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花逐岸 魚死沙灘

　　文/釋本性

　　 你還有夢想嗎？

　　 在敖德薩的海邊，您這麼認真地問。

　　 我沒有作直接的回答。

　　 我的視線，轉向了海灘。

　　 那是千萬年前的地方，岸、沙、海浪，來回地沖刷、對抗，沒有停息，堅韌不拔。于是，岸，寸草不生，堆積的石如鵝卵，沙，也細如麻，柔軟如綢緞。水，一波進，一波退，反複循環，既不驕勝，也不餒敗。

　　 當我的眼光，投向遠方，那碧藍的海上，有白色的船，紅色的帆，那帆如燃燒的烈焰，在桅杆上，書寫著水手的夢想。

　　 是呀，叁軍可奪帥，匹夫卻不可奪志。母雞雖平凡，卻也理想著，有一把糠。

　　 同樣，我也有夢想！夢想著自由、空氣、自在、陽光。

　　 曾經，我養過金魚，置之瓶中。瓶透明，水潔淨。淘氣的同修，有時，還會撒些花瓣于其中，添加一些溫馨浪漫的氛圍。魚兒很秀很嬌很美，尤其是迫不及待地搶著魚食與食飽後慵懶的樣子，煞是可愛。但是，每每欣賞魚兒過後，我都爲之心生悲哀。他的世界，雖然安全，甚至奢華精典，卻只有那麼大，牆，遮住了視線可及的窗外樹與草。也許，他一生之中，都不知道，外面還有雲彩，還有鳥兒，還有花與蝶，還有臺風暴雨，以及電閃雷鳴。

　　 也曾經，在小時，陪著大人，在海中，釣過魚。尤其，在沙灘上，揀過魚。當時，我就奇怪，爲什麼好好的魚兒，大海深處不呆，卻要跑到岸上，以至不及其防，擱死長殇。

　　 隨著年歲的增長，我漸漸有點明白，或許，海上的魚兒，他早就想過，爲了新鮮的潔淨空氣，爲了溫暖的充足陽光，他要追逐浪花，甚至，飛騰于浪花之上。他不要深水的壓力，他不要與深水的猛魚傾軋。很不幸，他于追逐浪花中擱淺而亡了。這不是他的錯，更不是他夢想的錯。恨，只能恨浪花形成了豐盈的水的假象，一波上去，便幹涸成那樣，也不見了第二波的洶湧。于是，海魚，退也不及，進也不得，只能在沙灘之上，悲欣交集，淚花與水花交融，獨吟海濤的安魂之曲。

　　 當我的視線，從海上轉到您的身上，我發現，您正把一只擱淺海灘的小魚，小心翼翼地捧回到海水。忽然，我的眼眶潮濕了。我知道，那不是海水所致。但我不知，這只魚兒，是否還會再一次躍上淺灘？甚至，擱死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