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了

　　文/釋本性

　　 上午，故鄉來人，說父老鄉親，在新時代以新的方式——背井離鄉，且回不去了，不是不想回去。問爲什麼？說：離鄉後的鄉親已不再是離鄉前的鄉親了，或于思想，或于靈魂。

　　 是這樣嗎？

　　 說實在的，我喜歡聽“回不去了”這句話。因爲，這是契合規律——契合佛法。我曾凝視山川，但已不是凝視的山川，我曾凝望花草，但已不是凝望的花草，我曾凝思此身，我曾凝神此心，但已不是此身此心，更不是所凝的自己。

　　 有時候，我爲文作章，也常寫回家、歸鄉、還家、返鄉的句子。有人猜：是呵，還稱我，還有我，怎麼回得去呢！

　　 每次，我出差，或出門，及歸返，人們總要熱情地與我打招呼：師父，你要回去啦！有時，我愛回答他們：回去哪？沒地方回啦！他們一聽，總是很關心地問：怎麼啦？能怎麼啦！正如此我已非彼我一樣，彼處也已非此處，彼寺也已非此寺了。爲此，哪還有我的曾經之處啊。

　　 回不去的現實，告訴我一個道理：自然，社會，人生，一切的一切，是變化的、變幻的、刹那的、瞬間的，只是點，不是線。爲此，我從不去苛求什麼，從不去奢望什麼，包括對人，包括對己。只所以是人，因爲是凡夫，他是變變變的示現，前一刻，他做錯了什麼，這一刻，他已非他，什麼錯也已經過去了，成過往了，還責怪他幹嗎，何況，就是責怪，責怪的又豈是他。

　　 我曾對未來抱以將來的期許，豈不知將來的舞臺，早就有未來在預演。爲此，當我想想——鄉親們回不去的時候，我也就不覺奇怪與困惑了。反而覺得，那又有什麼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