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譯經文中部112經/六純淨經(逐步品[12])(莊春江譯)
我聽到這樣:
有一次,世尊住在舍衛城祇樹林給孤獨園。
在那裏,世尊召喚比丘們:「比丘們!」
「尊師!」那些比丘回答世尊。
世尊這麼說:
「比丘們!這裏,比丘記說完全智:『出生已盡,梵行已完成,應該作的已作,不再有這樣[輪回]的狀態了。』比丘們!對那位比丘所說既不應該歡喜[認可],也不應該排斥,不歡喜[認可]、不排斥後,應該問問題:『學友!有這四種言說被那位有知、有見的世尊、阿羅漢、遍正覺者所正說,哪四個呢?于所見而說所見、于所聽聞而說所聽聞、于所覺知而說所覺知、于所識知而說所識知,學友!這些是四種言說被那位有知、有見的世尊、阿羅漢、遍正覺者所正說。那位尊者在這四種言說上怎樣知、怎樣見,以不執取而心從諸煩惱解脫呢?』比丘們!當煩惱已盡、修行已成、應該作的已作、負擔已卸、自己的利益已達成、有之結已被滅盡、以究竟智解脫的比丘,這是如法的回答:『學友們!對于所見,我以離被限製之心住于不接近、不排斥、不依止、不執著、自由、離縛;學友們!對于所聽聞,我……(中略)學友們!對于所覺知,我……(中略)學友們!對于所識知,我……(中略)以離被限製之心住于不接近、不排斥、不依止、不執著、自由、離縛,學友們!我在這四種言說上這樣知、這樣見,以不執取而心從諸煩惱解脫。』
比丘們!『好!』他對那位比丘所說應該歡喜、應該隨喜;『好!』他對那位比丘所說應該歡喜、應該隨喜後,應該進一步問問題:『學友!有這五取蘊被那位有知、有見的世尊、阿羅漢、遍正覺者所正說,哪五個呢?即:色取蘊、受取蘊、想取蘊、行取蘊、識取蘊,學友!這些是五取蘊被那位有知、有見的世尊、阿羅漢、遍正覺者所正說。而尊者在這五取蘊上怎樣知、怎樣見,以不執取而心從諸煩惱解脫呢?』比丘們!當煩惱已盡、修行已成、應該作的已作、負擔已卸、自己的利益已達成、有之結已被滅盡、以究竟智解脫的比丘,這是如法的回答:『學友們!我知道:「色是弱的、褪去的、不安的。」後,以對色之攀住執取、心的依處、執持、煩惱潛在趨勢的滅盡、褪去、滅、舍棄、斷念,我了知:「我的心已解脫。」學友們!我知道:「受……(中略)」學友們!我知道:「想……(中略)」學友們!我知道:「行……(中略)」學友們!我知道:「識是弱的、褪去的、不安的。」後,以對識之攀住執取、心的依處、執持、煩惱潛在趨勢的滅盡、褪去、滅、舍棄、斷念,我了知:「我的心已解脫。」學友們!我在這五取蘊上這樣知、這樣見,以不執取而心從諸煩惱解脫。』
比丘們!『好!』他對那位比丘所說應該歡喜、應該隨喜;『好!』他對那位比丘所說應該歡喜、應該隨喜後,應該進一步問問題:『學友!有這六界被那位有知、有見的世尊、阿羅漢、遍正覺者所正說,哪六個呢?地界、水界、火界、風界、虛空界、識界,學友!這些是六界被那位有知、有見的世尊、阿羅漢、遍正覺者所正說。而尊者在這六界上怎樣知、怎樣見,以不執取而心從諸煩惱解脫呢?』比丘們!當煩惱已盡、修行已成、應該作的已作、負擔已卸、自己的利益已達成、有之結已被滅盡、以究竟智解脫的比丘,這是如法的回答:『學友們!我對待地界爲無我的,依止地界者也是無我的,以依止地界之攀住執取、心的依處、執持、煩惱潛在趨勢的滅盡、褪去、滅、舍棄、斷念,我了知:「我的心已解脫。」學友們!我對待水界……(中略)學友們!我對待火界……(中略)學友們!我對待風界……(中略)學友們!我對待虛空界……(中略)學友們!我對待識界爲無我的,依止識界者也是無我的,以依止識界之攀住執取、心的依處、執持、煩惱潛在趨勢的滅盡、褪去、滅、舍棄、斷念,我了知:「我的心已解脫。」學友們!我在這六界上這樣知、這樣見,以不執取而心從諸煩惱解脫。』
比丘們!『好!』他對那位比丘所說應該歡喜、應該隨喜;『好!』他對那位比丘所說應該歡喜、應該隨喜後,應該進一步問問題:『學友!有這六內、外處被那位有知、有見的世尊、阿羅漢、遍正覺者所正說,哪六個呢?眼與色、耳與聲音、鼻與氣味、舌與味道、身與所觸、意與法,學友!這些是六內、外處被那位有知、有見的世尊、阿羅漢、遍正覺者所正說。而尊者在這六內、外處上怎樣知、怎樣見,以不執取而心從諸煩惱解脫呢?』比丘們!當煩惱已盡、修行已成、應該作的已作、負擔已卸、自己的利益已達成、有之結已被滅盡、以究竟智解脫的比丘,這是如法的回答:『學友們!凡關于眼、色、眼識、能被眼所識知的法上之欲、貪、歡喜、渴愛,以攀住執取、心的依處、執持、煩惱潛在趨勢的滅盡、褪去、滅、舍棄、斷念,我了知:「我的心已解脫。」學友們!凡關于耳、聲音、耳識……(中略)學友們!凡關于鼻、氣味、鼻識……(中略)學友們!凡關于舌、味道、舌識……(中略)學友們!凡關于身、所觸、身識……(中略)學友們!凡關于意、法、意識、能被意所識知的法上之欲、貪、歡喜、渴愛,以攀住執取、心的依處、執持、煩惱潛在趨勢的滅盡、褪去、滅、舍棄、斷念,我了知:「我的心已解脫。」學友們!我在這六內、外處上這樣知、這樣見,以不執取而心從諸煩惱解脫。』
比丘們!『好!』他對那位比丘所說應該歡喜、應該隨喜;『好!』他對那位比丘所說應該歡喜、應該隨喜後,應該進一步問問題:『而尊者關于這有識之身與一切身外諸相,怎樣知、怎樣見而根除我作、我所作、慢煩惱潛在趨勢呢?』比丘們!當煩惱已盡、修行已成、應該作的已作、負擔已卸、自己的利益已達成、有之結已被滅盡、以究竟智解脫的比丘,這是如法的回答:『學友們!以前,當我是在家人時,我是無智的,那如來或如來弟子對我教導法,聽聞那個法後,我于如來處獲得信,具備那獲得的信,我像這樣深慮:「居家生活是障礙,是塵垢之路;出家是露地,住在家中,這是不容易行一向圓滿、一向清淨的磨亮海螺之梵行,讓我剃除發須、裹上袈裟衣後,從在家出家,成爲非家生活。」過些時候,我舍斷少量的財富聚集或舍斷大量的財富聚集後;舍斷少量的親屬圈或舍斷大量的親屬圈後,剃除發須、裹上袈裟衣後,從在家出家,成爲非家生活。
當這樣出家時,我進入比丘的生活規定:舍斷殺生後,我是離殺生者,我住于已舍離棍棒、已舍離刀劍、有羞恥的、同情的、對一切活的生物憐愍的。舍斷未給予而取後,我是離未給予而取者、給予而取者、只期待給予物者,以不盜取而自我住于清淨。舍斷非梵行後,我是梵行者,遠離俗法而住,已離淫欲。舍斷妄語後,我是離妄語者、真實語者、緊隨真實者、能信賴者、應該信賴者、對世間無詐欺者。舍斷離間語後,我是離離間語者:我從這裏聽到後,不爲了對這些人離間而在那裏說,或者,我從那裏聽到後,不爲了對那些人離間而在這裏說,像這樣,我是分裂的調解者、和諧的散播者、樂于和合者、愛好和合者、喜歡和合者、作和合之言說者。舍斷粗惡語後,我是離粗惡語者,我以柔和的言語:悅耳的、可愛的、動心的、優雅的、衆人所愛的、衆人可意的,像那樣的言語與人說話。舍斷雜穢語後,我是離雜穢語者:我是適當時機之說者、事實之說者、有益處之說者,合法之說者、合律之說者;我以適當時機說有價值、有理由、有節製、具有利益的話。我是離破壞種子類、草木類者,停止晚上吃食物、非時食的一日一食者,是離跳舞、歌曲、音樂、看戲者,是離花環之配戴、芳香之莊嚴、塗抹物之打扮狀態者,是離高床、大床者,是離領受金銀者,是離領受生谷者,是離領受生肉者,是離領受女子、少女者,是離領受男奴仆、女奴仆者,是離領受山羊與羊者,是離領受雞與豬者,是離領受象、牛、馬、騾馬者,是離領受田與地者,是離從事差使、遣使者,是離買賣者,是離在秤重上欺瞞、僞造貨幣、度量欺詐者,是離賄賂、欺瞞、詐欺、不實者,是離割截、殺害、捕縛、搶奪、掠奪、暴力者。
我是已知足者:以衣服保護身體、以施食保護肚子,不論出發到何處,我只拿[這些]出發,猶如鳥不論以翼飛到何處,只有翼的負荷而飛。同樣的,學友!我是已知足者:以衣服保護身體、以施食保護肚子,不論出發到何處,我只拿[這些]出發,已具備這聖戒蘊,我自身內感受無過失的安樂。
我以眼見色後,不成爲相的執取者、細相的執取者,因爲當住于眼根的不防護時,貪憂、惡不善法會流入,我依其自製而行動,保護眼根,在眼根上達到自製;以耳聽聲音後,……(中略)以鼻聞氣味後,……(中略)以舌嘗味道後,……(中略)以身觸所觸後,……(中略)以意識法後,不成爲相的執取者、細相的執取者,因爲當住于意根的不防護時,貪憂、惡不善法會流入,我依其自製而行動,保護意根,在意根上達到自製,已具備這聖根自製,我自身內感受不受害的安樂。
我在前進、後退時是正知于行爲者;在前視、後視時是正知于行爲者;在[肢體]曲伸時是正知于行爲者;在[穿]衣、持缽與大衣時是正知于行爲者;在飲、食、嚼、嘗時是正知于行爲者;在大小便動作時是正知于行爲者;在行、住、坐、臥、清醒、語、默時是正知于行爲者。
已具備這聖戒蘊,已具備這聖知足,已具備這聖根自製,已具備這聖正念與正知,我親近獨居的住處:林野、樹下、山嶽、洞窟、山洞、墓地、森林、露地、稻草堆。我食畢,從施食處返回,坐下,盤腿後,挺直身體,建立起面前的正念後,舍斷對世間的貪婪,以離貪婪心而住,使心從貪婪中清淨。舍斷惡意與瞋後,住于無瞋恚心、對一切活的生物憐愍,使心從惡意與瞋怒中清淨。舍斷惛沈睡眠後,住于離惛沈睡眠、有光明想、正念、正知,使心從惛沈睡眠中清淨。舍斷掉舉後悔後,住于不掉舉、自身內心寂靜,使心從掉舉後悔中清淨。舍斷疑惑後,住于脫離疑惑、在善法上無疑,使心從疑惑中清淨。
我舍斷這些心的小雜染、慧的減弱之五蓋後,從離欲、離不善法後,進入後住于有尋、有伺,離而生喜、樂的初禅;以尋與伺的平息,自信,一心,進入後住于無尋、無伺,定而生喜、樂的第二禅;……(中略)第叁禅……(中略)進入後住于不苦不樂,由平靜而正念遍淨的第四禅,當那個心是這樣入定的、遍淨的、淨化的、無穢的、離染汙的、可塑的、堪任的、住立的、到達不動的之時,我使心轉向煩惱之滅盡智。我如實證知:「這是苦。」如實證知:「這是苦集。」如實證知:「這是苦滅。」如實證知:「這是導向苦滅道迹。」如實證知:「這些是煩惱。」如實證知:「這是煩惱集。」如實證知:「這是煩惱滅。」如實證知:「這是導向煩惱滅之道。」當我這麼知、這麼見時,心從欲的煩惱解脫,心從有的煩惱解脫,心從無明的煩惱解脫。當解脫時,有「[這是]解脫」之智,我了知:「出生已盡,梵行已完成,應該作的已作,不再有這樣[輪回]的狀態了。」學友們!關于這有識之身與一切身外諸相,這樣知、這樣見而根除我作、我所作、慢煩惱潛在趨勢。』
比丘們!『好!』他對那位比丘所說應該歡喜、應該隨喜;『好!』他對那位比丘所說應該歡喜、應該隨喜後,應該這麼說:『學友!這是我們的獲得,學友!這是我們的好獲得,我們看見這樣同梵行者的尊者。』」
這就是世尊所說,悅意的那些比丘歡喜世尊所說。
六純淨經第二終了。
漢巴經文比對(莊春江作):
「四說(MA.187)」,南傳作「這四種言說」(cattārome…vohārā),菩提比丘長老英譯爲「四種表示」(four kinds of expression)。
「見見說(MA.187)」,南傳作「于所見而說所見」(Diṭṭhe diṭṭhavāditā),菩提比丘長老英譯爲「如它被看到[的樣貌]而說所見的」(Telling the seen as it is seen)。
「一切我、我作及慢使(MA.187)」,南傳作「我作、我所作、慢煩惱潛在趨勢」(ahaṃkāramamaṃkāramānānusayā),菩提比丘長老英譯爲「我-作(我-造),我的-作(我的-造),自大之表面下的趨勢」(I-making, mine-making, and the underlying tendency to conceit)。「我作」(ahaṅkāra),水野弘元《巴利語辭典》作「我慢,我見」。「我所作」(mamaṅkāra),水野弘元《巴利語辭典》作「我所見,我所執」。「慢煩惱潛在趨勢」(mānānusaya),水野弘元《巴利語辭典》作「慢隨眠」。
「正說」(sammadakkhātā),菩提比丘長老英譯爲「正確地宣告」(rightly proclaimed)。
「不接近」(anupāyo,疑爲anupayo之訛,另譯爲「無執著;不近著;不牽引;不攀住」),菩提比丘長老英譯爲「不被吸引」(unattracted),或「不被占用;不與之發生關連」(not engaged with, SN.22.53)。
「對待」(upagacchiṃ,另譯爲「靠近;接近;著手;從事」),菩提比丘長老英譯爲「處理」(have treated)。
「六純淨經」(Chabbisodhanasuttaṃ),菩提比丘長老英譯爲「六重清淨」(The Sixfold Purity),並引注釋書的解說,此經另名爲「一回答經」(Ekavissajjita Sutta),注釋書發現經文內很難算出「六重」,因爲只有五重問答。菩提比丘長老認爲似乎有部分經文遺失,如果比對北傳經文,應該是遺失了「四食」的部分。
《中部112經 六純淨經》全文閱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