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譯經文中部109經/滿月大經(天臂品[11])(莊春江譯)
我聽到這樣:
有一次,世尊住在舍衛城東園鹿母講堂。
當時,在那十五布薩日的滿月夜晚,世尊被比丘僧團圍繞著,在屋外處坐。
那時,某位比丘起座,整理衣服到一邊肩膀,向世尊合掌鞠躬後,對世尊這麼說:
「大德!我想問世尊一點[問題],如果世尊允許爲我的問題作解答的話。」
「那樣的話,比丘!你坐在自己的座位,然後問你想問的問題。」
那時,那位比丘回答世尊後,坐在自己的座位,然後對世尊這麼說:
「大德!這些不是五取蘊嗎?即:色取蘊、受取蘊、想取蘊、行取蘊、識取蘊。」
「比丘!這些是五取蘊,即:色取蘊、受取蘊、想取蘊、行取蘊、識取蘊。」
「好!大德!」那位比丘歡喜、隨喜世尊所說後,更進一步問世尊問題:
「但,大德!這些五取蘊的根源是什麼呢?」
「這些五取蘊,比丘!欲爲其根源。」
「大德!那執取就是這那些五取蘊呢?或者,除了五取蘊外有執取呢?」
「比丘!那執取既非就是那些五取蘊,也非除了五取蘊外有執取,而是凡哪裏有欲貪者,那裏就有執取。」
「大德!又,對五取蘊會有種種欲貪嗎?」
「比丘!會有。」世尊說。
「比丘!這裏,有一類人這麼想:『但願我在未來世有這樣的色!但願我在未來世有這樣的受!但願我在未來世有這樣的想!但願我在未來世有這樣的行!但願我在未來世有這樣的識!』這樣,比丘!對五取蘊能有種種欲貪。」
「大德!什麼情形諸蘊有『諸蘊』之稱?」
「比丘!凡任何色,不論過去、未來、現在,或內、或外,或粗、或細,或下劣、或勝妙,或遠、或近,這被稱爲色蘊;凡任何受,不論過去、未來、現在,或內、或外,或粗、或細,或下劣、或勝妙,或遠、或近,這被稱爲受蘊;凡任何想,不論過去、未來、現在,……(中略)或遠、或近,這被稱爲想蘊;凡任何行,不論過去、未來、現在,或內、或外,或粗、或細,或下劣、或勝妙,或遠、或近,這被稱爲行蘊;凡任何識,不論過去、未來、現在,或內、或外,或粗、或細,或下劣、或勝妙,或遠、或近,這被稱爲識蘊。比丘!這個情形諸蘊有『諸蘊』之稱。」
「大德!什麼因、什麼緣而有色蘊之說?什麼因、什麼緣而有受蘊之說?什麼因、什麼緣而有想蘊之說?什麼因、什麼緣而有行蘊之說?什麼因、什麼緣而有識蘊之說?」
「比丘!四大爲因、四大爲緣而有色蘊之說;觸爲因、觸爲緣而有受蘊之說;觸爲因、觸爲緣而有想蘊之說;觸爲因、觸爲緣而有行蘊之說;名色爲因、名色爲緣而有識蘊之說。」
「大德!怎樣是有身見呢?」
「比丘!這裏,未受教導的一般人是不曾見過聖者的,不熟練聖者法的,未受聖者法訓練的;是不曾見過善人的,不熟練善人法的,未受善人法訓練的,認爲色是我,或我擁有色,或色在我中,或我在色中;認爲受是我,或我擁有受,或受在我中,或我在受中;認爲想是我,或我擁有想,或想在我中,或我在想中;認爲行是我,或我擁有行,或行在我中,或我在行中;認爲識是我,或我擁有識,或識在我中,或我在識中。比丘!這樣是有身見。」
「大德!怎樣是沒有身見呢?」
「比丘!這裏,已受教導的聖弟子是見過聖者的,熟練聖者法的,善受聖者法訓練的;是見過善人的,熟練善人法的,善受善人法訓練的,不認爲色是我,或我擁有色,或色在我中,或我在色中;不認爲受是我,或我擁有受,或受在我中,或我在受中;不認爲想是我,或我擁有想,或想在我中,或我在想中;不認爲行是我,或我擁有行,或行在我中,或我在行中;不認爲識是我,或我擁有識,或識在我中,或我在識中。比丘!這樣是沒有身見。」
「大德!什麼是關于色的樂味、過患、出離?什麼是關于受的樂味、過患、出離?什麼是關于想的樂味、過患、出離?什麼關于是行的樂味、過患、出離?什麼關于是識的樂味、過患、出離?」
「比丘!凡緣于色而生起樂與喜悅者,這是關于色的樂味。
凡色是無常的、苦的、變易法者,這是關于色的過患。
凡關于色之欲貪的調伏、欲貪的舍斷者,這是關于色的出離。
凡緣于受……緣于想……緣于行……緣于識而生起樂與喜悅者,這是關于識的樂味。
凡識是無常的、苦的、變易法者,這是關于識的過患。 凡關于識之欲貪的調伏、欲貪的舍斷者,這是關于識的出離。」
「大德!關于這有識之身與一切身外諸相,怎樣知、怎樣見而沒有我作、我所作、慢煩惱潛在趨勢?」
「凡任何色,不論過去、未來、現在,或內、或外,或粗、或細,或下劣、或勝妙,或遠、或近,所有色以正確之慧這樣如實見:『這不是我的,我不是這個,這不是我的真我。』
凡任何受……凡任何想……凡任何行……凡任何識,不論過去、未來、現在,或內、或外,或粗、或細,或下劣、或勝妙,或遠、或近,所有識以正確之慧這樣如實見:『這不是我的,我不是這個,這不是我的真我。』
比丘!當這麼知、這麼見時,關于這有識之身與一切身外諸相,沒有我作、我所作、慢煩惱潛在趨勢。」
那時,某位比丘的心中生起了這樣的深思:
「先生!像這樣,色是無我的;受是無我的;想是無我的;行是無我的;識是無我的,怎樣的我將被無我所作的業觸及呢?」
那時,世尊以其心知那位比丘心中的深思後,召喚比丘們:
「又,比丘們!這是可能的:這裏,某一類愚鈍男子,無智、已進入了無明、被渴愛所支配的心,可能會思量他能勝過老師的教導:『先生!像這樣,色是無我的;受是無我的;想是無我的;行是無我的;識是無我的,怎樣的我將被無我所作的業觸及呢?』
比丘們!你們在法上到處被我調伏,比丘們!你們怎麼想:色是常的,或是無常的呢?」
「無常的,大德!」
「而凡無常的,是苦的,或是樂的呢?」
「苦的,大德!」
「而凡無常的、苦的、變易法,適合這麼認爲:『這是我的,我是這個,這是我的真我』嗎?」
「不,大德!」
「比丘們!你們怎麼想:……想……行……識是常的,或是無常的呢?」
「無常的,大德!」
「而凡無常的,是苦的,或是樂的呢?」
「苦的,大德!」
「而凡無常的、苦的、變易法,適合這麼認爲:『這是我的,我是這個,這是我的真我』嗎?」
「不,大德!」
「比丘們!因此,在這裏,凡任何色,不論過去、未來、現在,或內、或外,或粗、或細,或下劣、或勝妙,或遠、或近,所有色應該以正確之慧這樣如實見:『這不是我的,我不是這個,這不是我的真我。』凡任何受……凡任何想……凡任何行……凡任何識,不論過去、未來、現在,或內、或外,或粗、或細,或下劣、或勝妙,或遠、或近,所有識應該以正確之慧這樣如實見:『這不是我的,我不是這個,這不是我的真我。比丘們!當這麼看時,已受教導的聖弟子在色上厭,在受上厭,在想上厭,在行上厭,在識上厭;厭者離染,經由離貪而解脫,當解脫時,有『[這是]解脫』之智,他了知:『出生已盡,梵行已完成,應該作的已作,不再有這樣[輪回]的狀態了。』」
這就是世尊所說,悅意的那些比丘歡喜世尊所說。
而當這個開示被說時,六十位比丘的心以不執取而從諸煩惱解脫。
滿月大經第九終了。
漢巴經文比對(莊春江作):
「四大」的「大」,爲「大種」(mahābhūta)的簡略,菩提比丘長老英譯爲「大元素」(great elements),這是指具堅固性的「地」,具凝結性的「水」,具溫熱性的「火」,以及具流動性的「風」。
「在無明[谷-禾+卵](SA.58)」(MA.157譯作「無明來、無明樂、無明覆、無明卵之所裹」),南傳作「已進入了無明」(avijjāgato,另譯爲「已達到無明;落入了無明」),菩提比丘長老英譯爲「無知的;愚昧的」(ignorant),另譯爲「陷入無知」(immersed in ignorance, AN.8.11)。
「(被)調伏」(Paṭivinītā),菩提比丘長老英譯爲「已被訓練」(have been trained)。按:「(被)調伏」(Paṭivinītā),原意爲「被除去,被驅逐;被征服」,這樣前後文義難連貫,今解讀爲「對-被調伏」(Paṭi-vinītā),另版作「緣于被調伏」(Paṭicca vinītā)。
「六十位比丘」(saṭṭhimattānaṃ bhikkhūnaṃ),菩提比丘長老引注釋書的解說,這六十位比丘是那位「某位比丘」(已證阿羅漢)的學生,他們已經多修習了各種不同的毗婆舍那智(they had developed various insight knowledges),但卻一直未能證果,所以那位「某位比丘」就待他們道世尊面前,希望世尊能引導他們證果,經文中那位「某位比丘」所問的問題,不是他自己的疑問,而是爲這六十位學生問的(大意)。按:本經與SN.22.82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