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專要金子的乞丐(3)

　　大火之後，我又病了好幾個月。我不知道那病的由來，是可惜那藏書樓呢，還是真的被那些咒士的詛咒所致？反正，在好幾個月裏，我一直在發燒，燒得很厲害。我的眼前，老是出現那可怕的火，火中有無數的魔臉。他們真的在吸我的血。聽一位小和尚說，我常常在深夜裏大叫，時不時還赤紅了臉，瘋子般狂呼不已。爲了治我的病，寺裏想了好多辦法，單是那《奶格瑪吉祥經》，就爲我誦了七天，還做了許多降魔火供。

　　後來，我的神志才漸漸清醒了，身體也好了些。

　　一天，我正在寺院外邊曬太陽，司卡史德找到了我。開初，我並不知道那是司卡史德，因爲我看到的是個老乞婆，醜陋之極。她的身上背滿了疙裏疙瘩的東西，有破布，有棉絮，更多的是些古裏古怪叫不上名字的。因爲許久沒洗臉了，汙垢已經掩蓋了她的本來面目，但依稀還能看出她是個女人。

　　我習慣于布施所有的行乞者，就給了她一點碎銀。沒想到，她竟將碎銀扔到地上，氣沖沖道：這點銀子，你也能拿得出手？

　　幾位僧人大笑。我的臉漲得通紅。我還從來沒有碰到過這樣的乞婆。于是，我又掏出幾塊銀子，給了她。哪知，她又將銀子扔出老遠，粗聲粗氣地說，我不要銀子，我要金子。

　　哈，專要金子的乞丐。一個小和尚笑道。

　　我腦中靈光一閃，這才發現那乞婆身上有一種我很熟悉的東西。我認真地打量了一番，但發現除了那黑白分明的眼睛外，實在看不出她跟一般乞丐有哪些不同。這是個很老的女人，至少有六十多歲，清瘦、肮髒，頭發如風中的秋草般枯黃，而且沾了許多說不清的髒物。她的臉上庥滿垢甲，看不到肉色。身上的那堆破物倒跟她的形貌渾然一體，構成了典型的乞丐特征。于是，我想，這也許是個瘋婆子。我不是在行菩薩道嗎？有的菩薩在衆生索要眼珠時，都能布施給他們，我難道舍不得一點金子？

　　我取出一塊金子，給了那乞婆。

　　我聽到乞婆咕哝了一句：這才像話。

　　我正要轉身離開，又聽得她說，跟我走。說完，她先走了。

　　從那句“跟我走”中，我清晰地聽出了司卡史德的味道，心一陣狂跳。但疑惑那天人般美貌的女子，爲何成了這般模樣？正疑惑呢，傳來那女子的呵斥：你發啥呆？你還想叫我賣你不成？

　　這一來，我不再疑惑，只給相熟的小和尚交代一句，叫他給上師帶個話，說我過些時來取經書和其他東西。

　　那小和尚不解地問：咋？你要跟那老乞婆走？

　　我笑道，她呀，也是我的上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