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州大龍山智洪弘濟禅師,僧問:「如何是佛?」師曰:「即汝便是。」曰:「如何領會?」師曰:「更嫌缽盂無柄那。」問:「如何是微妙?」師曰:「風送水聲來枕畔,月移山影到床前。」問:「如何是極則處?」師曰:「懊惱叁春月,不及九秋光。」問:「色身敗壞,如何是堅固法身?」師曰:「山花開似錦,澗水湛如藍。」 - 宋·普濟
明州大梅山法常禅師者,襄陽人也。姓鄭氏。幼歲從師于荊州玉泉寺。初參大寂,問:「如何是佛?」寂曰:「即心是佛。」師即大悟,遂之四明梅子真舊隱縛茆燕處。唐貞元中,鹽官會下有僧,因采拄杖,迷路至庵所。問:「和尚在此多少時?」師曰:「秖見四山青又黃。」又問:「出山路向甚麼處去?」師曰:「隨流去。」僧歸舉似鹽官,官曰:「我在江西時曾見一僧,自後不知消息,莫是此僧否?」遂令僧去招之。」師答以偈曰:「摧殘枯木倚寒林,幾度逢春不變心。樵客遇之猶不顧,郢人那得苦追尋。一池荷葉衣無盡,數樹松花食有余。剛被世人知住處,又移茅舍入深居。」大寂聞師住山,乃令僧問「和尚見馬大師得個甚麼,便住此山?」師曰:「大師向我道:即心是佛。我便向這裏住。」僧曰:「大師近日佛法又別。」師曰:「作麼生?」曰:「又道:非心非佛。」師曰:「這老漢惑亂人,未有了日。任他非心非佛,我秖管即心即佛。」其僧回舉似馬祖,祖曰:「梅子熟也!」﹝僧問禾山:「大梅恁麼道,意作麼生?」禾山雲:「真師子兒。」﹞龐居士聞之,欲驗師實,特去相訪。才相見,士便問:「人向大梅,未審梅子熟也未?」師曰:「熟也。你向甚麼處下口?」士曰:「百雜碎。」師伸手曰:「還我核子來。」士無語。自此學者漸臻,師道彌著。
上堂:「汝等諸人,各自回心達本,莫逐其末。但得其本,其末自至。若欲識本,唯了自心。此心元是一切世間、出世間法根本,故心生種種法生,心滅種種法滅。心且不附一切善惡而生,萬法本自如如。」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蒲花柳絮,竹針麻線。」夾山與定山同行,言話次,定山曰:「生死中無佛,即無生死。」夾山曰:「生死中有佛,即不迷生死。」互相不肯,同上山見師。夾山便舉問:「未審二人見處那個較親?」師曰:「一親一疏。」夾山複問:「那個親?」師曰:「且去,明日來。」夾山明日再上問,師曰:「親者不問,問者不親。」﹝夾山住後自雲:「當時失一只眼。」﹞
新羅僧參,師問:「發足甚處?」曰:「欲通來處,恐遭怪責。」師曰:「不可無來處也。」曰:「新羅。」師曰:「爭怪得汝?」僧作禮,師曰:「是與不是,知與不知,只是新羅國裏人。」忽一日謂其徒曰:「來莫可抑,往莫可追。」從容間聞鼯鼠聲,乃曰:「即此物,非他物。汝等諸人,善自護持,吾今逝矣。」言訖示滅。永明壽禅師贊曰:「師初得道,即心是佛。最後示徒,物非他物。窮萬法源,徹千聖骨,真化不移,何妨出沒。」 - 宋·普濟
明州大梅法英祖鏡禅師,本郡張氏子。棄儒試經得度,肄講延慶。凡義學有困于宿德,辄以诘師。師縱辭辨之,爲衆所敬。忽曰:「名相迂曲,豈吾所宗哉?」乃參九峰,峰見器之,與語若久在叢席,因痛劄之。師領旨,自爾得譽。住後,上堂:「叁十六旬之始,七十二候之初。末後句則且置,只如當頭一句,又作麼生道?」拈拄杖曰:「歲朝把筆,萬事皆吉。急急如律令。大衆,山僧恁麼舉唱,且道還有祖師意也無?」良久曰:「記得東村黑李四,年年親寫在門前。」卓拄杖,下座。宣和初,敕天下僧尼爲德士。雖主法聚議,無一言以回上意。師肆筆解老子,詣進。上覽,謂近臣曰:「法英道德經解,言簡理詣,于古未有。宜賜入道藏流行。」仍就賜冠佩壇诰。不知師意者,往往以其爲佞谀。明年秋,诏複天下僧尼,師獨無改志。至紹興初,晨起戴桦皮冠,披鶴氅,執象簡,穿朱履,使擊鼓集衆。升座召大衆曰:「蘭芳春谷菊秋籬,物必榮枯各有時。昔毀僧尼專奉道,後平道佞複僧尼。且道僧尼形相作麼生?」複取冠示衆曰:「吾頂從來似月圓,雖冠其發不成仙。今朝抛下無遮障,放出神光透碧天。」擲之于地,隨易僧服。提鶴氅曰:「如來昔日貿皮衣,數載慚將鶴氅披。還我丈夫調禦服,須知此物不相宜。」擲之。舉象簡曰:「爲嫌禅板太無端,豈料遭他象簡瞞。今日因何忽放下,普天致仕老仙官。」擲之。提朱履曰:「達磨攜將一只歸,兒孫從此赤腳走。借他朱履代麻鞋,休道時難事掣肘。化鵬未遇不如鶤,畫虎不成反類狗。」擲之。橫拄杖曰:「今朝拄杖化爲龍,分破華山千萬重。」複倚肩曰:「珍重佛心真聖主,好將堯德振吾宗。」擲下拄杖,斂目而逝。 - 宋·普濟
明州大梅保福居煦禅師,僧問:「古人面壁,意旨如何?」師曰:「但恁麼會。」曰:「未審如何領會?」師曰:「禮拜著。」 - 宋·普濟
洪州大甯道寬禅師,僧問:「飲光正見,爲甚麼見拈花卻微笑?」師曰:「忍俊不禁。」問:「丹霞燒木佛,院主爲甚麼眉須墮落?」師曰:「賊不打貧兒家。」問:「既是一真法界,爲甚麼卻有千差萬別?」師曰:「根深葉茂。」僧打圓相曰:「還出得這個也無?」師曰:「弄巧成拙。」問:「如何是前叁叁,後叁叁?」師曰:「數九不到九。」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點茶須是百沸湯。」曰:「意旨如何?」師曰:「吃盡莫留滓。」有僧造師之室,問:「如何是露地白牛?」師以火箸插火爐中,曰:「會麼?」曰:「不會。」師曰:「頭不欠,尾不剩。」師在同安日,時有僧問:「既是同安,爲甚麼卻有病僧化去?」師曰:「布施不如還卻債。」上堂:「少林妙訣,古佛家風。應用隨機,卷舒自在。如拳作掌,開合有時。似水成漚,起滅無定。動靜俱顯,語默全彰。萬用自然,不勞心力。到這裏喚作順水放船,且道逆風舉桌,誰是好手?」良久曰:「弄潮須是弄潮人。」喝一喝曰:「珍重!」上堂:「無念爲宗,無住爲本。真空爲體,妙有爲用。所以道,盡大地是真空,遍法界是妙有。且道是甚麼人用得,四時運用,日月長明,法本不遷,道無方所,隨緣自在,逐物升沈。此土他方,入凡入聖。雖然如是,且道入鄉隨俗一句作麼生道?」良久曰:「西天梵語,此土唐言。」 - 宋·普濟
溫州大甯院可弘禅師,僧問:「如何是正真一路?」師曰:「七顛八倒。」曰:「恁麼則法門無別去也。」師曰:「我知汝錯會去。」問:「皎皎地無一絲頭時如何?」師曰:「話頭已墮。」曰:「乞師指示。」師曰:「適來亦不虛設。」問:「向上宗乘,請師舉揚。」師曰:「汝問太遲生!」曰:「恁麼則不仙陀去也。」師曰:「深知汝恁麼去。」 - 宋·普濟
洪州大甯院慶璁禅師,僧問:「道泰不傳天子令,時人盡唱太平歌。未審師今意旨如何?」師曰:「山僧罪過。」問:「如何是佛?」師曰:「須彌山。」上堂:「生死涅槃,猶如昨夢。且道叁世諸佛,釋迦老子有甚麼長處?雖然如是,莫錯會好!」拍手一下,便下座。問:「承古有言,東山西嶺青,未審意旨如何?」師曰:「東山西嶺青,雨下卻天晴。更問個中意,鹁鸠生鹞鷹。」 - 宋·普濟
洪州大甯院隱微覺寂禅師,豫章新淦楊氏子。誕夕有光明貫室。年七歲,依本邑石頭院道堅禅師出家受具,曆參宗匠。至羅山,山導以「師子在窟出窟」之要,因而省悟。後回江表,會龍泉宰李孟俊請居十善道場,闡揚宗旨。上堂:「還有騰空底麼?出來!」衆無出者。師說偈曰:「騰空正是時,應須眨上眉。從茲出倫去,莫待白頭兒。」僧問:「如何是十善橋?」師曰:「險。」曰:「過者如何?」師曰:「喪。」問:「資福和尚遷化向甚麼處去?」師曰:「草鞋破。」問:「如何是黃梅一句?」師曰:「即今作麼生?」曰:「如何通信?」師曰:「九江路絕。」問:「初心後學,如何是學?」師曰:「頭戴天。」曰:「畢竟如何?」師曰:「腳踏地。」問:「如何是法王劍?」師曰:「露。」曰:「還殺人也無?」師曰:「作麼!」問:「如何是龍泉劍?」師曰:「不出匣。」曰:「便請出匣。」師曰:「星辰失位。」問:「國界安甯,爲甚麼珠不現?」師曰:「落在甚麼處?」 - 宋·普濟
福州大普山玄通禅師,本郡人也。僧問:「骊龍颔下珠如何取得?」師乃拊掌瞬視。問:「方便以前事如何?」師便推出。其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咬骨頭漢出去!」問:「撥塵見佛時如何?」師曰:「脫枷來商量。」問:「急急相投,請師接。」師曰:「鈍漢!」 - 宋·普濟
杭州大錢山從襲禅師,雪峰之上足也。自本師印解,洞曉宗要。常曰:「擊關南鼓,唱雪峰歌。」後入浙中谒錢王,王欽服道化,命居此山而闡法焉。僧問:「不因王請,不因衆聚,請師直道西來的的意。」師曰:「那邊師僧過這邊著。」曰:「學人不會,乞師再指。」師曰:「爭得恁麼不識好惡?」問:「閉門造車,出門合轍。如何是閉門造車?」師曰:「造車即不問,作麼生是轍?」曰:「學人不會,乞師指示。」師曰:「巧匠施工,不露斤斧。」 - 宋·普濟
洪州大善慧海禅師,僧問:「不坐青山頂時如何?」師曰:「且道是甚麼人?」問:「如何是解作客底人?」師曰:「不占上。」問:「靈泉忽逢時如何?」師曰:「從甚麼處來?」問:「如何道即不違于師?」師曰:「莫惜口。」曰:「道後如何?」師曰:「道甚麼?」問:「如何道得相親去?」師曰:「快道。」曰:「恁麼則不道也。」師曰:「用口作甚麼?」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叁界平沈。」 - 宋·普濟
衡州大聖院守賢禅師,僧問:「如何是古佛道場?」師曰:「五通廟裏沒香爐。」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南鬥七,北鬥八。」 - 宋·普濟
益州大隨法真禅師,梓州王氏子。妙齡夙悟,決志尋師,于慧義寺出家。圓具後南遊,初見藥山、道吾、雲岩、洞山,次至嶺外大沩會下,數載食不至充,臥不求暖,清苦煉行,操履不群,沩深器之。一日問曰:「阇黎在老僧此間,不曾問一轉話?」師曰:「教某甲向甚麼處下口?」沩曰:「何不道如何是佛?」師便作手勢掩沩口。沩歎曰:「子真得其髓。」從此名傳四海。爾後還蜀,寄錫天彭堋口山龍懷寺,于路旁煎茶普施叁年。因往後山,見一古院號大隨,群峰矗秀,澗水清泠。中有一樹,圍四丈余。南開一門,中空無礙,不假斤斧,自然一庵。時目爲木禅庵,師乃居之十余載。影不出山,聲聞于外。四方玄學,千裏趨風。蜀主欽尚,遣使屢征,師皆辭以老病,署神照大師。上堂:「此性本來清淨,具足萬德,但以染淨二緣,而有差別。故諸聖悟之,一向淨用,而成覺道。凡夫迷之,一向染用,沒溺輪回。其體不二,故般若雲:“無二無二分,無別無斷故。”」僧問:「劫火洞然,大千俱壞,未審這個壞不壞?」師曰:「壞。」曰:「恁麼則隨他去也。」師曰:「隨他去。」僧不肯。後到投子,舉前話。子遂裝香遙禮曰:「西川古佛出世。謂其僧曰:「汝速回去忏悔。」僧回,大隨師已殁。僧再至投子,子亦遷化。問:「如何是大人相?」師曰:「肚上不貼榜。」問:「僧甚處去?」曰:「西山住庵去。」師曰:「我向東山頭喚汝,汝便來得麼?」曰:「不然。」師曰:「汝住庵未得。」問:生死到來時如何?」師曰:「遇茶吃茶,遇飯吃飯。」曰:「誰受供養?」師曰:「合取缽盂。」庵側有一龜,僧問:「一切衆生皮裹骨,這個衆生爲甚骨裹皮?」師拈草履覆龜背上。僧無語。問:「如何是諸佛法要?」師舉拂子曰:「會麼?」曰:「不會。」師曰:「麈尾拂子。」問:「如何是學人自己?」師曰:「是我自己。」曰:「爲甚麼卻是和尚自己?」師曰:「是汝自己?」問:「如何是大隨一面事?」師曰:「東西南北。」問:「佛法遍在一切處,教學人向甚麼處駐足?」師曰:「大海從魚躍,長空任鳥飛。」問:「父子至親,歧路各別時如何?」師曰:「爲有父子。」問:「如何是無縫塔?」師曰:「高五尺。」曰:「學人不會。」師曰:「鹘侖磚。」問:「和尚百年後法付何人?」師曰:「露柱火爐。」曰:「還受也無?」師曰:「火爐露柱。」行者領衆參,師問:「參得底人喚東作甚麼?」曰:「不可喚作東。」師咄曰:「臭驢漢!不喚作東喚作甚麼?」者無語。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赤土畫簸箕。」曰:「未審此理如何?」師曰:「簸箕有唇,米跳不出。」問:「僧講甚麼教法?」曰:「百法論。」師拈杖曰:「從何而起?」曰:「從緣而起。」師曰:「苦哉!苦哉!」問:「僧甚處去?」曰:「峨嵋禮普賢去。」師舉拂子曰:「文殊、普賢總在這裏。」僧作圓相抛向後,乃禮拜。師喚侍者取一貼茶與這僧。衆僧參次,師以口作患風勢,曰:「還有人醫得吾口麼?」衆僧競送藥以至,俗士聞之,亦多送藥。師並不受。七日後,師自掴口令正。乃曰:「如許多時鼓這兩片皮,至今無人醫得。」即端坐而逝。 - 宋·普濟
彭州大隨南堂元靜禅師,﹝後名道興。﹞阆之玉山大儒趙公約仲之子也。十歲病甚,母禱之,感異夢,舍令出家。師成都大慈寶生院宗裔。元祐叁年,通經得度。留講聚有年,而南下首參永安恩禅師,于臨濟叁頓棒話發明。次依諸名宿,無有當意者。聞五祖機峻,欲抑之,遂谒祖。祖乃曰:「我此間不比諸方,凡于室中,不要汝進前退後,豎指擎拳,繞禅床作女人拜,提起坐具,千般伎倆。只要你一言下谛當,便是汝見處。」師茫然退,參叁載。一日入室罷,祖謂曰:「子所不語,已得十分,試更與我說看。」師即剖而陳之。祖曰:「說亦說得十分,更與我斷看。」師隨所問而判之。祖曰:「好即好,只是未曾得老僧說話在。齋後可來祖師塔所,與汝一一按過始得。」及至彼,祖便以「即心即佛,非心非佛,睦州擔板漢,南泉斬貓兒,趙州狗子無佛性、有佛性」之語編辟之,其所對了無凝滯。至子胡狗話,祖遽轉面曰:「不是。」師曰:「不是卻如何?」祖曰:「此不是,則和前面皆不是。」師曰:「望和尚慈悲指示。」祖曰:「看他道,子胡有一狗,上取人頭,中取人腰,下取人腳。入門者好看。才見僧入門,便道:看狗。向子胡道,看狗處下一轉語,教子胡結舌,老僧钤口,便是你了當處。」次日入室,師默啓其說。祖笑曰:「不道你不是千了百當底人,此語只似先師下底語。」師曰:「某何人,得似端和尚!」祖曰:「不然。老僧雖承嗣他,謂他語拙,蓋只用遠錄公手段接人故也。如老僧共遠錄公,便與百丈、黃檗、南泉、趙州輩把手共行,才見語拙即不堪。」師以爲不然。乃曳杖渡江,適大水泛漲,因留。四祖侪輩挽其歸。又二年,祖方許可。嘗商略古今次,執師手曰:「得汝說須是吾舉,得汝舉須是吾說。而今而後,佛祖秘要,諸方關鍵,無逃子掌握矣。」遂創南堂以居之,于是名冠寰海。成都帥席公旦請開法嘉祐。未幾徙昭覺,遷能仁及大隨。
上堂:「君王了了,將帥惺惺。一回得勝,六國平甯。」上堂,舉:「臨濟參黃檗之語,白雲端和尚頌雲:一拳拳倒黃鶴樓,一趯趯翻鹦鹉洲,有意氣時添意氣,不風流處也風流。」師曰:「大隨即不然。行年七十老躘踵,眼目精明耳不聾。忽地有人欺負我,一拳打倒過關東。」上堂,問答已,乃曰:「有祖已來,時人錯會,只將言句以爲禅道。殊不知道本無體,因體而得名。道本無名,因名而立號。只如適來上座,才恁麼出來,便恁麼歸衆。且道具眼不具眼?若道具眼,才恁麼出來,眼在甚麼處?若道不具眼,爭合便恁麼去?諸仁者,于此見得倜傥分明,則知二祖禮拜,依位而立,真得其髓。只這些子是叁世諸佛命根,六代祖師命脈,天下老和尚安身立命處。雖然如是,須是親到始得。」上堂:「自己田園任運耕,祖宗基業力須爭。悟須千聖頭邊坐,用向叁塗底下行。」僧問:「祖師心印,請師直指。」師曰:「你聞熱麼?」曰:「聞。」師曰:「且不聞寒?」曰:「和尚還聞熱否?」師曰:「不聞。」曰:「爲甚麼不聞?」師搖扇曰:「爲我有這個。」問:「如何是奪人不奪境?」師曰:「活捉魔王鼻孔穿。」曰:「如何是奪境不奪人?」師曰:「中心樹子屬吾曹。」曰:「如何是人境兩俱奪?」師曰:「一釣叁山連六鳌。」曰:「如何是人境俱不奪?」師曰:「白日騎牛穿市過。」問:「蓮花未出水時如何?」師曰:「好。」曰:「出水後如何?」師曰:「好。」曰:「如何是蓮華?」師曰:「好。」僧禮拜。師曰:「與他叁個好,萬事一時休。」問:「藏天下于天下即不問。」乃舉拳曰:「只如這個作麼生藏?」師曰:「有甚麼難?」曰:「且作麼生藏?」師曰:「衫袖裏。」曰:「未審如何是紀綱佛法底人?」師曰:「不可是鬼。」曰:「忽遇殺佛殺祖底來,又作麼生支遣?」師曰:「老僧有眼不曾見。」問:「學人乍入叢林,乞師指示。」師曰:「吃粥吃飯,莫教放在腦後。」曰:「終日吃時未嘗吃。」師曰:「負心衲子,不識好惡。」問:「劫火洞然,大千俱壞。未審這個壞也無?」師曰:「阿誰教你恁麼問?」僧進前,鞠躬曰:「不審。」師曰:「是壞不壞?」僧無語。問:「如何是山裏禅?」師曰:「庭前嫩竹先生筍,澗下枯松長老枝。」曰:「如何是市裏禅?」師曰:「六街鍾鼓韻冬冬,即處鋪金世界中。」曰:「如何是村裏禅?」師曰:「賊盜消亡蠶麥熟,讴歌鼓舞樂升平。」問:「如何是諸佛出身處?」師曰:「問得甚當。」曰:「便恁麼去時如何?」師曰:「答得更奇。」問:「因山見水,見水忘山。山水俱忘,理歸何所?」師曰:「山僧坐卻舌頭,天地黯黑。」有一老宿垂語雲:「十字街頭起一間茅廁,只是不許人屙。」僧舉以扣師,師曰:「是你先屙了,更教甚麼人屙?」宿聞,焚香遙望大隨,再拜謝之。
紹興乙卯秋七月,大雨雪,山中有異象。師曰:「吾期至矣。」十七日別郡守以次,越叁日示少恙于天彭,二十四夜謂侍僧曰:「天曉無月時如何?」僧無對。師曰:「倒教我與汝下火始得。」翌日還堋口廨院,留遺誡,蛻然示寂。門弟子奉全身歸,煙霧四合,猿鳥悲鳴。荼毗異香遍野,舌本如故。設利五色者不可計,瘗于定光塔之西。後住天童、天目。文禮作師畫像贊,可補行實之缺。因並錄此贊曰:「東山一會人,唯他不唧[口*留]。別處著閑房,叢林難講究。邡水潭蛇出驚人,鈍鐵鍋雞啼白晝。雜劇打來,全火只候。晚歲放疏慵,卻與俗和同。勤巴子使人勘驗,擲香貼便顯家風。定光無佛,枉費羅籠。臨行搖铎向虛空,那知喪盡白雲宗。」 - 宋·普濟
凡六卷。全稱佛德大通禅師愚中和尚語錄。又作愚中和尚語錄、草余集。日僧愚中周及(1323~1409)撰。收于大正藏第八十一冊。卷一至卷五集錄示衆、供養、拈香、下火、祭文、佛祖贊、自贊、題跋書尺、應臺等,卷六系附錄之年譜一卷。今依卷首之桂洲道倫撰之序及目錄皆謂附錄另有禀明鈔一篇,然本錄並未刊印,其內容系周及自宗鏡錄中摘錄簡明易解之修道規範集,以爲學人自心之鑒。
河中府棲岩山大通院存壽禅師,初講經論,後于石霜之室忘筌。住後,僧問:「如何是和尚得力處?」師曰:「不居無理位,豈坐白牛車。」問:「蓮華未出水時如何?」師曰:「汝莫問出水後蓮華事麼?」僧無語。師平居罕言,叩之則應。谥真寂禅師。 - 宋·普濟
澧州大同廣澄禅師,僧問:「如何得六根滅去?」師曰:「輪劍擲空,無傷于物。」問:「如何是本來人?」師曰:「共坐不相識。」曰:「恁麼則學人禮謝去也。」師曰:「暗寫愁腸寄與誰!」 - 宋·普濟
潭州大沩德幹禅師,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水從山上出。」曰:「意旨如何?」師曰:「溪澗豈能留?」乃曰:「山花似錦,文殊撞著眼睛;幽鳥綿蠻,觀音塞卻耳際。諸仁者更思量個甚麼?昨夜叁更睡不著,翻身捉得普賢,貶向無生國裏,一覺直至天明。今朝又得與諸人相見說夢。噫!是甚麼說話。」卓拄杖,下座。 - 宋·普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