諸寺,專勤念佛,遠追蓮社,人稱雲棲菩薩。”《新續高僧傳四集》卷四十叁所記,則較此爲詳,其大意謂:
大師受具足戒之後,即攜一瓢一杖遍遊諸方,曾北詣五臺,夜禮文殊菩薩感見異光。又入京師參訪遍融、笑岩,過東昌聞鼓聲而開悟。隆慶辛未(1571),乞食梵村,見雲棲山水幽寂,遂生終焉之志,有護法楊國柱、陳如玉爲結茅屋叁楹,供師安居。大師吊影寒岩,絕粒七日,倚壁危坐,精進修習。五雲山多虎,環山四十裏。每年死于虎口者,達數十名,當地居民爲此傷透腦筋。大師即發悲心,爲誦經千卷,並沒瑜伽施食津濟之,虎患遂止。不久,當地又發生了旱災,土地幹涸,莊稼大片枯死。村民們又來山請大師禱雨。師笑對村民說:“我只會念佛,別無其他法術”。在村民們的再叁懇求下,大師只得答應。遂下山至田間,師手擊木魚,沿著田埂邊走邊念佛,村民隨後跟念佛號,時雨隨足迹而注,居民大悅。爲報大師之恩,村民們即相與庀材木鼎新寺宇,以永一境之香火。衆檀信遵大師之意,不日蘭若成,外無崇門,中無大殿,惟禅堂安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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