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得。蓋禅之一詞,系禅那之簡稱,其意爲靜慮或思惟修,因行人心情不同,要求各別,修證亦各異。據圭峰宗密禅師《禅原序》雲:“禅門有淺有深,階級殊等,依其修因證果之不同,約可分爲五類:
一、帶異計,欣上厭下而修者,是外道禅。
二、正信因果,亦以欣厭心而修者,是凡夫禅。
叁、悟我空偏真之理而修者,是小乘禅。
四、悟我法俱空所顯真理而修者,是大乘禅(以上四類皆有四色四空之異)。
五、若頓悟自心本來清淨,元無煩惱,無漏智性,本自具足,此心即佛,畢竟無異。依此而修者,是最上乘禅。亦名一行叁昧,亦名真如叁昧,此是一切叁昧根本,若能念念修習,自然漸得百千叁昧,達摩門下輾轉相傳者,是此禅也。”
由此看來,禅宗所傳之禅既爲第五種,那麼,禅宗行人在未參話頭前,應先開佛知見,明白自己本具如來智慧與佛無異,而後抱定一則話頭,孜孜兀兀地參究,更由明眼宗師的善巧提示,方能打開本來,悟入佛知見。
《法華經》所尊貴的就是毫無隱秘地直示我們:一切衆生本具與佛同樣靈明、微妙、圓滿、廓徹的寂滅心體。以之修行,無不成就。故而該經最關緊要的精髓,即在開示悟入佛知見。曆代宗師爲敦促學人用功,誘導行人省悟,輔助後人升進計,對此用功關鍵,皆各有微妙而明徹的宣揚、評唱,這在禅錄中實不少見。
清末,南京赤山發祖系當代臨濟宗大德,道風遠播,龍象鹹歸,一時知名之士,如月霞、楚泉等均慕名聚集會下隨師參究。一日,師上堂示衆雲:“選佛場開英才現,各自道出真見來。這裏是選佛場,鍛煉龍象的,不是叫你們來吃閑飯、睡覺、打盹的。今天我要考考你們,看那個是個中豪傑,宗門英才。法華寶經全經的要旨在開示悟入佛知見,其中奧意,曆代祖師皆各出手眼,有層層入勝的開示與宣揚,確是如華似錦,美不勝收。大家讀了,無不敬仰贊歎,獲益匪淺。但那是各位祖師的,不是你們自己的。拾人家的唾余,住在文字、語句上,于悟道無益。今天我要你們各自從自己胸襟中流露出的說來,看誰具有真知灼見。”
發祖道罷,從簽筒中抽出一枝標有名字的竹簽點名雲:“楚泉(揚州高旻寺來果和尚的法祖),你先來說。開,怎麼開?”泉無語。祖責雲:“你在這裏多日做什麼的?!這樣參禅,簡直是鬧兒戲,唐喪光陰,如何有出頭之日?跪下參!”
祖命維那焚香,打止靜板,囑大家一起參,並說要個別考問的。
一枝香一會兒點完了,維那打板開靜。祖追問楚泉雲:“怎麼開?”泉仍不能答。祖歎雲:“如是參禅,何時能了!”繼令跪參。
二枝香過,泉仍無語。祖不罷休,責雲:“今天開不出,就叫你跪死在這裏!”逼令繼續跪參。可憐楚泉心急如焚,跪在那裏腳膝又痛,黃豆般大的汗珠,不斷地往下滴。看看第叁枝香燒完,維那舉板打開靜,笃笃一響,楚泉忽然猛省,高聲道雲:“有了有了,開出來了。”祖問雲:“怎麼開?”泉應聲雲:“開出本有。”祖逐一繼問雲:“示?”泉雲:“示出本無。”“悟什麼?”“悟無有無。”“怎麼入?”“入出無礙。”祖聞後,贊雲:“好!這卷子交得爽麗,不逼你們,不肯用功。終日悠悠散散的,如何能了!今日不枉你跪了叁枝香。”
祖于高興之余,繼點月霞(月霞系常州天甯寺冶開大禅德的法子)雲:“月霞,你試道看,怎麼開示悟入?”霞不假思索,應聲雲:“我藉楚兄的四句答話用一用。”祖雲:“怎麼借用?”霞雲:“開出本有是理法界,示出本無是事法界,悟無有無乃理事無礙法界,入出無礙系事事無礙法界。”祖大聲贊雲:“好!比楚泉尤較些子。這裏不枉是選佛場,今天一下子選出了兩尊佛。”
正是,“不是一番寒澈骨,怎得梅花撲鼻香!”前賢不畏艱辛地用功,所以才有成就,我們也不可辜負自己,殷勤參究,精進不懈,方可不讓古人專美于前。今試就“開示悟入”四字,換爲首尾各賦一頌,以飨讀者,不知尚符佛祖之意,勉爲交卷否?
㈠ ㈡
開出無形面, 要盡心花開,
示作十界身, 方明無情示,
悟在迷未了, 本來不迷悟,
入魔亦無礙! 識智何出入!
物我不二
僧問大隨禅師(沩山靈佑禅師法嗣):“大千壞時,法身壞不壞?”隨曰:“法身也壞。”此語疑煞天下人。但投子青禅師聞之,便裝香作禮,稱大隨乃古佛出世。
法身真如妙體乃不生不滅,不來不去,不動不搖,不變不易,亘古常青之妙體,如何隨大千世間壞時而毀滅?此語與佛所說大相徑庭,莫非錯下名言,淆惑世人,要落金剛地獄麼?但如真錯了,投子青是大禅德,爲什麼要裝香作禮,贊他是古佛再世呢?
原來所謂世間者,不論什麼事物,都是我們廣大衆生的佛性--法身--所變化顯現,離開法身,什麼也沒有。《法華經》說:“是法住法位,世間相常住。”就是說世間的一切事物無一不是依法身顯現而建立的。以“是法”就是不論什麼事物,而“法位”就是一真法界,也就是說世間相就是法身,法身就是世間相。
從世間相的表面上看,似乎是滄海桑田,瞬息萬變不久長的,但事物的本體實無壞滅,不過在這邊壞了,到那邊又生了,搬了一個場而已。蘇東坡先生在《前赤壁賦》中說:“客亦知夫水與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嘗往也;盈虛者如彼而卒莫消長也。蓋將自其變者而觀之,則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變者而觀之,則物與我皆無盡也。”他假水和月說明萬物的假相在變化而實體未嘗變易。同時又進一步說明心情不豁達執假相的人看世間是滄海桑田,瞬息萬變的,而開朗明智之士識得事物與衆生一致的真體,就知道天地間的一切一切皆是長住不變的了。 肇法師在《物不遷論》中也舉數例詳論了事物毫無變遷的真理,就不一一例舉,請諸仁自己去檢閱吧。 事物之所以不變遷,不消滅,究其實際,就在顯現、建立這些事物的根本--法身--是法爾不生不滅,亘古常存的。 今僧問:“大千壞時法身也壞了嗎?”大千若真個壞了,法身豈不也壞了嗎?問話之僧因不明物我不二之理而有此問。大隨乃大手筆宗師,不和你說長道短,大談佛理,只順其語脈上下搭,叫你知痛覺癢,于心念不行處,蓦然回首,瞥見本性。乃隨聲答曰:“法身也壞。”這一答大有雷霆萬鈞之重,因盡人皆知法身是不生不滅、不變不易的,怎麼說法身也壞呢?難道是醉漢說胡話嗎?但大隨是當代大德呀,怎麼如是說呢?這一突如其來的雷震,就將學人平時義解、妄想全盤震落。在這急如閃電的一念不生的刹那,這僧如皮下有血,即將于斯得個消息去歸家穩坐。 禅師家答話有正說,有直指,有旁敲,有反激等等不同的手法。其目的不外使來問者于言下知機,語端省悟。故皆就來者之機,施以適宜的指示或惡辣的鉗錘,以剿絕學人粘縛而親證本來,此即宗下所謂大機大用也。 如嚴陽尊者參趙州問:“一物不將來時如何?”州曰:“放下著。”尊者曰:“既是一物不將來,放下個什麼?”州曰:“放不下,擔起去。”尊者言下大悟。 這“擔起去”一語常常使人發生爭論。有人說擔起去是反激法,你不知過錯,放不下就讓你挑著走,從而使你反省,沒東西不用挑,挑著走還是有東西,逼你認識放不下的東西,放下而開悟;有的說擔起去是呵斥句。你問一物不將來時如何?你心中明明有一個“一物不將來”在,這等于心中還有個“空”在,有個空,還是有住,應該放下,空也不住才是。你強調“放下個什麼?”不認賬,就澆你一盆惡水,呵斥你,擔起去!這等于雲際參南泉,雖累經開示而不開悟,南泉呵斥曰“去!你不會我話”一樣,叫他言下知痛,回頭自薦也。更有人說:這是直指法。本性空靈,一絲不挂,一塵不染,這一物不將來正是本性顯現時。這個心無可心,放無可放的正是當人安身立命處,故叫他擔起去,也就是囑咐他當仁不讓,當下承當也。所以嚴陽尊者當下大悟。這叁種說法各說各有理,各不相讓,各有千秋。真是一點水墨叁處成龍。但依拙見,反激也好,呵斥也好,直指也好,會得的自可橫弄豎拈皆成妙谛,但如認著個“一物不將來”,有個空境在,則失之遠矣。 大隨答此僧之問,欲其在已明白的常理上反省其未明之事理。因學佛者,人人都知道佛說法身常住不壞,今聞“法身也壞”之說與佛相違,何能接受?這就逼令其生疑。在他欲進不能,欲罷不得之際,蓦然冷灰爆豆,猛省盡十方世界是自己全身,盡十方世界是自己光明。大千原于法身共一體,從不相離,大千若壞,法身豈不也壞!但法身是亘古常存永不敗壞的,那麼,大千也不壞了,使此僧從反面證得真理。一言之下使人悟得法華真谛,大隨真是獅子兒,接人之手段微妙如此,真令人景仰贊歎之至。 古德頌法華世間相常住雲: “世間相常住,黃鹂啼綠樹;真個可憐生,動著便飛去!” 我們的法身就是這麼瑰麗潇灑,是無物不具,無所不知的。但這無盡的豔麗的風光是無法將它描繪出來的。正如禅師家所說“好個風流畫不成!”今這位大禅德僅淡淡地用了“黃鹂啼綠樹”就將這一派無盡風流的美麗春光全盤勾勒出來,真不愧是畫龍點睛之筆。 我們用功修法識得這無限美好風光,初見本性後務須善于保任。時時處處觀照,外不爲事境所牽,內不被見聞覺知所染,時時空淨無住。萬萬不可輕狂,以爲到家了事。須知初見本性只如初生嬰兒,不能自立起用,須在境上磨練,勤除舊習,保養聖胎,迨其成長方能起用。否則,狂妄放縱,即將夭折于襁褓中。所以此頌于“黃鹂啼綠樹”後接下來就說:“真個可憐生,動著便飛去。”你不妥善保護,狂妄亂動,雖然已初見本性也將落個悟後迷。 有人… 《佛法修證心要 上》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