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州報恩成禅師,上堂:「秋雨乍寒,汝等諸人,青州布衫成就也未?」良久,喝曰:「雲溪今日,冷處著一把火。」便下座。 - 宋·普濟
婺州報恩院寶資曉悟禅師,僧問:「學人初心,請師示個入路。」師遂側掌示之曰:「還會麼?」曰:「不會。」師曰:「獨掌不浪鳴。」問:「如何是報恩家風?」師曰:「也知阇黎入衆日淺。」問:「古人拈槌豎拂,意旨如何?」師曰:「報恩截舌有分。」僧曰:「爲甚麼如此?」師曰:「屈著作麼?」問:「如何是文殊劍?」師曰:「不知。」曰:「只如一劍下活得底人作麼生?」師曰:「山僧祇管二時齋粥。」問:「如何是觸目菩提?」師曰:「背後是甚麼立地?」曰:「學人不會,乞師再示。」師提拄杖曰:「汝不會,合吃多少拄杖!」問:「如何是具大慚愧底人?」師曰:「開取口,合不得。」曰:「此人行履如何?」師曰:「逢茶即茶,逢飯即飯。」問:「如何是金剛一只箭?」師曰:「道甚麼?」僧再問,師曰:「過新羅國去也。」問:「波騰鼎沸,起必全真,未審古人意如何?」師乃叱之曰:「恁麼則非次也。」師曰:「你話墮也。」又曰:「我話亦墮,汝作麼生?」僧無對。問:「去卻賞罰,如何是吹毛劍?」師曰:「延平屬劍州。」曰:「恁麼則喪身失命去也。」師曰:「錢塘江裏潮。」 - 宋·普濟
漳州報恩院道熙禅師,初與保福送書上泉州王太尉。尉問:「漳南和尚近日還爲人也無?」師曰:「若道爲人,即屈著和尚。若道不爲人,又屈著太尉來問請。」太尉曰:「道取一句。」尉曰:「待鐵牛能齧草,木馬解含煙。」師曰:「某甲惜口吃飯。」尉良久,又問:「驢來馬來?」師曰:「驢馬不同途。」尉曰:「爭得到這裏?」師曰:「特謝太尉領話。」住後,僧問:「明言妙句即不問,請師真實道將來。」師曰:「不阻來意。」 - 宋·普濟
金陵報恩院法安慧濟禅師,太和人也。初住曹山,上堂:「知幻即離,不作方便。離幻即覺,亦無漸次。諸上座且作麼生會?不作方便,又無漸次,古人意在甚麼處?若會得,諸佛常現前;若未會,莫向圓覺經裏討。夫佛法亘古亘今,未嘗不現前。諸上座,一切時中,鹹承此威光,須具大信根,荷擔得起始得。不見佛贊猛利底人堪爲器用,亦不賞他向善、久修淨業者,要似他廣額凶屠,抛下操刀,便證阿羅漢果,直須恁麼始得。所以長者道,如將梵位直授凡庸。」僧問:「大衆既臨于法會,請師不吝句中玄。」師曰:「謾得大衆麼!」曰:「恁麼則全因此問也。」師曰:「不用得。」問:「古人有言,一切法以不生爲宗。如何是不生宗?」師曰:「好個問處。」問:「佛法中請師方便。」師曰:「方便了也。」問:「如何是古佛心?」師曰:「何待問。」
江南國主請居報恩,署號攝衆。上堂,謂衆曰:「此日奉命令住持當院,爲衆演法。適來見維那白槌了,多少好。令教當觀第一義。且作麼生是第一義?若這裏參得多少省要,如今別更說個甚麼即得。然承恩旨,不可杜默去也。夫禅宗示要,法爾常規,圓明顯露,亘古亘今。至于達磨西來,也只與諸人證明,亦無法可與人。只道直下是,便教立地構取,古人雖則道立地構取,如今坐地還構得也無?有疑請問。」僧問:「叁德奧樞從佛演,一音玄路請師明。」師曰:「汝道有也未?」問:「如何是報恩境?」師曰:「大家見汝問。」開寶中,示滅于本院。 - 宋·普濟
嘉興府報恩法常首座,開封人也。丞相薛居正之裔。宣和七年,依長沙益陽華嚴元轼下發,遍依叢林。于首楞嚴經,深入義海。自湖湘至萬年谒雪巢,機契,命掌箋翰。後首衆報恩。室中唯一矮榻,余無長物。庚子九月中,語寺僧曰:「一月後不複留此。」十月二十一往方丈,谒飯。將曉,書漁父詞于室門,就榻收足而逝。詞曰:「此事楞嚴嘗露布,梅華雪月交光處,一笑寥寥空萬古。風瓯語,迥然銀漢橫天宇。蝶夢南華方栩栩,斑斑誰跨豐幹虎?而今忘卻來時路,江山暮,天涯目送鴻飛去。」 - 宋·普濟
杭州報恩法端慧月禅師,上堂:「數夜與諸上座東語西話,猶未盡其源。今日與諸上座大開方便。一時說卻,還願樂也無?久立,珍重!」僧問:「學人恁麼上來,請師接。」師曰:「不接。」曰:「爲甚麼不接?」師曰:「爲汝太靈利。」 - 宋·普濟
汀州報恩法演禅師,果州人。上堂,舉俱胝豎指因緣,師曰:「佳人睡起懶梳頭,把得金钗插便休。大抵還他肌骨好,不塗紅粉也風流。」 - 宋·普濟
漳州報恩院懷嶽禅師,泉州人也。僧問:「十二時中如何行履?」師曰:「動即死。」曰:「不動時如何?」師曰:「猶是守古冢鬼。」問:「如何是學人出身處?」師曰:「有甚麼纏縛汝?」曰:「爭柰出身不得何!」師曰:「過在阿誰?」問:「如何是報恩一靈物?」師曰:「吃如許多酒糟作麼?」曰:「還露腳手也無?」師曰:「這裏是甚麼處所?」問:「牛頭未見四祖時如何?」師曰:「萬裏一片雲。」曰:「見後如何?」師曰:「廓落地。」問:「黑雲陡暗,誰當雨者?」師曰:「峻處先傾。」問:「宗乘不卻,如何舉唱?」師曰:「山不自稱,水無間斷。」問:「佛未出世時如何?」師曰:「汝爭得知?」問:「撥塵見佛時如何?」師曰:「甚麼年中得見來!」問:「師子在窟時如何?」師曰:「師子是甚麼家具?」曰:「師子出窟時如何?」師曰:「師子在甚麼處?」問:「如何是目前佛?」師曰:「快禮拜。」臨遷化,上堂:「山僧十二年來舉揚宗教,諸人怪我甚麼處?若要聽叁經五論,此去開元寺咫尺。」言訖告寂。 - 宋·普濟
杭州報恩慧明禅師,姓蔣氏。幼歲出家,叁學精練。志探玄旨,乃南遊于閩越間,曆諸禅會,莫契本心。後至臨川谒法眼,師資道合。尋回鄞水大梅山庵居。吳越部內,禅學者雖盛,而以玄沙正宗置之阃外,師欲整而導之。一日,有新到參,師問:「近離甚處?」曰:「都城。」師曰:「上座離都城到此山,則都城少上座,此間剩上座。剩則心外有法,少則心法不周。說得道理即住,不會即去。」僧無對。僧問:「如何是大梅主?」師曰:「阇黎今日離甚麼處?」僧無對。師尋遷天臺山白沙卓庵,有朋彥上座博學強記,來訪師敵論宗乘。師曰:「言多去道轉遠。今有事借問,只如從上諸聖及諸先德,還有不悟者也無?」彥曰:「若是諸聖先德,豈有不悟者哉!」師曰:「一人發真歸源,十方虛空悉皆消殒。今天臺山嶷然,如何得消殒去!」彥不知所措。自是,他宗泛學來者皆服膺矣。
漢乾祐中,忠懿王延入府中問法,命住資崇院。師盛談玄沙及地藏法眼,宗旨臻極。王因命翠岩令參等諸禅匠及城下名公定其勝負。天龍禅師問曰:「一切諸佛及諸佛法,皆從此經出,未審此經從何而出?」師曰:「道甚麼?」天龍擬進語,師曰:「過也。」資嚴長老問:「如何是現前叁昧?」師曰:「還聞麼?」嚴曰:「某甲不患聾。」師曰:「果然患聾。」師複舉雪峰塔銘問諸老宿:「夫從緣有者,始終而成壞;非從緣有者,曆劫而長堅。堅之與壞即且置,雪峰即今在甚麼處?」﹝法眼別雲:「只今是成是壞?」﹞宿無對,設有對者,亦不能當其征诘。時群彥弭伏,王大喜悅,署圓通普照禅師。
上堂:「諸人還委悉麼?莫道語默動靜、無非佛事好!且莫錯會。」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汝還見香臺麼?」曰:「某甲未會,乞師指示。」師曰:「香臺也不識。」問:「離卻目前機,如何是西來意?」師曰:「汝何不問?」曰:「恁麼則委是去也。」師曰:「也是虛施。」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我見燈明佛本光瑞如此。」問:「如何是學人自己?」師曰:「特地伸。」問:「是甚麼意?」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十萬八千真跋涉,直下西來不到東。」問:「如何是第二月?」師曰:「捏目看花花數朵,見精明樹幾枝枝。」 - 宋·普濟
常州報恩覺然寶月禅師,越州鄭氏子。上堂:「學者無事空言,須求妙悟。去妙悟而事空言,其猶逐臭耳。然雖如是,罕逢穿耳客,多遇刻舟人。」一日謂衆曰:「世緣易染,道業難辦,汝等勉之。」語卒而逝。 - 宋·普濟
金陵報恩匡逸禅師,明州人也。江南國主請居上院,署凝密禅師。上堂,顧視大衆曰:「依而行之,即無累矣。還信麼?如太陽赫奕皎然地,更莫思量,思量不及。設爾思量得及,喚作分限智慧。不見先德雲,人無心合道,道無心合人。人道既合,是名無事。人且自何而凡,自何而聖?于此若未會,可謂爲迷情所覆,便去離不得。迷時即有窒礙,爲對爲待,種種不同。忽然惺去,亦無所得。譬如演若達多認影迷頭,豈不擔頭覓頭。然正迷之時,頭且不失。及乎悟去,亦不爲得。何以故?人迷謂之失,人悟謂之得。得失在于人,何關于動靜。」僧問:「諸佛說法,普潤群機。和尚說法,甚麼人得聞?」師曰:「只有汝不聞。」問:「如何是報恩一句?」師曰:「道不是得麼?」問:「十二時中思量不到處,如何行履?」師曰:「汝如今在甚麼處?」問:「祖嗣西來,如何舉唱?」師曰:「不違所請。」問:「如何是一句?」師曰:「我答爭似汝舉。」問:「佛爲一大事因緣出世,未審和尚出世如何?」師曰:「恰好。」曰:「恁麼則大衆有賴。」師曰:「莫錯會。」 - 宋·普濟
處州報恩契從禅師,開堂升座,乃曰:「烈士鋒前,還有俊鷹俊鹞麼?放一個出來看。」良久曰:「所以道,烈士鋒前少人陪,雲雷擊鼓劍輪開。誰是大雄師子種,滿身鋒刃但出來。」時有僧出,師曰:「好著精彩。」僧擬伸問,師曰:「甚麼處去也?」僧乃問:「師子未出窟時如何?」師曰:「鋒铓難擊。」曰:「出窟後如何?」師曰:「藏身無路。」曰:「欲出不出時如何?」師曰:「命似懸絲。」曰:「向去事如何?」師曰:「拶。」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還柰何麼?」問:「十二時中如何即是?」師曰:「金剛頂上看。」曰:「恁麼則人天有賴。」師曰:「汝又诳呼人天作麼?」 - 宋·普濟
金陵報恩院清護崇因妙行禅師,福州長樂陳氏子。六歲禮鼓山,披削于國師,言下發明。開堂日,僧問:「諸佛出世,天花亂墜。和尚出世,有何祥瑞?」師曰:「昨日新雷發,今朝細雨飛。」問:「如何是諸佛玄旨?」師曰:「草鞋木履。」開寶叁年示寂,荼毗收舍利叁百余粒,並靈骨歸于建州雞足山臥雲院建塔。 - 宋·普濟
杭州報恩紹安通辯明達禅師,上堂,僧問:「大衆側聆,請師不吝。」師曰:「奇怪。」曰:「恁麼則今日得遇于師也。」師曰:「是何言欤!」乃曰:「一句染神,萬劫不朽。今日爲諸人舉一句子。」良久曰:「分明記取。」便下座。上堂:「幸有樓臺匝地,常提祖印,不妨諸上座參取。久立,珍重!」僧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一切處見成。」曰:「恁麼則亘古亘今也。」師曰:「莫閑言語。」 - 宋·普濟
處州報恩院師智禅師,僧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誰人不見?」問:「如何是一相叁昧?」師曰:「青黃赤白。」曰:「一相何在?」師曰:「汝卻靈利。」問:「祖祖相傳傳祖印,師今法嗣嗣何人?」師曰:「靈鹫峰前,月輪皎皎。」 - 宋·普濟
處州報恩守真禅師,僧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閃爍烏飛急,奔騰兔走頻。」 - 宋·普濟
漳州報恩院行崇禅師,僧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碓搗磨磨。」問:「曹溪一路,請師舉揚。」師曰:「莫屈著曹溪麼?」曰:「恁麼則群生有賴。」師曰:「也是老鼠吃鹽。」問:「不涉公私,如何言論?」師曰:吃茶去。」問:「丹霞燒木佛,意作麼生?」師曰:「時寒燒火向。」曰:「翠微迎羅漢,意作麼生?」師曰:「別是一家春。」 - 宋·普濟
金陵報恩院玄則禅師,滑州衛南人也。初問青峰:「如何是學人自己?」峰曰:「丙丁童子來求火。」後谒法眼,眼問:「甚處來?」師曰:「青峰。」眼曰:「青峰有何言句?」師舉前話,眼曰:「上座作麼生會?」師曰:「丙丁屬火而更求火,如將自己求自己。」眼曰:「與麼會又爭得!」師曰:「某甲只與麼,未審和尚如何?」眼曰:「你問我,我與你道。」師問:「如何是學人自己?」眼曰:「丙丁童子來求火。」師于言下頓悟。開堂日,李王與法眼俱在會,僧問:「龍吟霧起,虎嘯風生。學人知是出世邊事,到此爲甚麼不會?」師曰:「會取好!」僧舉頭看師,又看法眼,乃抽身入衆。法眼與李王當時失色。眼歸方丈,令侍者喚問話僧至。眼曰:「上座適來問底話,許你具眼。人天衆前,何不禮拜蓋覆卻?」眼摵一坐具,其僧叁日後吐光而終。
僧問:「了了見佛性,如何是佛性?」師曰:「不欲便道。」問:「如何是金剛大士?」師曰:「見也未?」問:「如何是諸聖密密處?」師曰:「卻須會取自己。」曰:「如何是和尚密密處?」師曰:「待汝會始得。」上堂:「諸上座,盡有常圓之月,各懷無價之珍。所以月在雲中,雖明而不照。智隱惑內,雖真而不通。無事久立。」問:「如何是不動尊?」師曰:「飛飛飏飏。」問:「如何是了然一句?」師曰:「對汝又何難!」曰:「恁麼道莫便是也無?」師曰:「不對又何難。」曰:「深領和尚恁麼道。」師曰:「汝道我道甚麼?」問:「亡僧遷化向甚麼處去也?」師曰:「待汝生即道。」曰:「賓主曆然。」師曰:「汝立地見亡僧。」問:「如何是學人本來心?」師曰:「汝還曾道著也未?」曰:「只如道著,如何體會。」師曰:「待汝問始得。」問:「教中道,樹能生果,作玻璃色,未審此果何人得吃?」師曰:「樹從何來?」曰:「學人有分。」師曰:「去,果八萬四千。」問:「如何是不遷義?」師曰:「江河競注,日月旋流。」問:「宗乘中玄要處,請師一言。」師曰:「汝行腳來多少時也。」曰:「不曾逢伴侶。」師曰:「少瞌睡!」 - 宋·普濟
杭州報恩永安禅師,溫州翁氏子。幼依本郡彙征大師出家。後唐天成中隨本師入國,忠懿王命征爲僧正。師尤不喜俗務,擬潛往閩川投訪禅會,屬路歧艱阻,遂回天臺山結茅。尋遇韶國師開示,頓悟本心,乃辭出山。征聞于王,王命住越州清泰,次召居上寺,署正覺空慧禅師。上堂:「十方諸佛,一時雲集,與諸上座證明,諸上座與佛一時證明,還信麼?切忌蔔度。」僧問:「四衆雲臻,如何舉唱?」師曰:「若到諸方,切莫錯舉。」曰:「非但學人,大衆有賴。」師曰:「禮拜著。」問:「五乘叁藏,委者頗多。祖意西來,乞師指示。」師曰:「五乘叁藏。」曰:「向上還有事也無?」師曰:「汝卻靈利。」問:「如何大作佛事?」師曰:「嫌甚麼!」曰:「恁麼則親承摩頂去也。」師曰:「何處見世尊?」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過這邊立。」僧才移步,師召曰:「會麼?」曰:「不會。」師曰:「聽取一偈:汝問西來意,且過這邊立。昨夜叁更時,雨打虛空濕。電影忽然明,不似蚰蜒急。」開寶七年示疾,告衆言別,時有僧問:「昔日如來正法眼,迦葉親傳,未審和尚玄風,百年後如何體會?」師曰:「汝甚麼處見迦葉來。」曰:「恁麼則信受奉行,不忘斯旨去也。」師曰:「佛法不是這個道理。」言訖跏趺而寂。阇維舌根不壞,柔軟如紅蓮華,藏于普賢道場。 - 宋·普濟
泉州報恩院宗顯明慧禅師,僧問:「昔日靈山一會,迦葉親聞;未審今日誰是聞者?」師曰:「卻憶七葉岩中尊。」問:!昔日覺城東際,象王回旋,五衆鹹臻。今日太守臨筵,如何提接?」師曰:「眨上眉毛著。」曰:「恁麼則一機顯處,萬緣喪盡。」師曰:「何必繁辭?」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日裏看鸱毛。」問:「學人都致一問,請師道。」師曰:「不是創住這個師僧也難容。」問:「離四句,絕百非,請師道。」師曰:「青紅花滿庭。」問:「不涉思量處,從上宗乘,請師直道。」師良久。僧曰:「恁麼則聽響之流,徒勞側耳。」師曰:「早是粘泥。」問:「如何是人王?」師曰:「奉對不敢造次。」曰:「如何是法王?」師曰:「莫孤負好!」曰:「未審人王與法王,對談何事?」師曰:「非汝所聆。」 - 宋·普濟
隨州大洪山報恩禅師,衛之黎陽劉氏子,世皆碩儒。師未冠舉方略,擢上第。後厭塵境,請于朝,乞謝簪绂爲僧。上從其請,遂遊心祖道。至投子未久,即悟心要。子曰:「汝再來人也。宜自護持。」辭谒諸名宿,皆蒙印可。丞相韓公缜請開法于西京少林。未幾,大洪革律爲禅,诏師居之。上堂:「五五二十五。案山雷,主山雨。明眼衲僧,莫教錯舉。」僧問:「九鼎澄波即不問,爲祥爲瑞事如何?」師曰:「古今不墜。」曰:「這個且拈放一邊,向上還有事也無?」師曰:「太無厭生。」曰:「作家宗師。」師曰:「也不消得。」上堂:「如斯話會,誰是知音?直饒向一句下,千眼頓開,端的有幾個是迷逢達磨!諸人要識達磨祖師麼?」乃舉手作捏勢,曰:「達磨鼻孔在少林手裏,若放開去,也從教此土西天,說黃道黑,欺胡謾漢。若不放過,不消一捏。有人要與祖師作主,便請出來與少林相見,還有麼?」良久,曰「果然。」上堂,拈起拄杖曰:「昔日德山臨濟,信手拈來,便能坐斷十方,壁立千仞。直得冰河焰起,枯木花芳。諸人若也善能橫擔豎夯,遍問諸方;苟或不然,少林倒行此令去也。」擊禅床一下。僧問:「一箭一群即不問,一箭一個事如何?」師曰:「中也。」曰:「還端的也無?」師曰:「同聲相應,同氣相求。」曰:「恁麼則石鞏猶在。」師曰:「非但一個兩個。」曰:「好事不如無。」師曰:「穿卻了也。」問:「叁玄叁要即不問,五位君臣事若何?」師曰:「非公境界。」曰:「恁麼則石人拊掌,木女呵呵。」師曰:「杓蔔聽虛聲,熟睡饒谵語。」曰:「若不上來伸此問,焉能得見少林機?」師曰:「放過即不可,隨後便打。」上堂,橫按拄杖曰:「便與麼休去,已落二叁更。若忉忉,終成異見。既到這裏,又不可弓折箭盡去也。且衲僧家遠則能照,近則能明。」乃拈起拄杖曰:「穿卻德山鼻孔,換卻臨濟眼睛,掀翻大海,撥轉虛空,且道叁千裏外,誰是知音?于斯明得,大似杲日照天。苟或未明,不免雲騰致雨。」卓一下,問:「祖師西來,九年面壁,最後一句,請師舉唱。」師曰:「面黑眼睛白。」師嘗設百問,以問學者。其略曰:「假使百千劫所作業不忘,爲甚麼一稱南無佛,罪滅河沙劫?」又作此○相,曰:「森羅萬象,總在其中。具眼禅人,試請甄別。」上堂,拈拄杖曰:「看!看!大地雪漫漫,春來特地寒。靈峰與少室,料掉不相幹。休論佛意祖意,謾謂言端語端,鐵牛放去無蹤迹,明月蘆花君自看。」卓拄杖,下座。師素與無盡居士張公商英友善,無盡嘗以書問叁教大要。曰:「清涼疏第叁卷,西域邪見,不出四見,此方儒道,亦不出此四見。如莊老計自然爲因,能生萬物,即是邪因。易曰:太極生兩儀,太極爲因,亦是邪因。若謂一陰一陽之謂道,能生萬物,亦是邪因。若計一爲虛無,則是無因。今疑老子自然與西天外道自然不同。何以言之?老子曰: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無欲則常,有徼則已,入其道矣。謂之邪因,豈有說乎?易曰:一陰一陽之謂道,陰陽不測之謂神。神也者,妙萬物而爲言,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今乃破陰陽變易之道爲邪因,撥去不測之神,豈有說乎?望紙後批示,以斷疑網故也。」師答曰:「西域外道宗多途,要其會歸,不出有無四見而已。謂有見、無見、亦有亦無見、非有非無見也。蓋不即一心爲道,則道非我有,故名外道。不即諸法是心,則法隨見異,故名邪見。如謂之有,有則有無。如謂之無,無則無有。有無則有見競生,無有則無見斯起。若亦有亦無見,非有非無見,亦猶是也。夫不能離諸見,則無以明自心。無以明自心,則不能知正道矣。故經雲,言詞所說法,小智妄分別。不能了自心,雲何知正道。又曰,有見即爲垢,此則未爲見。遠離于諸見,如是乃見佛。以此論之,邪正異途,正由見悟殊致故也。故清涼以莊老計道法自然,能生萬物。易謂太極生兩儀,一陰一陽之謂道。以自然太極爲因,一陰一陽爲道,能生萬物,則是邪因。計一爲虛無,則是無因。嘗試論之,夫叁界唯心,萬緣一致,心生故法生,心滅故法滅。推而廣之,彌綸萬有而非有,統而會之,究竟寂滅而非無。非無亦非非無,非有亦非非有。四執既亡,百非斯遣。則自然因緣,皆爲戲論,虛無真實,俱是假名矣。至若謂太極陰陽,能生萬物。常無常有,斯爲衆妙之門。陰陽不測,是謂無方之神。雖聖人設教,示悟多方。然既異一心,甯非四見。何以明之?蓋虛無爲道,道則是無。若自然,若太極,若一陰一陽爲道,道則是有。常無常有,則是亦無亦有。陰陽不測,則是非有非無。先儒或謂妙萬物謂之神,則非物,物物則亦是無。故西天諸大論師,皆以心外有法爲外道,萬法唯心爲正宗。蓋以心爲宗,則諸見自亡。言雖或異,未足以爲異也。心外有法,則諸見競生。言雖或同,未足以爲同也。雖然,儒道聖人,固非不知之,乃存而不論耳。良以未即明指一心,爲萬法之宗,雖或言之,猶不論也。如西天外道,皆大權菩薩示化之所施爲。橫生諸見,曲盡異端,以明佛法是爲正道。此其所以爲聖人之道,順逆皆宗,非思議之所能知矣。故古人有言,緣昔真宗未至,孔子且以系心;今知理有所歸,不應猶執權教。然知權之爲權,未必知權也。知權之爲實,斯知權矣。是亦周孔老莊設教立言之本意,一大事因緣之所成始、所成終也。然則叁教一心,同途異轍。究竟道宗,本無言說。非維摩大士,孰能知此意也?」 - 宋·普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