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州寶嚴叔芝禅師,僧問:「如何是佛?」師曰:「土身木骨。」曰:「意旨如何?」師曰:「五彩金裝。」曰:「恁麼則頂禮去也。」師曰:「天臺榔栗。」 - 宋·普濟
汝州寶應院法昭演教禅師,僧問:「一言合道時如何?」師曰:「七顛八倒。」曰:「學人禮拜。」師曰:「教休不肯休,直待雨淋頭。」問:「大通智勝佛,十劫坐道場。佛法不現前,不得成佛道。爲甚麼不得成佛道?」師曰:「赤腳騎鐵驢,直至海南居。」上堂:「十二時中,許你一時絕學,即是學佛法。不見阿難多聞第一,卻被迦葉擯出,不得結集。方知聰明博學,記持憶想,向外馳求,與靈覺心轉沒交涉。五蘊殼中透脫不過,順情生喜,違情生怒。蓋覆深厚,自纏自縛,無有解脫。流浪生死,六根爲患。衆苦所逼,無自由分,而被妄心于中主宰。大丈夫兒早構取好!」喝一喝,曰:「參。」上堂:「寶應門風險,入者喪全身。作麼生是出身一句?若道不得,叁十年後。」 - 宋·普濟
潭州寶應清進禅師,僧問:「如何是實相?」師曰:「沒卻汝。」問:「至理無言,如何通信?」師曰:「千差萬別。」曰:「得力處乞師指示。」師曰:「瞌睡漢。」 - 宋·普濟
常州宜興保安複庵可封禅師,福州林氏子。上堂:「天寬地大,風清月白。此是海宇清平底時節。衲僧家等閑問著,十個有五雙知有。只如夜半華嚴池吞卻楊子江,開明橋撞倒平山塔。是汝諸人還知麼?若也知去,試向非非想天道將一句來。其或未知,」擲下拂子曰:「須是山僧拂子始得。」 - 宋·普濟
潭州保安師密禅師,僧問:「輥芥投針時如何?」師曰:「落在甚麼處?」﹝梁山雲:「落在汝眼裏。」﹞問:「不犯詞鋒時如何?」師曰:「天臺南嶽。」曰:「便恁麼去時如何?」師曰:「江西湖南。」 - 宋·普濟
杭州保安連禅師,僧問:「如何是保安家風?」師曰:「問有甚麼難?」問:「如何是吹毛劍?」師曰:「豫章鐵柱堅。」曰:「學人不會。」師曰:「漳江親到來。」問:「如何是沙門行?」師曰:「師僧頭上戴冠子。」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死虎足人看。」問:「一問一答,彼此興來,如何是保安不驚人之句?」師曰:「汝到別處作麼生舉?」 - 宋·普濟
漳州保福本權禅師,臨漳人也。性質直而勇于道,乃于晦堂舉拳處徹證根源,機辯捷出。黃山谷初有所入,問晦堂:「此中誰可與語?」堂曰:「漳州權。」師方督役開田,山谷同晦堂往,致問曰:「直歲還知露柱生兒麼?」師曰:「是男是女?」黃擬議,師揮之。堂謂曰:「不得無禮!」師曰:「這木頭,不打更待何時?」黃大笑。上堂,舉寒山偈曰:「吾心似秋月,碧潭清皎潔。無物堪比倫,教我如何說?老僧即不然,吾心似燈籠,點火內外紅。有物堪比倫,來朝日出東。」傳者以爲笑。死心和尚見之,歎曰:「權兄提唱若此,誠不負先師所付囑也。」 - 宋·普濟
漳州保福院超悟禅師,僧問:「魚未透龍門時如何?」師曰:「養性深潭。」曰:「透出時如何?」師曰:「才升霄漢,衆類難追。」曰:「升後如何?」師曰:「垂雲普覆,潤及大千。」曰:「還有不受潤者也無?」師曰:「有。」曰:「如何是不受潤者?」師曰:「直杌撐太陽。」 - 宋·普濟
漳州保福院從展禅師,福州陳氏子。年十五,禮雪峰爲受業師,遊吳楚間,後歸執侍。峰一日忽召曰:「還會麼?」師欲近前,峰以杖拄之,師當下知歸。嘗以古今方便詢于長慶。一日慶謂師曰:「甯說阿羅漢有叁毒,不可說如來有二種語。不道如來無語,只是無二種語。」師曰:「作麼生是如來語?」慶曰:「聾人爭得聞!」師曰:「情知和尚向第二頭道。」慶曰:「汝又作麼生?」師曰:「吃茶去。」﹝雲居錫雲:「甚麼處是長慶向第二頭道處。」﹞因舉:「盤山道:光境俱亡,複是何物?洞山道:光境未亡,複是何物?」師曰:「據此二尊宿商量,猶未得剿絕。」乃問長慶:「如今作麼生道得剿絕?」慶良久。師曰:「情知和尚向鬼窟裏作活計。」慶卻問:「作麼生?」師曰:「兩手扶犁水過膝。」長慶問:「見色便見心。還見船子麼?」師曰:「見。」曰:「船子且置,作麼生是心?」師卻指船子。﹝歸宗柔別雲:「和尚只解問人。」﹞雪峰上堂曰:「諸上座,望州亭與汝相見了也。烏石嶺與汝相見了也。僧堂前與汝相見了也。」師舉問鵝湖:「僧堂前相見即且置,只如望州亭、烏石嶺甚麼處相見?」鵝湖驟步歸方丈,師低頭入僧堂。
梁貞明四年,漳州刺史王公創保福禅苑,迎請居之。開堂日,王公禮跪叁請,躬自扶掖升座。師乃曰:「須起個笑端作麼?然雖如此,再叁不容推免。諸仁者還識麼?若識得,便與古佛齊肩。」時有僧出,方禮拜,師曰:「晴幹不肯去,直待雨淋頭。」問:「郡守崇建精舍,大闡真風,便請和尚舉揚宗教。」師曰:「還會麼?」曰:「恁麼則群生有賴也。」師曰:「莫塗汙人好!」又僧出禮拜,師曰:「大德好與,莫覆卻船子。」僧問:「泯默之時,將何爲則?」師曰:「落在甚麼處?」曰:「不會。」師曰:「瞌睡漢出去!」上堂:「此事如擊石火,似閃電光,構得構不得,未免喪身失命。」僧問:「未審構得底人還免喪身失命也無?」師曰:「適來且置,阇黎還構得麼?」曰:「若構不得,未免大衆怪笑。」師曰:「作家!作家!」曰:「是甚麼心行?」師曰:「一杓屎攔面潑,也不知臭。」師見僧,以杖打露柱,又打其僧頭。僧作忍痛聲。師曰:「那個爲甚麼不痛?」僧無對。﹝玄覺代雲:「貪行拄杖。」﹞問:「摩騰入漢,一藏分明,達磨西來,將何指示?」師曰:「上座行腳事作麼生?」曰:「不會。」師曰:「不會會取,莫傍家取人處分。若是久在叢林,粗委些子,遠近可以隨處任真。其有初心後學,未知次序,山僧所以不惜口業,向汝道塵劫來事。只在如今,還會麼?然佛法付囑,國王、大臣、郡守昔同佛會,今方如是。若是福祿榮貴,則且不論,只如當時受佛付囑底事,還記得麼?若識得,便與千聖齊肩。傥未識得,直須谛信此事不從人得,自己亦非,言多去道轉遠,直道言語道斷,心行處滅,猶未是在。久立,珍重。」
上堂:「有人從佛殿後過,見是張叁李四,從佛殿前過,爲甚麼不見?且道佛法利害在甚麼處?」僧曰:「爲有一分粗境,所以不見。」師乃叱之,自代曰:「若是佛殿即不見。」曰:「不是佛殿,還可見否?」師曰:「不是佛殿,見個甚麼?」問:「十二時中如何據驗?」師曰:「恰好據驗。」曰:「學人爲甚麼不見?」師曰:「不可更捏目去也。」問:「主伴重重,極十方而齊唱。如何是極十方而齊唱?」師曰:「汝何不教別人問。」問:「因言辨意時如何?」師曰:「因甚麼言?」僧低頭。良久,師曰:「掣電之機,徒勞伫思。」師因僧侍立,問曰:「汝得恁麼粗心!」僧曰甚麼處是某甲粗心處?」師拈一塊土,度與僧曰:「抛向門前著。」僧抛了卻來,曰:「甚麼處是某甲粗心處?」師曰:「我見築著磕著,所以道汝粗心。」師問羅山:「僧問岩頭:“浩浩塵中如何辨主?”頭曰:“銅沙鑼裏滿盛油,意作麼生?”山召師,師應諾。山曰:「猕猴入道場。」山卻問明招:「忽有人問你,又作麼生?」招曰:「箭穿紅日影。」師問羅山:「岩頭道與麼與麼,不與麼不與麼,意作麼生?」山召師,師應諾。山曰:「雙明亦雙暗。」師禮謝。叁日後卻問:「前日蒙和尚垂慈,只爲看不破。」山曰:「盡情向汝道了也!」師曰:「和尚是把火行山。」曰:「若與麼,據汝疑處問將來。」師曰:「如何是雙明亦雙暗?」山曰:「同生亦同死。」師又禮謝而退。別有僧問師:「同生亦同死時如何?」師曰:「彼此合取狗口。」曰:「和尚收取口吃飯。」其僧卻問羅山:「同生亦同死時如何?」山曰:「如牛無角。」曰:「同生不同死時如何?」山曰:「如虎戴角。」師見僧吃飯,乃拓缽曰:「家常。」僧曰:「和尚是甚麼心行?」有尼到參,師問:「阿誰?」侍者報曰:「覺師姑。」師曰:「既是覺師姑,用來作麼?」尼曰:「仁義道中即不無。師別雲:「和尚是甚麼心行?」師聞長生卓庵,乃往相訪,茶話次,生曰:「曾有僧問祖師西來意,某甲舉拂子示之,不知得不得?」師曰:「某甲爭敢道得不得!有個問,有人贊歎此事如虎戴角,有人輕毀此事分文不直。一等是恁麼事,因甚麼毀贊不同?」生曰:「適來出自偶爾。」﹝老宿雲:「毀又爭得。」又老宿雲:「惜取眉毛好。」太原孚雲:「若無智眼,難辨得失。」﹞師問僧:「殿裏底是甚麼?」曰:「和尚定當看。」師曰:「釋迦佛。」曰:「和尚莫謾人好!」師曰:「卻是汝謾我。」閩帥遣使送朱記到,師上堂提起印曰:「去即印住,住即印破。」僧曰:「不去不住,用印奚爲?」師便打,僧曰:「恁麼則鬼窟裏全因今日也。」師持印歸方丈。問僧:「甚處來?」曰:「江西。」師曰:「學得底那?」曰:「拈不出。」師曰:「作麼生?」﹝法眼別雲:「謾語。」﹞僧無對。師舉洞山真贊雲:「徒觀紙與墨,不是山中人。」僧問:「如何是山中人?」師曰:「汝試邈掠看。」曰:「若不黠兒,幾成邈掠。」師問:「汝是黠兒?」曰:「和尚是甚麼心行?」師曰:「來言不豐。」僧數錢次,師乃展手曰:「乞我一錢。」曰:「和尚因何到恁麼地?」師曰:「我到恁麼地。」曰:「若到恁麼地,將取一文去。」師曰:「汝因甚到恁麼地?」問僧:「甚處來?」曰:「觀音。」師曰:「還見觀音麼?」曰:「見。」師曰:「左邊見,右邊見?」曰:「見時不曆左右。」﹝法眼別雲:「如和尚見。」﹞問:「如何是入火不燒,入水不溺?」師曰:「若是水火,即被燒溺。」師問飯頭:「镬闊多少?」曰:「和尚試量看。」師以手作量勢。曰:「和尚莫謾某甲。」師曰:「卻是汝謾我。」問:「欲達無生路,應須識本源。如何是本源?」師良久,卻問侍者:「這僧問甚麼?」其僧再舉,師乃喝出。曰:「我不患聾。」問:「學人近入叢林,乞師全示入路。」師曰:「若教全示,我卻禮拜汝。」師問僧:「汝作甚麼業來,得恁麼長大?」曰:「和尚短多少?」師卻蹲身作短勢。僧曰:「和尚莫謾人好!」師曰:「卻是汝謾我。」師令侍者屈隆壽長老雲:「但獨自來,莫將侍者來。」壽曰:「不許將來,爭解離得?」師曰:「太煞恩愛。」壽無對。師代曰:「更謝和尚上足傳示。」閩帥奏命服,一日示微疾,僧入丈室問訊。師曰:「吾與汝相識年深,有何方術相救?」曰:「方術甚有,聞說和尚不解忌口。」﹝法燈別雲:「和尚解忌口麼?」﹞又謂衆曰:「吾旬日來氣力困劣,別無他,只是時至也。」僧問:「時既至矣,師去即是,住即是?」師曰:「道!道!」曰:「恁麼則某甲不敢造次。」師曰:「失錢遭罪。」言訖而寂。 - 宋·普濟
漳州保福可俦禅師,僧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雲在青天水在瓶。」問:「如何是吹毛劍?」師曰:「瞥落也。」曰:「還用也無?」師曰:「莫鬼語。」 - 宋·普濟
漳州保福院清豁禅師,福州人也。少而聰敏,禮鼓山國師,落發禀具。後谒大章山如庵主,﹝語具如庵主章。﹞後參睡龍,龍問曰:「豁阇黎見何尊宿來,還悟也未?」曰:「清豁嘗訪大章,得個信處。」龍于是上堂集衆,召曰:「豁阇黎出來,對衆燒香說悟處,老僧與汝證明。」師出衆,乃拈香曰:「香已拈了,悟即不悟。」龍大悅而許之。上堂:「山僧今與諸人作個和頭,和者默然,不和者說。」良久曰:「和與不和,切在如今。山僧帶些子事,珍重!」僧問:「家貧遭劫時如何!」師曰:「不能盡底去。」曰:「爲甚麼不能盡底去?」師曰:「賊是家親。」曰:「既是家親,爲甚麼翻成家賊?」師曰:「內既無應,外不能爲。」曰:「忽然捉敗時如何?」師曰:「內外絕消息。」曰:「捉敗後功歸何所?」師曰:「賞亦未曾聞。」曰:「恁麼則勞而無功也。」師曰:「功即不無,成而不處。」曰:「既是成功,爲甚麼不處?」師曰:「不見道,太平本是將軍致,不使將軍見太平。」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胡人泣,漢人悲。」師忽舍衆,欲入山待滅。乃遺偈曰:「世人休說路行難,鳥道羊腸咫尺間。珍重苎溪溪畔水,汝歸滄海我歸山。」即往貴湖卓庵,未幾謂門人曰:「吾滅後將遺骸施諸蟲蟻,勿置墳塔。」言訖入湖頭山,坐磐石,俨然長往。門人禀遺命,延留七日,竟無蟲蟻之所侵食,遂就阇維,散于林野。 - 宋·普濟
福州保明院道誠通法禅師,上堂:「如爲一人,衆多亦然。珍重!」僧問:「圓音普震,叁等齊聞。竺土仙心,請師密付。」師良久。僧曰:「恁麼則意馬已成于寶馬,心牛頓作于白牛去也。」師曰:「七顛八倒。」曰:「若然者幾招哂笑。」師曰:「禮拜了退。」問:「如何是和尚西來意?」師曰:「我不曾到西天。」曰:「如何是學人西來意?」師曰:「汝在東土多少時?」 - 宋·普濟
金陵保甯仁勇禅師,四明竺氏子。容止淵秀,龆爲大僧,通天臺教。更衣谒雪窦明覺禅師,覺意其可任大法,诮之曰:「央庠座主。」師憤悱下山,望雪窦拜曰:「我此生行腳參禅,道不過雪窦,誓不歸鄉。」即往泐潭,逾紀疑情未泮。聞楊歧移雲蓋,能钤鍵學者,直造其室,一語未及,頓明心印。歧殁,從同參白雲端禅師遊,研極玄奧。後出世兩住保甯而終。僧問:「如何是佛?」師曰:「近火先焦。」曰:「如何是道?」師曰:「泥裏有刺。」曰:「如何是道中人?」師曰:「切忌踏著。」問:「先德道,寒風凋敗葉,猶喜故人歸。未審誰是故人?」師曰:「楊歧和尚遷化久矣。」曰:「正當恁麼時,更有甚麼人爲知音?」師曰:「無眼村翁暗點頭。」問:「如何是佛?」師曰:「自屎不覺臭。」問:「如何是保甯境?」師曰:「主山頭倒卓。」曰:「如何是境中人?」師曰:「鼻孔無半邊。」問:「如何是塵中自在底人?」師曰:「因行不妨掉臂。」問:「如何是佛?」師曰:「鐵錘無孔。」曰:「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镬湯無冷處。」問:「靈山指月,曹溪話月,未審保甯門下如何?」師曰:「嗄。」曰:「有花當面貼。」師便喝。問:「摘葉尋枝即不問,如何是直截根源?」師曰:「蚊子上鐵牛。」曰:「直截根源人已曉,中下之流如何指示?」師曰:「石人脊背汗通流。」
上堂:「山僧二十余年,挑囊負缽,向寰海之內,參善知識十數余人,自家並無個見處,有若頑石相似。參底尊宿,亦無長處可相利益。自此一生,作個百無所解底人。幸自可憐生,忽然被業風吹到江甯府,無端被人上當,推向十字路頭,住個破院,作粥飯主人。接待南北,事不獲已。隨分有鹽有醋,粥足飯足,且恁過時。若是佛法,不曾夢見。」上堂,侍者燒香罷,師指侍者曰:「侍者已爲諸人說法了也。」上堂:「看看,山僧入拔舌地獄去也!」以手拽舌雲:「阿耶阿耶!」上堂:「相罵無好言,相打無好拳。大衆,直須恁麼,始得一句句切害,一拳拳著實。忽然打著個無面目漢,也不妨暢快殺人。」上堂:「滿口是舌,都不能說。碧眼胡僧,當門齒缺。」上堂:「秋風涼,松韻長。未歸客,思故鄉。且道誰是未歸客?何處是故鄉?」良久曰:「長連床上,有粥有飯。」上堂:「天上無彌勒,地下無彌勒,打破太虛空,如何尋不得?」垂下一足曰:「大衆向甚麼處去也。」上堂:「若說佛法供養大衆,未免眉須墮落。若說世法供養大衆,入地獄如箭射。去此二途,且道保甯今日當說甚麼?叁寸舌頭無用處,一雙空手不成拳。」上堂:「古人底今人用,今人底古人爲,古今無背面,今古幾人知。耶嗚咿!一九與二九,相逢不出手。」上堂:「有手腳,無背面。明眼人,看不見。天左旋,地右轉。」拍膝曰:「西風一陣來,落葉兩叁片。」上堂:「風鳴條,雨破塊,曉來枕上莺聲碎。蝦蟆蚯蚓一時鳴,妙德空生都不會。都不會,叁個成群,四個作隊。窈窈窕窕,飄飄飖飖。向南北東西,折得梨花李花,一佩兩佩。」上堂:「智不到處,切忌道著,道著則頭角生。大衆頭角生了也,是牛是馬?」上堂:「無漏真淨,雲何是中更容他物?」喝一喝,曰:「好人不肯做,須要屎裏臥。」上堂:「夜靜月明,水清魚現。金鈎一擲,何處尋蹤?」提起拄杖曰:「曆細曆細。」
示衆雲:「有個漢,怪複醜,眼直鼻藍镵面,南看北鬥。解使日午金烏啼,夜半鐵牛吼。天地旋,山河走,羽族毛群,失其所守。直得文殊普賢出此沒彼,七縱八橫,千生萬受。蓦然逢著個黃面瞿昙,不惜眉毛,再叁與伊摩頂授記,雲善哉善哉!大作佛事,希有希有。于是乎自家[怯-去+麼][怯-去+麼][怖-布+羅][怖-布+羅],慞慞惶惶,藏頭縮手。」召雲:「大衆,此話大行,何必更待叁十年後。」示衆雲:「大方無外,大圓無內。無內無外,聖凡普會。瓦礫生光,須彌粉碎。無量法門,百千叁昧。」拈起拄杖雲:「總在這裏。會麼?蘇噜蘇噜,嬌哩嬌哩娑诃。」示衆雲:「釋迦老子四十九年說法,不曾道著一字。優波鞠多丈室盈籌,不曾度得一人。達磨不居少室,六祖不住曹溪,誰是後昆,誰爲先覺?既然如是,彼自無瘡,勿傷之也。」拍膝,顧衆雲:「且喜得天下太平。」示衆雲:「真相無形,示形現相。千怪萬狀,自此而彰。喜則滿面光生,怒則雙眉陡豎。非凡非聖,或是或非,人不可量,天莫能測。直下構得,未稱丈夫。喚不回頭,且莫錯怪。」 - 宋·普濟
建康保甯興譽禅師,上堂:「步入道場,影涵宗鑒。粲粲星羅霁夜,英英花吐春時。木人密運化機,絲毫不爽。石女全提空印,文彩未彰。且道不一不異,無去無來,合作麼生體悉?的的縱橫皆妙用,阿侬元不異中來。」 - 宋·普濟
建康府保甯子英禅師,錢塘人也。上堂,拈拄杖曰:「日月不能並明,河海不能競深,須彌不能同高,乾坤不能同固。聖凡智慧不及,且道這個有甚麼長處?」良久曰:「節目分明,生來條直。冰雪敲開片片分,白雲點破承伊力。」擊禅床,下座。 - 宋·普濟
杭州西山保清院遇甯禅師,開堂升座,有二僧一時禮拜。師曰:「二人俱錯。」僧擬進語,師便下座。 - 宋·普濟
唐州保壽匡祐禅師,僧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近前來。」僧近前,師曰:「會麼?」曰:「不會。」師曰:「石火電光,已經塵劫。」問:「如何是爲人底一句?」師曰:「開口入耳。」曰:「如何理會?」師曰:「逢人告人。」 - 宋·普濟
益州保唐寺無住禅師,初得法于無相大師。乃居南陽白崖山,專務宴寂。經累歲,學者漸至,勤請不已。自此垂誨,雖廣演言教,而唯以無念爲宗。唐相國杜鴻漸出撫坤維,聞師名,思一瞻禮,遣使到山延請。時節度使崔甯亦命諸寺僧徒遠出,迎引至空慧寺。時杜公與戎帥召叁學碩德俱會寺中。致禮訖,公問曰:「弟子聞金和尚說無憶、無念、莫妄叁句法門,是否?」師曰:「然。」公曰:「此叁句是一是叁?」師曰:「無憶名戒,無念名定,莫妄名慧。一心不生,具戒定慧,非一非叁也。」公曰:「後句“妄”字莫是從心之“忘”乎?」曰:「從“女”者是也。」公曰:「有據否?」師曰:「法句經雲:“若起精進心,是妄非精進。若能心不妄,精進無有涯。”」公聞疑情蕩然。公又問:「師還以叁句示人否?」師曰:「初心學人,還令息念,澄停識浪,水清影現。悟無念體,寂滅現前,無念亦不立也。」于時庭樹鴉鳴,公問:「師聞否?」師曰:「聞。」鴉去已,又問:「師聞否?」師曰:「聞。」公曰:「鴉去無聲,雲何言聞?」師乃普告大衆曰:「佛世難值,正法難聞,各各谛聽,聞無有聞,非關聞性。本來不生,何曾有滅?有聲之時,是聲塵自生。無聲之時,是聲塵自滅。而此聞性,不隨聲生,不隨聲滅。悟此聞性,則免聲塵之所轉。當知聞無生滅,聞無去來。」公與僚屬大衆稽首。又問:「何名第一義?第一義者,從何次第得入?」師曰:「第一義無有次第,亦無出入。世谛一切有,第一義即無。諸法無性性說,名第一義。佛言有法名俗谛,無性第一義。」公曰:「如師開示,實不可思議。」公又曰:「弟子性識微淺,昔因公暇,撰得起信論章疏兩卷,可得稱佛法否?」師曰:「夫造章疏,皆用識心,思量分別,有爲有作,起心動念,然可造成。據論文雲:“當知一切法,從本以來,離言說相,離名字相,離心緣相,畢竟平等,無有變異,唯有一心,故名真如。”今相公著言說相,著名字相,著心緣相,既著種種相,雲何是佛法?」公起作禮曰:「弟子亦曾問諸供奉大德,皆贊弟子不可思議。當知彼等但徇人情,師今從理解說,合心地法,實是真理不可思議。」公又問:「雲何不生?雲何不滅?如何得解脫?」師曰:「見境心不起,名不生。不生即不滅。既無生滅,即不被前塵所縛,當處解脫。不生名無念,無念即無滅,無念即無縛,無念即無脫。舉要而言,識心即離念,見性即解脫。離識心見性外,更有法門證無上菩提者,無有是處。」公曰:「何名識心見性?」師曰:「一切學道人,隨念流浪,蓋爲不識真心。真心者,念生亦不順生,念滅亦不依寂。不來不去,不定不亂,不取不舍,不沈不浮。無爲無相活鱍鱍,平常自在此心體,畢竟不可得,無可知覺。觸目皆如,無非見性也。」公與大衆作禮稱贊,踴躍而去。師後居保唐寺而終。 - 宋·普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