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如此,而且要想徹底抛棄故鄉,消除散亂也是必不可缺的。
勿依邪命養活
講到這裏,有人不免會私下暗想:住在寂靜的山裏,舍離了家鄉,又與親友一刀兩斷了,那麼現在生活來源已經無有著落,實在沒辦法修行了,因此只好通過給他人打打卦、替別人算算命、爲患者看看病以及幫消災祈福之人作作經忏等各種渠道,希望施主們能爲自己提供生活所需。如果誰有這種錯誤的想法,那說明他不了解如理如法維生的准則。如法的生活必須唯一靠化緣來維持。如果你想依靠打卦、算命、看病以及作經忏而得以生存,那無疑是一種邪命養活。修行人仰仗邪命苟活于世就如同吞服哈拉劇毒一般。身居格外幽靜的聖地,如果你做起打卦、算命、看病等這些事情,那麼最終的結果必然是世間上的男女老幼蜂擁而至會集在你的住處。他們一邊說著“我們去找那位住山隱士打卦算命,求神保佑”,一邊成群結隊地來到你的門前,到那時你的門口真已是門庭若市了。如果出現了這種盛況,那麼這種修行人熱衷于繁雜瑣事、無聊愦鬧的醜惡面目已被展現得淋漓盡致了。
身爲一個修行人,就要像身負重傷的野獸那樣在無人察覺的隱蔽清靜之處修行,門前除了大大小小的飛禽走獸留下的足迹以外別無所有。例如,不幸身中箭傷的野獸,總是心有余悸,擔驚受怕,無論如何也不敢到會被人發現的地方徘徊,如若看見人來人往、川流不息,便會驚惶失措,立即逃到其他的地方。同樣,我們這些人以前正因爲害怕與故鄉親友世間人一道周旋在繁重的瑣事與喧囂不止的氛圍中造下無量無邊的罪業,才毅然決然地棄鄉離友;又惟恐被親友、施主俗人們看見而導致放縱散亂,于是過著隱居的生活,與任何人也不相接觸、互不往來。倘若再度出現衆人雲集的狀況,那此地也不可久留,必須奔赴異地他鄉。博朵瓦尊者曾經簡而言之地說:“享用化緣度人生,知足少欲常安樂,如同日月逍遙行,不住一境依靜處,友人施主不久交,不受他人所控製。”他這短小精辟的偈子恰恰正是我們平時行爲准則的總結。顯而易見,尊者提倡的無非是在清淨的聖地如理如法修行的人要享用化緣所得之物而維生,也就是應當唯獨依賴于化緣來度過人生。言外之意就是說,依靠打卦得來的打卦錢、算命掙來的算命錢、祈神求福得來的經忏錢、超度亡靈獲得的回向錢來過活都是不清淨的。因此萬萬不能以此苟且生存。之所以說這些維生途徑不清淨,因爲它最初發心不清淨、中間享用不清淨、最後感受之果不清淨。
叁不清淨
首先發心不清淨,因爲你本來已經發心居于寂靜處後與今生一切不清淨之事徹底絕緣,唯獨依賴化緣生存,如今卻背棄誓言,與追求今生利益的人們同流合汙,貪圖物質享受,在這種強烈貪欲而引發的惡劣之心的控製下,通過爲人打卦、算命、看病、作經忏等而獲得收入,對于由這種下劣的發心而得來的少量生活資具,你有什麼值得高興的呢?
中間所享用之財物的本體不清淨:使用由這般卑劣的發心所得來的如毒般的生活用品,完完全全是以貪財之心引發的邪命養活。如是所享受的生活財物之本體當然是不清淨的了。
以貪心引起的身語之五種邪命:其中身體的威儀不清淨是指用來欺騙施主的一種裝模作樣的行爲,也就是在施主能夠看見的地方,身體跏趺,閉目而坐,裝出一副靜靜修禅的假象,看上去俨然是一位生活簡樸、資具少乏、知足少欲的修行人,並且行走時也是步履緩慢,說話溫文爾雅,表面顯得對上師本尊恭敬有加、對苦難衆生悲心切切,諸如此類,以形形色色欺騙施主的手段來求得生活資具,此種道貌岸然的行爲稱爲“詐現威儀”。
接下來語言的威儀也不清淨,當面贊不絕口地恭維奉承施主說:“你慷慨好施,給予我這般上等的生活用品,真是親如父母一般。”又滿懷感恩戴德之情說:“你真是積累了廣大的福德資糧,你的家庭必將一切順利,爲此我必將竭誠祈神求佛保佑,並且還將爲你家過世的那些亡人們誦經回向,使他們免得下墮惡趣。”諸如此類曲意逢迎的花言巧語稱爲“谄媚奉承”。又有些修行人口中煞有介事地說:“我一直堅持苦行的生活,由于過度清貧,以致于身體患有嚴重的風濕等多種疾病,屢受折磨,深感不適,當然如果有酥油、肉類等營養豐富的食品必定會大有幫助,只可惜未曾得到。加之衣物過于單薄,難擋嚴寒,長期受凍,積久成疾,可是卻也難以得到保溫衣物。”像這樣依靠轉彎抹角的語言影射而令施主慷慨解囊,贈送優質的衣食,即是“旁敲側擊”。如果施主沒有供養,或者即使供養了也只是少量劣等之物,于是這位修行人便會氣急敗壞地惡言相罵道:“供養如此劣物,你自己今生也將得個貧窮的下場,來世還會投生到惡趣。你不供養,還有許多能貴物相贈、恭敬愛戴我的其他施主。你的這些菲薄之物本人不需要。”這種爲得到供養巧立名目的做法即是“巧取訛索”,也是語言威儀不清淨的表現。還有的人明明是用自己的錢財做了一件高檔的法衣,卻向施主炫耀說“這是某某施主供養我的”以令那位施主供養同樣的法衣,如果這位施主也如法炮製供養了法衣卻沒有獻上美食,他又啓發說:“別的施主不僅供養了衣物,還贈送了食品。”這種爲得到衣食而使用的伎倆,稱爲“贈微博厚”。它是身體、語言均已包括的一種邪命。通過上述的五種途徑而獲得的財物純屬不清淨的邪命。
總而言之,享用通過詐現威儀、谄媚奉承、旁敲側擊、巧取訛索、贈微博厚這五種邪命所得的不義之財實在是不清淨。
最終所感受之果報也不清淨:享用由這樣不清淨的發心而得的生活物品,罪業十分嚴重,極難清淨。《俱舍論》雲:“貪心所生身語業,邪命難淨故另說,設若貪圖資具引,與經違故非如是。”(舊譯:食生身語業,邪命難除故,執命資貪生,違經故非理。)由于心貪戀欲妙,割舍不下,于是爲了追求名聞利養而通過身語的行爲謀求財産,心中向往獲得上好的豐富的財物,貪婪之心不禁油然而生;並由于只供給自己微乎其微、極爲下等之物而對施主等耿耿于懷,心生嗔恨;由于相續中對利養恭敬始終貪得無厭,不知滿足,對叁門不善惡業一竅不通,愚癡所蒙,不勤防護叁毒煩惱,行爲放逸無度,自相續的清淨戒律已被墮罪的垢染所玷汙。如此一來,後世必將墮入叁惡趣中感受劇烈難忍的苦果。因此說,最終所受之果報是不清淨的。
享信財小心
當今時代,有些人僅僅舍俗出家就覺得可以了,從未詳細考慮過有沒有資格享用信財,這實在是一種無知的表現。《戒律花鬘論》中雲:“無學道者主人享,有學道者授受享,具有禅定能力者,得到開許而享用。”這其中的含義即是說,已經摧毀了一切煩惱的諸阿羅漢衆以主人的方式享受信財,諸如預流果位的有學道者以接受信士供養的方式享受信財,具足清淨戒律並精進聞思修行的僧人們以世尊開許之方式享用信財。
失毀戒律、不護叁門之人如果隨意享用信財則比吞食火焰熊熊的鐵球還嚴重。如《毗奈耶經》中雲:“甯可去食用,燃火之鐵球,不具戒律者,切莫食信齋。”《花鬘論》中也有同樣的闡述:“甯可去食用,燃火之鐵球,不具戒律者,切莫食信齋。”意思是說,失壞戒律、不護叁門行爲之人享受化緣齋飯還不如食用燃燒烈火的鐵球。爲什麼這麼說呢?因爲吞下烈火熾燃的燒鐵只能焚毀自己今世的這個肉身,葬送生命而已,但不致于在後世將自己抛入叁惡趣中,所以說食用熾鐵的危害不是很嚴重。可是毀壞戒律、不護根門的人如果享用信士所供的齋食,那麼來世必將墮落地獄、投生餓鬼、轉爲旁生等而感受不堪設想的劇苦,因此說享用信齋所帶來的後果是相當嚴重的。看看自相續的戒律是否清淨、身語意叁門是不是處于放蕩無度之中,倘若你是一個戒律不清淨、行住坐臥中不護叁門,加上不如理如法精進聞思叁藏的人,那麼滿不在乎地享用信財齋飯無疑是在自討苦吃。千萬不要這樣做!
若有人想:如果僅僅依靠戒律清淨這一點可否享受信財齋食呢?這也是不行的。作爲一個只是戒律清淨而不如理聞思叁藏的懈怠者來說,如果擅自作主享受信財與齋飯,那麼將是債臺高築,負債累累,因爲你根本吸收消化不了齋食等信士所供養的任何財物,後世必須以債務的方式予以償還,結果成了業債之因。如果連一位戒律清淨卻不精勤聞思的懶惰之人也不能肆無忌憚地享受信財,那麼我們應當好好反省反省。
叁門行爲不清淨,並由于被墮罪所染導致戒律也不清淨,又不事聞思叁藏的人,日日夜夜沈睡不醒、迷迷糊糊、閑話不止、愦鬧散亂,依此虛度大好時光,而且只是去城中化緣維生並不能心滿意足,如此之輩竟然大顔不慚、大模大樣地坐在大修行者、大上師、大法師的行列中,依靠打卦、算命等手段來蒙蔽、欺騙施主,追求如哈拉劇毒般的邪命養活,苟且偷生,其實是在進行自我毀滅,這種人也實在是不知廉恥。我們僅以化緣的菲薄之物維生就應當知足。自相續的戒律汙濁不堪、聞思修行也是馬馬虎虎的人,卻不滿足于簡簡單單的化緣生活,而去尋覓花樣繁多、質量上等的財物。直言不諱地說,你是沒有福份來享用這些的。
此外,只是了知釋迦牟尼佛對于戒律清淨的僧衆享受齋食有開許這一條,便心想:我也是出家人,所以隨心所欲毫無顧忌地享用齋食信財以及回向財物等也是理所應當的事。而心懷驕傲自滿的情緒,這顯然是愚昧無知的表現。
生活簡樸不雜世法
爲了能化緣到一點點苦行時所需的飲食財物,而去城中向素昧平生、互無交往的施主化微量的小麥青稞等粗粝之食,隱居靜處山中時與花草葉果等合起來作爲苦行的食品,除了吃這些以外,絕對不能像世間的人們那樣飽食終日。
不依靠苦行生活,而只求吃得好、穿得暖,就想成就佛果,可是,這種人不用說是佛果,就連人天的果報也是不可能成辦的。如果你不盡力討好維護施主的情面等隨順迎合世間人,那麼想得到香噴噴的美味佳肴、暖暖和和的上等衣物也是異想天開的事。要通過隨順世間人的途徑來修行,就不可避免地要摻雜世間八法。
雜有世間八法的善業只能得到今生的利益而已,對于後世來說連人天果報也得不到,不僅得不到,甚至來世還會依此而下墮叁惡趣。格西仲敦巴曾經問阿底峽尊者:“凡是貪求現世的幸福安樂與利養恭敬而做事之人將會有什麼樣的果報呢?”尊者深感遺憾地說:“他們的果報也就僅此(今生中的安樂)而已。”格西又進一步地問:“那來世將有什麼樣的果報呢?”尊者滿懷悲憫地說:“來世的下場將是慘墮地獄、餓鬼以及旁生界中。”滾巴瓦格西也曾經這樣說過:“懷有搞世間八法心態之人所作所爲若出現其中的四種稱心如意,那麼就是現世的果報,而對來世毫無益處;如若面臨四種事與願違的局面,那麼對今生也無有裨益。”
如果修行人奢望今生豐衣足食、風光體面,而尋找一位腰纏萬貫的大施主,對其曲從逢迎,照顧情面,阿谀奉承,討好獻媚,這種人連自己的飯量多少都不清楚,竟然拿班做勢地在那裏打卦,還信口雌黃地授記將來會有甘苦、好歹之事,各種各樣、大大小小的妄言脫口而出,他們的戒律爲嚴重的過患所染汙,無慚無愧的行爲似是而非、極不清淨,這樣的人真不如死了爲好。
正合我意
作爲修行人的我們,就算是凍僵而死(也絕不能以非法手段過活)。只要能依照戒律中所說的少量資具維生,不好不壞就可以了,即使是以化緣的低劣齋食財物,加上草葉瓜果等作爲苦行的充饑之食,也該心滿意足。與任何人互不結識、不相交往,也不進行打卦、算命、作經忏之類的瑣事,縱然當地所有的人們都爲此而不高興,以身體進行毆打,口中也是譏諷嘲笑,對我如此這般侮辱,那也是一件快事。因爲它可以成爲世間八法及贊則喜、謗則憂之惡分別念的最佳對治方法。如果他們對自己贊不絕口,尊敬擁戴,那麼自相續中的貢高我慢就會日漸增盛,如此便會導致不堪設想的後果。誠如阿底峽尊者所說:“衆人不悅,正合心意。”意思是說,人們對自己有不滿情緒,恰恰合乎自己的意願,應當心生歡喜。否則,僅僅爲了微薄美食、少量暖衣,便以詐現威儀、谄媚奉承等邪命方式來養活,到頭來將釀成後世在地獄、餓鬼、旁生界中感受嚴寒、酷熱、饑餓、幹渴的難忍苦果。恐怕再沒有比這更嚴重的危害了。
自己貪得無厭,在現世中如果得到豐富的衣食,就心花怒放、喜不自禁,如若沒有得到就悶悶不樂、愁眉不展,而且一旦別人得到,那嫉妒心、競爭心、得失心、貪嗔心便自然而然在相續中滋生蔓延,心不愉快、倍感苦惱。相反,如果自己能夠將自心完全轉移到善法方面,居于隱逸的靜處時常反觀自心、知足少欲,僅僅依靠化緣所得之物度過人生,就絕對不可能爲了欲妙而生起貪婪、嗔恨、嫉妒之心等以至憂心如焚了。正如古德所說的:“清貧寡欲,無憂無慮。”如此一來,必然會心情舒暢、修行增上、生活清淨。
依心抉擇
若有人想:如果自己既沒有維護施主等人的情面外出奔波尋找,也未曾從事打卦等,可是若當地的人們親眼目睹了某位修行人穩重持久安住、知足少欲等功德,便攜帶衣食來到他的面前供養,在這種情況下應該怎麼辦呢,隨便接受沒有什麼不良後果吧?
這一點也需要觀察自心。如果自己對所有的妙欲利養、恭敬贊歎等都能作如夢如幻之想,毫無貪圖世間之心,那就可以接受供養與愛戴。然而,我們這些人從無始以來對妙欲貪戀強烈,不知滿足,久遠串習,牢不可破。追名求利、貪執妙欲等只能像幹渴之人痛飲鹽水般無有厭足。所以,倍受恭敬、利養豐厚、窮奢極欲對我們這些人來說,顯然是修持妙法的一大違緣。
一般,修行人在最初的時候都是說“我要終生住在寂靜處”而與上師同修道友和睦共處,也沒有任何施主等前來探望,心情安樂。獨自一人住在一處靜靜的神山中,首先是和誰也不相接觸,似乎還過得很好。久而久之,漸漸地施主以及熟悉的人越來越多,在施主面前,顧其情面、虛僞狡詐等,通過世間法以及經忏佛事、講經說法等出世間法五花八門的欺騙手段取得利養恭敬,如此而行之人比比皆是,隨處可見。他們之所以這樣,是因爲首先未通達上師所傳授的教言實義,其次相續中沒有斷除對妙欲的強烈貪執,于是便如饑似渴永不滿足地飲起欲妙名利地位等邪命的毒水,鑄成大錯,這種修行人連自己的名稱也已丟失了。他的下場比世間人還慘痛,後世將墮入地獄中。
《山法寶鬘論 叁、消除散亂》全文閱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