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阿上人,日本国滕氏子也。十四得度受具,习大小乘有声。二十九,属商者自中都回,言禅宗之盛,阿奋然拉法弟金庆航海而来,袖香拜灵隐佛海禅师。海问其来,阿辄书而对。复书曰:「我国无禅宗,唯讲五宗经论,国主无姓氏,号金轮王。以嘉应改元,舍位出家。名行真,年四十四。王子七岁,令受位,今已五载。度僧无进纳,而讲义高者赐之。某等仰服圣朝远公禅师之名,特诣丈室礼拜,愿传心印,以度迷津。且如心佛及众生,是三无差别,离相离言,假言显之。禅师如何开示?」海曰:「众生虚妄见,见佛见世界。」阿书曰:「无明因何而有?」海便打。阿即命海升座决疑。明年秋,辞游金陵,抵长芦江岸,闻鼓声忽大悟,﹝闻,原作「间」,据清藏本、续藏本改。﹞始知佛海垂手旨趣。旋灵隐,述五偈叙所见,辞海东归。偈曰:「航海来探教外传,要离知见脱蹄筌。诸方参遍草鞋破,水在澄潭月在天。﹝其一。﹞扫尽葛藤与知见,信手拈来全体现。脑后圆光彻太虚,千机万机一时转。﹝其二。﹞妙处如何说向人,倒地便起自分明。蓦然踏著故田地,倒裹[巾*(仆-人)]头孤路行。﹝其三。﹞求真灭妄元非妙,即妄明真都是错。堪笑灵山老古锥,当阳抛下破木杓。﹝其四,﹞竖拳下喝少卖弄,说是说非入泥水。截断千差休指注,一声归笛啰啰哩。﹝其五。」﹞海称善,书偈赠行。归本国,住睿山寺,洎通嗣法书,海已入寂矣。 - 宋·普济
临安府崇觉空禅师,姑孰人也。上堂:「十方无壁落,四面亦无门。净裸裸,赤洒洒,没可把。」遂举拂子曰:「灌溪老汉向十字街头,逞风流,卖惺惺,道我解穿真珠,解玉版,濄乱丝,卷筒绢。淫坊酒肆,瓦合舆台,虎穴魔宫,那吒忿怒,遇文王兴礼乐,逢桀纣逞干戈。今日被崇觉觑见,一场[怯-去+么][怖-布+罗]。」师颂野狐话曰:「含血噀人,先污其口。百丈野狐,失头狂走。蓦地唤回,打个筋斗。」 - 宋·普济
绍兴府东山觉禅师,后住因圣,上堂:「三通鼓罢,诸人各各上来,拟待理会祖师西来意?还知剑去久矣么?设使直下悟去,也是斩头觅活。东山事不获已,且向第二头鞠拶看。」以手拍禅床,下座。上堂:「花烂熳,景暄妍。休说壶中别有天。百草头边如荐得,东高三丈,西阔八寸。」上堂,举:「昔广额屠儿,一日至佛所,飏下屠刀,曰:“我是千佛一数。”世尊曰:“如是如是。”今时丛林,将谓广额过去是一佛,权现屠儿。如此见广额,且喜没交涉。」又曰:「广额正是个杀人不眨眼底汉,飏下屠刀,立地成佛。且喜没交涉。」又道:「广额飏下屠刀,曰我是千佛一数。这一佛多少分明,且喜没交涉。要识广额么?夹路桃华风雨后,马蹄何处避残红。」 - 宋·普济
平江府觉报清禅师,上堂,举:「僧问云门:“如何是诸佛出身处?”门曰:“东山水上行。”」师曰:「诸佛出身处,东山水上行。石压笋斜出,岸悬花倒生。」 - 宋·普济
岳州君山佛照觉禅师,上堂,举:「古者道:“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诸人还识得么?若也不识,为你注破。“仰之弥高”,不隔丝毫。要津把断,佛祖难逃。“钻之弥坚”,真体自然。鸟啼华笑,在碧岩前。“瞻之在前”,非正非偏。十方坐断,威镇大千。“忽焉在后”,一场漏逗。堪笑云门,藏身北斗。咄!」 - 宋·普济
台州天封觉禅师,上堂:「无生国里,未是安居。万仞崖头,岂容驻足?且望空撒手,直下翻身一句作么生道?人逢好事精神爽,入火真金色转鲜。」 - 宋·普济
益州铁幢觉禅师,僧问:「十二时中如何履践?」师曰:「光剃头,净洗钵。」问:「如何是道?」师曰:「踏著。」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退后三步。」问:「诸佛出世,当为何事?」师曰:「截耳卧街。」 - 宋·普济
成都府昭觉辩禅师,上堂:「毫牦有差,天地悬隔。隔江人唱鹧鸪词,错认胡笳十八拍。要会么?欲得现前,莫存顺逆。五湖烟浪有谁争?自是不归归便得。」 - 宋·普济
常州报恩觉然宝月禅师,越州郑氏子。上堂:「学者无事空言,须求妙悟。去妙悟而事空言,其犹逐臭耳。然虽如是,罕逢穿耳客,多遇刻舟人。」一日谓众曰:「世缘易染,道业难办,汝等勉之。」语卒而逝。 - 宋·普济
秀州本觉若珠禅师,僧问:「如何是道?」师举起拳,僧曰:「学人不会。」师曰:「拳头也不识。」上堂:「说佛说祖,埋没宗乘。举古谈今,淹留衲子,拨开上路,谁敢当头。齐立下风,不劳拈出。无星秤子,如何辨得斤两?若也辨得,须弥只重半铢。若辨不得,拗折秤衡,向日本国与诸人相见。」 - 宋·普济
秀州本觉寺守一法真禅师,江阴沈氏子。僧问:「如何是句中玄?」师曰:「昆仑骑象藕丝牵。」曰:「如何是体中玄?」师曰:「影浸寒潭月在天。」曰:「如何是玄中玄?」师曰:「长连床上带刀眠。」曰:「向上还有事也无?」师曰:「放下著。」上堂,举拂子曰:「三世诸佛,六代祖师,总在这里,还见么?见汝不相当。」又为说法云:「无二无二分,无别无断故。还闻么?汝又不惺惺一时,却往上方香积世界去也。」摵拂子曰:「退后退后,突著你眼睛。」上堂:「折半列三,人人道得。去一拈七,亦要商量。正当今日,云门道底不要别,作么生露得个消息。」良久曰:「日月易流。」 - 宋·普济
真州长芦妙觉慧悟禅师,上堂:「尽大地是个解脱门,把手拽不肯入。雪峰老汉抑逼人作么?既到这里,为甚么鼻孔在别人手里?」良久曰:「贪观天上月,失却手中桡。」僧问:「雁过长空,影沉寒水。雁无遗踪之意,水无沉影之心。还端的也无?」师曰:「芦花两岸雪,江水一天秋。」曰:「便恁么去时如何?」师曰:「雁过长空[渐/耳]!」僧拟议,师曰;「灵利衲子。」 - 宋·普济
福州东禅玄亮禅师,僧问:「本无迷悟,为甚么却有佛有众生?」师曰:「话堕也。」问:「祖祖相传传法印,师今继嗣嗣何人?」师曰:「特谢证明。」曰:「恁么则白龙当时亲授记,今日应圣度迷津。」师曰:「汝莫错认定盘星。」 - 宋·普济
潭州肥田慧觉伏禅师,僧问:「如何是未出世边事?」师曰:「髻中珠未解,石女敛双眉。」曰:「出世后如何?」师曰:「灵龟呈卦兆,失却自家身。」问:「此地名甚么?」师曰:「肥田。」曰:「宜种甚么?」师便打。师有偈曰:「修多好句枉工夫,返本还源是大愚。祖佛不从修证得,纵行玄路也崎岖。」 - 宋·普济
杭州功臣觉轲心印禅师,僧问:「祖师不在东西山,未审在甚么处?」师曰:「且讨。」问:「如何是天真佛?」师曰:「争敢装点。」 - 宋·普济
扬州光孝院慧觉禅师,僧问:「觉华才绽,遍满娑婆。祖印西来,合谈何事?」师曰:「情生智隔。」曰:「此是教意?」师曰:「汝披甚么衣服?」问:「一棒打破虚空时如何?」师曰:「困即歇去。」师问相国宋齐止曰:「还会道么?」宋曰:「若是道也著不得。」师曰:「是有著不得,是无著不得?」宋曰:「总不恁么。」师曰:「著不得底[渐/耳]!」宋无对。师领众出,见露柱,乃合掌曰:「不审世尊。」僧曰:「和尚是露柱。」师曰:「啼得血流无用处,不如缄口过残春。」问:「远远投师,师意如何?」师曰:「官家严切,不许安排。」曰:「岂无方便?」师曰:「且向火仓里一宿。」师到崇寿,法眼问:「近离甚处?」师曰:「赵州。」眼曰:「承闻赵州有“庭前柏树子”话,是否?」师曰:「无。」眼曰:「往来皆谓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州曰:“庭前柏树子。”上座何得言无?」师曰:「先师实无此语。和尚莫谤先师好。」张居士问:「争柰老何?」师曰:「年多少?」张曰:「八十也。」师曰:「可谓老也。」曰:「究竟如何?」师曰:「直至千岁也未在。」俗士问:「某甲平生杀牛,还有罪否?」师曰:「无罪。」曰:「为甚么无罪?」师曰:「杀一个,还一个。」 - 宋·普济
潭州华林善觉禅师,常持锡杖,夜出林麓间。七步一振锡,一称观音名号。夹山问:「远闻和尚念观音,是否?」师曰:「然。」山曰:「骑却头时如何?」师曰:「出头即从汝骑,不出头骑甚么?」山无对。僧参,方展坐具。师曰:「缓缓!」曰:「和尚见甚么?」师曰:「可惜许!磕破钟楼。」其僧从此悟入。观察使裴休访之,问曰:「还有侍者否?」师曰:「有一两个,只是不可见客。裴曰:「在甚么处?」师乃唤大空、小空,时二虎自庵后而出。裴睹之惊悸。师语二虎曰:「有客,且去。」二虎哮吼而去。裴问曰:「师作何行业,感得如斯?」师乃良久曰:「会么?」曰:「不会。」师曰:「山僧常念观音。」 - 宋·普济
眉州中岩华严祖觉禅师,嘉州杨氏子。幼聪慧,书史过目成诵。著书排释氏,恶境忽现,悔过出家。依慧目能禅师。未几,疽发膝上,五年医莫愈。因书华严合论毕,夜感异梦,旦即舍杖步趋。一日,诵至现相品曰:「佛身无有生,而能示出生。法性如虚空,诸佛于中住,无住亦无去,处处皆见佛。」遂悟华严宗旨。洎登僧籍,府帅请讲于千部堂,词辩宏放,众所叹服。适南堂静禅师过门,谓师曰:「观公讲说,独步西南,惜未解离文字相耳。傥问道方外,即今之周金刚也。」师欣然罢讲。南游依圆悟于钟阜。一日入室,悟举:「罗山道:“有言时,踞虎头,收虎尾,第一句下明宗旨。无言时,觌露机锋,如同电拂。”作么生会?」师莫能对。夙夜参究,忽然有省。作偈呈悟曰:「家住孤峰顶,长年半掩门。自嗟身已老,活计付儿孙。」悟见许可。次日入室,悟又问:「昨日公案作么生?」师拟对,悟便喝曰:「佛法不是这个道理。」师复留五年,愈更迷闷。后于庐山栖贤阅浮山远禅师削执论云:「若道悟有亲疏,岂有旃檀林中却生臭草。」豁然契悟。作偈寄圆悟曰:「出林依旧入蓬蒿,天网恢恢不可逃。谁信业缘无避处?归来不怕语声高。」悟大喜,持以示众曰:「觉华严彻矣。」住后,僧问:「最初威音王,末后娄至佛,未审参见甚么人?」师曰:「家住大梁城,更问长安路。」曰:「只如德山担疏钞行脚,意在甚么处?」师曰:「拶破你眼睛。」曰:「与和尚悟华严宗旨相去几何?」师曰:「同途不同辙。」曰:「昔日德山,今朝和尚。」师曰:「夕阳西去水东流。」上堂,举「石霜和尚迁化,众请首座继踵住持,虔侍者所问」公案。师曰:「宗师行处,如火消冰。透过是非关,全机亡得丧。尽道首座滞在一色,侍者知见超师,可谓体妙失宗,全迷向背。殊不知首座如鹭鸶立雪,品类不齐。侍者似凤翥丹霄,不萦金网。一人高高山顶立,一人深深海底行。各自随方而来,同会九重城里。而今要识此二人么?」竖起拂子曰:「龙卧碧潭风凛凛。」垂下拂子曰:「鹤归霄汉背摩天。」僧问:「如何是一喝如金刚王宝剑?」师曰:「血溅梵天。」曰:「如何是一喝如踞地师子?」师曰:「惊杀野狐狸。」曰:「如何是一喝如探竿影草?」师曰:「验得你骨出。」曰:「如何是一喝不作一喝用?」师曰:「直须识取把针人,莫道鸳鸯好毛羽。」 - 宋·普济
平江府慧日智觉广灯禅师,本郡梅氏子。上堂,良久曰:「休休休!徒悠悠。钓竿长在手,鱼冷不吞钩。」喝一喝,下座。 - 宋·普济
东京净因自觉禅师,青州王氏子。幼以儒业见知于司马温公。然事高尚,而无意功名。一旦落发,从芙蓉游。履践精密,契悟超绝。出世住大乘。崇宁间诏居净因。上堂:「祖师西来,特唱此事。自是诸人不肯委悉,向外驰求,投赤水以寻珠,诣荆山而觅玉。殊不知从门入者,不是家珍。认影迷头,岂非大错?直得宗门提唱,体寂无依,念异不生,古今无间。森罗万象,触目家风。鸟道辽空,不妨举步。金鸡报晓,丹凤翱翔。玉树花开,枯枝结子。只有太阳门下,日日三秋。明月堂前,时时九夏。要会么?无影树垂寒涧月,海潮东注斗移西。」 - 宋·普济
益州觉城院信禅师,僧问:「如何是出身一路?」师曰:「三门前。」曰:「如何领会?」师曰:「紧峭草鞋。」 - 宋·普济
平江府觉海法因庵主,郡之嵎山朱氏子。年二十四,披缁服进具,游方至东林谒慧日。日举灵云悟道机语问之。师拟对,日曰:「不是!不是!」师忽有所契,占偈曰:「岩上桃华开,华从何处来?灵云才一见,回首舞三台。」日曰:「子所见虽已入微,然更著鞭,当明大法。」师承教,居庐阜三十年,不与世接,丛林尊之。建炎中盗起江左,顺流东归,邑人结庵命居,缁白继踵问道。尝谓众曰:「汝等饱持定力,无忧晨炊而事干求也。」晚年放浪自若,称五松散人。 - 宋·普济
桂州觉华普照禅师,僧问:「大千世界为甚么转身不得?」师曰:「谁碍阇黎?」曰:「争奈转不得!」师曰:「无用处。」问:「声色二字如何透得?」师曰:「虚空无变易,日月自纷拏。」问:「如何是真如涅槃?」师曰:「秋风声飒飒,涧水响潺潺。」上堂:「总似今日老胡有望,然灯佛不如阇黎。总似今日老胡绝望,阇黎不如然灯佛。于此明得,大地微尘诸佛、西天二十八祖、唐土六祖、天下老宿,一时拈来山僧拄杖头上转妙法轮。于此明不得,百千诸佛穿你鼻孔,西天二十八祖透过你髑髅,还知么?若不知,山僧与你指出。」良久曰:「山河大地有甚么过?久立,珍重!」 - 宋·普济
滁州琅邪山慧觉广照禅师,西洛人也。父为衡阳太守,因疾倾丧。师扶榇归洛,过澧阳药山古刹,宛若夙居。缘此出家,游方参问。得法汾阳,应缘滁水,与雪窦明觉同时唱道。四方皆谓二甘露门,逮今淮南遗化如在。僧问:「如何是佛?」师曰:「铜头铁额。」曰:「意旨如何?」师曰:「鸟觜鱼腮。」上堂:「奇哉十方佛,元是眼中花。欲识眼中花,元是十方佛。欲识十方佛,不是眼中花。欲识眼中花,不是十方佛。于此明得,过在十方佛。于此未明,声闻起舞,独觉临妆。珍重!」僧问:「阿难结集即不问,迦叶微笑事如何?」师曰:「克时克节。」曰:「自从灵鹫分灯后,直至支那耀古今。」师曰:「点朱点漆。」问:「如何是宾中宾?」师曰:「手携书剑谒明君。」曰:「如何是宾中主?」师曰:「卷起帘来无可睹。」曰:「如何是主中宾?」师曰:「三更过孟津。」曰:「如何是主中主?」师曰:「独坐镇寰宇。」问:「莲花未出水时如何?」师曰:「猫儿戴纸帽。」曰:「出水后如何?」师曰:「狗子著靴行。」问:「拈椎竖拂即不问,瞬目扬眉事若何?」师曰:「赵州曾见南泉来。」曰:「学人未晓。」师曰:「今冬多雨雪,贫家争柰何!」
上堂:「欲知常住身,当观烂坏体。欲知常住性,当观拄杖子。拄杖子吞却须弥,须弥吞却拄杖子。衲僧到这里,若也拟议,剑梁落膊输降款,铁作胸襟到海隅。」击禅床,下座。上堂:「见闻觉知,俱为生死之因。见闻觉知,正是解脱之本。譬如师子反踯,南北东西且无定止。汝等诸人,若也不会,且莫孤负释迦老子。吽。」
上堂:「山僧今日为诸人说破,明眼衲僧莫去泥里打坐。珍重!」上堂:「天高莫测,地厚宁知?白云片片岭头飞,绿水潺潺涧下急。东涌西没一句即不问,你生前杀后一句作么生道?」良久曰:「时寒吃茶去。」
上堂:「阿呵呵,是甚么?开口是,合口过。轻舟短桌泛波心,蓑衣箬笠从他破。咦!」
上堂:「十方诸佛是个烂木橛,三贤十圣是个茅溷头筹子。汝等诸人来到这里作么?」良久曰:「欲得不招无间业。莫谤如来正法轮。」
上堂:「剪除狂寇,扫荡搀枪,犹是功勋边事。君臣道合,海晏河清,犹是法身边事。作么生是衲僧本分事?」良久曰:「透网金鳞犹滞水,回途石马出纱笼。」
上堂:「承言须会宗,勿自立规矩。若人下得通方句,我当刎颈而谢之。」上堂,拈起拄杖曰:「山僧有时一棒作个漫天网,打俊鹰快鹞。有时一棒作个布丝网,捷蚬捞虾。有时一棒作金毛师子,有时一棒作虾蟆蚯蚓。山僧打你一棒,且作么生商量?你若缁素,得出不妨。拄杖头上眼,开照四天下。若也未然,从教立在古屏畔,待使丹青入画图。」
上堂:「击水鱼头痛,穿林宿鸟惊。黄昏不击鼓,日午打三更。诸禅德既是日午,为甚却打三更?」良久曰:「昨见垂杨绿,今逢落叶黄。」
上堂:「拈起拄杖,更无上上。放下拄杖,是何模样?髑髅峰后即不问汝诸人,马镫里藏身一句作么生道?若道不得,拄杖子道去也。」卓一下,便归方丈。
上堂:「进前即死。退后即亡。不进不退。又落在无事之乡。何故?长安虽乐,不是久居。」
上堂:「汝等诸人在我这里过夏,与你点出五般病:一、不得向万里无寸草处去。二、不得孤峰独宿。三、不得张弓架箭。四、不得物外安身。五、不得滞于生杀。何故?一处有滞,自救难为。五处若通,方名导师。汝等诸人若到诸方,遇明眼作者,与我通个消息,贵得祖风不坠。若是常徒,即便寝息。何故?裸形国里夸服饰,想君太煞不知时。」
上堂:「山僧因看华严金师子章第九由心回转善成门,又释曰:如一尺之镜,纳重重之影象。若然者道有也得,道无也得,道非亦得,道是亦得。虽然如是,更须知有拄杖头上一窍。若也不会,拄杖子穿灯笼,入佛殿,撞著释迦,磕倒弥勒,露柱拊掌,呵呵大笑。你且道笑个甚么?」卓拄杖下座。上堂,拈拄杖曰:「盘山道向上一路滑,南院道壁立千仞险,临济道石火电光钝。琅邪有定乾坤底句,各各高著眼,高著眼。」卓拄杖下座。 - 宋·普济
信州灵鹫慧觉禅师,上堂:「大众百千三昧、无量妙义,尽在诸人脚跟下。各请自家回互取,会么?回互不回互,认取归家路。智慧为桥梁,柔和作依怙。居安则虑危,在乐须知苦。君不见,庞居士,黄金抛却如粪土。父子团圞头,共说无生语。无生语,仍记取。九夏雪花飞,三冬汗如雨。」 - 宋·普济
庐州大觉和尚,僧问:「牛头未见四祖时,为甚么鸟兽衔华?」师曰:「有恁么,畜生无所知。」曰:「见后为甚么不衔华?」师曰:「无恁么,畜生有所知。」 - 宋·普济
东京普净院常觉禅师,陈留李氏子。初访归宗,闻法省悟,遂求出家。未几,归宗将顺寂,召师抚之曰:「汝于法有缘,他后济众人,莫测其量也。」仍以披剃事,嘱诸门人。师至唐乾化二年落发,明年纳戒于东林寺甘露坛。寻游五台山,还上都,于丽景门外独居二载。间有比邻信士张生者,请师供养。张素探玄理,因叩师垂诲。师乃随宜开诱,张生于言下悟入。设榻留宿,至深夜,与妻窃窥之。见师体遍一榻,头足俱出。及令婢仆视之,即如常,倍加钦慕。曰:「弟子夫妇垂老,今愿割宅之前堂,以裨丈室。」师欣然受之。至后唐天成三年,遂成大院,赐额曰普净。师以时机浅昧,难任极旨。苟启之非器,令彼招谤讟之咎,我宁不务开法。每月三八施浴,僧道万计。师尝谓诸徒曰:「但得慧门无壅,则福何滞哉?」一日,给事中陶谷入院,致礼而问曰:「经云,离一切相则名诸佛。今目前诸相纷然,如何离得?」师曰:「给事见个甚么?」陶欣然仰重。自是王公大人,屡荐章服师号,皆却而不受。以开宝四年十二月二日示疾,十一日告众。嘱付讫,右胁而化。 - 宋·普济
明州天童宏智正觉禅师,隰州李氏子。母梦五台一僧解环与,环其右臂,乃孕。遂斋戒。及生,右臂特起若环状。七岁,日诵数千言。祖寂,父宗道。久参佛陀逊禅师。尝指师谓其父曰:「此子道韵胜甚,非尘埃中人。苟出家,必为法器。」十一得度于净明本宗。十四具戒,十八游方,诀其祖曰:「若不发明大事,誓不归矣。」及至汝州香山,成枯木一见,深所器重。一日,闻僧诵莲经,至「父母所生眼,悉见三千界」,瞥然有省。即诣丈室陈所悟。山指台上香合曰:「里面是甚么物?」师曰:「是甚么心行?」山曰:「汝悟处又作么生?」师以手画一圆相呈之,复抛向后。山曰:「弄泥团汉有甚么限?」师曰:「错。」山曰:「别见人始得。」师应「喏喏。」即造丹霞,霞问:「如何是空劫已前自己?」师曰:「井底虾蟆吞却月,三更不借夜明帘。」霞曰:「未在更道。」师拟议,霞打一拂子曰:「又道不借。」师言下释然,遂作礼。霞曰:「何不道取一句?」师曰:「某甲今日失钱遭罪。」霞曰:「未暇打得你,且去。」霞领大洪,师掌笺记。后命首众,得法者已数人。四年过圆通,时真歇初住长芦,遣僧邀至,众出迎,见其衣舄穿弊,且易之。真歇俾侍者易以新履,师却曰:「吾为鞋来邪?」众闻心服,恳求说法,居第一座。六年出住泗州普照,次补太平圆通能仁及长芦。天童屋庐湫隘,师至创辟一新,衲子争集。上堂:「黄合帘垂,谁传家信?紫罗帐合,暗撒真珠。正恁么时视听有所不到,言诠有所不及,如何通得个消息去?梦回夜色依稀晓,笑指家风烂熳春。」上堂:「心不能缘,口不能议。直饶退步荷担,切忌当头触讳。风月寒清古渡头,夜船拨转琉璃地。」上堂:「空劫有真宗,声前问已躬。赤穷新活计,清白旧家风。的的三乘外,寥寥一印中。却来行异类,万派自朝东。」上堂:「今日是释迦老子降诞之辰,长芦不解说禅,与诸人画个样子。只如在摩耶胎时作么生?以拂子画此81AD相,曰:「只如以清净水,浴金色身时又作么生?」复画此(水)相,曰:「只如周行七步,目顾四方,指天指地,成道说法,神通变化,智慧辩才,四十九年,三百余会,说青道黄,指东画西,入般涅槃时,又作么生?」乃画此⊕相,复曰:「若是具眼衲僧,必也相许。其或未然,一一历过始得。」上堂,僧问:「如何是向去底人?」师曰:「白云投壑尽,青嶂倚空高。」曰:「如何是却来底人?」师曰:「满头白发离岩谷,半夜穿云入市廛。」曰:「如何是不来不去底人?」师曰:「石女唤回三界梦,木人坐断六门机。」乃曰:「句里明宗则易,宗中辨的则难。」良久曰:「还会么?冻鸡未报家林晓,隐隐行人过雪山。」僧问:「一丝不著时如何?」师曰:「合同船子并头行。」曰:「其中事作么生?」师曰:「快刀快斧斫不入。」问:「布袋头开时如何?」师曰:「一任填沟塞壑。」问:「清虚之理毕竟无身时如何?」师曰:「文彩未痕初,消息难传际。」曰:「一步密移玄路转,通身放下劫壶空。」师曰:「诞生就父时,合体无遗照。」曰:「理既如是,事作么生?」师曰:「历历才回分化事,十方机应又何妨。」曰:「恁么则尘尘皆现本来身去也。」师曰:「透一切色,超一切心。」曰:「如理如事又作么生?」师曰:「路逢死蛇莫打杀,无底篮子盛将归。」曰:「入市能长啸,归家著短衫。」师曰:「木人岭上歌,石女溪边舞。」上堂:「诸禅德,吞尽三世佛底人,为甚么开口不得?照破四天下底人,为甚么合眼不得?许多病痛,与你一时拈却了也。且作么生得十成通畅去。还会么?擘开华岳连天色,放出黄河到海声。」师住持以来,受无贪而施无厌。岁艰食,竭己有及赡众之余,赖全活者数万。日常过午不食。绍兴丁丑九月,谒郡僚及檀度,次谒越帅赵公令誏,与之言别。十月七日还山,翌日辰巳间,沐浴更衣,端坐告众。顾侍僧索笔作书遗育王大慧禅师,请主后事。仍书偈曰:「梦幻空花,六十七年。白鸟烟没,秋水连天。」掷笔而逝。龛留七日,颜貌如生。奉全躯塔于东谷,谥宏智,塔名妙光。 - 宋·普济
魏府大觉和尚,参临济。济才见,竖起拂子。师展坐具,济掷下拂子。师收坐具,参堂去。时僧众曰:「此僧莫是和尚亲故,不礼拜又不吃棒?」济闻说,令侍者:「唤适来新到上来。」师随侍者到方丈,济曰:「大众道汝来参长老,又不礼拜,又不吃棒,莫是老僧亲故?」师乃珍重下去。师住后,僧问:「如何是本来身?」师曰:「头枕衡山,脚踏北岳。」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良马不窥鞭,侧耳知人意。」问:「如何是镇国宝?」师曰:「穿耳卖不售。」问:「香草未生时如何?」师曰:「嗅著脑裂。」曰:「生后如何?」师曰:「脑裂。」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十字街头,望空启告。」问:「如何是大觉?」师曰:「恶觉。」曰:「乖极。」师便打。问:「忽来忽去时如何?」师曰:「风吹柳絮毛毬走。」曰:「不来不去时如何?」师曰:「华岳三峰头指天。」问:「一饱忘百饥时如何?」师曰:「纵遇临岐食,随分纳些些。」临终时谓众曰:「我有一只箭,要付与人。」时有一僧出,曰:「请和尚箭。」师曰:「汝唤甚么作箭?」僧喝,师打数下,便归方丈。却唤其僧入来,问曰:「汝适来会么?」曰:「不会。」师又打数下,掷却拄杖。曰:「已后遇明眼人,分明举似。」便乃告寂。 - 宋·普济
眉州象耳山袁觉禅师,郡之袁氏子。出家传灯,试经得度。本名圆觉,郡守填祠牒,误作袁字,疑师慊然,戏谓之曰:「一字名可乎?」师笑曰:「一字已多。」郡守异之。既受具出蜀,遍谒有道尊宿。后往大沩,依佛性。顷之,入室陈所见。性曰:「汝忒煞远在。」然知其为法器,俾充侍者,掌宾客。师每侍性,性必举法华「开示悟入」四字,令下语。又曰:「直待我竖点头时,汝方是也。」偶不职,被斥。制中无依,寓俗士家。一日诵法华至「亦复不知,何者是火,何者为舍。」乃豁然,制罢归省。性见首肯之。圆悟再得旨住云居,师至彼,以所得白悟。悟呵云:「本是净地,屙屎作么?」师所疑顿释。绍兴丁巳,眉之象耳虚席,郡守谓此道场久为蟊螣囊橐,非名流胜士,莫能起废。诸禅举师应聘,尝语客曰:「东坡云:“我持此石归,袖中有东海。”山谷云:“惠崇烟雨芦雁,坐我潇湘洞庭。欲唤扁舟归去,傍人谓是丹青。”此禅髓也。」又曰:「我敲床竖拂时,释迦老子、孔夫子都齐立在下风。」有举此语似佛海远禅师,远曰:「此觉老语也,我此间即不恁么。」 - 宋·普济
永嘉真觉禅师,讳玄觉,本郡戴氏子。丱岁出家,遍探三藏。精天台止观圆妙法门。于四威仪中,常冥禅观。后因左溪朗禅师激励,与东阳策禅师同诣曹溪。初到振锡,绕祖三匝,卓然而立。祖曰:「夫沙门者,具三千威仪,八万细行。大德自何方而来,生大我慢。」师曰:「生死事大,无常迅速。」祖曰:「何不体取无生、了无速乎?」师曰:「体即无生,了本无速。」祖曰:「如是,如是!」于时大众无不愕然。师方具威仪参礼,须臾告辞。祖曰:「返太速乎!」师曰:「本自非动,岂有速邪?」祖曰:「谁知非动?」师曰:「仁者自生分别。」祖曰:「汝甚得无生之意。」师曰:「无生岂有意邪?」祖曰:「无意谁当分别?」师曰:「分别亦非意。」祖叹曰:「善哉!善哉!少留一宿。」时谓「一宿觉」矣。师翌日下山,乃回温州,学者辐凑,著证道歌一首,及禅宗悟修圆旨,自浅之深。庆州刺史魏靖缉而序之,成十篇,目为永嘉集,并行于世。慕道志仪第一。夫欲修道,先须立志。及事师仪则,彰乎轨训,故标第一,明慕道仪式。戒憍奢意第二。初虽立志修道,善识轨仪,若三业憍奢,妄心扰动,何能得定。故次第二,明戒憍奢意也。净修三业第三。前戒憍奢,略标纲要。今子细检责,令粗过不生。故次第三,明净修三业,戒乎身口意也。奢摩他颂第四。已检责身口,令粗过不生。次须入门修道渐次,不出定慧五种起心,六种料拣,故次第四,明奢摩他颂也。毗婆舍那颂第五。非戒不禅,非禅不慧。上既修定,定久慧明。故次第五,明毗婆舍那颂也。优毕义颂第六。偏修于定,定久则沈。偏学于慧,慧多心动。故次第六,明优毕义颂等于定慧,令不沈动,使定慧均等,舍于二边。三乘渐次第七。定慧既均,则寂而常照。三观一心,何疑不遣?何照不圆?自解虽明,悲他未悟,悟有深浅。故次第七,明三乘渐次也。事理不二第八。三乘悟理,理无不穷。穷理在事,了事即理。故次第八,明事理不二,即事而真,用祛倒见也。劝友人书第九。事理既融,内心自莹,复悲远学,虚掷寸阴,故次第九,明劝友人书也。发愿文第十。劝友人虽是悲他,专心在一,情犹未普,故次第十,明发愿文,誓度一切。复次,观心十门。初则言其法尔,次则出其观体,三则语其相应,四则警其上慢,五则诫其疏怠,六则重出观体,七则明其是非,八则简其诠旨,九则触途成观,十则妙契玄源。第一言法尔者,夫心性虚通,动静之源莫二;真如绝虑,缘计之念非殊。惑见纷驰,穷之则唯一寂。灵源不状,鉴之则以千差。千差不同,法眼之名自立。一寂非异,慧眼之号斯存。理量双销,佛眼之功圆著。是以三谛一境,法身之理常清。三智一心,般若之明常照。境智冥合,解脱之应随机。非纵非横,圆伊之道玄会。故知三德妙性,宛尔无乖。一心深广,难思何出。要而非路,是以即心为道者,可谓寻流而得源矣。第二出其观体者,只知一念,即空不空,非空非不空。第三语其相应者,心与空相应,则讥毁赞誉,何忧何喜?身与空相应,则刀割香涂,何苦何乐?依报与空相应,则施与劫夺,何得何失?心与空不空相应,则爱见都忘,慈悲普救。身与空不空相应,则内同枯木,外现威仪。依报与空不空相应,则永绝贪求,资财给济。心与空不空、非空非不空相应,则实相初明,开佛知见。身与空不空、非空非不空相应,则一尘入正受,诸尘三昧起。依报与空不空、非空非不空相应,则香台宝阁,严土化生。第四警其上慢者,若不尔者,则未相应也。第五诫其疏怠者,然渡海应须上船,非船何以能渡?修心必须入观,非观无以明心。心尚未明,相应何日,思之勿自恃也。第六重出观体者,只知一念即空不空,非有非无,不知即念即空不空,非非有,非非无。第七,明其是非者,心不是有,心不是无。心不非有,心不非无。是有是无,即堕是非。有非无即堕非,如是只是是非之非,未是非是非非之是。今以双非破两是,是破非是犹是非。又以双非破两非,非破非非即是是。如是只是非是非非之是,未是不非不不非、不是不不是。是非之惑,绵微难见,神清虑静,细而研之。第八简其诠旨者,然而至理无言,假文言以明其旨。旨宗非观,藉修观以会其宗。若旨之未明,则言之未的。若宗之未会,观之未深,深观乃会其宗的。言必明其旨,旨宗既其明会,言观何得复存邪?第九触途成观者,夫再演言词,重标观体。欲明宗旨,无异言观。有逐言移,移言则言理无差,改观则观旨不异。不异之旨即理,无差之理即宗。宗旨一而二名,言观明其弄引耳。第十妙契玄源者,夫悟心之士,宁执观而迷旨;达教之人,岂滞言而惑理?理明则言语道断,何言之能议;旨会则心行处灭,何观之能思?心言不能思议者,可谓妙契环中矣。先天二年十月十七日,安坐示灭。塔于西山之阳。谥无相大师,塔曰净光。 - 宋·普济
潭州云盖山证觉禅师,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四海不曾通。」问:「如何是一尘含法界?」师曰:「通身体不圆。」曰:「如何是九世刹那分?」师曰:「繁兴不布彩。」问:「如何是宗门中的的意?」师曰:「万里胡僧,不入波澜。」 - 宋·普济
成都府昭觉纯白昭觉禅师,上堂:「寒便向火,热即摇扇。饥时吃饭,困来打眠。所以赵州庭前柏,香严岭后松,栽来无别用,只要引清风。且道毕竟事作么生?甲子乙丑海中金,丙寅丁卯炉中火。」 - 宋·普济
成都府昭觉彻庵道元禅师,绵州邓氏子。幼于降寂寺圆具,东游谒大别道禅师,因看廓然无圣之语,忽尔失笑曰:「达磨元来在这里。」道誉之,往参佛鉴、佛眼,蒙赏识。依圆悟于金山,以所见告,悟弗之许。悟被诏住云居,师从之。虽有信入,终以鲠胸之物未去为疑。会悟问参徒:「生死到来时如何?」僧曰:「香台子笑和尚。」次问师:「汝作么生?」师曰:「草贼大败。」悟曰:「有人问你时如何?」师拟答,悟凭陵曰:「草贼大败。」师即彻证。圆悟以拳击之,师指掌大笑。悟曰:「汝见甚么便如此?」师曰:「毒拳未报,永劫不忘。」悟归昭觉,命首众。悟将顺世,以师继席焉。 - 宋·普济
成都府昭觉寺克勤佛果禅师,彭州骆氏子,世宗儒。师儿时日记千言,偶游妙寂寺,见佛书,三复怅然,如获旧物。曰:「予殆过去沙门也。」即去家,依自省祝发,从文照通讲说,又从敏行授楞严。俄得病,濒死,叹曰:「诸佛涅槃正路不在文句中,吾欲以声求色见,宜其无以死也。」遂弃去。至真觉胜禅师之席,胜方创臂出血,指示师曰:「此曹溪一滴也。」师矍然,良久曰:「道固如是乎?」即徒步出蜀,首谒玉泉皓,次依金銮信、大沩哲、黄龙心、东林度,佥指为法器,而晦堂称「他日临济一派属子矣。」最后见五祖,尽其机用,祖皆不诺。乃谓「祖强移换人」,出不逊语,忿然而去。祖曰:「待你著一顿热病打时,方思量我在。」师到金山,染伤寒困极,以平日见处试之,无得力者。追绎五祖之言,乃自誓曰:「我病稍间,即归五祖。」病痊寻归,祖一见而喜,令即参堂,便入侍者寮。方半月,会部使者解印还蜀,诣祖问道。祖曰:「提刑少年,曾读小艳诗否?有两句颇相近。频呼小玉元无事,只要檀郎认得声。」提刑应「喏喏」。祖曰:「且子细。」师适归侍立次,﹝次,原作「方」,据续藏本改。﹞问曰:「闻和尚举小艳诗,提刑会否?」祖曰:「他只认得声。」师曰:「只要檀郎认得声。他既认得声,为甚么却不是?」祖曰:「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庭前柏树子。[渐/耳]!」师忽有省,遽出,见鸡飞上栏干,鼓翅而鸣。复自谓曰:「此岂不是声?」遂袖香入室,通所得,呈偈曰:「金鸭香销锦绣帏,笙歌丛里醉扶归。少年一段风流事,只许佳人独自知。」祖曰:「佛祖大事,非小根劣器所能造诣,吾助汝喜。」祖遍谓山中耆旧曰:「我侍者参得禅也。」由此,所至推为上首。
崇宁中还里省亲,四众迓拜。成都帅翰林郭公知章请开法六祖,更昭觉。政和间谢事,复出峡南游。时张无尽寓荆南,以道学自居,少见推许。师舣舟谒之,剧谈华严旨要。曰:「华严现量境界,理事全真,初无假法。所以即一而万,了万为一。一复一,万复万,浩然莫穷。心佛众生,一二无差别。卷舒自在,无碍圆融。此虽极则,终是无风匝匝之波。」公于是不觉促榻。师遂问曰:「到此与祖师西来意,为同为别?」公曰:「同矣。」师曰:「且得没交涉。」公色为之愠。师曰:「不见云门道,山河大地,无丝毫过患,犹是转句。直得不见一色,始是半提。更须知有向上全提时节。彼德山、临济,岂非全提乎?」公乃首肯。翌日复举「事法界、理法界、至理事无碍法界。」师又问:「此可说禅乎?」公曰:「正好说禅也。」师笑曰:「不然。正是法界量里在。盖法界量未灭,若到事事无碍法界,法界量灭,始好说禅。如何是佛?干屎橛。如何是佛?麻三斤。是故真净偈曰:“事事无碍,如意自在。手把猪头,口诵净戒。趁出淫坊,未还酒债。十字街头,解开布袋。”」公曰:「美哉之论,岂易得闻乎!」于是以师礼留居碧岩,复徙道林。枢密邓公子常奏赐紫服师号,诏住金陵蒋山,学者无地以容。敕补天宁万寿,上召见,褒宠甚渥。
建炎初,又迁金山,适驾幸维扬,入对,赐圆悟禅师,改云居。久之,复领昭觉。僧问:「云门道,须弥山,意旨如何?」师曰:「推不向前,约不退后。」曰:「未审还有过也无?」师曰:「坐却舌头。」问:「法不孤起,仗境方生。」提坐具曰:「这个是境,那个是法?」师曰:「却被阇黎夺却枪。」问:「古人道,楖栗横担不顾人,直入千峰万峰去。未审那里是佗住处?」师曰:「腾蛇缠足,露布绕身。」曰:「朝看云片片,暮听水潺潺。」师曰:「却须截断始得。」曰:「此回不是梦,真个到庐山。」师曰:「高著眼。」问:「猿抱子归青嶂后,鸟衔华落碧岩前。此是和尚旧时安身立命处,如何是道林境?」师曰:「寺门高开洞庭野,殿脚插入赤沙湖。」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僧宝人人沧海珠。」曰:「此是杜工部底,作么生是和尚底?」师曰:「且莫乱道。」曰:「如何是夺人不夺境?」师曰:「山僧有眼不曾见。」曰:「如何是夺境不夺人?」师曰:「阇黎问得自然亲。」曰:「如何是人境俱夺?」师曰:「收。」曰:「如何是人境俱不夺?」师曰:「放。」问:「有句无句,如藤倚树。如何得透脱?」师曰:「倚天长剑逼人寒。」曰:「只如树倒藤枯,沩山为甚么呵呵大笑?」师曰:「爱他底,著他底。」曰:「忽被学人掀倒禅床,拗折拄杖,又作个甚么伎俩?」师曰:「也是贼过后张弓。」问:「明历历,露堂堂,因甚么乾坤收不得?」师曰:「金刚手里八棱棒。」曰:「忽然一唤便回,还当得活也无?」师曰:「鹙子目连无柰何。」曰:「不落照,不落用。如何商量?」师曰:「放下云头。」曰:「忽遇其中人时如何?」师曰:「骑佛殿,出山门。」曰:「万象不来渠独语,教谁招手上高峰?」师曰:「错下名言。」
上堂:「通身是眼见不及,通身是耳闻不彻,通身是口说不著,通身是心鉴不出。直饶尽大地明得,无丝毫透漏,犹在半途。据令全提,且道如何展演?域中日月纵横挂,一亘晴空万古春。」上堂:「山头鼓浪,井底扬尘。眼听似震雷霆,耳观如张锦绣。三百六十骨节,一一现无边妙身,八万四千毛端,头头彰宝王刹海。不是神通妙用,亦非法尔如然。苟能千眼顿开,直是十方坐断。且超然独脱一句,作么生道?试玉须经火,求珠不离泥。」上堂:「本来无形段,那复有唇觜。特地广称扬,替他说道理。且道他是阿谁?」上堂:「十五日已前,千牛拽不回。十五日已后,俊鹘趁不及。正当十五日,天平地平,同明同暗,大千沙界不出当处,可以含吐十虚。进一步,超越不可说香水海;退一步,坐断千里万里白云。不进不退,莫道阇黎,老僧也无开口处。」举拂子曰:「正当恁么时如何?有时拈在千峰上,划断秋云不放高。」上堂:「十方同聚会,本来身不昧。个个学无为,顶上用钳锤。此是选佛场,深广莫能量。心空及第归,利剑不如锥。庞居士舌拄梵天,口包四海,有时将一茎草作丈六金身?有时将丈六金身作一茎草,甚是奇特。虽然如此,要且不曾动著向上关。且如何是向上关?铸印筑高坛。」上堂:「有句无句,超宗越格。如藤倚树,银山铁壁。及至树倒藤枯,多少人失却鼻孔。直饶收拾得来,已是千里万里。只如未有恁么消息时如何,还透得么?风暖鸟声碎,日高华影重。」上堂:「第一句荐得,祖师乞命。第二句荐得,人天胆落。第三句荐得,虎口横身。不是循途守辙。亦非革辙移途。透得则六臂三头,未透亦人间天上。且三句外一句作么生道?生涯只在丝纶上,明月扁舟泛五湖。」
示众云:「一言截断,千圣消声。一剑当头,横尸万里。所以道,有时句到意不到,有时意到句不到。句能铲意,意能铲句。意句交驰,衲僧巴鼻。若能恁么转去,青天也须吃棒。且道凭个甚么?可怜无限弄潮人,毕竟还落潮中死。」示众云:「万仞崖头撒手,要须其人。千钧之弩发机,岂为鼷鼠?云门睦州,当面蹉过。德山临济,诳呼闾阎。自余立境立机,作窠作窟,故是灭胡种族。且独脱一句作么生道?万缘迁变浑闲事,五月山房冷似冰。」绍兴五年八月己酉,示微恙,趺坐书偈遗众,投笔而逝。荼毗舌齿不坏,设利五色无数。塔于昭觉寺之侧,谥真觉禅师。 - 宋·普济
觉庵道人祖氏,建宁游察院之侄女也。幼志不出,适留心祖道。于圆悟示众语下,了然明白。悟曰:「更须飏却所见,始得自由。」祖答偈曰:「露柱抽横骨,虚空弄爪牙。直饶玄会得,犹是眼中沙。」 - 宋·普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