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吉州道場無庵法全禅師,姑蘇陳氏子。東齋川和尚爲落發。師久依佛智,每入室,智以狗子無佛性話問之,師罔對。一日,聞僧舉五祖頌雲「趙州露刃劍」,忽大悟,有偈曰:「鼓吹轟轟袒半肩,龍樓香噴益州船。有時赤腳弄明月,踏破五湖波底天。」住後,上堂:「欲得現前,莫存順逆。」卓拄杖雲:「叁祖大師變作馬面夜叉,向東弗于逮、西瞿耶尼、南贍部洲、北郁單越,卻來山僧手裏。首身元來只是一條黑漆拄杖。還見麼?直饒見得,入地獄如箭射。」卓拄杖,下座。上堂,拈拄杖曰:「汝等諸人,個個頂天立地,肩橫楖栗,到處行腳,勘驗諸方,更來這裏覓個甚麼?才輕輕拶著,便言天臺普請,南嶽遊山。我且問你,還曾收得大食國裏寶刀麼?」卓拄杖曰:「切忌口銜羊角。」僧問:「牛頭未見四祖時如何?」師曰:「天下無貧人。」曰:「見後如何?」師曰:「四海無富漢。」乾道己醜七月二十五日,將入寂,衆求偈,師瞪目下視。衆請益堅,遂書「無無」二字,棄筆而逝。火後設利五色,塔于金鬥峰。 - 宋·普濟
安吉州道場法如禅師,衢州徐氏子。參雲蓋,悟汾陽「十智同真」話。尋常多說十智同真,故叢林號爲如十同也。水庵圓極皆依之。圓極嘗贊之曰:「生鐵面皮難湊泊,等閑舉步動乾坤。戲拈十智同真話,不負黃龍嫡骨孫。」上堂:「知見立知,即無明本。知見無見,斯即涅槃,無漏真淨。雲何是中,更容他物?釋迦老子和身放倒,後代兒孫如何接續?要會麼?通玄不是人間世,滿目青山何處尋?」 - 宋·普濟
安吉州道場普明慧琳禅師,福州人。上堂:「有漏笊籬,無漏木杓。庭白牡丹,檻紅芍藥。因思九年面壁人,到頭不識這一著。且道作麼生是這一著?」以拄杖擊禅床下座。上堂:「一即多,多即一。毗盧頂上明如日。也無一,也無多,現成公案沒淆訛。拈起舊來氈拍板,明時共唱太平歌。」 - 宋·普濟
安吉州道場慧顔禅師,上堂:「世尊按指,海印發光。」拈拄杖曰:「莫妄想。」便下座。 - 宋·普濟
安吉州道場慧印禅師,上堂:「韶石渡頭,舟橫野水。汾陽浪裏,桌撥孤煙。雲月無私,溪山豈異?一言合轍,千裏同風。敢問諸人,作麼生是同風底句?」良久曰:「八千子弟今何在,萬裏山河屬帝家。」 - 宋·普濟
安吉州道場無傳居慧禅師,本郡吳氏子。上堂:「鍾馗醉裏唱涼州,小妹門前只點頭。巡海夜叉相見後,大家拍手上高樓。大衆若會得去,鎖卻天下人舌頭?若會不得,將謂老僧別有奇特。」上堂:「百尺竿頭弄影戲,不唯瞞你又瞞天。自笑平生岐路上,投老歸來沒一錢。」上堂,舉臨濟示衆曰:「一人在高高峰頂,無出身之路;一人在十字街頭,亦無向背。且道那個在前,那個在後?」師曰:「更有一人不在高高峰頂,亦不在十字街頭,臨濟老漢因甚不知?」便下座。 - 宋·普濟
安吉州道場正堂明辯禅師,本郡俞氏子。幼事報本蘊禅師,圓顱受具後,谒諸名宿。至西京少林,聞僧舉「佛眼以古詩發明罽賓王斬師子尊者」話,曰:「楊子江頭楊柳春,楊花愁殺渡江人。一聲羌笛離亭晚,君向潇湘我向秦。」師默有所契,即趨龍門,求入室。佛眼問:「從上祖師方冊因緣,許你會得。」忽舉拳曰:「這個因何喚作拳?」師擬對,眼築其口曰:「不得作道理。」于是頓去知見。住後,上堂:「猛虎口邊拾得,毒蛇頭上安排。更不釘樁搖橹,回頭別有生涯。婆子被我勘破了,大悲院裏有村齋。」上堂:「淨五眼,湧金春色晚。得五力,吹落碧桃華,唯證乃知難可測。」卓拄杖曰:「一片何人得?流經十萬家。」上堂:「叁祖道,但莫憎愛,洞然明白。當時老僧若見,便與一掴。且道是憎邪是愛邪?近來經界稍嚴,不許詭名挾佃。」解夏,上堂:「十五日已前不得去,少林只履無藏處。十五日已後不得住,桂子天香和雨露。正當十五日,又且如何?阿呵呵!風流不在著衣多。」上堂,舉:「僧問投子:“大死底人卻活時如何?”子曰:“不許夜行,投明須到。”」師曰:「我疑千年蒼玉精,化爲一片秋水骨。海神欲護護不得,一旦鳌頭忽擎出。」上堂:「華開隴上,柳綻堤邊。黃莺調叔夜之琴,芳草入謝公之句。何必聞聲悟道,見色明心?非唯水上覓漚,已是眼中著屑。」擘開胸曰:「汝等當觀吾紫磨金色之身,今日則有,明日則無。大似無風起浪,全不知羞。且道今日事作麼生?好個迷逢達磨,不知誰解承當?」僧問:「如何是佛?」師乃鳴指叁下。問:「語默涉離微,如何通不犯?」師曰:「橫身叁界外,獨脫萬機前。」曰:「只如風穴道,長憶江南叁月裏,鹧鸪啼處百華香。又作麼生?」師曰:「說這個不唧[口*留]漢作麼?」曰:「嫩竹搖金風細細,百華鋪地日遲遲。」師曰:「你向甚麼處見風穴?」曰:「眼裏耳裏絕潇灑。」師曰:「料掉無交涉。」問:「蓮華未出水時如何?」師曰:「未過冬至莫道寒。」曰:「出水後如何?」師曰:「未過夏至莫道熱。」曰:「出與未出時如何?」師曰:「叁十年後,不要錯舉。」問:「如何是佛?」師曰:「無柴猛燒火。」曰:「如何是法?」師曰:「貧做富裝裹。」曰:「如何是僧?」師曰:「賣扇老婆手遮日。」曰:「如何是和尚栗棘蓬?」師曰:「不答此話。」曰:「爲甚麼不答?」師大笑曰:「吞不進,吐不出。」問:「如何是一喝如金剛王寶劍?」師曰:「古墓毒蛇頭戴角。」曰:「如何是一喝如踞地師子?」師曰:「虛空笑點頭。」曰:「如何是一喝如探竿影草?」師曰:「石人拍手笑呵呵。」曰:「如何是一喝不作一喝用?」師曰:「布袋裏豬頭。」曰:「四喝已蒙師指示,向上還有事也無?」師曰:「有。」曰:「如何是向上事?」師曰:「鋸解秤錘,隨聲便喝。佛眼忌拈香,龍門和尚闡提潦倒,不信佛法,滅除禅道。拶破毗盧向上關,貓兒洗面自道好。一炷沈香爐上然,換手槌胸空懊惱。」遂搖手曰:「休懊惱。」以坐具搭肩上,作女人拜,曰:「莫怪下房媳婦觸忤大人好!」室中垂問曰:「貓兒爲甚麼愛捉老鼠?」又曰:「板鳴因甚麼狗吠?」師家風嚴冷,初機多憚之。因贊達磨曰:「升元閣前[怯-去+麼][怖-布+羅],洛陽峰畔乖張,皮髓傳成話霸,只履無處埋藏。不是一番寒徹骨,爭得梅花撲鼻香。」雪堂行一見,大稱賞曰:「先師猶有此人在。只消此贊,可以坐斷天下人舌頭。」由是衲子奔湊。臨終登座,拈拄杖于左邊,卓一下曰:「叁十二相無此相。」于右邊卓一下曰:「八十種好無此好。僧繇一筆畫成,志公露出草蒿。」又卓一下,顧大衆曰:「莫懊惱,直下承當休更討。」下座歸方丈,俨然趺坐而逝。火後收靈骨設利,藏所建之塔曰仙人山。 - 宋·普濟
安吉州道場山如讷禅師,僧問:「如何是教意?」師曰:「汝自看。」僧禮拜。師曰:「明月鋪霄漢,山川勢自分。」問:「如何得聞性不隨緣去?」師曰:「汝聽看。」僧禮拜。師曰:「聾人也唱胡笳調,好惡高低自不聞。」曰:「恁麼則聞性宛然也。」師曰:「石從空裏立,火向水中焚。」問:「虛空還有邊際否?」師曰:「汝也太多知。」僧禮拜。師曰:「叁尺杖頭挑日月,一塵飛起任遮天。」問:「如何是道人?」師曰:「行運無蹤迹,起坐絕人知。」曰:「如何即是?」師曰:「叁爐力盡無煙焰,萬頃平田水不流。」問:「一念不生時如何?」師曰:「堪作甚麼!」僧無語。師又曰:「透出龍門雲雨合,山川大地入無蹤。」師目有重瞳,手垂過膝,自翠微受訣,止于此山。剃草卓庵,學徒四至。廣闡法化,遂成叢社焉。 - 宋·普濟
安吉州道場有規禅師,婺州姜氏子。上堂,拈拄杖曰:「還見麼?窮諸玄辯,若一毫置于太虛。竭世樞機,似一滴投于巨壑。德山老人雖則焚其疏鈔,也是賊過後張弓。且道文彩未彰以前,又作麼生理論?叁千劍客今何在,獨許莊周致太平。」上堂:「種田博飯,地藏家風。客來吃茶,趙州禮度。且道護聖門下,別有甚麼長處?」良久曰:「尋常不放山泉出,屋底清池泠照人。」化士出問:「促裝已辦,乞師一言。」師曰:「好看前路事,莫比在家時。」曰:「恁麼則叁家村裏,十字街頭,等個人去也。」師曰:「照顧打失布袋。」 - 宋·普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