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華嚴寺休靜禅師,在洛浦作維那時,一日白槌普請曰:「上間般柴,下間鋤地。」第一座問:「聖僧作甚麼?」師曰:「當堂不正坐,不赴兩頭機。」師問洞山:「學人無個理路,未免情識運爲。」山曰:「汝還見有理路也無?」師曰:「見無理路。」山曰:「甚處得情識來?」師曰:「學人實問。」山曰:「恁麼則直須向萬裏無寸草處去。」師曰:「萬裏無寸草處,還許某甲去也無?」山曰:「直須恁麼去。」師般柴次,洞山把住曰:「狹路相逢時如何?」師曰:「反側!反側!」山曰:「汝記吾言,向南住有一千人,向北住止叁百而已。」初住福州東山之華嚴,衆滿一千。未幾,屬後唐莊宗征入辇下,大闡玄風,其徒果止叁百。莊宗問:「祖意教意,是同是別?」師曰:「探盡龍宮藏,衆義不能诠。」問:「大悟底人爲甚麼卻迷?」師曰:「破鏡不重照,落花難上枝。」問:「大軍設天王齋求勝,賊軍亦設天王齋求勝。未審天王赴阿誰願?」師曰:「天垂雨露,不揀榮枯。」莊宗請入內齋,見大師大德總看經,唯師與徒衆不看經。帝問:「師爲甚麼不看經?」師曰:「道泰不傳天子令,時清休唱太平歌。」帝曰:「師一人即得,徒衆爲甚麼也不看經?」師曰:「師子窟中無異獸,象王行處絕狐蹤。」帝曰:「大師大德爲甚麼總看經?」師曰:「水母元無眼,求食須賴蝦。」帝曰:「既是後生,爲甚麼卻稱長老?」師曰:「叁歲國家龍鳳子,百年殿下老朝臣。」師後遊河朔,于平陽示滅。荼毗獲舍利,建四浮圖:一晉州,一房州,一終南山逍遙園,一華嚴寺。谥寶智禅師、無爲之塔。 - 宋·普濟
東京永興華嚴寺智明佛慧禅師,常州史氏子。上堂:「若論此事,在天則列萬象而齊現,在地則運四時而發生,在人則出沒卷舒,六根互用。且道在山僧拄杖頭上,又作麼生?」良久,卓一下曰:「高也著,低也著。」 - 宋·普濟
眉州中岩華嚴祖覺禅師,嘉州楊氏子。幼聰慧,書史過目成誦。著書排釋氏,惡境忽現,悔過出家。依慧目能禅師。未幾,疽發膝上,五年醫莫愈。因書華嚴合論畢,夜感異夢,旦即舍杖步趨。一日,誦至現相品曰:「佛身無有生,而能示出生。法性如虛空,諸佛于中住,無住亦無去,處處皆見佛。」遂悟華嚴宗旨。洎登僧籍,府帥請講于千部堂,詞辯宏放,衆所歎服。適南堂靜禅師過門,謂師曰:「觀公講說,獨步西南,惜未解離文字相耳。傥問道方外,即今之周金剛也。」師欣然罷講。南遊依圓悟于鍾阜。一日入室,悟舉:「羅山道:“有言時,踞虎頭,收虎尾,第一句下明宗旨。無言時,觌露機鋒,如同電拂。”作麼生會?」師莫能對。夙夜參究,忽然有省。作偈呈悟曰:「家住孤峰頂,長年半掩門。自嗟身已老,活計付兒孫。」悟見許可。次日入室,悟又問:「昨日公案作麼生?」師擬對,悟便喝曰:「佛法不是這個道理。」師複留五年,愈更迷悶。後于廬山棲賢閱浮山遠禅師削執論雲:「若道悟有親疏,豈有旃檀林中卻生臭草。」豁然契悟。作偈寄圓悟曰:「出林依舊入蓬蒿,天網恢恢不可逃。誰信業緣無避處?歸來不怕語聲高。」悟大喜,持以示衆曰:「覺華嚴徹矣。」住後,僧問:「最初威音王,末後婁至佛,未審參見甚麼人?」師曰:「家住大梁城,更問長安路。」曰:「只如德山擔疏鈔行腳,意在甚麼處?」師曰:「拶破你眼睛。」曰:「與和尚悟華嚴宗旨相去幾何?」師曰:「同途不同轍。」曰:「昔日德山,今朝和尚。」師曰:「夕陽西去水東流。」上堂,舉「石霜和尚遷化,衆請首座繼踵住持,虔侍者所問」公案。師曰:「宗師行處,如火消冰。透過是非關,全機亡得喪。盡道首座滯在一色,侍者知見超師,可謂體妙失宗,全迷向背。殊不知首座如鹭鸶立雪,品類不齊。侍者似鳳翥丹霄,不萦金網。一人高高山頂立,一人深深海底行。各自隨方而來,同會九重城裏。而今要識此二人麼?」豎起拂子曰:「龍臥碧潭風凜凜。」垂下拂子曰:「鶴歸霄漢背摩天。」僧問:「如何是一喝如金剛王寶劍?」師曰:「血濺梵天。」曰:「如何是一喝如踞地師子?」師曰:「驚殺野狐狸。」曰:「如何是一喝如探竿影草?」師曰:「驗得你骨出。」曰:「如何是一喝不作一喝用?」師曰:「直須識取把針人,莫道鴛鴦好毛羽。」 - 宋·普濟
東京華嚴普孜禅師,僧問:「如何是賓中賓?」師曰:「客路如天遠。」曰:「如何是賓中主?」師曰:「侯門似海深。」曰:「如何是主中主?」師曰:「寰中天子敕。」曰:「如何是主中賓?」師曰:「塞外將軍令。」乃曰:「賓中問主,互換機鋒。主中問賓,同生同死。主中辨主,飲氣吞聲。賓中覓賓,白雲萬裏。故句中無意,意在句中。于斯明得,一雙孤雁撲地高飛。于斯未明,一對鴛鴦池邊獨立。知音禅客,相共證明。影響異流,切須子細。」良久曰:「若是陶淵明,攢眉便歸去。」 - 宋·普濟
衡州華藥智朋禅師,四明黃氏子。依寶峰有年,無省,因爲衆持缽。峰自題其像曰:「雨洗淡紅桃萼嫩,風搖淺碧柳絲輕。白雲影裏怪石露,綠水光中古木清。噫,你是何人?」至焦山,枯木成禅師見之,歎曰:「今日方知此老親見先師來。」師遂請益其贊。成曰:「豈不見法眼拈夾山境話,曰我二十年只作境會。」師即契悟。﹝蘿湖野錄雲:「成指以問師曰:“汝會麼?”師曰:“不會。”成曰:“汝記得法燈擬寒山否?”師遂誦,至“誰人知此意?令我憶南泉。”于“憶”字處,成遽以手掩師口曰:“住!住!”師豁然有省。」﹞乃曰:「元來恁麼地。」成曰:「汝作麼生會?」師曰:「春生夏長,秋收冬藏。」成曰:「直須保任。」師應喏。紹興初,出住華藥、婺之天甯,後遷清涼。上堂:「海風吹夢,嶺猿啼月。敢問諸人,是何時節?恁麼會得,無影樹下任遨遊。其或未然,叁條椽下,直須打徹。」後退居明之瑞岩。建康再以清涼挽之,明守亦勉其行,師不從。作偈送使者曰:「相煩專使入煙霞,灰冷無湯不點茶。寄語甬東賢太守,難教枯木再生花。」未幾而終。 - 宋·普濟
廬山化城寺慧朗禅師,江南相國宋齊丘請開堂,師升座曰:「今日令公請山僧爲衆,莫非承佛付囑,不忘佛恩。衆中有問話者出來,爲令公結緣。」僧問:「令公親降,大衆雲臻,從上宗乘,請師舉唱。」師曰:「莫是孤負令公麼?」問:「師常苦口,爲甚麼學人己事不明?」師曰:「阇黎甚麼處不明?」曰:「不明處,請師決斷。」師曰:「適來向汝道甚麼?」曰:「恁麼則全因今日去也。」師曰:「退後禮叁拜。」 - 宋·普濟
杭州西興化度院師郁悟真禅師,泉州人也。僧問:「如何是西來意?」師舉拂子。僧曰:「不會。」師曰:「吃茶去。」問:「如何是一塵?」師曰:「九世刹那分。」曰:「如何含得法界?」師曰:「法界在甚麼處?」問:「溪谷各異,師何明一?」師曰:「汝喘作麼?」問:「學人初機,乞師指示入路。」師曰:「汝怪化度甚麼處?」問:「如何是隨色摩尼珠?」師曰:「青黃赤白。」曰:「如何是不隨色摩尼珠?」師曰:「青黃赤白。」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是東來西來?」問:「牛頭未見四祖時如何?」師曰:「鳥獸俱迷。」曰:「見後如何?」師曰:「山深水冷。」問:「維摩與文殊對談何事?」師曰:「唯有門前鏡湖水,清風不改舊時波。」 - 宋·普濟
瑞州黃檗道全禅師,上堂,以拂子擊禅床曰:「一槌打透無盡藏,一切珍寶吾皆有。拈來普濟貧乏人,免使波吒路邊走。」遂喝曰:「誰是貧乏者?」 - 宋·普濟
瑞州黃檗法濟禅師,僧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與天下人作榜樣。」問:「如何是佛?」師曰:「眉粗眼大。」上堂,良久曰:「若識得黃檗帳子,平生行腳事畢。珍重!」 - 宋·普濟
瑞州黃檗惟初禅師,常州蔡氏子。上堂:「我見宗大哥,平生槁默危坐,所謂朽木形骸,未嘗口角譊譊,將佛祖言教以當門庭。只要當人歇得,十成自然,不向這殼漏子上著到。」有僧問:「既不向這殼漏子上著到,未審如何保任?」師曰:「無你用心處。」曰:「和尚豈無方便?」師曰:「鏊餅既無汁,壓沙那有油?」 - 宋·普濟
瑞州黃檗惟勝真覺禅師,潼川羅氏子。居講聚時,偶以扇勒窗棂有聲,忽憶教中道:「十方俱擊鼓,十處一時聞。」因大悟,白本講。講令參問,師徑往黃龍。後因瑞州太守委龍遴選黃檗主人,龍集衆垂語曰:「鍾樓上念贊,床腳下種菜。若人道得,乃往住持。」師出答曰:「猛虎當路坐。」龍大悅,遂令師往。由是諸方宗仰之。上堂:「臨濟喝,德山棒,留與禅人作模範。歸宗磨,雪峰毬,此個門庭接上流。若是黃檗即不然,也無喝,也無棒,亦不推磨,亦不輥毬。前面是案山,背後是主山,塞卻你眼睛,拶破你面門。于此見得,得不退轉地。盡未來際,不向他求。若見不得,醍醐上味,翻成毒藥。」上堂:「寂兮寥兮,蟾蜍皎皎下空谷。寬兮廓兮,曦光赫赫流四海。曹溪路上,剿絕人行。多子塔前,骈阗如市。直饒這裏薦得倜傥,分明未是衲僧活計。大丈夫漢,須是向黑暗獄中敲枷打鎖,餓鬼隊裏放火奪漿。推倒慈氏樓,拆卻空王殿。靈苗瑞草和根拔,滿地從教荊棘生。」 - 宋·普濟
洪州黃檗希運禅師,閩人也。幼于本州黃檗山出家。額間隆起如珠,音辭朗潤,志意沖澹。後遊天臺逢一僧,與之言笑,如舊相識。熟視之,目光射人,乃偕行。屬澗水暴漲,捐笠植杖而止。其僧率師同渡,師曰:「兄要渡自渡。」彼即褰衣蹑波,若履平地,回顧曰:「渡來!渡來」師曰:「咄!這自了漢。吾早知當斫汝胫。其僧歎曰:「真大乘法器,我所不及。」言訖不見。師後遊京師,因人啓發,乃往參百丈。丈問:「巍巍堂堂,從何方來?」師曰:「巍巍堂堂,從嶺南來。」丈曰:「巍巍堂堂,當爲何事?」師曰:「巍巍堂堂,不爲別事。」便禮拜。問曰:「從上宗乘如何指示?」丈良久。師曰:「不可教後人斷絕去也。」丈曰:「將謂汝是個人。」乃起,入方丈。師隨後入,曰:「某甲特來。」丈曰:「若爾,則他後不得孤負吾。」
丈一日問師:「甚麼處去來?」曰:「大雄山下采菌子來。」丈曰:「還見大蟲麼?」師便作虎聲。丈拈斧作斫勢。師即打丈一掴。丈吟吟而笑,便歸。上堂曰:「大雄山下有一大蟲,汝等諸人也須好看。百丈老漢今日親遭一口。」師在南泉普請擇菜次。泉問:「甚麼處去?」曰:「擇菜去。」泉曰:「將甚麼擇?」師豎起刀,泉曰:「只解作賓,不解作主。」師以刀點叁下。泉曰:「大家擇菜去?」泉一日曰:「老僧有牧牛歌,請長老和。」師曰:「某甲自有師在。」師辭南泉,泉門送,提起師笠曰:「長老身材沒量,大笠子太小生?」師曰:「雖然如此,大千世界總在裏許。」泉曰:「王老師[漸/耳]!」師戴笠便行。
師在鹽官殿上禮佛次,時唐宣宗爲沙彌,問曰:「不著佛求,不著法求,不著僧求。長老禮拜,當何所求?」師曰:「不著佛求,不著法求,不著僧求,常禮如是事。」彌曰:「用禮何爲?」師便掌。彌曰:「太粗生!師曰:「這裏是甚麼所在?」說粗說細。隨後又掌。
裴相國鎮宛陵,建大禅苑,請師說法。以師酷愛舊山,還以黃檗名之。公一日拓一尊佛于師前,跪曰:「請師安名。」師召曰:「裴休。」公應諾。師曰:「與汝安名竟。」公禮拜。
師因有六人新到,五人作禮,中一人提起坐具,作一圓相。師曰:「我聞有一只獵犬甚惡。」僧曰:「尋羺羊聲來。」師曰:「羺羊無聲到汝尋。」曰:「尋羺羊迹來。師曰:「羺羊無蹤到汝尋。」曰:「尋羺羊蹤來。」師曰:「羺羊無蹤到汝尋。曰:「與麼則死羺羊也。」師便休去。明日升堂曰:「昨日尋羺羊僧出來!」僧便出。師曰:「昨日公案未了,老僧休去。你作麼生?」僧無語。師曰:「將謂是本色衲僧,元來秖是義學沙門。」便打趁出。
師一日捏拳曰:「天下老和尚,總在這裏。我若放一線道,從汝七縱八橫,若不放過,不消一捏。」僧問:「放一線道時如何?」師曰:「七縱八橫。」曰:「不放過,不消一捏時如何?」師曰:「普。」
裴相國一日請師至郡,以所解一編示師。師接置于座,略不披閱。良久曰:「會麼?」裴曰:「未測。」師曰:「若便恁麼,會得猶較些子。若也形于紙墨,何有吾宗?」裴乃贈詩一章曰:「自從大士傳心印,額有圓珠七尺身。挂錫十年棲蜀水,浮杯今日渡漳濱。一千龍象隨高步,萬裏香花結勝因。擬欲事師爲弟子,不知將法付何人?」師亦無喜色。自爾黃檗門風,盛于江表矣。
一日上堂,大衆雲集。乃曰:「汝等諸人欲何所求?」以拄杖趁之,大衆不散。師卻複坐曰:「汝等諸人盡是[口*童]酒糟漢。恁麼行腳,取笑于人。但見八百一千人處便去,不可圖他熱鬧也。老漢行腳時,或遇草根下有一個漢,便從頂門上一錐。看他若知痛癢,可以布袋盛米供養他。可中總似汝如此容易,何處更有今日事也。汝等既稱行腳,亦須著些精神好。還知道大唐國內無禅師麼?」時有僧問:「諸方尊宿盡聚衆開化,爲甚麼卻道無禅師?」師曰:「不道無禅,祗是無師。阇黎不見馬大師下有八十四人坐道場,得馬師正法眼者止叁兩人。廬山歸宗和尚是其一。夫出家人,須知有從上來事分始得。且如四祖下牛頭,橫說豎說,猶未知向上關捩子。有此眼目,方辨得邪正。宗黨且當人事,宜不能體會得。但知學言語念,向皮袋裏安著,到處稱我會禅,還替得汝生死麼?輕忽老宿,入地獄如箭。我才見汝入門來,便識得了也。還知麼?急須努力,莫容易事,持片衣口食,空過一生。明眼人笑汝,久後總被俗漢算將去在。宜自看遠近,是阿誰面上事。若會即便會,若不會即散去。珍重!」問:「如何是西來意?」師便打。自余施設,皆被上機。中下之流,莫窺涯涘。唐大中年終于本山,谥斷際禅師。 - 宋·普濟
瑞州黃檗山祇園永泰禅師,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鐵鑄就。」僧擬議,師曰:「會麼?」僧禮拜,師曰:「何不早如此!」 - 宋·普濟
瑞州黃檗志因禅師,僧問:「如何是得力句?」師曰:「腳。」曰:「學人不會。」師曰:「一步進一步。」上堂:「四十九年說,恩潤禽魚。十萬途程來,警悟人天。這二老漢,各人好與叁十棒。何故?一個說長說短,一個胡言漢語。雖然如是,且放過一著。」 - 宋·普濟
韶州黃連山義初明微禅師,僧問:「叁乘十二分教即不問,請師開口不答話。」師曰:「寶華臺上定古今。」曰:「如何是寶華臺上定古今?」師曰:「一點墨子,輪流不移。」曰:「學人全體不會,請師指示。」師曰:「靈覺雖轉,空華不墜。」問:「古路無蹤,如何進步?」師曰:「金烏繞須彌,元與劫同時。」曰:「恁麼則得達于彼岸也。」師曰:「黃河叁千年一度清。」廣主劉氏向師道化,請入府內說法。僧問:「人王與法王相見時如何?」師曰:「兩鏡相照,萬象曆然。」曰:「法王心要,達磨西來,五祖付與曹溪,自此不傳衣缽。未審碧玉階前,將何付囑?」師曰:「石羊水上行,木馬夜翻駒。」曰:「恁麼則我王有感,萬國歸朝。」師曰:「時人盡唱太平歌。」問:「如何是佛?」師曰:「胸題卍字,背負圓光。」問:「如何是道?」師展兩手示之。僧曰:「佛之與道,相去幾何!」師曰:「如水如波。」 - 宋·普濟
隆興府黃龍山堂道震禅師,金陵趙氏子。少依覺印英禅師爲童子,英移居泗之普照,適淑妃擇度童行,師得圓具。久之,辭谒丹霞淳禅師。一日,與論洞上宗旨。師呈偈曰:「白雲深覆古寒岩,異草靈花彩鳳銜。夜半天明日當午,騎牛背面著靴衫。」淳器之。師自以爲礙,棄依草堂,一見契合。日取藏經讀之。一夕,聞晚參鼓,步出經堂,舉頭見月,遂大悟。亟趨方丈,堂望見,即爲印可。初住曹山,次遷廣壽黃龍。上堂曰:「舉個古人因緣問阇黎,阇黎不得作古會。若作古會,失卻當面眼。舉個即今因緣問阇黎,阇黎不得作今會,若作今會,障卻阇黎本來眼。假饒不失不障,非古非今,猶是藥病相治止啼之說。只如透脫一句,阇黎還道得也無?若道不得,直待羅漢峰深談實相,即向汝道。」上堂:「少林冷坐,門人各說異端,大似衆盲摸象。神光禮叁拜,依位而立。達磨雲:汝得吾髓。這黑面婆羅門,腳跟也未點地在。」上堂:「石人問枯樁,何時汝發華?枯樁怒石人,何得口吧吧?石人呵呵笑,枯樁吐異葩。紅霞輝玉象,白玉碾金沙。借問通玄士,何人不到家?」 - 宋·普濟
隆興府黃龍德逢通照禅師,郡之靖安胡氏子。生有厖眉。年十七,從上藍晉禅師落發,往依靈源,即明深旨。上堂,舉夾山境話。師曰:「法眼徒有此語,殊不知夾山老漢被這僧輕輕拶著,直得腳前腳後。設使不作境話會,未免猶在半途。」 - 宋·普濟
隆興府黃龍牧庵法忠禅師,四明姚氏子。十九試經得度,習臺教,悟一心叁觀之旨,未能泯迹。遍參名宿,至龍門觀水磨旋轉,發明心要。乃述偈曰:「轉大法輪,目前包裹。更問如何,水推石磨。」呈佛眼,眼曰:「其中事作麼生?」師曰:「澗下水長流。」眼曰:「我有末後一句,待分付汝。」師即掩耳而去。後至廬山,于同安枯樹中,絕食清坐。宣和間湘潭大旱,禱而不應。師躍入龍淵,呼曰:「業畜!當雨一尺。」雨隨至。居南嶽,每跨虎出遊,儒釋望塵而拜。住後,上堂:「張公吃酒李公醉,子細思量不思議。李公醉醒問張公,恰使張公無好氣。無好氣,不如歸家且打睡。」上堂:「今朝正月半,有事爲君斷。切忌兩眼睛,被他燈火換。」上堂:「我有一句子,不借諸聖口,不動自己舌。非聲氣呼吸,非情識分別。假使淨名杜口于毗耶,釋迦掩室于摩竭,大似掩耳偷鈴,未免天機漏泄。直饒德山入門便棒,臨濟入門便喝。若向牧庵門下檢點將來,只得一橛。千種言,萬般說,只要教君自家歇。一任大地虛空,七凹八凸。」僧問:「如何是佛?」師曰:「莫向外邊覓。」曰:「如何是心?」師曰:「莫向外邊尋。」曰:「如何是道?」師曰:「莫向外邊討。」曰:「如何是禅?」師曰:「莫向外邊傳。」曰:「畢竟如何?」師曰:「靜處薩婆诃。」問:「大衆臨筵,請師舉唱。」師豎起拂子,僧曰:「乞師再垂方便。」師擊禅床一下。後示寂,塔于香原洞。 - 宋·普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