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勝義的娶我(10)
當那瘋象並不能真正對我構成威脅的時候——就是說,我心中,已沒了對瘋象的恐懼時,即使瘋象能踩碎我,對我而言,它仍是沒了威脅。
我聽到司卡史德的聲音——
起來吧!
我這才看到了司卡史德。不知何時,她已騎在那大象之上。原來,這象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瘋象,而是司卡史德馴服後的坐騎。在印度,大象是常見的交通工具,其普及程度,跟中國的馬相若。大象運物,多用馱架和象轎等。在古代,大象也用于戰爭。那時,一頭大象等于一架戰車,可以承載好幾位戰士,他們拿著弓箭長矛,跟敵人交戰——被稱爲世界之王的亞曆山大最慘的一次大敗,就敗給了由大象“戰車”組成的印度兵團。在所有動物中,大象無疑是最聰明者之一。
司卡史德仍那樣似笑非笑地望著我。但我發現,其中的意蘊似乎變了。我明白她很滿意我,但我卻奇怪地不去在乎她是否滿意了。我發現,在遇象前後,我已分明判若兩人了。
司卡史德打個口哨,大象跪了下來。她說,上來吧。我拍拍身上的土。接住司卡史德伸來的手,踩了象鼻,上了象背。
我覺得司卡史德摟了自己,很用力似的。我聽到司卡史德笑道,你第一階段的考試合格了。現在,我再問你,你想娶我嗎?
我毫不猶豫地說,想。
司卡史德含笑道,知道不?你經曆的這幾場考驗,都是你的業障使然。我告訴你,就在你被大象抛入空中的時候,你心靈的光明煥發了。記住那種覺受,由此悟入,你便能明白什麼是真心。永遠記住,“即心即佛”的“心”,便是那真心。所以,只有明白了什麼是真心的人,才有資格說“即心即佛”。那些妄心掩蓋了真心的人,是不配說“即心即佛”的。
又說,我所說的娶,非凡俗的娶,而是勝義的娶。我會告訴你何爲“以貪爲道”。你要知道,只有智慧成不了佛,只有方便也成不了佛,只有智慧和方便和合的時候,才能證得究竟成就。
大象緩慢地走著,象背一拱一拱的。許多人都奇怪地望著象背上的我們。他們定然詫異這瘋象爲何突然變得如此馴順。司卡史德習慣騎象,我卻老是覺得自己會滑脫下來。象背很寬,不像馬背,可以用腿夾住。平時,以象爲坐騎的人,大多有馱架或馱轎,像我們這樣在光光的象背上騎的人並不多。
雖然我老是覺得自己會從象背上滑脫下來,但心中還是溢滿了那種陶醉般的快樂。我熏熏似醉了。雖然我能聽到司卡史德的聲音,但覺受中,卻覺得她像一縷清風,像一抹彩虹,像萦在心頭的一個夢。她仿佛沒有粗重的肉身,她總是那麼輕盈,總是那麼如夢如幻,總是那樣帶給我一抹擺脫不了的詩意。
司卡史德說,你現在已經明心,但還沒有見性。明心是明白什麼是真心,你能分清何爲真心,何爲妄心,你于是有資格說“即心即佛”,但你在事上的真正見道,可能會在日後某一天才能完成。兒呀,要知道,雖然我戲說叫你娶我,但那戲說,終歸是戲說。要記住,在生生世世的輪回中,我不知做過你多少次的母親,你也不知做過我多少次的母親。輪回是個巨大的遊戲,當你明白那是個遊戲時,你其實就有了解脫的可能。許多時候,修行並不是在消除疑惑,而是要你明白,你本來就沒有疑惑。當你用殊勝的目光去觀照殊勝的意義時,你就會發現那殊勝的意義。當你真正發現那殊勝的意義時,你就得到了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