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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下趙州生活禅》首發式上的開示

  尊敬的各位先生、各位朋友、各位居士:

  剛才我們聽到李先生(中國青年出版總社副總編輯李師東)的講話,很受感動。不管是這本書的寫作出版,還是這個首發式,在佛教文化的傳播方式中都是別開生面、耳目一新的。出乎我意料的,起碼有兩點:

  這本書從它的立意、立項到寫作都是由作者馬明博居士獨立發起承擔,同時得到中國青年出版總社的支持。中國青年出版社有一位編輯——莊偉女士,她今天沒來,她對這本書給與了大力支持。去年冬天馬明博居士和我在北京見面,說了寫這本書的想法,我當時就隨聲附和。後來這本書樣稿出來以後,馬居士拿到柏林寺給我看,我也比較認真快速地把它看了一遍。在那個時候,我的心態是一個“看看吧”的心態,因爲我想這樣的書通過出版社正式出版也許會有些困難。那時我沒有想到這麼快通過審查,得到批號,圓滿出版,這是我的第一個意外。

  第二個沒想到就是,中國青年出版總社領導以及北京、天津各媒體的記者們對這本書的肯定,以及對參加這個活動的熱情和踴躍,也是出乎我們意料的。所以首先讓我代表柏林寺常住,並且以我們老和尚――就是淨慧老和尚,他是“生活禅”的倡導者――的名義,向爲這本書寫作出版以及首發式付出勞動、不辭辛苦前來的,包括馬明博居士,青年總社各位領導和在場的各位記者表示衷心的感謝。(掌聲)

  當我還在大學上學的時候,大概是在1988、1989年,經過文化大革命這段時間文化方面的一段斷層之後,在中國大地上悄然興起一股禅學熱。這個禅學熱的興起以及它快速地傳播,也是與我們出版社、編輯出版行業工作的各位朋友的辛勤勞動分不開的。我今天從李先生那裏了解到,中國青年出版社在中國出版界,是文化大革命以後較早翻譯出版日本禅學大師鈴木大拙著作的出版社。鈴木大拙是大家都知道的,他是從日本到西方去,以英文形式直接向西方人傳播禅學成就最大、在西方最受歡迎的一位禅師。本來禅的故鄉在中國,因爲一時的曲折,人們好像逐漸慢慢地忘記了我們中國人有這麼一個尊貴的無窮盡的文化寶藏。在文革以後,經過這麼曲折的路線,日本的一位禅者在西方傳禅,翻譯成漢語,再出版,再來到我們中國人的書案上,這時候才明白我們原來還有這麼寶貴的東西。因爲鈴木大拙講禅,他裏面好多的公案都是中國禅師的公案。所以與這種禅學熱相伴而生,也是由于改革開放逐漸地向深度廣度發展的時候。我們中國人的精神生活逐漸地開放、自由,在精神方面潛在的需求,逐漸地凸現出來。在宗教界我們知道,佛教界在臺灣就相繼出現“現代禅”,還有一個“安詳禅”。“安詳禅”和我們的師父、河北省佛教協會、柏林禅寺是很有淵源的,我們這次夏令營,特意選了幾首“安詳禅”的歌來唱。“安詳禅”的主要倡導者是耕耘先生,他俗家姓李,過去是國民黨的一個將領。到臺灣以前,在大陸曾經親近過虛雲老和尚和很多禅宗的大德,並且有所發明,後來他以“安詳禅”爲題目傳播禅文化。“安詳禅”在大陸傳播,就是以我們老和尚在河北省佛教協會的會刊《禅》雜志,首先向佛教界的朋友推薦,同時在河北省佛教協會虛雲印經功德藏印一些“安詳禅”的書籍。應該說“安詳禅”在我們師父的介紹下,在中國大陸傳播,也是給當時剛剛升溫的禅學熱一個有力地推動。也正是在那個期間,我本人開始學佛,而且認識了我們師父。同時我也讀到鈴木大拙的著作,不過我並沒注意是哪個出版社出版的。我現在發現我有一個缺點,看書,作者我會注意,哪個出版社出版的就不太注意了。我相信經過這次首發式,我會把這個習慣改變過來,第一注意是哪個出版社出版的,出版社多重要啊。(笑聲)認識了師父,我也有機會親自聆聽耕耘先生在北京法源寺的開示。一九九一年上半年一個雨後方晴的日子,他在法源寺中國佛學院的教室裏介紹“安祥禅”。他給我的一個深刻的印象是,他本人是將軍出身,有將軍的氣度。講禅的時候就象我們吃一個喜歡吃的飯菜一樣,津津有味,它是有味的,我們聽的人好想就能感受到他講的那個味道。在那個時候,我有幸跟隨我們的師父在百廢待興的柏林禅寺參加一個活動,那時候記得師父跟我講,我沒問過他,相信應該是他第一次跟人講。他說耕耘先生的安詳禅好啊,他說我們要提倡生活禅。我很迷惑地問師父,“生活禅”跟“安詳禅”有什麼不一樣呢?記得師父說,從面向時代,對傳統禅文化做一種貼近生活、貼近社會的提倡來說它們是接近的,不一樣的在哪裏呢?“安詳禅”比較注重“定”,而“生活禅”是“定慧等持”的。當時我還是一個在家人,這裏絲毫沒有貶低安詳禅的意思,我相信師父也是這樣,不過是不同的角度,不同的面向去提倡我們中華禅文化的精神而已。師父的這句話,讓我想起《六祖壇經》裏,六祖大師所說的一句話:“即定之時,慧在定中;即慧之時,定在慧中”。生活禅是以我們的心、我們的現量,以我們的活潑潑的心爲對象來表達佛法的智慧的。這個現量的、活潑潑的心在生活中,是我們要體證的,體證沒有分別的心,這個心的同時本具的兩個品質“定”和“慧”。“定”是專一,“慧”是清晰地認識事物,所以這種定慧一如的精神,是我第一次在我聽到“生活禅”的時候對它得到的印象。

  後來,我在這裏出家了,也不斷地跟隨師父,耳濡目染。如大家所知,這個寺院是趙州禅師的傳禅道場,在這麼些年的時間裏,我自己也不斷地多次看趙州禅師的語錄,體會趙州禅風的精神特質。更多地也親近我們師父,親近他老人家,從他的言談舉止,弘法利生中解決一些自己修行上的疑問;從他的經曆,以及在工作上所遇到的種種困難和挫折的情景中,體會所謂生活禅的禅心。慢慢地我認識到,生活禅由我們老和尚在柏林禅寺提出來,這也是一種因緣。生活禅確實跟這裏的祖師、趙州禅師的禅風是如出一轍的。要體會這一點,我們一定要好好去體會師父的各種開示,更重要的是,如果我們有機會的話,應該親自去親近師父。這也是我下面可能要提到的一個問題,那就是我們提出生活禅已經十幾年的時間了,雖然師父在他的文章和開示裏面,也有比較正面地講到生活禅的宗旨,修行的綱領,修行的下手處等等,但是從整體上來說,我們並沒有刻意地或者說以一種體系的、非常技術化的方式去定義生活禅究竟是什麼。我個人的理解是,生活禅的提出,它來源于禅的心,而這個禅的心是在生活中正在進行的的、現量的、活潑潑的。如果我們沒有機會親近一個有這種禅心的禅者的話,我們從文字上得到更多的可能是相似法,霧裏看花。但這並不是說我們不親近那個人就不能得到受用,我想說明的是生活禅我們最終是要落實到生活裏,落實到心地上,去體會它。即使是生活禅提出者他的開示、他的文章,我們也要在生活中最後把它放下,把它抛棄,以自己本來具有的心在生活中直接地契入。我想如果能在這裏契入的話,也就符合生活禅的本意了。在這一點上,我們就可以體會到趙州禅師的禅意與禅風。趙州禅師留給我們一本語錄,但是我們好像很難用語言、用概念、用名相來確切地定義什麼是趙州禅,這一點是很難做到。趙州禅師留下了許許多多生動活潑的、富有生活氣息的、有深遠禅機的公案,這些公案都是趙州禅師禅心的體驗和體現。這個禅心的體現,我們如何認識它、體會它、契入它呢?必須要自己把一切放下,全力以赴,以全部身心去拼搏一番,直接去碰撞去接觸。它的每個公案,可能對剛開始的人來說,都是一個大大的問號。正是這樣的問號,能夠把我們從各種妄想雜念,各種理論和從書本上得來的障礙我們智慧顯發的東西抛棄掉。像他的“吃茶去”,現在很多人用語言去闡述什麼是“吃茶去”。其實“吃茶去”這叁個字就已經足夠了,“吃茶去”這個“去”,我們就像在遊泳池邊上,推了我們一把,要我們跳下去,跳到那個生活的水裏去。所以問題不在于茶,問題的關鍵就在這裏,就在我們的自性,每個人都有自性。像他講的“庭前柏樹子”、“狗子無佛性”,趙州禅師的這些公案對禅的提倡都是意味深長的。體會到這些以後也就明白我們師父,我們師父並不急于從理論上去樹立一個什麼東西,他的一切作爲都是順著因緣,隨波逐浪、隨緣自在,這樣來開展的。而這個正是趙州禅風,我想這也是“生活禅”、“平常心是道”的精神。

  如果一定要講生活禅在實際修行裏面它的核心要領的話,一些宗旨綱領,如師父講的“覺悟人生,奉獻人生”,“將修行落實于當下,將信仰落實于生活,將佛法融化于世間,將個人融化于大衆”等,這些提倡。要說我們每個人實際的體驗,我覺得再好不過于趙州禅師年輕的時候,學禅開悟時所悟入的那句話,就是“平常心”。現在我們不管是佛教界還是佛教外,知道“平常心”這個詞的人很多。它的淵源也正是禅、禅文化,從禅這裏源源流出。平常心是什麼呢?我們很難說它是什麼,但是我們可以說它不是什麼,就是我們可以從反面、從否定的方面去體會什麼是平常心。在平常心裏沒有期待;在平常心裏沒有把我們生活的重心和快樂的價值押在一個不可知的未來;在平常心裏,更沒有對某一個抽象的思想理念學說的認同;在平常心裏也沒有各種形形色色的心理上的逃避。我說的形形色色的心理的逃避,既包括我們在生活中,以放縱物欲的形式表現出來的那種沈溺,甚至也包括我們在精神上、哲學理念上,去抓一個東西來爲自己做掩護的這種逃避。更包括我們在生活中,遇到挫折、遇到問題、遇到困難的時候,隨時有可能在心中那種現前的自我保護,那種恐懼等等。它就是要我們承擔每一個人這個生命的當下,我們直接地、不帶任何價值判斷的、分別的去面對的當下,那就是一個平常心。這個當下也許它是充滿問題的,充滿困難的,充滿壓力的,或者充滿誘惑的。我們能夠在這裏直接地承擔它,而不把自己的生命的重心押在一個抽象的遙遠的不可知的東西上面。特別是在工作中事業中,我覺得這個平常心是最現實的。我們只有把自己的心力全力以赴地貫注在每一個當下裏:當下的工作,當下的情景,那麼未來才有希望,未來才有可能。因此在這一種平常心裏面,我們的心,她不是分裂的,是完整的、統一的,他具足了自信心,他遠離了一切恐懼,膽怯,回避,逃避。

  我們的師父他老人家過去能夠長時間地親近虛雲老和尚,他自己所悟入的生活禅,是在生活中心態上的表現。生活禅對現代佛教、現代社會來說,應該說是很有意義的。現代佛教這個主旋律,以漢傳佛教來說是人間佛教。人間佛教有句話,叫“此時此地此人”,人間佛教關注的就是“此時此地此人”。這個“此時此地”的“此人”,也就是生活,是活潑潑的現實。

  人間佛教在上個世紀首先由佛教的先輩們提出,以糾正那個年代中國佛教開始出現的佛教的鬼神化以及逃避現實社會的種種弊病,把釋迦牟尼佛出世說法所關注“此時此地此人”、首先關懷人間的這種本懷表達出來。對一百多年過去以後的今天來說,它又有了更加特殊的意義。生活禅應該說是以“人間佛教”精神在禅文化領域的一個提倡,是以人間佛教的精神在禅宗傳播中的一種方便法門。在當今時代宗教的傳播,出現了新的情景,整個世界生存資源的匮乏以及爲爭奪各種生存資源人類社會展開的各種層面的鬥爭,有些鬥爭也延伸到宗教領域,或在某一些時候、某一些地域、某一些地方,宗教也被卷入到爲民族和國家生存所開展的鬥爭裏面,而成爲一個工具,傳統宗教傳播的形式也受到現在一些人的疏遠。在這種情況下,一方面,宗教在這個世界上傳播的勢頭並沒有減弱,信仰宗教的人仍然占我們這個地球總人口的百分之八十以上。另外一方面,宗教的社會形象,不管是在中國還是國外,也在相當一部分人的心目中開始增加了一些疑惑,有一些疏遠人的色彩。因此在現在,特別是自由主義、個人主義思潮比較流行的時代,相當多的人談到宗教,對宗教特別重視形式化的方面,有一種防備的心理。因此在現今時代,會出現很多的我稱它爲“准宗教文化”。准宗教文化主要是來自于傳統宗教在現今時代的這種調整,這種調整主要是在形式上能夠找到更適合現代人趣味的形式。同時另外一方面,應該把關注點關注到現世人生,關注到現實的生活。本來釋迦牟尼佛所創立的佛教從它不共的核心“般若智慧”來說,就是一個離一切相、離一切形式、不執著于一切形式的大智慧。是一個能夠適應任何時代、任何地域,向人類開展智慧和真善美教化的一種善巧的教育藝術。這應該也是我們佛教作爲一個宗教來說所具備的不共的優點,不共的先天的優勢。佛教的核心,是智慧,是慈悲。而佛教的智慧它又是徹底的辨證法,粉碎我們內心對一切形式的執著,將人性從種種異化的網絡和陷阱中解放出來,回歸到人性的真實,這本來就是我們佛教的生命之所在。所以在現今時代,也可以說,大乘佛教不共特質的禅文化在傳播上有它的優勢,這個優勢就跟我前面講的問題有關。它更注重直指人心,更注重安住生活,而生活禅將禅宗、禅文化這種不共的生命在現今時代做了一種強調,因此我相信它應該是更能夠引起現代人的關注。爲現代人生活品質的提高,心靈的淨化,人性的回歸提供一條光明大道。

  這次《天下趙州生活禅》這本書的創作和出版是一個非常好的嘗試。可能我們住的寺院還是封閉一些,前面我所說到的兩個意外,讓我們認識到現今時代人們是多麼渴望禅,多麼渴望心靈的智慧,多麼渴望一種生活的智慧。正是因爲現今社會人們有這種需求和渴望,所以我們的出版社與本書的作者才能有這樣一個比較完美的合作。我相信,我也希望這次合作是一個良好的開端。我也衷心地希望在今後全國範圍內的佛教文化傳播裏面,佛教文化能夠更多地受到社會文化主流媒體、主流傳播手段的關注和支持。所以在此,請允許我向本書的作者、向我們出版社的同仁們、向各位媒體的朋友們表示自己的衷心的感謝,也祝願你們身體健康,六時吉祥!謝謝大家!

  

《在《天下趙州生活禅》首發式上的開示》全文閱讀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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