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空行甘露教授

　　雪漠：上師啊，請你講講那些神奇的空行之旅好嗎？

　　1 你難道忘了你的真心？

　　司卡史德對我說：有文字的教法固然殊勝，但更殊勝的，是空行母心滴般的心傳，因爲真正的覺悟是很難用文字來表述的。那些沒有文字的偉大教授，至今仍在空行母的覺悟心性中，等待著有緣的人來領受。兒呀，我覺得，你的緣分到了。你跟我去拜會那些覺悟的偉大女性吧。但願你能成爲那些空行教法傳承鏈上的重要一環。

　　我們就騎著大象，一同去那著名的空行聖地。關于這空行聖地的究竟所在，說法頗多。在《光明大手印：實修心髓》中，你不是也記載了二十四個空行聖地的所在嗎？

　　司卡史德說，兒呀，雖然你也能從我這兒得到清淨無垢的教法，不需要走這麼遠的路，但你要知道，有時候，我更願意你面見那些偉大的證悟女性。雖然在了義上說，我跟她們是無二無別的，但從緣起上看，你跟她們的相見，無疑是一種勝緣。以此緣故，你的法脈中的所有傳承弟子，都會得到空行母的直接加持。千年之後，那些空行母也會以世間女子的形象，來護持你的法脈傳承，讓它燎原成充滿法界的智慧之火。

　　我看到的空行聖地是個荒無人迹的山窪，因爲我還沒有究竟證悟，所以我的遊曆空行聖地是以光明夢境的形式完成的。我看到那泛著紅色的山岡，那紅仿佛是鐵鏽。我明白，我看到的僅僅是顯境，而司卡史德帶我來朝拜的是秘境。于是，我按司卡史德的要求進入了光明夢境，馬上，我看到了一個非常莊嚴的壇城，它像洇出宣紙的墨色那樣在晴朗的天空中顯現了出來。我先是看到壇城的外層，由無數的頭骨連接而成，表諸法無我諸行無常；然後我看到了第二層，那是由蓮花串成的護輪，表清淨無染；然後是由金剛杵織成的火帳——我認爲那諸多的火帳也同時存在于我的心性中。我還看到無窮無盡的莊嚴，我同樣認爲，那諸多的莊嚴也存在于我的心性之中。

　　我感受到壇城的巨大加持了，我的心頓時變得非常清涼，非常柔軟，沒有熱惱。我看到了群鳥一樣在空中飛行的空行母們，她們有金剛部空行母、有蓮花部空行母、有佛部空行母、有寶生部空行母、有事業部空行母。她們都是出世間空行母。每個出世間空行母的周圍，都有無數的世間空行母環繞著。那些世間空行母雖然沒有究竟證悟，但她們都發了菩提心，立誓要護持正法，成辦如法行者的種種事業。

　　在壇城門口，我首先遇到的，便是這類世間空行母。她們像夜叉一樣可怖，張著大口，仿佛對我這個想進入聖城的須眉濁物有無量的仇恨。既然她們的責任是護持聖城，那她們絕對不允許一些未證空性者來擾亂聖地的清淨。于是，她們張著山洞似的大口，噴出一股股黑風般的氣流，氣流之中，是蠍子、蜘蛛、蜈蚣等諸多毒蟲。時不時地，還夾帶了巨雷。那巨雷聲驚天動地，散發出硫黃一樣刺鼻的氣味。接著是暴雨，那不是尋常的暴雨，而是裹挾著血雨腥風，仿佛隨雨傾瀉而下的，是無數的膿血。膿血中，還有蠕動著的癞蛤蟆、蜥蜴等各類瘆人的毒物。那些毒物也發出刺耳的叫聲，像鈍鋸條一樣，在我的神經裏拉來扯去，叫我尋死覓活。後來，那些巨雷竟然滾動成了球狀閃電，像個巨大的車輪向我滾來。

　　我不由得尖聲大叫。

　　這時，耳旁響起了司卡史德的聲音：你難道忘了你的真心？

　　我于是記起了司卡史德的開示，馬上進入悟境。怪的是，當我一入悟境，諸多凶險瞬息間便化成了清涼。那滾雷成了散花的天女，那諸多的毒物也成了遍地的蓮花。

　　那些世間空行母越加發怒了。她們張著獠牙，怒視著司卡史德。司卡史德笑道，具誓的空行母呀，別枉費心機了，你們的所有努力，在我眼中，都是小孩子的遊戲。瞧，我連一根毫毛也不曾顫動的。說著，司卡史德以高度的專注凝視她們。她的“身”凝若山嶽無動無搖，她的“語”靜若深淵無波無紋，她的“心”猶如金剛無畏無懼。她周身發出一種真理獨有的聖潔之光，那光明馬上便磁化了那些世間空行母。她們涕淚交加，跪倒在地，說：“偉大的母親呀，請原諒我們的魯莽。你的光芒像太陽，我們只是撲火的燈蛾，請收攝我們吧。我們願獻出我們的命根心咒，生生世世聽你的調遣。”

　　司卡史德笑道，筷子是探不到大海之底的，我理解你們的行爲。善自修持吧。你們可別小看我這兒子，他像大鵬的幼仔一樣，雖然翅膀尚嫩，不能高翔于九天之上，但再大的麻雀也是麻雀，再小的大鵬也是大鵬。只要假以時日，他的智慧之火定然能燎原的。

　　說著，司卡史德帶我繼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