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我的阅读记录 ▼

一生之水▪P2

  ..续本文上一页消除业障很有帮助。于是,我跑遍维多利亚省去寻找梦里见到的那种水,但没有结果。

  

  2001年2月,我有机会能多一点亲近希阿荣博上师了。我对上师回忆起我们当年在五台山上,通过索朗堪布的帮助,找到上师。上师说,他对你们的恩德很大。法王讲过,宁玛巴非常重视缘起。

  

  我为了辨认右旋海螺,专门买了一本海岸物种分类的书,希望找到右旋海螺。这本书也给希阿荣博上师看了。上师翻着图片,当看到一组珊瑚模样的漂动生物时,他说,“有一种动物很可怜,长了许多脚,但走不了路。不知造的什么业”。这番话让我心里非常难过,同情心一下子生起来。这是上师心在向我传递。我明白,今后的一切也是以这种方式获得。

  

  我在上师面前发露忏悔。虽然自己卑劣异常,几乎没有羞耻之心,但把往昔所造的罪业和盘托出,还是很难堪。听完我的发露,上师说:“我的弟子这么“能干”啊!”说完之后用双手抱住我的头放在他的前额,念诵经文。这样柔软的方式!我的心里立刻充满感激。上师能这样对待我的发露,让我一下子轻松了。还是上师更了解弟子的心!此后我又逐渐认识到,罪业只有在对上师的信心中才会得到清净。这个信心的缘起是不容破坏的,破坏了我就无法清净,就像煮开的牛奶潽到土地上,再也无法还原。

  

  那次我听到了关于法王如意宝的小故事。一次,弟子把高质量的澳洲产羊绒被作为礼物恭敬地供养给法王。法王端坐在那里,侧着脸,似乎看也没看。于是弟子说,这个被子是用羊绒做的。法王说,羊绒做的也还是被子。弟子解释说它很暖和,不同于一般的被子。法王说,棉被也暖和。弟子说,它会暖得快一点。法王敏捷地把话接过来说,棉花暖得也快。看来是说不过法王的。即使是带有辩经味道的玩笑,也是上师加持弟子的乳汁。 2002年,我跟随上师去拉萨朝圣。临行前,上师为我安排拜见了法王。听说一年前法王的眼睛做了白内障摘除手术,我想这次法王能看清我,肯定能记住我了。见到法王时,我就问法王,是否能够看到东西。法王回答说:“手术前和手术后没有差别”。这令我非常失望,我多么希望法王能够看见自己,渴望将来有一天法王想起我还在地狱里受苦,把我钩出来。我不无遗憾地说:“我听说您眼睛做了手术,很高兴。本来以为这次您能看到我。”就在我起身离去退到门前时,忽听法王说:“你的头是出家人的头”。这分明是告诉我,他看了我一下。此时我明白,法王入定用另一种方式看见我,满了我的愿。事后我向上师汇报了这次见面经过,上师说“缘起很好”。

  

  离开成都飞往拉萨时,我手上的水晶念珠绳子突然断了,珠子撒了一地。

  

  到达贡嘎机场,我们跟随希阿荣博上师的车离开,沿着雅鲁藏布江驶向拉萨。雅鲁藏布江水浑厚柔美。上师的阿妈、姐姐和外甥女也与我们同行。与她们纯朴自然、落落大方的举止相比,我做作矫情的恭敬三宝的动作显得十分夸张,为此引来了很多笑声。对于还不明就里的我,上师并未点破,只是说她们爱笑。我自丑不觉,依然感觉良好地忙着指出别人的毛病。

  

  第二天一早去见上师。上师说:“藏地这么多高僧大德里,躺在床上修行的好像没有听说过”。虽然他没有看着我说这句话,但我知道上师是在批评我。因为我在澳洲,一直是躺在床上念经的。我的心像被钻了一个洞,羞愧难当,生平第一次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连续几天的高山反应和同房的鼾声,让我夜不能寐。我反复回忆《西藏生死之书》中关于依止上师的一段内容,观想上师的恩德。

  

  上师在拉萨期间生病了。一位远道来拉萨的人找上师谈事,因为我以前认识他,事谈完之后上师便安排我请他吃饭叙旧。我心中焦急:上师病了,若不是为我叙旧,上师本来可以休息的。席间我多次催促厨房尽快上菜,但客人好像并不理会上师的病,反而兴致勃勃地边吃边聊起来。我的心里生起很大的烦恼,祈祷这顿饭快点结束。恍惚间我对自己为什么来这里产生了怀疑。生疑是信心的退失。我才有的信心,瞬间又消蚀殆尽,我很沮丧。恶念生起的一刹那间,上师站起来走了,好像知道我刚才的心念和烦恼。联想到往昔的罪业,我深知难逃因果,还不知有多少次轮回在等待着我。我从小就知道人皆有大限,曾不安地想,难道好端端的自己就这样没有了,从这个世界消失了?这近于残酷的事实一直是我的紧箍咒。我无比哀叹地向上师忏悔我在饭桌上生起动摇的心念说:“我无量劫以来的业障什么时侯才能结束?”慈悲的上师此时向我伸出了救援的手。他说:“死亡是我们分别出来的概念。”他将死亡像变戏法一样变没了。我比以往对希阿荣博上师产生了更大的信心。

  

  一天,我去批发市场给上师买水果,中途与人发生争执。回来,上师只是突然说:“以后不要一个人出去”。我明白,自己今天的行为,上师全都知道。我买的几筐桔子上师一颗也没吃,放了几天才说分给其他人吃。

  

  来了一位朋友提出要见上师,我想还是带他绕完大昭寺之后再说。半路他自以为是地说我觉得你师父就在旅馆,语气中带着自信和一丝傲慢。我想,你说的一切上师悉知,就冲你这一丝傲慢,肯定是见不到上师的。但我决定不跟他辩论,让事实说话更有力。我们一起返回旅馆,结果当然是扑空。在他睡了一觉过后,我们又一起去上师住的旅馆,刚要过马路,远远地看到一辆车驶过来,在我们面前停下。车上是两个出家人,他们刚取纯金文殊菩萨雕像的样品回来。我们打开门上车,朋友吃惊地说:“刚才我做梦看见了这辆车,而且车里就是这几个人。”他以前可并未见过他们。从梦中的见到现实的见,这大概是上师跟他开了一个玩笑。当晚他便皈依了。

  

  从拉萨归来,我的心开始安静下来。

  

  2003年冬天的墨尔本最高气温14度。窗前,早晨的红日如同壁炉中的火炭,在黑暗中燃烧,殷红。它是这里常有的景致。

  

  每天的睡眠不再像是朽木,一碰就断,而像冬天的暖房,躲在里面不愿意出来。我不愿从睡梦中起床,得到充分休息的身体柔软得像一滩泥,手也握不成拳。婴儿就是这样,所谓睡得香甜。多少年来,我一片痴心地追求成功和幸福,却把最基本的睡眠也丢失了。此时回首才觉出自己的可笑。

  

  起床到厨房,看见碗里的剩汤留下老鼠喝过的痕迹。可怜的它,辛苦半天也只找到这点食物。窗外声响,在山脚下的丛林里,四、五点钟的斜阳一道道穿过林木。邻居们露营的床都支好,人们坐在各个角落里干自己的事。当人体的生物时钟与大自然的时差调到零时,自然的祥和在人体中升华。打开电脑,今天的新闻是瑞典女新闻部长被刺。旁边登着她的旧照,蹲在几岁的儿子身边。细心的编辑将心比心的新闻挖掘让人伤感。儿童的天真把人心的麻木融化。我曾是个不会哭的人,几十年了,心里没有一滴眼泪。然而那天,从外回家的路上,见到急救车迎面驶来,不禁为它“匆匆”而过流泪。

  

  世事无常。我用了三年时间从山顶下到半山,又用三年从半山下到了平原。六年里,我经历了从一分钟接三个电话到一周连续四天不说一句话的转变。很多人在六十岁时才会做的事,不惑之年的我已经开始做了。在边缘化的生活中,我重新发现生命原本的美好。

  

  你的眼前分不清真假,此时所见一切都是真,都是清净,即便是假,假就是它的真。

  

  想起小时候生火,力小点不着。你用扇子猛煽火的时侯,火是烧不起来的,过犹不及,你一停下来,火自然烧起来,这好像教我们该怎样做功夫。古语说:“山木自冠”。

  

  2004年底我来到成都。这次我没能再见到法王。无法想象,仅仅五年,他就这么快地离开了我们。我们还没有来得及亲近他,就像98年我们去五台山的那天晚上没赶上火车,当我们冲进站台时,火车已经离去。竟应了那个缘起!

  

  今生再也见不到他了。法王代表了智慧、慈悲,和世界上一切最美好的东西的总集。现在,每逢听到或想起“法王”这两个字我总会情不自禁,兀自掉泪,心里充满泪水。这是我过去几十年的生活中从未有过的体验。我从法王那里得到的唯一就是这个。一定是法王把它留下来为我洗刷罪业的。我们的每一个善念就像一滴水,只有放到大海里才不会干。第一次见面,法王给我取的法名就叫海。虽然那次见面只有二十秒,但它是不死的二十秒!它在我生命中永驻!今生我没有遗憾了。

  

  我们这些重新学走路的人,遇不到具德上师,“修行”便成了驾车在没有路标的路上行驶。九年前,命运让我找到通往色达的路标。去年再一次走在去学院的路上,一切都那么熟悉,触景生情地想起九年前,我跟师兄一起乘坐长途客车走在这条路上经马尔康去色达寻找上师时的心情。在我们离开学院踏上归程时,索朗堪布捎来话:“希阿荣博大堪布说,看你们俩太老实了,回去路上要小心,不要被人骗。”当时我并没有明白上师这句话的意思。

  

  我庆幸自己在这九年里没有误入歧途。对于与法王如意宝无二的心子希阿荣博上师的每一次会面也倍感珍惜,因为我深深明白待到无花空折枝的悲哀。

  

  我曾为“遇水则吉”而驱车跑遍维省找水。一天,我突然明白,原来我要找的水,就是希阿荣博上师。从藏族历书里,我查出上师出生那年——1963年生人命中带水。

  

   觉离

  

《一生之水》全文阅读结束。

✿ 继续阅读 ▪ 回归

菩提下 - 非赢利性佛教文化公益网站

Copyright © 2020 PuTiXia.Net