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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喜之後 第一部分:序言 推薦序 最貼近真實的心靈地圖▪P2

  ..續本文上一頁不是發生在特定的人。它可能發生在我們每個人的身上,只要能達到放下和開懷的境界,在因緣俱足情況下,便能體驗此狂喜,而我們也能以前所未見的嶄新方式去覺察這個世界。

  這位師父在追隨多位禅修大師,經過多年潛行修行後,于五十八歲那年獲得證悟,但他還同時發展自己的事業並肩負家計。

  參與整個星期的禅七訓練總對我造成強烈沖擊。我感受到內心深處有股情緒釋放出來,而且許多前塵往事的記憶也強烈翻湧上心頭,仿佛我在經曆著生産過程——伴隨著猛烈的肢體疼痛和淨化。這些體驗在我返家之後仍會持續好幾個星期。

  這次打禅七剛開始的情況也一樣。在頭幾天裏面,我一直跟強大的情緒波動和周遍全身那股釋放出來的能量在抗爭,每當我擡眼望向師父,就只見他不動如山地端坐著,他的存在猶如洶湧暗潮中的舵,對我的心理産生穩定的作用。我猶如溺水之人,心理快要崩潰,但他激勵我,讓意識沈墜入公案(koan),讓自己全然放空。我分不清自己的生命始于何處或將迄于何時。

  然後有股令人驚喜的甜蜜滲透進來。我看見窗外有叁棵嫩綠的白桦樹,它們就像是我的家人。我可以感覺到自己走過去輕撫那滑柔的樹幹,而我也與樹合而爲一,輕輕撫觸著自己。我的禅修滿溢著亮光。

  我以前也曾進入過禅定的至樂——那是發生在某次禅修,我全身疼痛,奮力掙紮到極點之後,突然湧起的喜悅之潮——但這次情況不同。所有的掙紮都止息了,我的心靈變得光芒四射,洋溢著幸福,像天空般遼闊,內心充滿一股甜美至樂的自由和覺悟。我像尊菩薩,能夠輕松自在長時間地靜坐,感覺自己被這整個宇宙所環繞和保護。我安住在一個無盡甯靜和難以言傳的喜悅的世界中。

  生命的偉大真理是如此清晰——貪婪的本質正是人間苦難的原因;由于我們執著這個渺小的自我感,這謬誤的自我,于是表現得像個心胸狹窄的地主,畢生精力就圍繞在瑣事上爭論不休。我爲人類那些微不足道的悲傷哭泣起來。接下來好幾個小時我忍不住一直微笑,後來幹脆縱聲大笑。我看清楚原來這一切是多麼完美,只要我們敞開心靈如實地觀照,那麼每一個瞬間都是開悟。

  接連好幾天我安住于這永恒甯靜中,我的身體飄浮,心識一片虛空。有時我醒轉且清明,並感受到愛與喜悅的波流不斷流貫我的意識,然後內在便不斷湧現清澈的體悟。我看清楚了世人視爲因果業力的作用力,是如何以各種形式在生命之流中開展,也明白所謂精神上離棄的看法是多麼荒謬可笑,因爲它要人們放棄凡俗的生活與生命中的各種樂趣。事實上,涅槃是既開放又充滿喜悅的,它比我們所追求的那些微不足道的喜悅要重要得多。我們要做的不是棄絕世界,而是應該擁抱世界,盡情生活。

  頓悟的感言心靈開悟故事的結局,通常都是這類頓悟的感言。智慧隨著開悟而來,之後世事便能順其自然。通常,我們對悟道者的印象是他們一旦開悟就從此幸福快樂,但如果我們想對這故事追根究底呢

  

  幾個月之後,所有悟道的狂喜都化爲沮喪之情,連我的工作也出現嚴重錯誤。我跟小孩及家人的相處也不斷出狀況。噢,我的教學情形還不錯。我講的課很精彩,但你若問我太太,她就會告訴你我變得愈來愈暴躁和沒耐心。我了解這份偉大的靈性洞見是真理,它存在于人生表象之下,但我也明白生命沒有因悟道而産生任何改變。老實說,我的心智和個性跟以前幾無差異,我的感官知覺也一如往昔,或許反而更糟了,因爲如今我的感官更敏銳。雖然我得以體驗這些宇宙大奧秘,但我仍須仰賴心理治療來協助我弄清楚日常生活中所犯的一些錯誤,並記取凡人生活的各種教訓。

  我們在這則關于心靈開悟的故事中,能得到什麼樣的啓示

  它提供我們一面自我了解之鏡。世界各民族的信仰傳統有極大部分是借由口傳流傳下來。我們一再述說《聖經》中洪水和挪亞方舟的故事,有關巴·善·多佛(BalShemTov)、穆罕默德、聖特蕾莎、密勒日巴、克裏希納和阿周那(KrishnaandArjuna,克裏希納爲印度教傳統中偉大的英雄和統治者,他是毗濕奴神的化身,曾教導阿周那作戰,內容即爲著名的《薄伽梵歌》)。在現代,我們則向托馬斯·默頓、鈴木大拙、安妮·弗蘭克以及金博士所樹立的典範學習。我們從其他人的靈性生命中看見自己精神開發的各種可能性,更了解如何明智地生活。

  在靈修根源中也包含觀察他人。我的老師阿姜查(AjahnChah)知道如何從一個人的性格中同時窺見他受苦和解放的因子。所以凡是來見他的人,他都會像表匠一樣先把表的外殼拆開,細究這只表內在如何運作。

  身爲專職靈修者的我,遇到許多良好因緣,使我能有機會親炙許多當代靈性導師,與他們的生活有密切接觸。我曾跟基督教修道院的睿智職司和修女們、耶稣會的神秘主義者、伊斯蘭教蘇菲派導師和佛教的大師以及言格派老師等,共同生活並切磋琢磨過。跟這些先進相處時,我們從他們的身教和言教中,窺見現代靈修之旅的各種面向,以及這些在求道路上最精進的人會遭遇什麼樣的困難。下面就是一個例子,說明親近這類賢達之士能學習到什麼。

  自90年代初期開始,我就一直參與籌辦一連串聚會,讓所有偉大教派的佛教宗師們能集聚一堂共同切磋。有一次的會議由來自西方和亞洲的靈修宗師們齊聚一堂,討論佛教各種修行法門可能好現代世界帶來什麼助益,並且提出各自在修道上所遭遇的困難。整個房間裏坐滿了慈悲善良的禅學大師、喇嘛、僧侶和禅修大師,他們以智慧奉獻的志業和組織都曾利益無數的衆生。我們悟到許多成功的法門,以及修道和參與利益衆生志業的欣喜。但當我們開誠布公談及自己修道路上的瓶頸時,就明顯地看出靈修生活並非全然和諧甯靜;它還同時反映出我們內心共同的沖突掙紮和個別感官的認知,即使是這樣一群威嚴和虔誠修道的人,他們的認知還是有很大的偏見和盲點。

  西爾維娅是位來自德國的佛教老師,她談到在佛教團體中,女人和女性的智慧要被接納有多麼困難。她指著周遭安放的許多菩薩金身和懸挂的精美唐卡說道,這些作品所描繪的全都是男性。然後她請在場喇嘛及老師跟她一起閉上眼睛,觀想自己正進入一個轉化過的房間,而他們禮敬的對象是一位女性的上師,而她身邊許多咨詢顧問一直就是女性,所以四周安放的菩薩和大哲的聖像,自然都是以女兒身示現。當然,他們從未宣揚身爲男人有任何低劣之處。此外,她還要求這些男士坐到最後面去,保持沈默,而且散會後要到廚房幫忙煮飯。當她帶領的靜坐結束後,在場男士們眼睛再度睜開,每個人都顯得有些驚訝。

  然後有位英裔的西藏尼師艾妮·天津·帕莫談到她們修行的困境。她個人已修行二十年之久,與其他尼師共組十二人的小團體在西藏離邊境不遠處的洞穴內靈修,她以輕柔語調敘述她們靈性上的渴慕,以及這些虔誠的女人所面臨的不可思議的艱難處境,她們只准生活在喇嘛寺的邊陲地帶,通常無法聆聽開示教誨,也沒有食物或支援。當她說完話,有人把臉埋入雙掌中,哭了起來,誓願要盡己所能讓那些生活在他社區中的女人,能被提升到較平等的地位。但多年過去了,許多佛教國家的年長老師仍不斷抗拒這觀念上的轉變,他們有時以傳統之名拒絕放棄男尊女卑的陋習,有時則因心理和文化上受到製約。在那次會議上,有位資深的禅師住持承認他跟自己的母親關系非常惡劣,這使得他幾乎不可能指導自己寺廟中的尼師進行禅修。其他男性也承認他們在這方面遭遇到諸多困擾。

  佛家徒和僧門我們的話題又轉到其他形式的盲目偏見,像是某些佛教大師僧團之間的山頭主義和引起彼此權力鬥爭的破壞性勢力;身爲老師面臨的孤立和寂寞;以及老師們可能借由濫用權力、金錢和性關系來剝削學生。在私下的討論裏,我們還談到某些較私密的問題:有些老師敘述自己離婚的痛苦,內心經曆過的恐懼和沮喪期,跟家人或其他同修在生活上的摩擦。禅修老師們提到身心壓力和疾病,自己正值青春期的孩子威脅著要自殺,或是像好鬥的公雞似的只想在外面整夜鬼混,他們向父母擺出挑釁的姿態:“你是個禅學大師,我倒要瞧瞧你有多受人喜愛。”我們都面臨著來自于身體、個性、家庭和社會的問題。我們看見彼此共通的人性。

  幸運的是,我們也分享靈修帶給我們的驚喜恩賜,我們學會了在艱困處境和瞬息萬變的世界中,永遠保持內心的喜悅和自由。

  這過程中的偉大和新奇之處在于,我們都以誠實態度發言。我們領悟到可以向彼此學習,找出方法不再重蹈覆轍,讓自己的理想更符合人性。這種心得分享和彼此激蕩,讓那原屬個人風景的智慧和學習小花園,在發展上更充滿朝氣,顯得更完整壯麗。

  我們爲現代社會的靈修生活尋求適當的表達方式時,有重重困難,這情況並非僅限于東方文化傳統。在緬因州有座百年曆史的天主教女修道院,那位女院長自十七歲進入修道院,直到20世紀60年代,都嚴守靜默戒律。之後教宗約翰十叁,基于改革精神,將彌撒文由拉丁文改爲英文,並把修會嚴格的禁語戒律解除。這對幾十年來一直生活在神聖靜默庇護下的人而言是極難調適的事,他們日常生活完全以禱告和內省爲主,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說話,一旦他們真的開口,有時還會起令人不知所措的沖突。在他們所表達的愛裏面,往往伴隨著許多潛在的批評,還有不斷滋生的憎恨、卑鄙和恐懼,而這些負面情緒以往都深鎖于祈禱和靜默中。這些修女被迫于一夕之間以精准語言表達自己,卻未事先接受合宜的語言訓練。許多人因而離開了修道院,而其他人往往得花費數年,才能在語言中找到當初沐浴于靜默中所感受到的同樣的恩典。然而靈修生活需要兩者兼具,正如我們的呼吸需要吸氣和吐氣的配合,我們的內在領悟和外在表達也須融合協調。只碰觸到心靈覺醒的領域是不夠的,我們必須找出實踐之道,讓悟道的精神真實體現于生活中。

  許多經文都提到圓滿開悟,但在認識的西方大師和老師當中,這類大圓滿情況並不多見。在開悟之際體驗的大智慧、慈悲心和了悟真相的大自在和大解脫,常夾雜著恐懼、困惑、精神官能症以及內心掙紮等狀況,這些情緒會交替出現。大部分老師都同意這項事實。不幸的是,少數西方人卻宣稱自己修道已達某種圓滿和自由的境界,而且沒有任何困擾阻礙。但實際上這些團體內部情況卻是慘不忍睹:由于他們一味自我膨脹,往往演變成最具權力和毀滅性的團體。

  最睿智的人常是最謙遜的,像是雪團修道院(SnowmassMonastery)的院長托馬斯·基廷(ThomasKeating)以及舊金山禅修中心的諾曼·費希爾(NormanFischer),他們常挂在嘴邊的話是“我正在學習”和“我不懂”。而聖雄甘地、特蕾莎修女和多麗絲·戴等人表達出的精神是,靈性的圓滿並非天生具備,而是借著安忍和愛心與外界互動,修煉出更高境界的智慧,而靈性的完滿和自由還包含了對衆生無盡的大慈悲心。

  在此刻可能有人會問:那麼那些東方的得道高僧呢

  西方禅修大師和喇嘛們可能年紀太輕或太淺薄,所以無法達到證悟境界?這也是許多西方靈修老師所面臨的情況,但還是有可能在某個角落有人達到圓滿開悟。這種形象可能是理想原型和人類靈性發展層次混淆所致。西藏有句俗諺,你的上師應該住在距離你至少叁座山谷之外的地方。由于受到崇山峻嶺阻隔,所以想要見到老師就要不辭勞苦跋涉。這句話主旨是,唯有經這段距離阻隔,你才可能受到上師的圓滿靈性的啓發和激勵。

  當我向自己的上師阿姜查,這位被千百萬人視爲偉大聖哲的人抱怨說,他並未始終如一表現得像個全然悟道者時,他大笑並且告訴我,“這樣才好呀,否則你還會一直幻想,能在靈山之外尋到佛陀。但它不在別處只在你心頭呀。”

  的確,東方有許多受人敬重的高僧大德都說過,自己仍是求道的學生,總是在錯誤中學習。就連禅學大師鈴木大拙也不敢自誇已經悟道。鈴木大師反而說,“嚴格來說,世上沒有開悟之人,有的只是開悟的活動。”這句不凡的話告訴我們開悟本身無法被擁有,它只是存在于當下那稍縱即逝的自由。

  PirVilayatKhan七十五歲,他是西方蘇菲教派的領導人,他對信仰的告白是:

  我在印度和亞洲見識過許多偉大的靈修老師,如果你把他們帶來美國,替他們弄一棟房子、兩輛車,有位配偶、叁個小孩、一份工作,再加上處理各種保險、稅金呀……那他們鐵定吃不消。

  無論我們一開始對于靈修生活抱持什麼樣的憧憬,坦白說,這份憧憬必須植基于自己的立足地和當下,才可能圓滿達成。當一個西方人置身瞬息萬變的複雜社會裏,他的靈修之旅看起來是何種樣貌

  而那些二叁十年來,甚至四十年年來潛心于靈修的人,如何學習過一般人的生活

  我開始向西方禅學大師、喇嘛、猶太教的教士、修道院院長、尼師、瑜伽士、靈修老師和長期追隨他們修行的學生們,抛出這些問題。

  爲了了解靈修生活的真實面貌,我先從根源處著手。我想知道是什麼東西吸引我們走上靈修,而我們在過程中又會遇到哪些困難。接著我要問的是,靈修會帶給我們什麼樣的恩賜和領悟,而我們對于開悟的奧秘到底能掌握多少。

  最後我想知道的是,在經曆開悟的狂喜,使我們的靈性生命進入完整循環的成熟期之後,會發生什麼,是否有某種智慧既含藏悟道的狂喜,又能指引我們面對日常生活

  

《狂喜之後 第一部分:序言 推薦序 最貼近真實的心靈地圖》全文閱讀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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