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所以既非斷滅，亦非無記。故只要一點，當下即悟。』這幾句話，釋得最爲簡要。此一法門，六祖後來對薛簡亦曾說過，薛簡當下亦即開悟。足證這是最簡妙最直捷的開悟法門，後人聞之，最易悟入。)(讀者：《壇經》護法品：汝若欲知心要，但一切善惡，都莫思量，自然得入清淨心體，湛然常寂，妙用恒沙。又：祖問：那個是明上座本來面目者，意思是，於斯不思善不思惡時，你的本來面目何在？)

　　有人問菏澤：何者是大乘禅定？答：大乘定者，不用心，不看心，不看淨，不觀空，不住心，不澄心。問：雲何不用心？答：用心即有，有即生滅。無用即無，無生無滅。問：何不看心？答：看即是妄，無妄即無看。問：何不看淨？答：無垢即無淨，淨亦是相，是以不看。問：雲何不住心？答：住心即假施設，是以不住，心無處所。

　　《宗鏡錄》載：若據理論，無非法界，亦何隔於取著妄情。以念本自空，妄不可得，故爲執有者，令觀空耳。又：先德雲：未念之時，念則未生，未生則是不有。不有之法，亦無自相。現在之念，從緣而生。念若自有，不應待緣。待緣生故，即無自體。故知心無自性，緣起即空。如欲斷其流，但塞其源，欲免其生，但斷其根。不用多功，最爲省要。故《通心論》雲：夫縛從心縛，解從心解。縛解從心，不關余處。出要之術，唯有觀心。觀心得悟，一切俱了。是故智者，先當觀心，觀心得淨。返觀自心，欺诳不實，如幻如化，躁擾不住，又如猿猴，騰躍奔擲，猶如野馬，無始無明，曆劫流浪，不知何由得出。若能如是，觀心過患。又推諸境，境無自性，由見而有，不見即無。又推見處，見無自性，由心有動，不動即無。又推動心，動無自性，只由不覺，覺則不動。又推不覺，無有根本，直是無始虛習，念念自迷，無念真心，一無所有。論雲：如人迷故，謂東爲西，方實不轉。衆生亦爾。無明迷故，謂：心爲動，心實不動。若能觀心，知心無起，即得隨順，入真如門。當知所有，皆是虛妄心念而生。心有即有，心無即無，有無從心，彌須自覺。勿不自覺，爲心自欺。既知心诳，更勿留心。好惡是非，一時都放，則心無住處。心無住處，則無有心。既無有心，亦無無心。有無總無，身心俱盡。身心盡故，泯齊萬境。萬境無相，合本一冥。冥然玄照，照無不寂。以寂爲體，體無不虛；虛寂無窮，通同法界。(這是觀妄心虛幻，如《經》所言：『知幻即離，離幻即覺。』)法性寂寥，雖無諸相，無相之相，不礙繁興。是以依體普現，若月入百川。尋影之月，月體不分。即體之用，用彌法界。體用交徹，故不思議。《輔行記》問雲：一心既具十法界因果，但觀於心，何須觀具？答：一家觀門，永異諸說，該攝一切十方叁世，若凡若聖，一切因果者，良由觀具。具即是假，假即空中。理性雖具，若不觀之，但言觀心，則不稱理。小乘奚嘗不觀心耶？但迷一心，具諸法耳。藏通兩教，不須觀具。尚不識具，況識空中？若不爾者，何名發心？畢竟二不別。成正覺已，何能現於十界身土？又：後學者，縱知內心具叁千法，不知我徧彼叁千，彼彼叁千，互徧亦爾。(這是一心具足叁千，彼此互徧，如帝網交參，必須明白。)一切衆生，皆有空寂真心，無始本來，性自清淨。明明不昧，了了常知。盡未來際，常住不滅，名爲佛性，亦名如來藏，亦名心地。達摩所傳，是此心也。問：既雲性自了了常知，何須諸佛開示？答：此言知者，不是證知，意說真性，不同虛空木石，故雲：知也。非如緣境分別之識，非如照體了達之智，直是真如之性，自然常知。(知是體。)識是分別，分別非真知，唯無念方見。又若以智證之，即屬所诠之境，真知非境界故。瞥起照心，即非真心，故非心境界。以不起心，爲玄妙，以集起名心。起心看即妄想，故非真知，是以真知必虛心遺照，言思道斷矣。北宗看心，是失真旨。若有可看，即境界也。《寶藏論》雲：知有有壞，知無無敗。真知之智，有無不計。既不計有無，即自性無分別之知。是以此真心自體之知，即無緣心，不假作意，任運常知。非涉有無，永超能所。水南和尚雲：即體之用曰知，即用之體爲寂。如即燈之時即是光，即光之時即是燈。燈爲體，光爲用，無二而二也。(這是講真心妄心的分別。並明若有可看，即是境界，而失真旨。)依禅宗及圓教上上根人，直觀心性，不立能所，不作想念，定散俱觀，內外鹹等。即無觀之觀，靈知寂照。

　　《永嘉集》載：『觀心十門：初則言其法爾，次則出其觀體，叁則語其相應，四則警其上慢，五則誡其疏怠，六則重出觀體，七則明其是非，八則簡其诠旨，九則觸途成觀，十則妙契元源。』(幽溪曰：『十門生起者，凡百修行入道，須悟谛理真實，然後觀門得體，可以全性起修。能如是修，必得相應。苟不相應，則精進者，有上慢之失，懈怠者，墮疏懈之非，前出觀體，言略意周。重出觀體，義圓法備。廣略相從，然後造修有路，求寶知方。複慮修心，前多歧迳，或執非以爲是，或以是而爲非。是非之中，最宜明識。一切義門，皆憑诠旨。诠旨有會，方契佛心。則一一行門，無非圓道。若如是者，則左右逢源，觸途成觀，不執觀以迷旨，不封言而惑理矣。』)第一言其法爾者：夫心性虛通，動靜之源不二。真如絕慮，緣計之念非殊。(幽溪曰：『心性即真如，異其辭耳。虛通言其體德。此心真如於叁際時，十方處，虛空了無一物，融通毫無挂礙。如大火聚，四邊不可湊泊，爍破一切思慮緣影。故曰：心性虛通，真如絕慮。然而現見衆生，有緣慮之心；舉則動，息則靜，與心性真如二二殊之者，皆迷而不自覺悟故也。雲何謂之迷？又雲何謂之悟？須知迷無別迷，只於諸佛悟處而成迷。悟無別悟，亦只於衆生迷處而成悟。故一切動靜，遠尋其源，與心性虛通之源莫二。一切緣計，遠尋其根，與真如絕慮之心非殊。(讀者：禅家每有官不容針私通車馬之句。)《楞嚴》雲：佛告文殊：十方如來與諸大菩薩於其自住叁摩地中，見與見緣，並所想相，如虛空花，本無所有。此見及緣，元是菩提妙淨明體，雲何於中，有是非是。是則心性虛通，真如絕慮，其猶晴明之空；衆生緣慮昏動，其猶捏目，以見空花。方其捏目，以成花時，果有花乎哉！果無花乎哉！果有起滅動靜乎哉！果無起滅動靜乎哉！然而花即空也，空即花也。其猶動靜即心性之虛通也。緣計即真如之絕慮也。故曰：此見及緣，元是菩提妙淨明體，雲何於中，有是非是。苟明此義，則其旨皎然矣。』)惑見紛馳，窮之則唯一寂。(幽溪曰：『若惑見紛馳，用觀法窮之究之，則此惑見，當處銷融，唯是一寂真如。』)靈源不狀，鑒之則以千差。(幽溪曰：『靈源者，即上所言，心性真如之體也。虛通者，以其絕慮故也。故雲：不狀。方其動靜緣計未狀之時，如鏡臺鑒物不差，莫逃其朕。非以心性虛通真如絕慮而然乎。上句證念起元同，下句證離念廓照。』)千差不同，法眼之名自立。一寂非異，慧眼之號斯存。理量雙消，佛眼之功圓著。(幽溪曰：『此以果德大用現前，以明全衆生因心本具。如果上法眼，能鑒乎俗，(讀者：見山還是山，見水還是水。但是，未遇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之過程，決不可自許，謂爲已證，成增上慢也。)全由因心，靈源不狀，鑒之以千差。慧眼能照乎真，全由因心，惑見紛馳，窮之唯一寂。佛眼之功圓著者，全由因心，一寂如理智，千差如量智，之雙消中得來。所謂：因超果海，果徹因源者，在以此。』)是以叁谛一境，法身之理恒清。叁智一心，般若之明常照。境智冥合，解脫之應隨機。非縱非橫，圓伊之道元會。故知叁德妙性，宛爾無乖。(幽溪曰：『此正事理不二，簡示偏圓，正修止觀中，深切旨歸，叁谛一境之法身，叁智一心之般若，境智冥合之解脫也。蓋圓伊之道，非縱非橫者，正以所觀之境，屬法身，當此叁谛，圓中之一谛也，譬彼圓伊最上之一點。第此一谛，舉一即叁，故直法身非法身；以法身必具般若解脫；以此，中谛即真即俗故也。能觀之觀，屬般若，當此叁觀，真空之一觀；譬彼圓伊左邊之一點。第此一觀，舉一即叁，故直般若非般若，般若必具法身解脫；以此，空觀即假即中故也。能所冥合，屬解脫，當此叁脫，屬方便淨解脫，譬披圓伊右邊一點。第此一脫，舉一即叁，故直解脫非解脫，解脫必具法身般若；以此，解脫即法身般若故也。若親切指示，即當人，現前一念，性具諸法，依正差殊，即解脫也。居於一念，無有差別，即般若也。即一念而諸法，即諸法而一念，即法身也。此爲所觀，即是法身；能觀此叁，即是般若；能所冥合，絕思絕議，即是解脫也。』)一心深廣難思，何出要非路。(幽溪曰：『一心深廣者。則豎窮橫亘，無心不叁智也；無境不叁德也，無塵不叁解脫也。如是微妙不可思議；逢緣對境，無非出生死之要。舉足生心；何莫入菩提之路。』)是以即心爲道者，可謂：尋流而得源矣。(幽溪曰：『衆生從真起妄，如從源以出流。行人返妄歸真，如從流以溯源。是故修行善入流者，正在即流得源，不遠而複。其若舍流而別尋源，則愈求愈遠。流者一念識心是也。源者，一念空假中是也。故曰：即心爲道者，可謂：尋流而得源矣。』)第二出其觀體者：只知一念，即空不空，非空非不空。(幽溪曰：『觀者，叁觀也。體者，叁觀出生安立之處也。只知一念者，不須離此一念，別求清淨真如也。一念即空，何般若而不具。一念即不空，何解脫而不有。一念即非空非不空，何法身而不圓。此即大師所傳天臺一宗，即陰觀妄，煩惱即菩提，生死即涅槃性具之旨。』)第叁語其相應者：(幽溪曰：『「空」破見思，與般若相應。「假」破塵沙，與解脫相應。「中」破無明，與法身相應。』)心與空相應，則譏毀贊譽，何憂何喜。身與空相應，則刀割香塗，何苦何樂。依報與空相應，則施與劫奪，何得何失。心與空不空相應，則愛見都忘，慈悲普救。身與空不空相應，則內同枯木，外現威儀。依報與空不空相應，則永絕貪求，資財給濟。心與空不空非空非不空相應，則實相初明，開佛知見。身與空不空非空非不空相應，則一塵入正受，諸塵叁昧起。(幽溪曰：『石壁雲，一塵諸塵，唯約依報。只於一塵，即入即出，即雙入出，即不入出。於依報中，一一自在，於正報中，亦複如是。叁昧者，此雲：正受。良以不受諸受，名爲正受。』)(病叟曰：《楞嚴》雲：『一切浮塵，諸幻化相，當處出生，隨處滅盡，幻妄稱相，其性真爲妙覺明體。』佛說：十二類衆生中，其第八類爲『土木金石。』可見塵土亦是衆生之一。此在無情有佛性節中，另詳論列。此地叁昧既即是正受，則『一塵入正受，諸塵叁昧起。』即是一塵入叁昧，諸塵叁味起。此爲真入叁昧的必然境界。例如『一人發真歸元，十方虛空悉皆銷殒。』又：『佛告阿難：今汝諸根，若圓拔已，內瑩發光，如是浮塵及器世間變化相，如湯銷冰；應念化成無上知覺。』)依報與空不空非空非不空相應，則香臺寶閣，嚴土化生。第四警其上慢者：若不爾者，則未相應也。第五誡其疏怠者：然渡海應須上船，非船何以能渡？修心必須入觀，非觀無以明心。心尚未明，相應何日？思之，勿自恃也。第六重出觀體者：只知叁念即空不空，非有非無。不知即念即空不空，非非有，非非無。』(幽溪曰：『前出觀體者，且正顯中。重出觀體者，中亦不立。存然亡然，不可得而名焉；斯臻元妙。』)第七明其是非者：心不是有，心不是無。心不非有，心不非無。是有是無，即墮是。非有非無，即墮非。如是，只是是非之非。未是，非是非非之是。今以雙非破兩是，是破非是猶是非。又以雙非破兩非，非破非非即是是。如是，只是非是非非之是，未造不非不不非，不是不不是。是非之惑，綿微難見。神清慮靜，細而研之。第八簡其诠旨者：然而至理無言，假文言以明其旨。旨宗非觀，藉修觀以會其宗。若旨之未明，則言之未的。若宗之未會，則觀之未深。深觀乃會其宗，的言必明其旨。旨宗既其明會，言觀何得複存耶？第九觸途成觀者：夫再演言辭，重標觀體。欲明宗旨無異，言觀有逐方移。(幽溪曰：『石壁雲：言移，則設教千瑞，何乖其旨，觀移，則造修萬種，安易其宗。良由理智同源，機緣異轍。是以言兼權實，觀帶淺深。爲明宗旨元微，欲顯且隨言觀。』)移言，則言理無差。改觀，則觀旨不異。(幽溪曰：『石壁雲：言移，則教別理顯無殊。觀改，則行遷智明不異。』)不異之旨即理。無差之理即宗。(幽溪曰：『石壁雲：不異之旨是宗，此宗全理，故雲即理。無差之理是智，此理全智，故雲即宗。理智如如，言觀泯矣。』)宗旨一而二名，言觀明其弄引耳。(幽溪曰：『石壁雲：宗旨體一而立二名。如鏡與光亦彰二號。因言達理，藉觀契宗。理智既其齊明，言觀即爲方便。』)第十妙契元源者：夫悟心之士，甯執觀而迷旨，達教之人，豈滯言而惑理。(幽溪曰：『悟心之士，全性以起修，則旨即是觀，全修而在性，則觀即是旨；故不執觀而迷旨。達教之人，因筌而得魚，決不執筌以爲魚；體顯名忘，決不循名而忘體；故不滯言而惑理。』)理明，則言語道斷，何言之能識。旨會，則心行處滅，何觀之能思。(幽溪曰：『石壁雲：言不能議，理本非名，心不能思，智元絕慮。天臺雲：口欲言而辭喪，心欲思而慮忘。余曰：大師所說妙觀之宗，正以「言語道斷，心行處滅。」而爲其主。故於第十妙契元源，究竟指歸也如此。』)心言不能思議者；可謂：妙契寰中矣。(幽溪曰：『石壁雲：事法既虛，相無不盡。理性真實，體無不現。故曰：妙契寰中矣。』)

《無門直指 第叁十五節 觀心》全文閱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